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想打個電話問問情況,猶豫三番之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既然婆婆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告訴自己,就說明他們是不想讓她知道的,那她又何必多操着一份心呢?至於湛一凡遲遲未歸薄荷卻是顯然有些坐立不住的,在達芙妮給自己準備端上晚餐的時候薄荷還是讓安娜給自己撥了湛一凡的號碼。
薄荷坐在沙發邊握着話筒等着電話被接起的聲音,但是反覆響了十幾次竟然都未被接起。然後薄荷便讓安娜掛了電話,雖然不排除他是因爲沒有聽見的可能,但是也不排除他是故意不接聽。
“少夫人,不再給少爺撥過去了嗎?”安娜有些不安的問。
薄荷搖了搖頭,伸手向安娜摸去微笑:“吃晚餐吧。”
安娜欲言又止,她知道她只是個做女僕的實在沒道理能對主人家說什麼,但是看少夫人明明是不安卻還強忍着不給少爺打電話的模樣安娜就心疼。原本多好的一個少夫人啊,人漂亮不說性格也非常的好,他們這些下人都非常的喜歡。但是誰知道這次剛剛回來她的眼睛就受傷了。
少夫人很堅強,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佩服。而且少爺,夫人和老爺都交代過要仔細的照顧她,所以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是一點兒也不敢含糊怠慢,都是用了心。用了心自然就得看着少夫人的一舉一動,看了一舉一動要看明白少夫人的心情就不是難事了。至少此刻安娜看得出來少夫人的微笑並不是發自內心的。
達芙妮已經被薄荷備好了晚餐,豐盛的中餐擺到薄荷的面前。
這些天,大多數都是湛一凡親自給薄荷餵飯,其餘的時候還有自己的媽媽白合,要麼就是自己慢慢的摸着吃粥。薄荷看不見,所以面前沒有別的人時,吃飯的用具和飯菜都必須要擺好她纔不會碰到,而且要保證伸手就能自己夾到。
達芙妮和安娜已經照顧了薄荷兩天,雖然這之前都是湛一凡親自給薄荷餵飯,但是她們擺飯菜時的方法卻是每次都要做的,爲的就是像今晚這樣的狀況,家裡沒有一個人能親自照顧薄荷的時候保證她也能自己吃飯。
薄荷拿起筷子,往前探了探似乎探到了一個盤子,安娜立即在一旁說明道:“少夫人您夾的是拍黃瓜,白夫人說您喜歡吃。”
薄荷勾了勾脣角順利的夾起一塊拍黃瓜,放進嘴裡嚼了嚼味道似乎還不錯。於是又將筷子探了過去夾了兩塊,剛剛嚥下安娜在一旁又道:“少夫人,您的右手邊四十五度是宮保雞丁和紅燒茄子。前方是您最喜歡吃的啤酒鴨。還有冬瓜排骨哦……”
“安娜。”薄荷打斷安娜的話,安娜一怔,低頭向薄荷看去,只看到少夫人脣角帶着淺淺的微笑,這一次的微笑安娜說不上來的感覺竟覺得十分的真心。
“安娜,別那麼緊張。你將這些菜全部都夾一些放到我右手邊的盤子裡吧,我自己看不見。”說着薄荷就微笑着放下筷子,態度誠懇的讓安娜都意外。
少夫人竟然能毫無顧忌的說她自己看不見?安娜的心沉沉的難受,少夫人這麼的好,上帝爲什麼一定要讓她經受這樣的磨難?
“沒關係,安娜。”等了半響也沒等到安娜的動作薄荷又微笑道,她就知道這個小姑娘一定是爲自己心疼了。其實薄荷真的沒她們想象中的那麼脆弱,既然不能反抗命運,既然已經發生那就坦然的接受,接受纔是適應最好的辦法。
安娜立即拿起筷子給薄荷夾菜,一邊夾菜還偷偷的抹着眼淚,待夾好了再把筷子放到薄荷手邊輕聲道:“少夫人,您可以就餐了。”
薄荷微笑着拿起勺子喝了兩口湯,但是卻突然感覺自己沒了胃口。遂放下勺子淡淡的道:“安娜不好意思,我突然吃不下了。能扶我回房間嗎?”
“啊?可是少夫人你還沒吃兩口,這樣身體是不行的……”
薄荷微微的嘆了口氣:“那我再吃兩口好嗎?”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就沒有胃口。湛家太大,只有自己就特別的空蕩,安娜也未自己好她自然聽得進去。於是又勉強的吃了兩口喝了幾口湯,最後是真的再也吃不下了安娜才扶她回了房。
自己一個人不能洗澡不能洗臉,薄荷便勞煩安娜幫自己放了些水,然後自己用溼帕子擦了擦臉和脖子,在安娜的注視下回到臥室坐在牀上安娜才離開。
安娜一離開薄荷才覺得原來就連臥室都如此的安靜。幾番衝動想要去找電話撥給湛一凡,但終究還是忍住了。薄荷只是明白湛一凡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的世界裡不可能只有自己。她知道‘自由’二字的重要性,不管是對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未婚還是已婚,對方都需要足夠多的空間足夠多的自由,湛一凡這些天的衣不解帶這些天的不離不棄這些天的溫柔體貼已經給的太多太多,多的她總以爲快要結束了,總害怕他突然抽走這一切。
所以,她不想打擾他,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脆弱,不想讓他……厭煩了自己。可,這是不是也是脆弱的一種表現?
薄荷睡到半夜突然醒來,伸手摸了摸身邊依然是一片冰涼。他還沒回來嗎?薄荷突然無法安心下來,再也睡不着。她擔心湛一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於是坐起來拿過一旁的披肩披在身上才掀開被子下了牀。沙發邊好像有個電話機,她只要摸過去就可以摸到電話摸着上面的按鍵就能給他打個電話了。
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煩了,更顧不得要不要給他所謂的自由。這麼晚沒回家,她這個做妻子的擔心纔是正常的。
大約摸了一分鐘薄荷才摸到沙發,在沙發上坐下來按照記憶力的左右方向摸向電話機。果然,那裡果然有座電話機。拿起話筒擱在耳邊,手指輕輕的摸到鍵盤,按照記憶力電話機的模樣摸到數字鍵,一個字一個字的撥下之後薄荷就開始等迴應。
依然只是‘嘟嘟’聲,薄荷的心越來越不安了。他爲什麼不接電話?他去了哪裡?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又撥了兩次依然是沒人接薄荷纔將話筒擱下,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婆婆他們回來了嗎?薄荷按耐不住內心的不安起身向門口的方向摸去,途中自然難免磕到一些東西,但是內心的不安讓她無法顧忌自己會被磕到的危險,一路快速的摸向門口,扭開門出了房間轉彎向樓梯的方向慢慢摸去。
公公和婆婆的房間在三樓,薄荷摸到樓梯原本該上樓的,可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竟轉彎下了樓。也許是肚子太餓,晚餐並沒有吃太多,所以整個肚子咕咕叫的特別厲害。就連內心的不安也無法強過此刻想下樓去廚房先填些肚子的慾望,也是不想讓公婆聽見自己狂響的肚子而擔心所以先下樓的想法剛剛一出便採取了行動。
這是薄荷眼睛受傷之後自己一個人第一次下樓,旋轉樓梯對於她這樣一個看不見的人來說特別的難也特別的危險,而且由於匆忙所以她是光着腳出來的,下樓梯幾乎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音,別人想要發現很難。
還好,因爲她自己也謹慎,所以下的特別慢,一步一步慢慢的下總算沒有出任何意外。終於下了樓,再一個人摸向廚房。這一次有些難,因爲廚房離客廳的方向很遠,所以她必須要小心翼翼纔可能順利過去。
從客廳到廚房要路過一個小走廊,走廊過去就能到女傭們的房間。薄荷在經過小走廊的時候隱約聽見了奇怪的聲音,自從眼睛受傷以來她的耳朵就特別的靈敏,對於聲音很是敏感。而現在她所聽見的這聲音更是尤爲特別,對於她來說並不陌生,那是屬於男女歡愛時的嚶嚀呻吟。
薄荷頓了頓,還是邁步繼續向廚房的方向摸去。既然那是僕人的房間,所以不管他們做什麼都是他們的私事,這又是晚上,男歡女愛實屬正常,她沒有必要多管閒事,還是早些離開不被發現爲好。
原本,薄荷是真的打算去廚房找些吃的就離開的,但是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的聽力能好的讓自己都咋舌,在那男人開口說了一句話時,那熟悉的嗓音讓她愕然頓步。
這聲音,就算是化作灰她也認得的。聽得並不清楚,因爲女人的呻吟掩蓋了男人的話,但是那聲音實在耳熟的讓薄荷禁不住的好奇,他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湛家,他雖也是湛家人,但是沒道理會在這個時間這個點出現在傭人的房間!而且……那女孩的聲音她聽着也是特別的熟悉。
既然好奇,薄荷也就不再顧及心裡的道德觀念了,輕步的向聲音的方向摸去。越走近男人的低喘聲,女人的呻吟聲就越加的清晰了起來,最初的模糊到逐漸的清晰,薄荷終於聽到了他們曖昧的對話。
“小騷貨……我讓你做的事有沒有聽話好好去做?”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十分的冷靜,可隨着某些聲響卻依然顯得情yu十足。但正因如此,薄荷才能更加的確定那人便是自己所認識的那一個!
“啊……表少爺饒了我吧……表少爺……”女人的聲音則伴隨着顫抖,曖昧十足。
薄荷心裡詫異,不僅僅是因爲她聽到的對話內容,而是那女孩的聲音……是她在湛家最熟悉的安娜!?怎麼會是安娜?這一發現比薄荷發現屋內的那個男人還讓她感到驚訝。
“是不是還沒下手?”男人突然一聲冷笑,“賤人,我就知道你是個賤、貨!小賤、貨,看我……”
接下來都是一些薄荷聽不下去的淫穢的話語……
薄荷寒着心站在門外並未離開,屋內的激情也絲毫不能影響她此刻的心情。有一種叫做‘背叛’的東西再一次發生在了她的身上,只是這一次的背叛不是她個人,而是整個湛家。
“表少爺……安娜真的很賤嗎?你剛剛那麼罵我……”
“我的小安娜就是賤本少爺才喜歡呢。在牀上騷的女人才能逗起本少爺的慾望,而我的小安娜就像一批小烈馬讓我喜愛。”
“表少爺……那你會永遠喜歡安娜嗎?”
“這要看你的表現了。”
“可是……”
“怎麼,還是捨不得下手?”
“可是少夫人那麼好,我真的不能對她做這樣的事……啊!表少爺?你怎麼把我推到地上?”
薄荷側耳,的確是聽到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的悶響,是那人把安娜推下了牀?真是狠啊,一句話不對便能翻臉不識前度歡。
薄荷臉上露出冷冷的笑意,從他們的對話裡她也隱約的明白了真相,沒想到那個人能一邊不懷好意的接近她,還能不懷好意的接近安娜從湛家的人下手,似乎還是想讓安娜對她做什麼不軌之事。
但是,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做這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薄荷感覺自己已經被一團團的迷霧給籠罩了,無數條線纏到一起成了一團亂麻。
“我以爲你是個懂事的姑娘,我這麼喜歡你,這麼看重你,你竟然還在違駁我的意思,告訴你,我的耐心可沒那麼好!”
“表少爺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能把那藥給少夫人吃,少夫人的眼睛如果好不了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少夫人那麼堅強那麼勇敢那麼和善,我做不出那樣的事……”
“啪!”一個巴掌聲,薄荷心一顫,伸手便向那門而去。可是凌空卻又頓住了,手指慢慢的縮回。她如果就這樣貿然的進去,不僅會被發現在偷聽,也許還會激起那人的憤怒。畢竟她現在看不見,做什麼都是不利的。
安娜,沒想到你的良心還在。不過,這一切既然是你自己攤上的,她便不會插手,做什麼選擇都是你自己的事。薄荷在心裡默唸着,緊緊的拽着拳頭貼在牆上,半垂着頭側着耳繼續聽着門內的聲響。
“啊!”安娜驚叫,“表少爺?”疑惑而又不可置信。
“賤貨!當了biao子還想立貞節牌坊?你真的以爲本少爺迷惑了你的身體嗎?要不是你還有點兒用,你怎麼夠資格躺在我的身下!?”
“表少爺!?”安娜的聲音越加的不可置信,“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說喜歡我……”
男人嘲諷的冷笑:“就憑你?一個下賤的女傭!?”
“女傭又怎麼了?女傭就不是人嗎……”
“別和我廢話!要麼,就照我之前的話做,要麼就等着你的錄像落到你父母兄長的手中!或者……你未婚夫手裡?我相信他會很開心見到這樣的錄像,他不是正在和你解除婚約嗎?”殘忍的話比冷笑還要讓人生恨,就連門外的薄荷都禁不住的發冷,這樣的男人究竟是有多無恥!?怎麼能在牀底之歡後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不!表少爺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這樣對安娜!你剛剛纔說喜歡我,你怎麼能轉臉就這樣對我呢?你什麼時候錄了像,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選擇權在你自己的手裡,自己看着辦吧!”
腳步聲傳來,薄荷快步的向前面樓梯摸去,在開門聲傳來的同時快速的蹲下。揣着激烈的心跳聲,薄荷仔細的聽着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伸手摸向自己的腳,有些溼膩膩的液體在指尖散開,是剛剛走的太急撞到了右腳,此刻正痛的麻痹,也不知道究竟是那根腳趾頭受了傷。
半開的房門傳來女人嚶嚀的哭聲,剛剛的歡愛彷彿只是一個夢,更像是一個笑話。安娜傷心欲絕的哭泣讓薄荷握緊了拳頭,作爲這一場突然變故的愛慾的悄然旁觀者,她也無法壓抑那憤怒和悲嘆,更何況經歷了其中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安娜呢?但,貪戀了不該貪戀的歡愛終究得到了最殘酷的懲罰對她來說也許也是成長必經。
但是那個人……薄荷是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人!不過,似乎這樣的他才與初見時的他完全吻合。邁克爾&8226;懷特。
竟然還說那個人是傑克?真的以爲她那麼好騙嗎?傑克與他雖然相似,但是傑克&8226;懷特的聲音與他是完全不像的,如今細細想來,更是明白了。只有他邁克爾&8226;懷特才邪惡,放蕩,放肆又無恥沒下限!
薄荷輕輕的嘆息,果然是好萊塢電影明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有擁有那樣變換自如的演技。能矇騙任何人的眼睛,甚至讓她曾經都相信了他,還真的以爲闖進她婚房的是傑克而不是他邁克爾&8226;懷特。但是經過醫院的那一次來訪再經過今晚,她豈會再相信他?湛一凡說的沒錯,邁克爾的確是懷有別意,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假扮毫無心機的接近自己,使計挑撥離間她與湛一凡之間的感情,再到後來的醫院露出本性調戲她,再到今晚被她偷聽撞破到他利用甚至玩弄安娜的這一幕。邁克爾&8226;懷特,究竟是怎樣的一人?究竟又抱着什麼目的?他想讓自己的眼睛失明又是爲了什麼?
安娜……薄荷雖然看不見,卻還是按照記憶力的模糊方向望了過去,安娜又會做什麼決定?她不能坐以待斃,既然撞破這個秘密,她就要採取必要的手段保護自己!
薄荷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原本要找湛一凡的念頭也因爲這件事兒斷了。而且過了這個點肚子也不再感覺餓了,整個人就軟趴趴的倒在牀上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就連腳上的傷也忘了處理。
薄荷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被疼醒的時候腦子還沒清醒就跟着身體的感覺嚶嚀出了聲。
“痛……”鑽心的痛讓她忍不住的從夢中低呼出聲,再清醒時才驚覺是有人再處理自己腳上的傷口。
腳腕被緊緊的拽着,酒精和碘伏的味道在空中瀰漫傳入她的鼻息。薄荷蹙着眉試圖的輕喚了一聲:“一凡?是你嗎?”
有些重的喘息聲傳來,然後便只是一聲低低的‘嗯’算作答應。
“你昨晚去了哪裡?”薄荷條件反射性的便問出了口,也因爲他安全的回到家而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出什麼意外,再聯想到昨晚也未自己捏一把汗,現在想來的卻爲昨晚感到緊張,如果她當時沒有及時躲起來而是被發現了後果會怎樣?
腳上的動作不由得輕了許多,雖然還是痛,但是已經不至於讓薄荷叫出聲來。
“在公司裡忙,電話掉在家裡了。我給家裡打過電話,是安娜接的,她沒有告訴你嗎?”
薄荷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給他打電話他總不接的原因,是因爲他的電話竟然掉在家裡了。薄荷搖頭:“我不知道。”
湛一凡嘆了口氣,大手握住薄荷冰涼的小手:“是我不好,應該忙的忘記再給你打個電話確認。”
薄荷微微的笑了笑:“你沒事就好。對了,聽說奶奶生病進醫院了,爸媽他們回來了嗎?奶奶沒事吧?我要去看看她嗎?”說着她的表情便嚴肅了起來,從他們結婚以來,如今已經快兩個月了,她卻還從未見過,是不是該藉此機會見一見?
“沒必要。”湛一凡的聲音很冷,薄荷微微一怔,沒必要?是她沒必要?還是奶奶沒必要見她?
薄荷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樣的。還是因爲他昨晚徹夜未歸而她竟然未得任何消息的原因嗎?心裡才冒出這樣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念頭。
但湛一凡隨即又解釋道:“你受傷了,湛家也沒有任何人來看你,自然是沒必要。”
薄荷微微一笑,不知道邁克爾算不算是?但的確是沒有任何的湛家人來看過自己,薄荷心裡雖然並不介意,但是被湛一凡這麼一說,似乎是在維護自己,心裡還是溫暖了許多。
湛一凡看着薄荷,表情陰沉,看着她臉上揚着的微笑只覺得刺眼,突然道:“所以,你的腳是怎麼受傷的?知不知道你的整隻腳都是血?”隨着他的話,他毫不察覺自己的逐漸加大的力道。薄荷一個吃痛,皺着眉抿着脣低低的喊了一聲:“一凡,痛……”
湛一凡猝然一驚的放手,在看她的腳腕,整個細白的腳腕已經被捏出了五個手指印,紅了兩圈。
“對不起。”湛一凡隨即懊惱,想伸手卻摸她那被捏的通紅的細白腳腕卻又自覺愧疚,終究還是將自己犯罪的大手縮了回去。
“捏痛了嗎?”
薄荷誠實的點了點頭:“你怎麼了?”一大早回來,似乎很不對勁。是因爲見到她滿腳都是血?昨晚不覺得有多痛,難道真的傷的很厲害?流了那麼多血嗎?
湛一凡的聲音幽冷,卻不自覺的夾帶了一絲的顫抖,“我一回來,你就滿腳都是血,而且就着衣服躺在被子的外面。昨天晚上你究竟在做什麼?”
薄荷沒有聽見湛一凡聲音裡的顫抖,而是快速的豎起手指,一臉神秘的對着湛一凡的方向悄然道:“噓……一凡,昨晚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秘密?”
薄荷點頭,也不再打算瞞着湛一凡了,伸手先向湛一凡的臉的方向摸去,湛一凡立即扣着她的手主動的向自己的臉扣去。
摸到湛一凡的臉,觸碰到他溫熱的肌膚就像能看到他似的,薄荷才緩然的鬆了口氣便將昨晚的事大概的說來:“昨晚我半夜醒來發現你還沒回來,就想上樓去找媽媽問問,但是因爲肚子餓所以就打算先下樓。下了樓我聽見安娜的房間傳來奇怪的聲音,便悄悄的摸了過去,你猜我聽見了誰在安娜的房裡?”
湛一凡臉色一冷,盯着薄荷嚴肅的問:“誰?”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邁克爾&8226;懷特。”想必她不說湛一凡也該知道邁克爾半夜出現在安娜的房裡會做些什麼事。
“他似乎要讓安娜給我吃什麼藥阻止我的眼睛痊癒。安娜良心未泯,他便和安娜翻臉並且威脅安娜。你說,邁克爾究竟是抱着什麼目的要這麼做?”薄荷是非常的嚴肅而又認真的問這個問題,因爲這個問題一直纏繞着她,伴隨着她入夢不安,就連做夢她都夢到了邁克爾那無恥的嘴臉。
湛一凡看着薄荷那白的幾乎透明的臉,輕輕的放開她摸着自己的臉的手,轉而低手輕輕的握住她白皙而又纖細的右腳裸。在薄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低頭輕輕的吻了上去。輕柔的吻像蝴蝶一樣的落在她紅了兩圈的腳裸上,落在他還未包紮的小腳趾上。
薄荷輕輕一顫,忍不住的想要縮回自己的腳。
“別動。”湛一凡低聲道,手也輕輕的拽着她的小腿,“寶寶,別動。”
薄荷的心突然有些緊張了起來,從她出了車禍到現在幾乎快一個月了,他們都沒再親熱過。最多的也不過是他親親她的額頭,除了她在白陽鎮用手幫過他一次之外他們每晚都是相擁而眠。像這樣,柔情萬分的親吻她身體的某一處,似乎已經是他已經許久沒做過的事了。
薄荷輕輕的嚥了口口水,她知道是因爲自己的身體,他每晚都在剋制自己,也在保護她。
“所以,昨晚你是因爲想找我才下樓去先找吃的,纔會受傷?”
薄荷一頓,似乎的確是這樣。
“所以,你一個人摸下樓?”
這……也是事實。
薄荷的默認讓湛一凡是又氣又惱又無奈,但是看着她那無辜的模樣,眼睛還被蒙着紗布是什麼狠話也說不出來。沉默了半響後便拿藥只給她默默的上藥,動作再輕柔也會痛,薄荷也只是抿着脣忍着,直到紗布纏上小指頭似乎纔好了許多。
“我下樓去給你端早餐,乖乖的坐着別動。”湛一凡收拾了藥箱便起身準備離開,薄荷慌亂一摸,抓住湛一凡的手猛地一拉,因爲看不見所以不知道湛一凡的眉間狠狠一蹙。
“你不帶我洗臉刷牙嗎?”每天早上他都會親自帶她去衛生間,幫她擠好牙膏,給她遞水杯,怎麼今天早上就放着她不管了?還在因爲她自己下樓而傷了腳生氣?剛剛她都忍着痛沒吭一聲了,他還要繼續再氣下去嗎?受傷的人是她吧?
“我讓媽上來幫你,我先下去幫你弄早餐。乖。”輕輕的掙開薄荷的手,湛一凡的大手又摸了摸薄荷的頭然後就只給薄荷留下沉重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薄荷垂下手,失望的在牀上坐着。他沒有說早安,沒有親吻自己的額頭,甚至沒有擁抱她。薄荷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因爲什麼也看不見,所以她變得越來越脆弱越來越敏感,越來越孤獨。
她不知道,門外貼門站着的男人此刻的心並不比她好過一分。左手臂的襯衫已被鮮豔的血浸染成一片嫣紅,特別的醒目。擡手,鮮血已經順着手臂流到了掌心,擰着眉越來越緊。不敢抱她,不敢親她,唯恐如今嗅覺靈敏的她聞出些什麼端倪來。
“Boss。”查爾是個非洲壯漢,站在三米開外的地方看着湛一凡低聲沉沉的喚道。
湛一凡擡頭向查爾看去,查爾和大衛一樣,都是退伍的特種兵,美籍黑人。身手不遜色於自己,槍法尤其的好,會操控兩百多種高端武器。雖然智商不如李泊亞和有力,但是辦事的效率比西蒙還高,也是湛一凡留在英國的得力干將,這邊大多的事自己需要暗中調查時都會派他前去。只是知道查爾的人很少,大部分知道的人要麼就是近身要麼就是心腹,而像今天這樣查爾會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湛家,幾乎是第一次。
查爾向他輕輕的頷了頷首一臉嚴肅的道:“你讓我查的事,我想我已經查到了。”
湛一凡捲起袖子:“你先去書房等我,我換個衣服就來。”
查爾點了點頭,卻並未立即離開而是盯着湛一凡的手臂猶豫了一些道:“要包紮一下嗎?畢竟是槍傷……”
“查爾,你從不多話的。”這也是查爾的優點,從來都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查爾立即低頭:“是,Boss,我先退下了。”查爾轉身離去,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湛一凡當然知道查爾是個話不多的人,能說出這番話實在不易。但是……看着自己滿手的鮮血,昨晚一幕幕的驚險還在眼前,他雖然疲憊但卻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
可是,許多不解的疑惑在聽了薄荷的話之後突然茅塞頓開。
邁克爾昨晚來過湛家,邁克爾想要害他的寶寶眼睛永遠不能復明,邁克爾的意圖已經非常的明顯。邁克爾……湛一凡眯了眯雙眼,所以他讓查爾去調查邁克爾是正確的選擇。
湛一凡去客房換了衣服又給自己包紮了傷口,然後下樓去廚房幫薄荷拿了一些早餐。白合已經起來,看見湛一凡便蹙眉問:“一凡啊,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昨晚沒休息好嗎?”
湛一凡轉身將托盤放到白閤眼前並沒有回到岳母的問題而是道:“媽,麻煩你幫忙把早餐端到樓上給寶寶,再幫她洗漱一下。我還有些事需要忙。還有,寶寶的腳受傷了,等會兒醫生來給她打點滴的時候,讓他再仔細檢查一下。”
“荷兒的腳受傷了?這是怎麼回事?”白合臉色已變,也沒空再關心湛一凡有沒有休息好,整個心都只落在薄荷的腳受傷了這消息上,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成天都在受傷呢?
“有些嚴重。就麻煩媽你了。”
“那我上去了,你要忙就快去忙吧。”白合端起眼前的早餐托盤便向樓梯快步走去,湛一凡看着岳母上了樓才轉身跟去,因爲他的書房也在二樓。在上樓的時候,餘光瞟到低頭默默擦着櫃子的安娜,湛一凡猛然頓步,喊了一聲:“安娜。”
“是,少爺。”安娜從地上站了起來低頭恭順的回答。
“你擡起頭來。”湛一凡倚在扶梯上冷冷的看着安娜命令。
“啊?”安娜不解,不過還是擡起頭向湛一凡望去。
雙眼通紅髮腫,顯然是哭過的。
“家裡出什麼事了嗎?我聽別的人說,你昨晚在房間裡哭,聲音不小。”
安娜的臉色一變,驚慌的低下頭:“沒,沒少爺……我沒哭……”
湛一凡嘴角俏冷,眼神陰鷙,盯着安娜:“聽說,你在和未婚夫解除婚約?需要什麼幫忙就說,我們都會盡力的幫助你的。”
“謝謝少爺……”
“你少夫人很關心你,她說……她很喜歡你。”有些悠長的肯定句,湛一凡並未忽略安娜的任何反應。
安娜的肩果然開始一抽又一抽,哭了。
湛一凡冷冷一笑,轉身邁步上樓。
查爾坐在沙發裡,湛一凡推門而入查爾立即站了起來:“Boss。”眼睛在看到湛一凡已經換了乾淨衣服的手臂上時顯然還是黯然的鬆了口氣。
“坐。”湛一凡輕輕的合上門,招呼着查爾坐下,自己則走到書桌後,高大的身軀坐進黑色皮椅裡輕轉對準查爾的方向,冰冷的臉上冷硬的線條在暗光的打影下顯得越加無情和冷漠了起來。
查爾示意自己早已經放到書桌上的一沓資料:“這就是Boss你讓我查的資料。”
湛一凡伸手拿起翻了翻,在看到第一頁的時候雙眸便已眯起:“VESTING?”是個非常眼熟的名字。
查爾立即解釋道:“VESTING是五年前崛起的一個建築公司。接了湛氏百分之五十的工程。”
“百分之五十?”湛一凡揚眉,大部分的工程都是他批下的,他也曾見過這個公司的名稱,因爲工程質量還不錯,所以他也多次的和他們簽署了合同,但是也不至於有百分之五十。因爲他絕不會將湛氏的工程交給任何一家建築公司去壟斷。
“有百分之四十都是懷特夫人親筆簽署。”
懷特夫人,也就是他湛一凡的二姑,湛詠春。
“沒想到她在德國手還能伸這麼長。”湛一凡一聲冷笑,他的確是低估二姑和二姑夫的某些能力了,比如這個VESTING。更沒想到的是,邁克爾這個好萊塢明星不好好演戲,竟然多番接觸VESTING,更是VESTING的法人代表,當初還使了障眼法讓他湛氏沒有察覺。
繼續往下翻,在看到邁克爾&8226;懷特與孟氏千金孟珺瑤多番接觸時他並不感到意外。因爲孟珺瑤早已經向他坦白她和邁克爾之間的交易,所以有接觸是必然。但是湛一凡實在想不到……會看到這樣的照片。
“這些照片,是哪裡得來的?”湛一凡將十幾張邁克爾壓着孟珺瑤,或者掐着孟珺瑤的下巴一副脅迫她的照片扔在桌子上,冷然的問得來資料的查爾。
“一部分是監視器,一部分是狗仔隊那裡得來的。因爲他自己的打壓,所以這些照片並未被狗仔們發出新聞,但是要弄到它們並不難。”查爾冷靜的回答無疑也是給了湛一凡一個肯定的回答,邁克爾是真的和孟珺瑤有染。
湛一凡眯起眸子,想到寶寶說邁克爾出入安娜的房間,隨即又想到了些什麼。沒想到邁克爾竟然能做出如此無恥之事。瑤瑤是邁克爾從小就喜歡的,他們都知道的,但是他怎麼能對瑤瑤做出這樣的事?一些照片裡,他雙眼裡露出的慾望是那麼的赤裸,一些照片還能看到瑤瑤抵抗和厭惡的表情,一些照片甚至能看出他的脅迫……他對瑤瑤是否也做了對安娜做的事?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湛一凡將資料砸在桌子上,看向查爾,音含憤怒的道:“從現在開始,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查爾站起來恭敬的回答:“是。那史密斯那裡……還需要盯嗎?”
想起泊西&8226;史密斯,湛一凡就蹙起雙眉。
他手臂上的傷是他給的,也就是他的三叔,父親同母異父的弟弟親手開的槍。但是史密斯並不知道給他史密斯兩槍的人是他湛一凡。史密斯在暗地裡和黑道有勾結是他知道的,薄荷電梯被困一事他自然少不了最大的嫌疑。不是他湛一凡多疑,而是湛家任何一人原本都逃不了嫌疑,包括商場上的那些敵人,既然兇犯證據被滴水不漏的抹去,那他唯有從他懷疑的這些人其中下手調查。
只是沒想到,他的試探讓史密斯憤怒了。也許是他做了太多的壞事只以爲他湛一凡是黑道上的仇家,所以昨晚一整晚湛一凡都在與之鬥爭,深入虎穴的試探結果便是中了一槍。但是史密斯受的傷比他還重,今天不在醫院裡躺着便必定已被送出了國。
如今,又多了一個邁克爾……湛一凡解開的謎題便是,邁克爾&8226;懷特,他湛一凡二姑的二兒子與三叔泊西&8226;史密斯,他們二人……或者說這兩家人,也許正在一起謀劃着某個巨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