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金悅兒貌似不經意道:“你在你姐夫面前也太拘束了些。”
呂芙蓉舉着帕子擦額頭:“姐姐還說,之前我纔給呂家丟了人,方纔我可是如坐鍼氈,生怕再給爹孃丟人呢。得不到贊也無妨,只要沒落下不好。”
金悅兒仔細看她,果然燈火下,呂芙蓉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奶白肌膚閃着微光,襯得眉眼黑亮嘴脣嫣紅。正是年紀最好的時候,只是淺淺淡妝,便顯得人兒清麗無雙。
金悅兒不由心煩氣躁,她便養不出如此嫩白水靈的皮膚來,當年,金汐兒也是如此白皙,無論她怎麼拉着她出去遊玩,也曬不黑。
想着便沒了心情,淡淡道:“既然侯夫人讓你多留幾日,妹妹便安心住下吧。你家裡,我會派人去說。”
呂芙蓉便知趣回了去。
“紅喜,你參詳着,表姑娘到底有無異心?”
紅喜擰着眉頭:“小姐,奴婢倒也看不準了。”
金悅兒一時無話,摩挲着長長指甲,最後冷聲道:“你去跟着她,不管她在哪裡做什麼,你都要寸步不離,切勿讓世子與她碰上。”
不管她有沒有那個心思,自己防備着總不會錯。
她鬥不過沈煙霞,卻也不能讓別的女人分了世子去。
接下來的日子,紅喜果然緊緊跟在呂芙蓉身邊,即使她人在屋裡不出去,紅喜也不會走開,還夜夜睡在牀榻邊守夜。
呂芙蓉心裡冷笑,這是怕自己半夜三更爬上世子的牀?這種小婦做派,難怪侯夫人看不上金悅兒。
韓夫人對呂芙蓉隱隱滿意,暗暗吩咐了心腹丫鬟婆子仔細留意呂芙蓉一舉一動。正當她想外出再相看幾家的時候,意想不到的客人臨了門。
“誰?你說誰來了?”韓夫人手裡賬冊子掉在地上不自知。
來回稟的下人也有些回不過神,不怪韓夫人失態呢,自從世子夫人逝去,金家便對韓家撕破了臉。韓謙每次登門都是被打出來的,便是燕平侯親自上門一趟也是吃了沒趣。韓夫人心虛,更沒上過金家的門。
當然,金家人也再沒登過侯府門的。
乍一聽金夫人來了,韓夫人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定了定神,韓夫人忙道:“快快請進來。”
下人便去迎接,韓夫人心思不寧,暗暗猜測金夫人突兀上門是爲何?難道是上次在衛國公府前,呵斥韓謙還不夠,過了這些日子還要罵上門來?又暗自否定,以冼氏爲人,她卻是做不出這等失儀的事來?
那到底是爲何呢?
很快,金夫人帶着郭氏進的門來,韓夫人親自迎了上去,眼睛直往金夫人身後瞧。
金夫人被她動作弄得模糊,不由問道:“可是府上另有貴客來,我們來的不合適?”
韓夫人看清金夫人身後並無帶着持棍棒的健壯婦人,心裡笑自己,就說冼氏做不出不雅的事來。
忙笑着上前道:“哪裡哪裡,便是真有人來我也得推了去,專心接待金夫人才是。”
事到如今,她卻是喊不出一聲“親家母”了。
兩人相互見禮,相攜着進屋落座。韓夫人一邊仔細打量金夫人,上次在衛國公府前,她只瞧得見兒子韓謙,壓根沒留意金夫人。上次相見,還是四年前的事情。打韓謙再娶,兩人在外行走,不約而同總是避過不見。常走動的人家看出一二,後來更是不會同時請二人。
只見金夫人今日倒是慈眉善目心平氣和,眼角的細紋鬢角的幾根銀絲,還有嘴角的紋路,讓年紀相當卻顯得年輕許些的韓夫人心裡暗歎,金汐兒的事帶給冼氏的打擊太大。可,這也怪不到韓家,誰讓她福薄呢?若是金夫人來挑事兒,她卻不能心軟退讓了。
郭氏上前行禮。上次見了渁競天,金夫人便去了城外山上的慈暉庵的女廟,爲金汐兒祈福來生,一住住到昨天才回來。郭氏早接過中饋,倒也不忙亂。昨晚上,金夫人吩咐她做好準備,今個兒來燕平侯府,卻沒說什麼事。
郭氏大吃一驚,小心問了幾句,金夫人卻絲毫不透漏。回去問金誠,金誠也是莫名其妙,甚至去找金夫人,說兩家再不往來的沒得去惹閒氣,被金夫人罵了回來。
婆婆突然來燕平侯府,到底有何事呢?希望不是來打臉的。要她說,當初是韓家做事不地道,可畢竟是金汐兒身死在前,韓家也不過是想早日得到子嗣。況且韓家父子姿態放得低,依她看,兩家完全沒必要鬧到如今地步,哦,是自家完全不該與韓家翻臉。要知道,燕平侯可是當今的心腹之臣。兩家相提相攜有多好?
金夫人視線輕輕在屋裡一掃,淡笑開口:“侯夫人這裡,倒是清靜。”
“呵呵,我嫌吵,讓他們各自忙去了。”
開玩笑,不管是兩個孫兒,還是沈煙霞和金悅兒,哪個出現不是戳金夫人眼呢?聽得她來,韓夫人立即讓人去各院通知,誰也不準來,免得一言不合,金夫人發威再嚇着她孫兒。
金夫人便嘆了聲:“只有有熱鬧的人,纔會嫌吵。若是沒得熱鬧,誰有心思想到吵呢?”
韓夫人覺得這話裡有話,偏又想不出什麼,客氣笑問:“貴府孫兒可好?”
“他們很好,都是他們娘照顧着,我如今心力不足,家裡大事小情都賴着兒媳婦。”
韓夫人不由就看了眼裝賬本的匣子,侯府中饋多年一直在她手裡握着。以前金汐兒在時小夫妻恩愛,竟給也不接。後來這幾年,純粹是韓夫人覺得沈煙霞還未學好不能放權,至於金悅兒,呵呵,侯府中饋關她什麼干係?
都是家裡只一根獨苗接家戶的,韓夫人把幾個庶子忽略徹底,聽得金夫人如此說,心裡也一動,是該娶個合格主母進來與她分擔些,趁着年輕,自己還能手把手指點。
兩人又不鹹不淡說了幾句,金夫人便直道來意:“之前,我去慈暉庵住了些時日。”
韓夫人微微點頭,這事兒她聽到了。估計是那天猛然乍見與金汐兒一模一樣的渁競天,金夫人受不了刺激,回家收拾了東西就去慈暉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