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綰心在第一次看到簡鈺看着蘭晴萱的眼神,她就感覺到了危機,只是初時她覺得簡鈺可能只是對蘭晴萱略有興趣罷了,但是她觀察幾日之後就發現事情可能和她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
所以就有了她之前在客棧裡的試探,那一次的試探她不得不承認是極爲失敗的。
也是因爲那件事情,讓簡鈺對她很是疏離,回京之後,她用了好些手段和法子才能又在簡鈺的面前伺侯,她知道只要蘭晴萱在的一天,簡鈺的心就很難在她的身上。
這一次她再次見到蘭晴萱,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
曲綰心昨夜幾乎一夜未睡,一直在想這些事情,只是這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心裡的方寸頓時就有些亂了,這纔有她到蘭晴萱這裡示威的事情,只是相對於刀子的示威,蘭晴萱就顯得太過冷靜,短短几句話說下來,她已經處於絕對的下風。
曲綰心冷冷一笑道:“蘭姑娘原來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但是有件事情蘭姑娘也需要明白,我能把萬戶侯這塊跳板送到你的面前,那我就有本事抽走”
她此時心裡其實是有些後悔的,若是她之前就知道簡鈺對蘭晴萱是動心了的話,當初她就不會把鳳姬天帶到千源城。
蘭晴萱微笑道:“請便。”
她的語氣太過淡然,反倒讓曲綰心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於是瞪大眼睛看着蘭晴萱,那雙眼睛裡有太多的情緒雜夾其中,其實嫉妒和恨意最爲明顯。
錦娘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極度不好,她在京城多年,對於曲綰心的手段也有所耳聞,她雖然知道蘭晴萱和曲綰心翻臉是遲早的事情,只是此時兩人這般針鋒相對,終究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她在旁打圓場道:“曲姑娘是王爺最爲得力的助手,想來心裡也是想着王爺好,如今京城的局勢如此複雜,王爺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
曲綰心聽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不管她和蘭晴萱怎麼水火不容,眼下簡鈺的事情都是最重要的,她可以算計蘭晴萱,但是卻絕不能因爲蘭晴萱的事情而耽誤了簡鈺的事情。
錦孃的話勸得相對中肯,曲綰心看了她一眼道:“不愧是在皇后娘娘身邊做了多年女官的人,這見識都不同於尋常的婢女。”
錦孃的頭微微低下來,卻用無比堅定的語氣道:“如小姐所言,之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雖然了在皇后娘娘那裡當了多年的差,但是我如今的主子是小姐。”
曲綰心冷冷地看了錦娘一眼,錦娘面色淡淡,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方纔曲姑娘不是說讓我替你看診嗎請將手伸出來,我爲你把脈。”
曲綰心並沒有依言將手伸出來,而是看了蘭晴萱一眼,直接扭頭離開。
蘭晴萱之前就知道曲綰心來找她看診不過是個藉口罷了,她對於曲綰心此時的離開倒沒有半點意外,當下只淡淡一笑道:“若是曲姑娘哪天身子不適需要看診的話,歡迎來找我,若我得空的話,一定不會推辭,會認真替你看診的。”
曲綰心的腳步微微一頓,眼裡的怒氣更濃了些,當即擡腳走了出去。
她自覺這一次來見蘭晴萱,敗了。
她離開之後,錦娘輕輕嘆了一口氣,蘭晴萱卻不以爲然地道:“看來以後我在京城的日子是不會無聊了,這往後的人生當真是處處是精彩。”
錦娘聽到她這句話反倒鬆了一口氣,輕聲道:“她若真是個聰明的,當知道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若王爺的心裡真的有她的話,也不會這麼多年也沒有任何表示。”
蘭晴萱淡淡地道:“但願她能想通吧”
她的面色雖淡,心裡卻有幾分無奈。
京城裡的確因爲昨日發生的事情掀起了一陣風浪,只是這一次風浪的中心卻是關於簡鈺的婚事,這件事情鬧得如此之大,苗謹心又不是完壁之身,自然是沒有資格做洛王妃了。
因爲昨天很多人親眼目睹了那件事情,所以此時京中的女子倒有一半歡騰了起來,原因很簡單,苗謹心做不了簡鈺的王妃,那麼她們就還有機會。
爲了讓這個機會來得更加可靠和妥貼,她們不遺餘力的貶低着苗謹心。
昨日事發時苗謹心一直都在和定國公的二公子往死裡糾纏,雖然有些人已經猜到她可能是被人下了藥,但是京中的夫人和小姐們關心的重點並不在她是否被人下藥的事情上,而是和男人的抵死糾纏上,於是她便有了蕩婦的名頭。
像蕩婦一樣的苗謹心又如何能配得上如謫仙一般的簡鈺
京中的局勢如今雖然風起雲涌,但是絲毫不影響朝臣和百姓的八卦能力,只一晚上的時間,苗謹心已經名聲盡毀,成了京中出了名的悍婦加蕩婦。
第二天一早,簡鈺和苗謹心的事情已經傳進了皇宮,皇后在用早膳的時候從身邊女官錦秀的嘴裡聽到了這件事情。
皇后聽完後眉頭微微一皺,錦秀知道這是皇后情不好的標誌,所以把這件事情說完之後她大氣都不敢出。
錦秀服侍皇后多年,是個老成懂事的,她原本就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在錦娘被長公主要走之後,皇后就將錦秀提爲宮中的掌事宮女。
錦秀知道當初皇帝之所以會把苗謹心賜給簡鈺,是皇后在皇帝的面前推薦的,當時她說了好些苗謹心的好話,皇帝才下詣賜的婚。
此時兩人還未大婚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這件事情終究打她的臉。
皇后將手裡的燕窩放下,取過帕子輕輕擦了擦嘴,冷冷地道:“萬戶侯府這是打定主意要跟本宮扛上了,看來本宮之前待他們實在是太過寬厚。”
錦秀得到的消息雖然有些添油加醋,大致細節倒是和昨天發生的事情相差無幾,皇后在宮中多年,細細一聽自然就能聽出其中的道道。
錦秀輕聲道:“那是皇后娘娘仁慈,只是這件事情奴婢瞧着這中間怕是還有些曲折,奴婢對萬戶侯府突然多出來的這位名喚晴萱的小姐有些好奇,據說長公主收了她做義女,錦娘也在她的身邊服侍,她是和洛王以及萬戶侯一起進京的,上次大恩寺裡祈福的時候她好像也去了。”
皇后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的寒氣,把玩了小指上的護甲後不緊不慢地道:“你方纔說她叫什麼名字”
錦秀知皇后問話的重點差不在名字上,當即把她得到的消息全部說了出來:“她閨名喚做晴萱,之前是千源城一戶蘭姓商戶之女,據說她的生母和萬戶侯曾有一段露水姻緣這才生下的她。之前萬戶侯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前些日子萬戶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才知道有她,所以就親自去千源城接她。”
皇后的眸光深了些,又問道:“她是個怎樣的女子”
錦秀答道:“她在千源城是如何處事的奴婢並不知曉,只是她到京城之後在侯府裡據說很是本份,平時都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不出來。”
“本份”皇后不以爲然地道:“她若是真的本份的話怕是不會有這一次的事情發生了,只前太子不是說洛王從千源城裡帶了一個女子回來,據說洛王對她很是用心,能入洛王眼的女子又豈會是個簡單角色”
錦秀微躬着身子道:“還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全。”
皇后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在這件事情上本宮也有失誤,之前長公主找本宮要個掌事的宮女,本宮以爲是她自己要用,因爲駁不過她的面子這才把錦娘給了長公主,沒料到長公主卻是爲這個女子要的,長公主是什麼樣的人本宮還是知曉的。她的眼光比一般人要高得多,她一直想要個女兒,卻連生了四個兒子,早前本宮也曾安排了幾個女子想讓她收爲義女,她卻找各種理由拒絕了,這一次倒好,竟偷偷地在千源城裡直接收了個義女,看來這些年本宮在她身上花的心思是白花了。”
皇后和長公主明面上的關係是極爲不錯的,只是在皇族之中,從來就沒有親情,有的只是相互利用,至親骨肉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她和長公主不過是姑嫂之情了。
錦秀輕聲道:“聽完皇后娘娘的分析之後,奴婢也覺得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做爲下人,她一直都知道適當的時候裝笨,以體現主子的高明。
皇后聞言淡笑道:“這個女子當真有些意思,本宮都想見見她了。”
她久居深宮,深諳權謀把探人心之術,說是要見,卻也不會太過直接的去見。
“她雖然現在是萬戶侯的女兒,但是說到底卻只是一個私生女,她能蒙皇后娘娘詔見,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錦秀微笑道。
皇后笑了笑,正在此時,門外響起太監尖細又拉長的聲音:“皇上駕到”
皇后的面色微變,算一下時辰,此時正值皇帝下朝的時間,往常這個時候皇帝都在勤政殿批改奏章,不會來後宮,此時他突然前來,那麼必定是有事。
皇后微微一想,也知皇帝是爲何事而來。
她心裡很快就有了盤算,忙起身迎駕。
皇帝此時已經走了進來,他今年不到五十,保養得宜的臉看起來不過剛到四十的樣子,他稱帝已有二十餘年,平素整個人就氣勢十足,不怒而威。
今日裡他的臉上帶着幾分薄怒,整個人看起來更是難以接近。
皇后一看他的面色便知他今日心情不好,心裡已經陪了十二分的小心,忙在門口行禮接駕。
皇帝進來之後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就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他坐定之後纔不急不徐的說了句:“平身。”
皇后起身後卻又拜了下去,伏在地上道:“臣妾識人不明,險些誤了洛王的姻緣,請皇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