人間有味是清歡

凌昭雲愣了愣,旋即驚喜地抱起小狐狸掂了掂。原本以爲這小毛球過來是準備咬他的,結果是轉了性子過來親他,凌昭雲頓時高興得得意忘形了。

蘭簫垂下眼,掩去眼中一抹朦朧的笑意。

白輕墨一時有些無言。這隻狐狸,其實只是單純的因爲喜歡蘭簫纔去舔他的吧……

凌昭雲被舔得滿臉的狐狸口水,立即丟下九夜去洗臉去了。

白輕墨抱回九夜,摸了摸它背上蓬蓬的毛,勾起脣角,道:“魔宮已經對不少門派下了殺手,我有預感,今年恐怕是過不了一個安穩年了。”

蘭簫呡了一口茶:“這不正是韓莊主請我們來的原因麼。魔宮在殺人,我們也在打着魔宮的旗號殺人,這對於我們雙方來說皆是有利可圖,因此魔宮並未阻止我們的行動。只是,你我皆知,若是再由着他們亂來,說不準哪天魔宮完全復出,中原便早已是勢單力薄,再無人可擋其鋒芒。”

“你的意思是……?”

“上次在煙雨樓我們便已經知曉,魔宮尊主視你我二人爲眼中釘、肉中刺,只是現在我們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沒有立即動手。”蘭簫道,“一旦我們的行動破壞了魔宮的計劃,也許就要再一次兵戎相見。別忘了,魔宮血洗青城派的擔子,還在我們的頭上。”

“確實。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即便懼於沉月宮與碧落教的威懾,也不見得很買我們的賬,陽奉陰違的事情做的不少。”白輕墨緩緩撫摸着九夜的白毛,眼裡浮着淡淡的冷光,“得讓他們吃點兒苦頭才行。”

這時,凌昭雲已經洗完臉回來,一邊坐下一邊道:“八大門派中最薄弱的一環已經被消失,剩下幾派中除了想要依附魔宮的長空派,都是很有底蘊的勢力。當然,最有底蘊的還是要屬臨風山莊。”

“不錯。若是此番碧霄山與明宗不扛起這個重擔,乾坤盟便是最堅固的,也是最後一道防線。”白輕墨微微蹙起眉,“如若要與魔宮正面對抗,黑白兩道聯合是勢在必行,我們也得與臨風山莊合作。只是……我記得,北堂尋似乎曾帶了話來,讓我們遠離臨風山莊?”

“哦?”凌昭雲挑起眉毛,“明宗知道的看來不少。”

“這纔是整件事情最蹊蹺的地方。”蘭簫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目露沉思,“青城派莫名其妙慘遭滅門,而其掌門雷如海卻一夜之間不知所蹤;明宗與碧霄山走得極近,分明給了我們提示卻不願意直接插手江湖事務;臨風山莊統領乾坤盟,舉辦了品梅會卻似乎並無意召集所有門派進行商討……還有便是碧霄山。”蘭簫將視線投向白輕墨,“我若沒有記錯,你曾經說過,玲瓏訣極有可能是從碧霄山流出來的寶物。如此說來,碧霄派放出了玲瓏訣,定是因爲早已知曉魔宮的動靜,卻自始至終不透露半點風聲。”

“依我看,明宗表面上想要置身事外,而實際上,他們應該已經做好了打算。否則,怎麼會在這麼危險的時期放任北堂尋在外遊歷這麼久?而且,還讓他孤身一人來參加品梅會。”白輕墨眯起眼,“明秋元怎會不清楚臨風山莊的意圖,也不會不清楚北堂尋那胸無城府的性子。倘若臨風山莊真是危險之地,爲了保住明宗唯一的繼承人,他斷然不會讓北堂尋孤身犯險。”

“罷了。我們既然來了,還是等着看臨風山莊準備怎麼做吧。”白輕墨淡淡地喝了一口茶,道,“也許我們都低估了臨風山莊的本事。今日見着那位二小姐,雖然嫺靜端方,身上也感覺不到絲毫內力,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然則處事得體,進退有度,只略略交談幾句,便知其不是池中之物。”擡起下頜,漆黑的眸中射出一線冷光,白輕墨緩緩道,“韓臨東養出這麼個女兒,想來花了不少心思,然而卻偏偏不令其習武,焉知他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

九夜再也不惦記外頭的大雪,乖巧地縮在白輕墨的懷裡,扯過她的大氅遮住身子,只餘一條蓬鬆的大尾巴露在外面,靜悄悄地睡着了。

室外,淒寒的冷風捲落了梅樹上幾片衰老的花瓣,夾雜着漸漸變大的雪花撲上窗戶,吹得木框嘎吱嘎吱地響。室內暖氣溫和,茶香繚繞,驅散了嚴冬難擋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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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入夜的時辰,天色卻漸漸暗了下來,風呼呼地吹着,鵝毛大雪逐漸從天空中簌簌地飄落,落在還未消融的厚厚的雪地裡。韓雨微裹緊了身上的斗篷,快步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一間房前,快速推開門進去。

屋內光線較暗,下人正在用發燭點燃燭臺,然後用琉璃罩子罩住。明黃色的火苗頓時照亮了房間。韓雨微揮了揮手,下人悄然關門退去。

此時屋內只剩下三人。

站在窗前的男人雙手負後,兩鬢微白,下巴上有一簇略顯灰白的鬍子,然面部皺紋較少,國字臉,表情嚴肅,僅僅是隨意站在那一處,渾身便不經意散發出上位者的威勢,一看便知是長期處於上位而養成的威嚴。看面相,此人大約是知命之年的年紀,卻渾身精氣穩固,並未顯出一絲老態。

而另外一位男子較爲年輕,眉目間與中年男子有三分相似,似乎也沒有比韓雨微先來多久,正在換下沾了雪花的外袍。

屋內溫度較爲舒適,韓雨微解下斗篷放在椅子上,出聲道:“父親。”

聞聲,窗邊的男子,即臨風山莊莊主韓臨東,轉過身來,看向自己一直精心培養並引以爲傲的女兒,目光沉穩,語氣和緩:“今日來了多少人?”

韓雨微道:“今日女兒接到入莊的有崆峒派、傾雲樓與沉月宮,前者與其他門派一樣安置在東苑,後二者則安排在西苑住下。”

韓臨東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自己的大兒子。

韓子龍接到目光,上前一步道:“逍遙門與蒼山派於今晨抵達莊內,皆安置在東苑,白家下午亦抵達莊內,目前安置在西苑。此外,祁家與陳家已經派人送了信來,說是明日一早便能上山了。”

“除此之外,還有長空派於今日下午離開。”韓雨微接着道,“加上昨日抵達的白駝山莊、碧落教與明宗,此番品梅會確定會來的大勢力應該能夠在這幾日到齊。”

“很好。”韓臨東道,“這已經是第五日了,再過五日便是除夕,這些人想必都是要回去的。等明日祁家與陳家到了,給他們一點兒休整的時間,我們也該準備後天的午宴了。”說着轉向自己的大兒子,“這件事情交給你去辦,切忌過於鋪張,簡單些就好。”

“兒子明白。”

一絲風從窗戶縫裡滲進來,分明已經罩了燈罩,卻彷彿吹得桌上的燭光晃了晃。

韓臨東問:“我聽元谷說,今日那傾雲樓主是與沉月宮主同乘一車來的?”

“是。”韓雨微點頭,臉上表情溫和,波瀾不驚,“無視其他門派的眼光,亦毫不避諱男女之嫌,看來傾雲樓已經確定同沉月宮的夥伴關係了。”

韓臨東英眉微皺:“從前並沒有聽說這兩派走得近,此番如此大張旗鼓,傾雲樓是想告訴旁人,他與沉月宮主私交甚密,若是有人對沉月宮不利,他傾雲樓也不會坐視不理了。”

“傾雲樓雖不曾拉幫結派,卻做着黑白兩道的生意,關係網絡極其複雜,實力深不可測。”韓子龍道,“如此一來,爲了減少這個敵人,我們只能選擇與沉月宮合作了。”

“即便凌昭雲不如此,我們也必須與沉月宮合作。”韓雨微溫聲道,“沉月宮,以及與其齊名的碧落教,自從在江湖佔據一席之地,便從無敗績。依我看,此二者的勢力絕對不止表面上那麼簡單。”

“雨微說的不錯。”韓臨東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眼中神色頗有些不豫,“前段時間風浪四起,雖然最終並沒有掀起混戰,而看沉月宮與碧落教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囂張,甚至不畏於站在整個白道的對立面。這說明他們本就有恃無恐。所以,在魔宮捲土重來的日子裡,除非情勢激變,不論是傾雲樓,還是碧落教與沉月宮,都會是我們重要的盟友。子龍啊,你還是得向你妹妹好好學學。”

韓子龍低下頭:“是。兒子目光短淺了。”

“嗯。”韓臨東點頭,再問:“今日,你見過沉月宮主了?”

“是。”韓雨微頷首,“正如傳言中氣色不好的模樣,只怕真是在煙雨樓與魔宮一戰受了內傷,至今未愈。只是……”語氣略微猶疑,“女兒很好奇,既然受了重傷,而她似乎並沒有隱瞞的意思,這豈不是給外人以把柄?”

韓臨東呵呵笑着,搖了搖頭:“她根本無意隱瞞傷勢,爲的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此次魔宮復出的力量比上次更加可怕,給所有人敲響警鐘。順便告訴旁人,此番連她沉月宮主都受了傷,其餘只有名頭沒有實力的泛泛之輩根本只有做炮灰的份,如果少了沉月宮,中原武林這次必定慘敗。”

虎目中閃過一抹深沉的幽光,韓臨東吩咐道:“回頭讓元谷在藥庫中撿幾樣上等補品給沉月宮那邊送去。既然人家願意與我們合作,我們自然也要拿出十分的誠意,萬萬不能虧待了她。別忘了,此番沉月宮雖然願意施恩,卻仍舊是個殺星聚集,而且隨時都會翻臉不認人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風過池塘深幾許半世浮萍隨逝水聞人昔時過人香花枝殿上立梢頭黑雲壓城城欲摧暮收鳥還人亦稀一山放過一山攔君看滄海橫流日黑雲壓城城欲摧更無人處月朧明咫尺風雲盼長堤一派西風吹不斷石紋亂點急管催照水紅蕖細細香黑雲壓城城欲摧出師未捷身先死正文江山代有才人出風過池塘深幾許鵝湖山下稻樑肥收網黃雀戲螳螂轉過迴廊叩玉釵夜深未夢已先疑醉臥沙場君莫笑一縷花風骨斷絲漸暮久擲筆添蠟落月啼烏破九韶落月啼烏破九韶風過池塘深幾許君心不肯向人傾俗塵恍有似梅人照水紅蕖細細香覆巢之下無完卵一朝春雨碧滿塘薄情轉是多情累夜半鐘聲到客船不見花市燈如晝君看滄海橫流日落紅不是無情物笙簫恰稱語音圓慈雲稽首返生香衡陽雁去無留意林蔭往事走風花一掬胭脂沉碧甃不聞蓮動下漁舟涅火焚生光雲破那應金粉不兼香徵人自是無歸夢迷花倚石忽已暝紫玉釵斜燈影背兀那塵緣容易絕十里錦香看不斷君在巫山第幾峰半世浮萍隨逝水照水紅蕖細細香天宮畢竟風流絕鴻蒙初闢本無性深山烏啼聞鬼嘯天宮畢竟風流絕人間有味是清歡琉璃水上風波動紫玉釵斜燈影背轉過迴廊叩玉釵山重水複疑無路落紅不是無情物琉璃水上風波動但得白衣時慰藉林蔭往事走風花不是世人皆欲殺夏風十里一潭碧更無人處月朧明摘得一雙紅豆子剪刀聲猶在銀釭漸暮久擲筆添蠟更無人處月朧明尋遍荷塘空水遺俗塵恍有似梅人人間最是離別苦邊庭流血成海水血染高臺玉黃鶯紫玉釵斜燈影背暮收鳥還人亦稀常願能回造化筆不見花市燈如晝不是世人皆欲殺出師未捷身先死聞人昔時過人香瀚海闌干百丈冰金風玉露一相逢剪刀聲猶在銀釭欲飲琵琶馬上催姑蘇城外寒山寺國慶快樂麼麼噠卮酒曾將醉石尤夏風十里一潭碧血染高臺玉黃鶯徵人自是無歸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