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急促的喘息着,壓根顧不上去平息自己的呼吸,急急道:“出事了,碼頭那邊出事了。咱們壓着蘇記的那一批貨,不見了。”
聽到不是南世傑出事,南梔的心裡頓時放下不少,跟着就又提了起來:“蘇記的貨不見了?怎麼回事?那麼大的一批貨,好好的放在倉庫裡,怎麼會不見了?說清楚。”
南梔心裡狂跳,滿是不可置信。
這一次蘇記的一批貨數量龐大又珍貴,所以他纔會起了貪心,想要這一批貨。
巧的是,太子殿下也下令了,要吃了這批貨。
於是,向來在各州各府走貨暢通無阻的蘇記在沆州吃了悶虧。
一批貨被他扣了兩個月了。
這批貨,他就沒打算吐出來!所以就算是蘇恆親自來了,他也以公務繁忙,沒有時間見他爲由推脫了。
扣押蘇記貨物的理由是手續不全,無法放行,左右這沆州是他的天下,他說怎樣就是怎樣。
老話說得好,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他表現出這樣的意思和堅決來,只要他蘇恆還想在沆州這片做生意,蘇記還想在沆州紮根,那蘇恆也就該懂事一點,將這批貨孝敬他,此事也算是了了。
他如今就等時機成熟,等蘇恆主動來找他說不要這批貨了。
可是沒想到這個時候,貨卻不見了!
如今貨還不是他的,若是鬧出去,百姓只會說他這個知府的不是,屆時在百姓心中威信大失。
所以這批貨怎麼也不能夠出事!
“不知道啊,看管倉庫的守衛剛剛來報,東西忽然就不見了,讓大人趕緊過去一趟。”管家趕忙道。
“走,備車,本府這就去。”南梔說着,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一旁的南夫人見他不理會自己和兒子就要走,頓時不依,撲上去抓着他的手,急怒道:“老爺,世傑他還在牢裡,您就這麼不管他走了嗎?您怎麼狠得下這個心啊。”
她又哭又喊,死活不讓南梔走。
南梔怒了,猛然大力將她甩開,指着她罵道:“就是有你這樣分不清輕重緩急的敗家娘們,纔會將世傑養成那個樣子,他就被關兩天,又死不了,叫什麼叫。這都火燒眉毛了還鬧,等我什麼時候被你磨死了,你這臭娘們就上大街上乞討去吧。”
南梔的話又快又毒又大聲,將南夫人給嚇到了。
而發泄了怒氣的南梔則是帶着管家離開了。
南夫人坐在地上,好久之後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碼頭,倉庫。
南梔看着本來被堆得滿滿當當的倉庫如今空無一物,整個人都呆滯了。
東西都沒了,這會兒怎麼辦?
南梔暴怒的抓過看守的領子,怒喝:“東西呢?東西呢?這麼多的貨,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不見了?再說了,這一段時間天天下雨,又有誰能打這批貨的主意?難不成還能長翅膀給飛了?”
看守被拽着領子,臉色清白的迴應道:“不……大人饒命……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南梔猛然鬆開他的領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此刻就是發脾氣也沒有用處。
便對着心腹手下道:“立刻命人去查。他們就算有本事悄無聲息的將東西偷走,也不可能將東西運走,這麼大的一批貨,不可能能在短時間內被運走,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南梔暴怒的怒喝叫人心底發寒,心腹趕忙應了,轉身離開。
一旁的管家小心的問:“大人覺得是誰做的?”
南梔沉着臉颳了他一眼。
他要是知道是誰做的,還用得着在這裡發脾氣?直接帶人去抓人就好了。
他扣着這批貨,確實是他自己,包括太子殿下,都想吞了這批貨。但是如今貨還不是他的,若是丟了,蘇記身爲皇商,若是去告御狀,他也是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人,您說,有沒有可能是蘇記做的?”管家輕聲問。
南梔猛然一震,對啊,這麼多的貨,想要瞞過看守的人悄無聲息的運走,整個沆州能辦到的勢力不多,蘇記絕對是一個。
而蘇記的大掌櫃,當家的,蘇恆正好在沆州!
“保不準還真是這小子乾的。呸。”南梔憤怒的吐了口唾沫。
想到南世傑接連數次在蘇瑾寒的手上吃了虧,而蘇恆又可能將東西給偷走了,他便生氣。
最主要的是,若是蘇記接機發揮,他這個知府恐怕就做不成了。
如今蘇恆就在沆州,若是將他給留在沆州,還有誰能借此生事?
南梔想着,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意,正要下令,卻有衙役匆匆來報:“大人,蘇公子來了。”
“蘇公子?”
“就是蘇記的蘇恆公子。說是去衙門找您,沒見您,知道您來這裡了,就過來了。”
“他這個時候找我做什麼?”南梔眼中全是陰晴不定,卻還是跟着衙役往門外走。
不往外走,難道等着蘇恆進門來看一個空的倉庫嗎?
然而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不等他走到門口,蘇恆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
閒庭漫步,蘇恆攜着滿身的平淡如水走到他的面前,與他的焦急成了正比。
“見過大人。”蘇恆躬身行禮。
“蘇公子客氣了。”南梔沉下性子,道:“蘇記的那批貨,手續不全,不能提,蘇公子便是找到本官,本官也是要公事公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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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恆淺淺一笑,從袖中拿出一紙手令,遞給南梔,道:“知道南知府是秉公辦案的正直清官,蘇某不敢爲難,特地去靖王殿下那裡求了一記放行的手令,還請南知府過目。”
南梔面上頓時一僵,看着蘇恆手中的手令,好一會兒都沒有動。
“知府大人這是怎麼了?莫不成還擔心蘇某會騙大人不成?”蘇恆說着,含笑的臉上有些不悅。
親自伸手將手令展開發,遞在南梔的跟前,“大人看好了,手令是真的無疑吧!”
南梔再怎麼不想承認,也只能點了點頭,“確實是真的沒有錯。”
手令就在眼前,難道他還能說是假的不成?交給別的官員一看,不是自打臉面嗎!
蘇恆展顏一笑,道:“既然手續全了,那還請知府大人放行,這貨壓了兩個多月了,壓得太久了,再不拿走,那些上好的綢緞都要發黴了。如今既然這手令也有了,南知府是不是該放行了?”
蘇恆笑意溫柔,讓人完全沒有辦法拒絕。
而且蘇恆的手令齊全了,南梔也沒有了爲難的理由,能不給嗎?但是蘇記的貨偏偏在這個時候丟了,他拿什麼給?
南梔猛然擡眼看着蘇恆,皮笑肉不笑的說:“蘇公子不是已經拿到貨了嗎?何必又拿手令來詐本府呢?”
南梔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這指不準就是一出蘇恆設計的賊喊捉賊,監守自盜的戲碼。
因爲時機真是太巧了,他剛剛收到了貨丟了的消息,蘇恆就拿了手令過來拿貨,他交不出貨,蘇恆就能爲難於他,說不是有預謀的,他都不相信。
蘇恆好看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蘇某不知知府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着又像是極爲有耐心的嘆了口氣,解釋道:“當初手下的人說手續有問題,他們解決不了,蘇某親自從京城南下,求見知府大人,大人說手續不全不能提貨,蘇某也沒有死纏爛打,想法子弄到了手令,知府大人卻又說蘇某已經拿到貨了,這是何意?”
“蘇某這些天一直在爲手令之事奔走,如今手續既已齊全,還請南知府將貨給交出來。畢竟這批貨裡有一大部分是要進貢到宮裡去的,若是上面追究下來,相信知府大人也脫不了干係。”說到最後,蘇恆的面色依舊平靜,但是話語中的強勢卻也顯而易見。
南梔心裡頓時一顫,還有貢品?太子殿下可沒有說過啊。
南梔的心亂了。
抿了抿脣,南梔終於還是服了軟,道:“不是本府不願意給蘇公子提貨,而是實在交不出來。方纔本府收到消息,蘇記的那批貨,不見了。”
“哈?不見了?知府大人,你是在和蘇某開玩笑嗎?”蘇恆驀然一笑,滿是嘲諷。
“那批貨有多少,蘇某心知肚明,怎麼說……”蘇恆擡眸打量一番眼前巨大的倉庫,淡聲道:“怎麼着這個倉庫也能裝滿了吧,所以知府大人的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憑空消失了?還是被知府大人給吞了?”
“若是後者,蘇某有必要提示南知府一聲,這些貨可不是南知府能吃得下去的,若是非要吞,怕是肚子會被漲破的。”
蘇恆臉上的嘲諷刺痛了南梔,他漲紅了臉,怒道:“不管蘇公子信不信,貨就是憑空消失了,只要蘇公子願意給本府時間,本府自然能夠將貨給找回來。”
“一日。蘇某隻給知府大人一日的時間,若是一日後知府大人不能將貨給交出來的話,蘇某定要告知府大人一個監守自盜的罪名。”蘇恆狠狠的撂下一句話,甩袖離開。
南梔看着蘇恆的背影,又氣又無奈。
南梔知道,蘇恆既然撩了這樣的狠話,就有這個能耐做到,可偏偏,他沒有解決的辦法。
此刻的南梔猶如困獸一般,掙脫不開。
從南世傑入獄開始,到如今蘇記的貨憑空失蹤,他一直心力交瘁疲於奔命,起初想要想辦法將南世傑撈出來,而如今,又要想辦法將蘇記的貨給找出來。
“大人……咱們現在該怎麼辦?”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你沒有聽見嗎?將貨給我找回來啊。”南梔怒喝,“讓所有人都給我去找,我就不相信了,這麼多的東西,還能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南梔紅着眼,心想,不管蘇恆再怎麼厲害,他將東西偷走,總是要運走的,總是會有動靜的,只要他有動靜,自己就能將東西給找回來。
然而,他失算了。
所有的人撒出去一天一夜,愣是一個屁都沒有找到。
南梔紅着眼等蘇恆上門興師問罪。
然而他並沒有等到蘇恆上門,等來的是他停職的旨令。
南梔紅着眼瞪着前來傳令的騰策,眼中全是癲狂。
“王爺憑什麼停我的職?我乃是陛下親自親封的四品知府,他就算身爲王爺,又有什麼資格停本府的職,本官不接受。”
“奉勸大人還是不要將旨令給撕了,否則藐視皇令可是罪加一等。”騰策冷淡的說着,又道:“王爺受封巡查使,臨行前陛下曾下令王爺可便宜行事,此番南知府以權謀私,貪墨之罪已經足夠停職了,待查出更多的罪名,王爺自會將所有的證據上呈陛下,由陛下親自決斷要如何定你的罪。”
騰策的話猶如驚雷一般在南梔的腦海中炸響。
莊靖鋮不是重傷未愈嗎?怎麼還會有時間去調查他?不,這肯定是一個幌子,騙他的!
“本官上任以來一直清正廉潔,何談貪墨之名,無憑無據的就要栽贓本官,本官要上稟皇上,讓皇上爲我做主。”南梔怒道。
騰策冷笑:“你只管上稟皇上,看看到時候王爺能不能拿出你貪墨的證據來。南知府,奉勸你一句,不作死就不會死。來人,將南梔送回他府上,看管起來,沒有王爺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許見。”
“不,不是這樣的,我要見王爺,放開我。”南梔掙扎着。
然而根本沒有人管他的想法,他被強壓了下去。
騰策回驛館稟告情況。
蘇瑾寒聽完之後樂了。
“王爺厲害啊,堂堂四品大員,說停職就停職,說看管就看管了,就不怕到時候查不出東西來,被人秋後算賬,倒告你一狀嗎?”
莊靖鋮看着她滿臉燦爛的笑容說着幸災樂禍的話,無奈的颳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要是沒有證據,我會輕易動手嗎?手上查到的東西已經足夠他砍十次腦袋還有多的了,至於沒有查到的……我倒是希望查不出來纔好。”
手上的證據雖然已經很多,但都是些以權謀私貪墨之類的,關於堤壩修葺的公款,每年河道巡防的銀子,倒是還沒有查出什麼來,目前看來,南梔在這方面是乾淨的。
若是南梔這方面真的乾淨倒也好,若是不乾淨,那事情可就嚴重多了。
蘇瑾寒雖然在打趣莊靖鋮,卻始終沒有忘記堤壩崩塌的事情,便道:“他貪墨的公款可是從休息堤壩河道處出的?如今陰雨綿延,若是真的是在這上面出的,那這護城堤壩的修建定然是有問題的,若是漲了洪水,怕是會出問題。”
莊靖鋮擰眉,道:“我也擔心此事,只是如今倒是還沒有查出這方面賬目的問題,我也不敢妄下定論。”
蘇瑾寒道:“這畢竟是大事,防患於未然總好過事到臨頭卻無計可施來得好,你覺得呢?”
蘇瑾寒一顆心忐忑不已,就怕莊靖鋮說她杞人憂天,近乎屏息看着莊靖鋮。
莊靖鋮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騰策走,咱們現在去堤壩巡視一圈。”
見莊靖鋮重視,蘇瑾寒心裡悄悄的鬆了口氣,能提前在意,總能挽回,或許前世的悲劇不會再發生呢?
想着,蘇瑾寒趕忙拉着他的手道:“我也去,我跟你去。”
莊靖鋮擰眉:“你去做什麼,如今雨勢那麼大,出去淋了凍着了怎麼辦?在這裡等我回來,乖。”
“不會凍着的,我多穿點,再穿上蓑衣,不會有事的。再說了,我來沆州之後就一直悶在這裡,都快悶壞了。”蘇瑾寒道。
“我這又不是去玩,巡查堤壩很危險的,萬一……”
莊靖鋮的嘴被擋住了。
蘇瑾寒看着他,認真道:“不會有萬一。而且,這種危險的事情,以後你身邊肯定不會少,我不可能永遠都不去面對的,我想陪着你。”
莊靖鋮看着她,忽然沒有了話語。
這個時候拒絕她的一臉真誠,他會覺得是在犯罪過。
輕嘆一聲,莊靖鋮抓着她的手,低聲道:“好,那先說好了,到了堤壩上,要緊緊的跟着我,一步都不許離開。”
蘇瑾寒歡快的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莊靖鋮道:“走吧。”
蘇瑾寒柔順的跟在他的後面,努力的藏起心中的擔憂,希望情況不要太糟糕吧。
一行人來到護城堤壩上,頓時讓守堤壩的官員大吃一驚。
“王爺,您怎麼親自來了,怎麼也沒有提前說一聲,下官也好迎接啊。”守堤壩的黃忠貴侷促的說。
“這下着大雨的,你想這麼迎接?放十里炮仗嗎?”莊靖鋮沒好氣的說。
黃忠貴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沒敢多說什麼。
“蓑衣和斗笠呢?拿兩套過來,本王要去城牆上巡視。”莊靖鋮說。
一旁的蘇瑾寒忙扯了他的手,“爲什麼是兩套,我的呢?”
莊靖鋮一開口,蘇瑾寒就知道他肯定要讓自己在這屋子裡等着,趕忙堅決的表達了自己也要去的決心。
最後莊靖鋮無奈,只能讓黃忠貴多拿了一套,三人換上之後,這纔跟着黃忠貴一起上了堤壩之上。
堤壩上是一條長長的青石板撲成的城牆古道,長約數百米,寬約五米左右,每隔一段還空出了瞭望的格子。
此刻莊靖鋮正站在一個瞭望格前觀看下方的水勢。
水勢洶涌,如今已然淹過了一半的堤壩,若是再這麼繼續下下去,怕是沆州會有危險。
雖然堤壩離城牆還有一段的距離,城牆前還有護城河引流,但是若洪水洶涌淹過堤壩,沆州受災是必然的,到時候不知道要淹掉多少的商鋪民居,造成怎樣的損傷。
“每年汛期都有這麼厲害的洪水嗎?”莊靖鋮皺眉問道。
“今年的水勢較往年確實是厲害了一些,不過也還好,只要堤壩不被沖毀,便能無事。”黃忠貴說。
“往年堤壩可曾被沖毀過?城內可受了災,傷亡如何?怎麼應對的?”莊靖鋮一連串的追問。
黃忠貴張了張嘴,最終尷尬一笑,道:“下官就是說說而已,堤壩年年修葺,怎麼會被沖毀呢?”
莊靖鋮眯着眼看他,一雙桃花眼中滿是認真和打量,看着黃忠貴只能低頭不語,默默的看着堤壩下洶涌的河水。
蘇瑾寒同樣看着下方洶涌的河水,沉默無語。
天災無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的堤壩會在不久之後被洶涌的河水沖毀。
蘇瑾寒想着,轉身看了一眼煙雨朦朧之中的沆州城。
此刻的沆州被朦朧的雨霧籠罩着,整個城市都透出一種憂鬱又悽美的江南婉約的氣質,想到這裡可能屍橫遍野,蘇瑾寒就覺得呼吸發緊。
她目光四顧,問黃忠貴道:“這堤壩到了汛期就一直這麼堵着嗎?沒有向河道引流的法子?這水這麼多,再牢固的堤壩也可能會被沖毀的,就算沒有沖毀,這河水一旦漫過堤壩,涌入城中,災情定然爆發。”
黃忠貴顯然沒有想到一個女子竟然會有這樣的見解,被問得一愣一愣的。
就是一旁的莊靖鋮也是目帶驚訝的看着蘇瑾寒。
“愣着做什麼,如實回答。”莊靖鋮道。
黃忠貴忙說:“這水本就是附近河道容不下的水淹過來的,無法再向河道引流。不過這引流的法子也不是沒有,曾經的上一任堤壩守城員曾經有過將河水引流的想法,但是他提出的是在喝水爆滿的時候,將水引到附近的農田,被南知府給駁斥了。”
“說是田地乃是民生根本,不能這麼糟蹋了,此事便這麼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是不是蘇瑾寒的錯覺,她總覺得,黃忠貴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硬邦邦的,像是埋着不滿。
蘇瑾寒和莊靖鋮同時看向堤壩四周的環境。
發現確實有許許多多的農田空置,哪怕下了這麼久的雨,依舊沒有暴漲。
“當初那個守堤壩的官員呢?”莊靖鋮問。
術業有專攻,他雖覺得此法或許可行,但是卻並不太明白具體的操作,只能問相關的人員。
黃忠貴沉默片刻,冷淡的說:“死了。”
“死了?”莊靖鋮猛然皺眉。
“是,在他提出此舉之後的第四年死了,因爲他每一年都要提,每一年都對堤壩修葺提出意見,後來就意外摔死了。”
“意外摔死?呵……”蘇瑾寒冷笑,“怎麼不見你意外摔死呢?恐怕他是不想和南梔同流合污,被害死的吧。”
如今南梔被停職,蘇瑾寒說話也肆無忌憚了起來。
黃忠貴也不介意,笑哈哈的說:“識時務者爲俊傑嘛,我只要守好我的堤壩便是,其他的便不是我的事了。至於堤壩該怎麼修建,河道的水該怎麼引流,那是知府大人他們該想的問題,我不過是個小人物,有口飯吃就好了。”
蘇瑾寒道:“南梔如今被停職,你這種人也不會逍遙多久的。”
黃忠貴聞言頓時驚訝,“南知府被停職了?”
南梔被停職是莊靖鋮雷厲風行之作,如今還並沒有傳開,所以黃忠貴完全被驚呆了。
蘇瑾寒哼了一聲,不理他,悶悶的看着下方的河水,想着要如何解決。
她是關心則亂,因爲知道洪水會沖毀堤壩,會造成災禍,所以纔會這麼排斥黃忠貴,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觀察人心,但是莊靖鋮卻做到了。
他看出了黃忠貴諂媚之下的厭惡,驚訝之下的如釋重負,還有隱隱的期待。
微微眯了眯眼睛,莊靖鋮留了個心眼。
雖然穿了蓑衣戴了斗笠,但是飄飄灑灑的雨還是打到了幾人的臉上。
蘇瑾寒的臉上被細雨打溼,雨珠蒙在上面,眉毛上像是結了一層白霜似的,莊靖鋮伸手抓她的手,觸手一片冰涼,皺眉道:“走吧,咱們先回去再說。”
蘇瑾寒明白自己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便點頭應了。
回到驛館,兩人各自分開去沐浴。
和蘇瑾寒分開之後,莊靖鋮對着騰策低聲吩咐:“找個人跟着黃忠貴,小心些,如果發現他去做什麼事或者見什麼人,立刻來稟。”
騰策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依舊快速的應了一聲是,這才轉身離開。
沐浴過後,兩人湊在莊靖鋮的屋子裡喝薑湯。
滾滾的薑湯喝下去,蘇瑾寒感覺渾身像是在噴火似的,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莊靖鋮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溫溫的,這才放心不少,“一會兒回去好好睡一覺,別染風寒了。”
“別擔心了,泡過澡,喝過薑湯,感覺渾身熱熱的,不會染上風寒的。”
“還是要注意,你的身子骨不如我,別掉以輕心。”莊靖鋮認真道。
江南陰雨綿綿,這都下了一個多月的雨了,就是他也感覺渾身黏膩得不舒服,蘇瑾寒在北方呆慣了,氣候乾燥,難免會有不適,他都聽到她好幾次悄悄躲起來咳嗽了。
她以爲他不知道,他明白她只是不想他擔心而已。
兩人正說着話,蘇恆來了。
“咳咳。”站在門口,蘇恆看着兩人手牽手的親暱模樣,輕咳一聲。
蘇瑾寒觸電似的將手給縮回來,紅着臉道:“哥,你來啦。”
“嗯。”蘇恆淡淡的嗯了一聲,走進門來。
“東西都已經運走了,沒有驚動任何人。”蘇恆淡淡道。
莊靖鋮點頭,“那就好。”
雖然莊靖鋮表現得很平淡,但是心裡卻也不由得感嘆,他這個未來的大舅子,果然是有手段的人啊。
“此行南下的目的已經達成,我明日啓程回京,瑾寒……”蘇恆看向蘇瑾寒。
蘇瑾寒趕忙道:“哥哥,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我來江南之後,就一直在下雨,我還想多住些日子,等雨停了好好逛逛呢。”
蘇恆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來,那目光似乎在說別以爲我看不透你的小算盤。
蘇瑾寒漲紅了臉,瞪回去。
既然知道,就不必說出來了。
此番江南之行危急,莊靖鋮留在這裡,她也無法放心離開,而哥哥這時候走是最好的,至少她不必擔心,若是她在這裡出了事,京城裡爺爺無人照顧。
蘇恆不喜歡強求蘇瑾寒去做什麼,而且他也相信,蘇瑾寒能夠把握分寸,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所以便道:“既然瑾寒不願意回去,那就勞煩王爺多費心照顧了,等王爺回京那日,蘇某給王爺擺慶功宴。”
此番南下,莊靖鋮若能順順利利的完成任務,回到京城也算是大功一件了,自然是要慶功的。
莊靖鋮含笑應了,道:“那就先道一聲謝了。”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蘇恆這才離開。
第二天,莊靖鋮和蘇瑾寒一起送走了蘇恆,然而蘇瑾寒回到驛館就暈了過去。
莊靖鋮嚇了一跳,趕忙命人去請大夫,大夫診斷過後,說是着了涼,感染了風寒,加上對氣候不適的累積,才造成的昏厥,讓莊靖鋮放心。
莊靖鋮心痛不已,守在蘇瑾寒的牀邊。
蘇瑾寒睜開眼睛,就看到莊靖鋮滿臉的心疼。
“這樣的目光看着我做什麼?”蘇瑾寒輕笑一聲,撐着手想要坐起身來。
莊靖鋮趕忙扶着她坐起身來,又拿墊子給她墊背,這才道:“怎麼不舒服也不會早點叫大夫診治,剛剛嚇着我了知不知道。”
蘇瑾寒輕笑:“靖王殿下竟然會被嚇到,真是稀奇了。”
“你啊……”莊靖鋮看着她的笑臉就沒有辦法發出脾氣來,便道:“大夫吩咐了,吃兩天藥,好好養着就行了。不過再也不許出門淋雨了,我真後悔昨天答應你一起去了堤壩上巡視。”
蘇瑾寒笑嘻嘻的看他,也不答應。
就在莊靖鋮無奈的時候,清輝進門,道:“殿下,郝同知求見,說是有事稟告。”
莊靖鋮聞言挑眉,道:“好,知道了,讓他進來。”
沒過一會郝梓進門,見莊靖鋮守着蘇瑾寒的模樣,眼中有些驚訝。
不過他沒敢多看,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這才道:“啓稟靖王殿下,南世傑作惡多端,罪證確鑿,不知何時能夠判決?”
“證據都齊全了?”莊靖鋮淡淡的問。
南世傑本來就是他用來亂南梔心神的一顆棋子,他並不在意,說是讓人去查南世傑的罪證,其實就是偷懶丟給了郝梓,郝梓與南梔不對付,查起來自然是極爲的上心。
短短的幾日,就差沒把南世傑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翻過來了。
“是,這些都是證人的證詞和犯人招供後的供詞。”郝梓道。
證人的供詞他多番打探,早就拿到了,倒是南世傑的供詞麻煩了些。
南梔還在位的時候,南世傑仗着有南梔護着他,死不招供,後來南梔被停職,無法再插手獄中之事,南世傑慌了,這才什麼都說了。
“既然罪證確鑿,那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此事交給你,放心去做就是。”莊靖鋮神色淡淡的說。
“是。”郝梓應了,卻猶豫着沒有走。
“還有何事?”見郝梓半天不走,莊靖鋮皺眉問道。
郝梓這才道:“還有一事要稟告王爺。”
“有事就說。”莊靖鋮對於郝梓婆婆媽媽的表現感到不耐煩。
“是下官那侄女,她……”郝梓吞吞吐吐的開口,臉色有些發紅,像是很不好意思。
牀上原本漫不經心的蘇瑾寒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郝梓的那個侄女不就是那天盯着莊靖鋮不鬆的人?她想做什麼?
煜舞 說:
嗷嗷嗷,進步了幾百字……咳咳,感覺萬更真的好難啊……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