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彈痕看上去只是長袍上被灼燒出來的孔洞,完全不見血肉驟然受熱膨脹形成的類似爆炸的效果,就連他的臉上也只是鬚髮被燒焦了幾縷,而皮膚則僅僅只留下一些黑斑。
幾乎跟陶鋼質地的裝甲一般強度……
如果這也是血肉變異的效果,那麼這變異也實在太嚴重了些,他的說不定已經完全脫離了凡人的範疇,徹徹底底的轉化爲惡魔的形態。現在,我倒是有些相信他能徒手扼死星際戰士了。
但我已經毫無退路。我丟棄手槍,拔出短刀樣式的槍刺,正面朝他衝去,刀鋒直指咽喉!
但在我的刀刃刺入目標之前,我自己的咽喉先是一緊,一股巨大的力量捏着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提在空中。此時,任憑我如何盡力伸長手臂,刀尖距離對方仍是差了那麼一截。
然後我纔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居然只用一隻手臂的力量便將我提了起來。
緊箍的力量讓我窒息,頸部血管被掐住更是讓我兩眼發黑,這種頭腦供血不足的狀態下,猝死或許只是呼吸之間的事情。就算我有着遠遠超乎常人的生存意志來維持一線生機,但意志終究是要建立在之上的。
他那隻變異成利爪樣子的手力量驚人,手臂也比正常人長得多,即便握着短刀,我依然夠不到他的臉和脖子。我勉力用雙腳去踢他的肋下,反震的力量痛入骨髓,彷彿踢在岩石上一般。
“死到臨頭你爲何還如此頑固?你以爲那所謂的帝皇會賜予你力量?”他渾濁的雙眼緊盯着我,眼睛中流淌着暗紅色的火焰,那是純粹的混沌能量的凝結,“你所爲之而戰的帝國正在崩塌,你所跪拜的東西只是一具腐朽了一萬年的乾屍,你的榮耀只是虛無,唯有混沌纔是這宇宙的真理!我們都是能夠窺視混沌偉力之人,爲何你就不敢正視這現實?!”
還有人在爲之流血,帝國永不隕落!咽喉的緊箍讓我無法出聲,但我知道他能直接讀出我的思維。我的短刀在他面前顫抖着干擾他那足以摧毀我心智的視線,同時另一隻手拔出靴子裡的三棱槍刺,猛力上撩刺進他的上臂。
簡直就跟披覆着長毛又結滿了堅冰的猛獁象皮一樣堅韌,而它的力量雖然無法比擬猛獁,卻也幾乎能趕上一個混沌星際戰士了。跟這種對手做正面對決,手中只有如此簡陋的武器,我還真是愚蠢啊,難道是一路殺來雖然艱辛但還算是順利的戰鬥讓我變得傲慢了?
如果我的動力劍還在的話……不,哪怕只有一把鏈鋸也好……
如果還留有一絲靈能餘力,哪怕僅僅只是打開我的甲仗庫也好……
刺入他手臂中的那一刀不僅沒能如願以償的讓他鬆手,反而讓脖子上的禁錮更加勒緊,那鋼鐵一般的枯瘦手指深深勒進我的脖子,幾乎捏碎頸骨。
“你以爲帝國能給你你所需要的榮譽?醒醒吧蠢貨,我們是靈能者,身上蒙受的是來自混沌的祝福,而在那些卑賤的凡人眼中,我們都是身負詛咒之人!你必將終生生存於冷眼之中!你永遠得不到與你能力相配的地位!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得不到任何回報!那腐屍的右邊註定沒有你的位置!你爲何而戰?!”
他的言辭如霹靂般擊打着我的心智,加上頭腦缺血帶來的黑視,我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要垮了……不,都已經打了這麼久,從一條船跳到另一條船,這裡很明顯就是最後一戰了,我怎麼可能就此倒下?
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力量,而靈能……咦,似乎還能施展一個最低等的法術?
當然,也僅僅是個最低等的法術了,比如移動一件不大的物體什麼的,限於領域專精,此時的我連一簇火苗或者一個電火花都逝不出來,面對這樣一個強壯的墮落者,這點力量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或許我可以拉開腰上那枚手雷,但沒有把握能把他炸死,當然,自己是一定可以徹底解脫的,或許還能捎帶着西爾維婭一起免於更大的痛苦……不,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放棄?
我需要別的什麼武器,威力更大的武器……我的意識觸摸到了扔在地上的那把復仇女神巨劍,嘗試了一下,卻根本難以挪動。
或許再休息片刻就有足夠的力量了吧……那把劍不過一百公斤多點,對於平時能舉上百噸的我來說幾乎沒有重量……但現在……
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凡人能用的武器?用意識摸索這間艙室……
地上有我的激光手槍,有他的左輪手槍,都是完全沒有威力的渣渣……
他身上,一襲破破爛爛的袍子,幾個充滿了黑暗力量的墜飾,完全碰不得……
西爾維婭——似乎應該說一下抱歉呢——身上有一把地獄手槍,一把動力劍,好像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制服了的樣子。地獄手槍比激光手槍威力大不到哪兒去,而動力劍……這種大師級的動力劍應該是由指紋甚至是基因鎖定的吧……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匯聚起最後的力量拔出那把劍,操控它飛到我的手中,然後雙手猛力揮下,重重的砍在他的手臂上。
齊肘而斷!
真是把鋒利的好劍,即便沒有開啓動力場,在我的全力一擊之下依然有着斬斷鋼鐵的威力。回想起不久之前我剛剛跟西爾維婭認識時,我的心神便被這把劍給奪去,生出了覬覦之心,現在雖然我擁有了復仇女神這種比大師級武器更加珍貴的神聖武器,但那畢竟不是凡人所有資格戰友的東西,終究有一天我會失去它。而這把劍或許能夠成爲我這一戰中最值得收藏的戰利品……
……要是能連它的主人一起佔有那就更好了……看上去就像能夠永遠佔有那把復仇女神一樣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啊……
我被提在空中,腳尖距離地面或許還不足一寸,下墜的過程卻漫長得足以讓我生出一些近乎褻瀆和墮落的幻想。當我雙腳落地,頭腦卻還沒從缺氧中恢復過來,視野依然是一片黑暗,完全無法維持平衡,雙腿一軟摔倒在地。但我依然保持着戰士應有的直覺,估計了一下對方膝蓋所在的位置,揮劍猛劈過去。
剛纔還是有些保守了,應該直接砍脖子的……
然而這一劍還沒來得及揮出去,一隻堅硬的皮靴便猛地踢上我的手腕,將那柄劍踢飛出去。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用雙臂抱住頭部,硬生生扛了他接下來往我頭上踢來的一腳。
力量完全不像剛纔表現出來的那麼強大,雖然疼痛徹骨,但依然還是凡人所能擁有的水準!我頓時變得鎮定了不少,憑感覺前撲出去抱住那條腿猛力扭動,將他摔倒在地。
摔跤,這種技巧在跟異星人和異教徒的戰鬥中幾乎全無用武之地,只是士兵們閒得無聊時用來發泄精力的遊戲,有了軍銜之後我早已經不再熱衷於這種粗俗的運動,但現在我無比慶幸自己曾經有過跟普通士兵一起摸爬滾打的歲月。
我重新挽回了局勢,佔據了主動局面,將他壓制在身下掄起拳頭劈面毆打,但拳頭並不具備致命的殺傷力,我立刻改爲抓着他長長的鬚髮往鋼鐵的地板上狠命撞去,期待能將他撞暈。
但他的強壯畢竟超出凡人之上,在最初的措手不及過後,他很快便鎮定下來開始反擊。他的力量比我大一些,即便只有一隻手臂,他居然還是成功把我掀了下去,然後反過來抓我的頭髮。很可惜,至少在卡迪安,帝國防衛軍標準的髮型是毛寸、平頭、鍋蓋頭乃至光頭,是不允許留長髮的,即便他的手強勁有力,想要捏住我那短短的一截頭髮也是大費工夫。
似乎有種很荒謬的感覺,我和他都掌握着強大的巫術力量,更有種類可觀的由機械巫術鑄造的武器可供選擇,但我們現在卻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用最原始的野獸般的方式戰鬥。
等他回過神來開始用拳頭對付我時,我的視野已經恢復清澈,可以從容招架他的攻擊了,同時我也得以看清楚他身上的一些細節——
從他身上袍子的破爛孔洞中看去,他的皮膚上確實有一些血肉變異的跡象,但那僅僅只是最輕微的徵兆,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我甚至只會以爲那是皮膚病。他的強度也完全沒到星際戰士那個程度,力量應該只是來自那比我更高大粗壯的身材。當我用拳頭擊打他的肋下和肚子時,我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力量滲入他的骨骼內臟,同時他臉上的痛苦之色也不像裝出來的。他剩下的那隻手更是完完全全的人類肢體,跟被我斬斷的那隻完全不同。那麼,剛纔他還是連激光都無法留下痕跡的鋼鐵之軀,爲什麼眼下成了這幅比凡人好不到哪兒去的樣子?
原因肯定就是在那隻斷手上了。不過我也沒有思考更多,殺掉他纔是現在我唯一的任務。
我不是野狼,沒有他們那徒手撕碎敵人的力量。我還是需要一些利器。
先前掉落的短刀,剛剛丟掉的動力劍,在這種扭打纏鬥中都沒有機會拿到,我現在連一個最簡單的法術都無法施展了。但是,我面前還有一把刺刀,那把樣式奇特,在防衛軍中很少有裝備的三棱刺,它正插在他失去小臂的上臂上。
那裡不是致命的位置,我應該把它插進咽喉裡去。
但在我抓住它之前,他搶先一步把它拔出,朝我臉上刺來。以我雙臂的力量,居然抵抗不住他的獨臂……
就算抵抗不住,好歹可以延緩一下,並將它拉到一邊,同時,我腰腹間猛然用力,彈起上身用額頭朝他臉上撞去。額頭是我身上最堅硬的部位,這一撞的力量也遠遠超出了我的拳頭。骨骼碎裂的清晰聲響從我頭頂傳來,幾枚帶血的牙齒也從我面前落下,再看他那扭曲變形的下巴,我知道我已經撞碎了他的下頜骨。
應該可以結束戰鬥了吧?下頜周圍有神經直通大腦,普通人在下頜根部挨一拳都很有可能昏迷過去,就算他再怎麼意志過人……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嘯在我面前響起,夾雜着龐大的心靈衝擊力量直刺我的大腦,饒是我猛力咬破嘴脣用的痛苦來刺激自身,依然不可避免的暈眩了片刻,渾身也變得軟弱無力。
黑暗中我感到一陣絕望,這短短的瞬間,足夠那把刺刀在我身上刺遍每一處要害……
但他卻從我身上離開。噹啷聲響,那把刺刀也被丟在了我的身側。
待我頭腦恢復清醒,他正站在不遠處,先前被我砍斷的那隻手,正在勾着他的袍子爬上他的身體,然後跟他的上臂對接在一起。兩邊斷茬上生出血肉的筋絡互相連接,片刻之間便已經重新長了上去。瓦什·投德這下煥然一新,重新恢復了之前那種掌握着一切的氣勢。
這是什麼巫術?……不,或許還不僅僅是巫術,那隻手纔是他身上的力量之源,失去那隻手,他便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力量,變得比常人強不出多少。而那隻鷹爪一般的手,看上去似乎……某個惡魔身上的零件?
靈能學院裡我學到過有關血肉變異的知識,而那隻手的樣子明顯超出了變異的範疇——同時,惡魔殘骸這種東西我也並非不熟悉,不久前我還擁有一顆高階惡魔的頭顱呢。
在他的後面,西爾維婭身邊那幾個船員都已經倒在了地上,眼睛和口鼻流着鮮血,顯然剛纔那一記心靈衝擊竟然是波及到整個艙室的。好在,西爾維婭雖然嘴角也在流血,但依然能夠屹立不倒。
更讓我欣喜的是,她已經睜開了眼睛,但隨即我便感到不妙,敵人還沒解決,她就此醒來完全就是添亂啊,這種情況之下我自保都稍顯不足,更難說去保護她了。
西爾維婭一醒來便擺出了戰鬥的姿態,伸手摸向腰間去拔劍,摸了個空後纔想起觀察環境。她的目光在艙室中迅速掃了一遍,從我身上掠過,最後盯住瓦什·投德,接着毫不猶豫的朝他衝去。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需要做點什麼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還沒等我有所反應,瓦什·投德便發覺了背後的異樣,但在他轉過身去之前,西爾維婭已經逼近了上去,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手扯住腰帶將他高高舉起,猛力向下砸落在自己的膝蓋上。
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從他的腰間響起,同時他的喉嚨裡再次發出淒厲的哀嚎,但這次已經不再有心靈衝擊了。
似乎是在嫌他的哀嚎太難聽,西爾維婭抱住他的頭顱猛力一擰,擰過了半個圓的弧度,隨着他的頸間再次響起,那哀嚎也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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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落幕了,偶也。一天的戰役劇情拖拖拉拉寫了一年半多,不容易啊,想想都佩服我自己。
值此勞動佳節之日,某中校的靈能者也要步入新的征程,大家在鼓掌撒花之餘,也踊躍的給點打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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