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樂

“陛下臨幸百獸園!”

景泰帝立志要補償自己孩子們,因此這兩日推卻了一切大小事務,只歡歡喜喜帶着孩子們在宮中到處遊玩、宴飲。宮中其他人等除了鄭氏母子,也一併陪着奉承着。

眼下景泰帝肩上架着粉粉,左手一個周紫右手一個周橙,又招呼着周青快點,一羣人熱熱鬧鬧地擠在象苑前看大象。“哇,大豬!”“喂成這麼老大,得多少食料,可不累死個人。”幾個孩子都張大了嘴巴,一臉激動、興奮到不行的樣子。

“不是豬,是象,是象!”四歲的周朱從母親盧夫人手中掙脫開手,擠到他們堆裡,環顧着他們元氣十足地道:“我纔是豬豬!”

那邊陳夫人和顧圓兒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盧夫人一臉哭笑不得。

“對對,這叫象,大象。可你那朱,也不是那豬......呃,不管了。”景泰帝也給周朱逗笑了。

“你們看,你們看,這大象鼻子老有勁兒了。”景泰帝說着,示意象奴把一頭最大的象牽過來。他把粉粉放下,然後自己坐到大象彎起的鼻子上,大象卷着他一把舉了起來。

“哇!”孩子們大叫。便是半大小子的周青都覺着很有趣。

“你們想不想玩?”景泰帝笑眯眯問他們。

“想!”孩子們兩眼放光拍手跳起來:“舉高高,舉高高!”

而周朱本是一臉畏懼地搖頭,卻見其他人都說想,愣了一下,於是也跟着跳起來:“舉高高!”

盧夫人卻趕忙過來把周朱抱走:“朱兒還小,以後再玩這個吧。”

周朱卻不肯了:“那個小粉點,她比我還小,她要舉高高,我也要舉高高!”

“你叫他玩就是!”景泰帝一把把人奪回來:“有朕在,哪兒就摔死他了?”

盧夫人聽了景泰帝這話不高興了,卻是不敢反駁,只沉着臉兩眼緊盯住周朱。

景泰帝便樂呵呵地一個接一個把孩子們抱到象鼻子上。孩子們的尖叫此起彼伏。

“陛下,還有我們阿緗也要玩!”陳夫人忙推着自己小女兒上前。“不不不,我不要......”才八歲周緗緊抓着她孃的衣袖,眼看着要哭出來。

“你個小哭包,這般膽小!”景泰帝可不想聽周緗哭:“不要就不要,你推她作甚!”

“沒事的。”周紫過去拉住周緗的手:“一點都不怕的,這大象可聽話了。這樣,我和你一起好不好?我們兩個都很輕,這大象舉我們兩個也舉的起來的。”

周緗看着笑嘻嘻的周紫,畏畏縮縮點了點頭,倒讓陳夫人驚異極了:小女兒從不近生人的。

果然大象輕而易舉舉了起來。兩個小女孩一起放聲大叫,周紫是大笑,周緗是尖叫,可到底沒哭。

景泰帝又喚顧圓兒:“你也來!”

顧圓兒搖頭後退:“我纔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景泰帝又看向衛王妃裴氏:“逢春來!”

說着也不容裴氏推辭,便一把從她懷裡把人抱走,扔到了象鼻子上。虎頭虎腦的逢春玩的手舞足蹈咯咯大笑。裴氏卻捂着心口嚇的不行的樣子。

景泰帝性質愈發的高,又看向周玄。

周玄正湊在周鳳竹面前,嘀嘀咕咕個不停:“媳婦兒,你平時都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啊?有什麼喜好?你既是公主,素日裡定不是像尋常人家姑娘一樣,做針黹消磨時日吧,你都做什麼?你讀書寫字都會的吧?我沒進過塾,你以後教我好不好啊......”

蘇鳳竹據實以告:“也沒什麼很喜歡的。平日裡彈彈琴看看書,再就寫寫字......”

“玄兒,玄兒!”景泰帝連喚了幾聲,周玄才聽見。“玄兒,你也來玩一玩。不用難爲情,在爹面前,你和他們一樣,都是孩子!”他攛掇周玄。

周玄卻立刻問蘇鳳竹:“媳婦兒,你來玩玩?”

蘇鳳竹一臉的冷漠:何苦折磨這些象!這象原是大典之上用來做儀導的,舉高高算是個什麼說法,成何體統?

她遲遲垂眸不語,景泰帝就不高興了:“她不來就不來,你來,你來陪你老子樂呵樂呵!”

“我媳婦兒是不稀的這象舉!”周玄衝景泰帝喊一句:“我媳婦兒自然有我舉!”

說着兩隻蒲扇般大手一把抓住蘇鳳竹腋下,舉小孩一般高高舉起!

蘇鳳竹:這是做什麼,大庭廣衆衆目睽睽,快把我放下!

然周玄還不止一下,還很多下,一邊舉還一邊興高采烈的怪叫!蘇鳳竹好歹比一般女子都高,周玄舉這麼大個人一連這麼多下,竟連聲粗氣都不帶喘的!

蒼天啊,敗給你們了,饒了我吧......蘇鳳竹整個人都懵了。

“我也要哥哥舉高高!”幾個小的便棄了那象,跑向周玄。景泰帝的場子頓時冷落了下來。

景泰帝心裡便罵上了:玄兒這個色胚!都怪這蘇鳳竹!

好不容易周玄停了下來,卻還摟着蘇鳳竹,抵着她額頭問她:“喜不喜歡?喜不喜歡?”

蘇鳳竹好不容易推開了他。只覺着自己雙頰火辣辣的燒:天,竟給這村夫莽漢調戲了?!

“你看那大皇子,雖說是有些粗鄙,到底很會疼人呢,我看比陛下強多了。”陳夫人和顧圓兒耳語道。

顧圓兒眨巴着眼睛好生不解:娘和我說這個做什麼?

一時象苑玩膩了,又去別處遊玩。蘇鳳竹長在這皇宮裡,來百獸園遊玩沒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了。不過景泰帝的遊玩之法,還是讓她大開眼界。

騎象鼻子什麼的還是中規中矩的,見了獅狼虎豹之數猛獸,也要摸一摸騎一騎。這倒也罷了,獸奴鎖住幾頭弱小馴順的,玩就是了。偏景泰帝又盯上了兩頭偌大的黑白獸,說長的那般乖巧,不信能咬死人,死活要把它們放出籠子無拘無束地玩一玩。獸奴們沒辦法,把黑白獸激怒,讓其衝着景泰帝大吼了一聲,把景泰帝驚的跌倒在地,這才作罷。

這一驚想必非同小可。景泰帝之後便蔫頭耷腦沒了精神,讓衆人都散了。

周玄早不耐煩了,聽了他爹叫散,高興的什麼樣似的,扭頭拉了蘇鳳竹就走。也不管陳盧二位夫人正圍着景泰帝殷勤體貼,問龍體如何,又道還是宣召太醫爲好。

這有了媳婦忘了爹的!景泰帝看着頭也不回的兒子,只覺自己心肝兒難受的厲害。他思量着,到底是昨兒個沒嘗着味道,他心中記掛着。趕緊讓他得手,也算了了這遭心事。

夜色降臨,含冰宮中一盞盞燭火亮起。鳳竹給宮人們精細服侍過,送到牀上。這套服侍法子是用在妃嬪身上的,蘇鳳竹這是第一遭知道。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爲人玩物是多麼的可怕。

這正是宮人們所想要達到的。“貴人不必羞赧,若是貴人不好好伺候殿下博得殿下恩寵,往後更不堪的事兒說不定都能碰上。”雲星附耳與她道。

周玄進來了,雲星又恢復一臉恭謹,帶着人退了出去。

周玄磨磨蹭蹭坐到蘇鳳竹身邊,喚她一聲:“媳婦兒。”

蘇鳳竹垂眸不語。

周玄拉過她的手看:“手疼不疼了?”

手上疤痕還在,但顯然已經不礙事了。

周玄又道:“身上也都好了是吧。”

蘇鳳竹點頭。

然周玄看她不言不語的樣子,便皺起了眉頭:“媳婦兒,你是不是生我氣了?今天下午,我在象苑,是不是很粗魯,給你丟人了?”

這......蘇鳳竹不知該如何作答纔是。他那所謂的舉高高的確讓人無言以對,但是她並不覺着生氣,只是想笑。

“媳婦兒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周玄握緊了她的手:“我知道錯了,我會改的。”

那小語氣頗可憐。蘇鳳竹只好道:“妾沒有生氣,殿下也沒做錯什麼。”

“真沒生氣?”周玄湊近她看她臉色。

蘇鳳竹依舊搖頭。

“那就好。”周玄看着鬆了一口氣:“嘿嘿,你也喜歡我給你舉高高是不是!”

那個,這你從哪兒看出來的?蘇鳳竹哭笑不得。

“媳婦兒你真好。”周玄伸展雙臂把蘇鳳竹抱住:“你這麼嬌貴的金枝玉葉,卻一點都不嫌棄我這鄉野粗人。我何德何能啊。”

“你這鄉野粗人,卻很會說好話哄人麼。”蘇鳳竹想着,一沒留神就把這話說了出來。自己忙不迭地捂嘴。

“沒有哄你,全是我心裡話,真的。”周玄抓住她手往他心口上放。

“是妾無禮,殿下恕罪。”蘇鳳竹又垂眉順目道。

“你哪兒都好,就是這規矩太大讓人受不了。”周玄皺眉道:“罷了,等你慢慢改吧,一時半會兒急不來的。”

這,倒是她要改了?蘇鳳竹有時覺着自己和周玄雞跟鴨講。

“媳婦兒,笑一個。”周玄突然伸手擦過她的脣:“幹嘛抿着嘴忍着笑?我知道了,又是規矩了,什麼笑不露齒對不對?可我喜歡你放開了笑。來,笑一個。”

呃,我有忍笑嗎?哪兒有......蘇鳳竹想着,還是依着他,展顏笑了笑。

“這纔對嗎!”周玄見她笑了,自己高興的像個傻子一樣:“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你這麼一個神仙也似的媳婦!”

“我不會真是在做夢吧?”他又皺了眉:“媳婦兒你掐我兩下,快,掐我兩下。”

他抓着蘇鳳竹手放他胳膊上,催着她掐他。

蘇鳳竹無奈極了:“你幹嘛不自己打自己兩巴掌。”

“你掐麼你掐麼。”周玄抓着她手摩挲:“你手嫩,掐着不疼。”

真是......蘇鳳竹只覺着這人不可理喻,便狠狠掐了他兩把。他皮肉結實,她幾乎掐不動。完了他還瞪着無辜的雙眼,道:“掐疼了。”

蘇鳳竹瞬間有在他那臉上踩上幾腳的慾望。

“真疼了,你看,都紅了。你如何忍心使這麼大勁兒。”周玄擼起袖子給她看:那黢黑的膚色,哪裡能看出紅!

周玄卻不依不饒:“媳婦兒,你給揉一揉麼......”強按了她手在上面揉搓。

“殿下別鬧了。”蘇鳳竹推他。

“哦。”周玄依言放開她:“那,那,不鬧了的話,那我們圓房好不好?”

蘇鳳竹又不說話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應了哈。”周玄說着,咽一口口水,伸手笨拙地捧住她的臉。

他小心翼翼地看看她臉色,湊近蜻蜓點水碰一下她的脣,又趕忙扭頭挪開。自己呼哧呼哧喘了會兒氣,又偷窺她一眼,看她臉色還是沒什麼變化,這才屏住呼吸,慢慢地,覆脣

在她脣上。

過了一會兒,他把她放開,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句,媳婦看着甜,嘗着更甜。然後又親。

親了許久他終於鬆手。“媳婦兒,媳婦兒你熱不熱啊,我覺着好熱。”他說。

然蘇鳳竹此時卻是渾身冰涼的。

“你先躺下。”周玄說着,揭開被子把蘇鳳竹放了進去。“我太熱了,我再去沐浴一回。”他說着,便往後面浴室去了。

蘇鳳竹在被窩裡一動不動,腦子裡有些混亂,努力叫自己鎮定。

很快周玄回來了。他吹滅燈燭,在她身邊躺下。

“媳婦兒,圓房果真是好。”他伸胳膊把她摟住,下巴蹭蹭她頭頂:“時候不早了,我們睡吧。”

然後他很快就響起平穩的酣睡聲。

蘇鳳竹簡直不敢相信:難不成,這個傻小子.......不能吧,不能傻成那樣吧.......

她又是好笑又是放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不定,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才慢慢合攏。

她卻不知道,她睡沉了之後,周玄悄悄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着她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