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必須和這小娘子一道登車。”
他剛說完這話,展眉本來就冷如玄冰的臉色更是寒氣森森。
展眉從牙縫裡迸出一句:“絕無可能!”
以展眉對舒綠的愛護,怎麼可能讓他帶着妹妹一道走?還上車?
那人似乎並不是強匪出身,這時居然帶着點哭腔懇求展眉:“在下真是不得已啊,求公子幫幫忙吧!”
這情形看起來是蠻可笑的,劫匪求受害者“幫幫忙”?
但在場的人自然都沒有想笑的心情。展眉不再說話,但全身已在慢慢地積聚力量,預備着全力一擊奪回舒綠!
然而就在他的精力高度集中時,耳尖輕輕一動,似乎聽到不遠處有一羣同樣身手強勁的人在朝這邊本來,他甚至聽到了他們身上帶着的兵器輕微碰撞發出的脆響。
什麼人?
“求求你們,不要再爲難在下了,在下的確有要事在身……”那人還在磨磨唧唧地懇求着展眉,手上的匕首卻還架在舒綠脖子上。舒綠其實也在思考着能否自救,但仔細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對方體型力量上的察覺,果斷放棄了這個念頭。
“呼”、“呼”、“呼”,就在展眉馬上要動手的時候,巷子口和牆頭上都出現了一羣羣黑影!
“王駿,快快束手就擒!”
一名身着緊身短打皁衣的精幹男子搶到前頭,手中長鞭一指脅持舒綠的那人,厲聲喝道。
“你們都別過來!”
那叫王駿的劫匪淒厲大喊,被追兵包圍的絕望讓他忍不住揮動了一下那把匕首。舒綠情不自禁驚呼出聲,身子搖搖欲墜。
面對這種亡命之徒而不害怕的,肯定不是正常女人啊!舒綠膽子雖然不小但到了這樣的場合裡和一般的姑娘區別也不大。
“你們先別逼他!我妹妹在他手上!”
展眉什麼眼色,馬上看出這羣追兵並不在意人質的死活。他急道:“我們是信安王府的人,若是我妹妹少了一根毫毛,你們所有人都別想安生!”
他纔不關心他們追着這人來是要抓還是要殺他只要舒綠的平安!
果然那羣人一聽“信安王府”四字,硬生生止住了前撲之勢,一齊打量起這人質一家來。看他們車馬奢華、衣冠楚楚,心下早信了幾分,不由得踟躕起來。
劫匪王駿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他只是脅持着舒綠往馬車上走,想要先進入車廂再說。
展眉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他和舒綠挪動的身影一直在尋找出手的機會。突然,就在王駿將要靠近車廂門的時候,一支利箭從後方鬼魅般射來!
“噗!”
王駿持刀的右臂被利箭貫穿,展眉也在同一時間出手了!
舒綠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待得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被哥哥打橫抱在懷裡。
而剛纔劫持她的賊人,則哀嚎着捂住流血的手臂在地上打滾,很快地被一羣身着勁服的男子按倒捆住。
“沒事了沒事了……”
展眉輕輕拍打着舒綠的後背心,感受到妹妹柔若無骨的嬌弱身子在輕輕顫抖,更是自責不已。都是自己沒把事情處理好讓妹妹受驚了!
“小姐!”
巧英和巧珍顧不得抹去臉上的眼淚,又哭又笑地跑過來,將剛剛被展眉放下地的舒綠攙扶住。舒綠一手扶在巧英肩上,嬌喘微微,一手按着胸口試圖平復自己猛烈的心跳。
這時剛纔那打頭的漢子纔過來向展眉請罪,表明自己這些人都是公差身份,一直在追捕這名逃犯。
展眉見了他們哪有好臉,冷哼一聲,說:“你們貿然出手,差點害了我妹妹!我不管你們是否職責所在既然都是吃公門飯的,說出你們的衙門來,我跟你們的上峰說道去吧!”
原先還在疑惑着展眉兄妹真僞的公差們,看到展眉這等氣派,心知這兩位真是王府貴人了。
要不是這逃犯太過重要,他們也不會這麼唐突地出手。
幾個公差裡的頭兒忙都過來給展眉陪笑臉點頭哈腰諂笑不已。展眉理都不理他們,看兩個丫鬟把舒綠扶上了車子,他也飛身上馬允輝鞭帶着車馬走人了。
他哪有心思管這些公差、劫匪,趕緊將妹妹送回王府去安歇是正經!
舒綠驚魂甫定,忙讓巧英再拿顆薄荷丸子給她含着,安定心神。
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鑽到自己車子底卩去的?大概是在進城門排隊的時候吧?看着那打扮卻像是黃河邊上來的難民,也不知犯了什麼大罪,讓這麼些身手強橫的公差們來追捕“小姐,到家了。”
巧英也好容易才安下神來,聲音裡還有些發顫。展眉親自在車門下接應她,也不避諱這兒是街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嚇得發燒吧?”
“沒。”
舒綠疲倦地搖了搖頭,如果是平時她或許有心情跟哥哥嘴上交鋒兩句,現在哪有那個精神。
“我不會有事的。哥哥你也趕緊回去看看婉兒姐姐吧。”她勉強牽動了一下嘴角,卻像是注意到了什麼似的回頭看了車子一眼。
“怎麼了?”
展眉看舒綠神色有異,又緊張起來。
“有奇怪的味道……”
舒綠輕輕抽了抽鼻子,覺得車子附近似乎有一種很淡很淡的樟腦香味。如果是在人來人往的白天,她倒是聞不出來。這會兒人走動得少,她靈敏的嗅覺便無意識地發動了。
“唔,樟腦?嗯,我似乎也聞到了一點。”展眉的鼻子也很靈不管了,她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舒綠將那奇怪的香味放到一邊,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進了王府。
展眉看妹妹安全到家,這才匆忙往自己家裡趕。
回到家裡,下人說歐陽婉已經吃了藥睡下了。展眉纔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歐陽婉這是怎麼了?往日看她精神都不錯啊,難道真是中暑了?
“請大夫了沒?”
展眉將歐陽婉身邊的大丫鬟銀屏叫來詢問。銀屏已被歐陽婉指給了歐陽家跟着過來的一個陪房管事,說好到秋天就成親。另一個大丫鬟煙羅同樣也已經指了親。
銀屏說,午後大夫來過一次,沒說什麼,只說小姐或許是累着了,開了一點安神的補藥。
展眉心裡便生出一點小小的愧疚來。
成親這幾個月,他幾乎天天要變着法兒“折騰”歐陽婉,有時一夜還不止一次,歐陽婉被累壞了也很正常。看來自己以後得好好收斂收斂才行!
他忙了一天,倒也不覺得有多疲倦,常年習武讓他總是保持在精力充沛的最佳狀態。展眉先去看了看熟睡中的歐陽婉,再去沐浴用餐,又去書房看了小半個時辰的書。
他如今還是國子監的學生,學業當然是第一要務。剛看完手上的一卷書,展眉突然心中微動,將書本放到鼻端聞了聞。
樟腦………
他猛然站起身來,一陣風般往外院走。下人們都不知道主子要做什麼,小廝兒想要跟過去也被他揮手止住了。
他匆匆趕到馬廄邊,找到白天坐的那輛車子。
沒錯,是這個味道!
雖然很淡很淡,但是的確很像是用來薰書的樟腦香。
但凡書本,既要防潮又要防蟲,所以有書的人家都會給自己的書冊薰樟腦香或者別的香藥,這也就是“書香滿架”的原意。可這輛馬車上,爲什麼會有書冊的味道?
展眉陰着臉,身子一貓就縮到了車子底下。
車底很高很寬,幾條大圓柱縱橫交錯咬得緊緊的,將車廂牢牢固定在上面。要不是這麼大的車子,也藏不下那麼一條漢子。
展眉在車底不住摸索,那樟腦香的味道越發濃了。終於,在一道圓柱和車子底板相連的縫隙出,他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包裹。
他用力一扯,將那包裹抓到手裡。爲了保險起見,他反覆將車底檢查了三四遍,確定再無遺漏,才從車下爬了出來。
一個油布包着的包裹……是那神秘人塞到車子底下的吧?這裡面,會是什麼東西?
展眉將包裹藏在懷裡,拍去身上的灰塵,又回到了書房。他把書童小廝都遣了出去,關上房門,調暗燭光,才謹慎地把包裹從懷裡取出來。
包裹很粗糙,看得出是臨時胡亂包的,只是略略裹了兩層爛油布。展眉爲人粗獷,但不代表他粗心——粗心的人,是絕對當不了一個好特他小心翼翼地將油布揭開,兩本小小的書冊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不過更引起他注意的,還是放在書冊上方的一封信箋。
拆,還是不拆?
展眉猶豫了半晌,嘆息一聲,伸手拿起了筆筒裡的拆信小刀。
(信上到底寫了什麼?這兩本書冊又是…………待會還有更新,不會太晚的,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