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軍營突生變故,今日一早皇帝爲這件事情已經煩透了心,好不容易和朝臣們商議把這件事情處理完,下朝後皇帝單獨把簡鈺留下商議具體細節,皇帝心裡清楚這件事情只有簡鈺才能處理得妥妥當當。
軍營之事商議完之後簡鈺又要求和苗謹心退婚,說苗謹心在沈園與人有私。
皇帝一聽到這件事情當即就火大,聖詣是他下的,苗謹心和人做下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也是在打皇帝的臉,做爲一國之君是他識人不清,做爲一個父親他斷然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失了節的女子爲妻,只是如果這樣冒然收回聖詣,似乎又顯得他這個皇帝做得不夠英明。
皇帝陰着臉沒有說話,簡鈺看着皇帝道:“若父皇覺得苗謹心還能做兒臣的正妃的話,請父皇收回兒臣所有的兵權,然後再削了兒臣的爵位,直接把兒臣變成庶民,兒臣自己尋個沒有人的地方種田去。”
他這話算是氣話,再配上他的表情,那樣子似很是慘烈。
皇帝聽到他的這句話後輕斥道:“整日裡說話沒個分寸,這樣的話也能隨便說”
簡鈺委屈地道:“父皇給兒臣賜婚的時候,兒臣正在河西養傷,早前兒臣就聽說苗謹心品性不端,並不願意娶她,只是想着這婚既然是父皇賜的,那麼必定是做過一番調查的,很可能是傳言有誤,兒臣自知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紀,父皇既然爲兒臣和苗謹心賜了婚,那麼兒臣自然就要和苗謹心好好過日子,誰成想她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讓兒臣如何把她娶回家”
皇帝的眉頭微皺,沉思半晌之後問道:“這事和你沒有關係”
簡鈺冷笑道:“父皇這話兒臣可得好好品味了,難不成兒臣腦袋被門擠了,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別的男人的牀上”
皇帝是知曉簡鈺的性格的,雖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是這樣的事情簡鈺是不會做的,依着簡鈺的性格,就算是再不喜歡苗謹心,也會依着聖詣把她娶回家,然後再放在那裡當擺設,然後再娶一大堆的側妃侍妾。
皇帝此時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簡鈺幫他處理,對於這個兒子,皇帝心裡其實是有些複雜的,簡鈺能力是極爲出衆的,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他巨大的驚喜,但是同時也很可能會在他覺得很多妥貼的地方出一些讓難以預料到的小錯,說是小錯是因爲不會影響大的結果,但是卻又會生出一些麻煩來,讓皇帝想要賞他賞不成,想要罰他又不忍心,有時候還會有點小性子。
對於這個兒子,皇帝素來是感到頭疼的。
所以當初四處傳聞簡鈺平了清平寨後無視皇帝的聖詣獨自遊山玩水之後,皇帝大爲惱火,皇后提議給簡鈺娶個正妃替他收收性子,他當即就同意了,當時皇后又說簡鈺的性子非尋常人家的小姐所能管得了的,需一個性子強硬一點的小姐纔可以,然後推薦了苗謹心。
皇帝當時想都沒有想就同意了,當即就讓殿前侍侯的大學士擬了聖詣,雖然事後皇帝聽說了一些關於苗謹心的傳聞,心裡也覺得這樁婚事未必妥當,卻因爲聖詣已下,錯也變成對了。
再加上簡鈺遲遲未歸,皇帝心裡原本有些愧疚,也消失的乾乾淨淨,只是皇帝並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竟出了這樣的事情。
皇帝並沒有直接應允簡鈺的請求,而是將他晾在那裡,只說了句知道了便讓掌事太監把簡鈺送走了。
只是簡鈺人雖然走了,皇帝的心裡卻窩着一團火,便來找皇后了。
皇帝原本是打算直接發作的,只是聽到皇后直接認錯倒把他心裡的怒氣降下來了些,他看着皇后道:“朕知你當初也是爲老四好想着將苗府的丫頭指給他,卻沒料到苗府的丫頭卻是這樣的性子,現在事已至此,朕這臉不丟也丟了”
皇后輕聲道:“臣妾方纔聽說了這件事情也很是震驚,實在是沒有料到謹心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皇帝聽出她話外的意思,問道:“聽你這口氣似乎對這件事情有其他的想法”
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太巧了些,前幾日臣妾才替他們二人指下婚期,昨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人有些意外。方纔臣妾將昨日發生的事情細細分析了一番,覺得這件事情裡還有其他的文章。”
“怎麼說”皇帝問道。
皇后嘆了口氣後答道:“苗府在沈園裡也是有廂房的,若苗謹心真要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的話,那麼大可以自己的廂房裡做,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萬戶侯府的廂房裡去”
皇帝的眸光深了些,皇后又道:“臣妾還聽說事發時,萬戶侯剛從千源城帶回來的女兒在裡面休息,而之前在大恩寺,聽說她和苗謹心有些失和,這事當時很多人都知曉。”
她這話說得極爲高明,話鋒轉折處,卻是直接將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了蘭晴萱的頭上。
皇帝之前也聽說鳳姬天從千源城帶了個女兒回來,他對於大臣的家務事並不是太關心,此時聽到皇后的這句話時微微皺起了眉頭,緩緩地道:“一個剛從外地到京城不到一月的女子,在京城沒有幾個認識的人,又哪裡來這樣的本事”
皇后輕聲道:“皇上有所不知,這個女子和尋常的鄉野女子有些不一樣,聽說她還是長姐的義女。”
“長姐什麼時候收義女呢朕怎麼不知道”皇帝皺眉道。
皇后笑道:“長姐可能覺得這是她的家務事,所以纔沒有告訴皇上吧”
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朕也有些日子沒見到長姐了,不知她近來可好,如今朕的年紀越長,倒越是想她。”
皇帝有不少的兄弟姐妹,一母同胞的也只有長公主一人,在他的心裡,長公主的地位非其他的兄弟姐妹可比的。
皇后微笑道:“皇上和長姐姐弟情深,讓臣妾好生感動。皇上若是想長姐的話,可以下詣讓長姐回京來住,便免了這些想念。”
“罷了,長姐如今的身子骨怕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皇帝有些感嘆地道:“她想在千源城裡長住,那便讓她在那裡長住吧”
皇后輕輕鬆了一口氣,她並不是太喜歡長公主,所以並不是真的想長公主回京。
皇帝又道:“長姐素來是個有眼光的,她收的義女必定品性端方,不可能會做後宅裡的陰私之事,所以這件事情朕覺得肯定和她沒有關係,這中間肯定還有其他的隱情。”
皇后在皇帝的面前說出蘭晴萱是長公主義女的這件事情,原本是想暗示皇帝蘭晴萱是個有心機的,不想皇帝和她想的竟完全不一樣,她心裡暗叫不好,面上卻微笑道:“皇上說的是。”
正在此時,一個小太監進來道:“皇上,皇后娘娘,兵部尚書的夫人在宮門處侯着,說有急事要求見皇后娘娘。”
苗夫人此時爲何事而來,皇帝和皇后心裡都極爲清楚,皇帝的眉頭微皺,皇后當即便道:“本宮今日身子不適不便見客,你讓苗夫人回去吧”
太監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皇后扭過頭對皇帝道:“這件事情苗府畢竟是受害的那一方,苗府又只有苗謹心這一個女兒,這件事情苗府怕是不會輕易做罷。”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道:“這樁婚事原本是你的主意,這後續的事情你來處理吧”
皇后愣了一下,還欲再說什麼,皇帝卻已經起身,皇后只得將餘下的話又咽了回去,皇帝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道:“長姐收的那個義女,你得空了把她詔進宮來,朕想見見她。”
皇后應了一聲,皇帝扭頭便走了。
皇后的眸光幽深,心裡也生出了幾分煩躁,已無皇帝進來之前的淡定,她原本是想見見蘭晴萱,看看蘭晴萱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長公主青眼有加,但是此時皇帝親自點名要見蘭晴萱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簡鈺在皇帝那裡表明了他不會娶苗謹心之後就直接回了王府,他知道話說到那裡就夠了,再往下說就落了下成,苗謹心的事情鬧得極大,就算是他丟得起這個臉將苗謹心娶回家,皇帝也不會同意,因爲事關皇族的聲譽。
他之前就知道昨日肯定會發生事情,所以讓人在兵營那邊做了些手腳,那些手腳不算太大,卻足讓皇帝擔心好一陣子。
他本不想這麼做,只是鑑於皇帝對他一直都甚是冷淡,只有在打仗的時候纔會想起他,所以他覺得有必要在皇帝那裡刷一下存在感,所以就有了昨夜的安排。
只是昨夜有了一點意外需要他親自處理,他連夜處理完之後已經到了早朝的時間,所以就直接去上朝。
簡鈺到王府的時候,蘭晴萱正在屋子裡看書,此時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薄薄的照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幾近透明,卻透着嫺靜的美好,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她靜靜地看書,他靜靜的看着她。
蘭晴萱原本正看得入迷,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扭頭便見他一身親王的正裝站在那裡。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穿白色以外的衣服,此時的他看起來和平素不太一樣,繡着三爪龍紋的朝服將他的尊貴盡皆展現出來,此時的他,是兩人相識以來他最像王爺的一次,他此時雖然嘴角微含着笑,眼裡也是暖意,王者的霸氣卻不自覺的瀉了出來。
她衝他微微一笑,把手裡的書放下看着他道:“回來呢”
簡鈺聽到她這句話時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很美好,讓他的心裡生出了極爲濃郁的暖意,讓他不自覺地想起他幼時在外面玩回來,回到母妃的宮中時,母妃含笑對他道:“我的小皮猴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