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聽老者話的意思,會認爲老者很穩重,但若看他的表情,你會發現他現在和五十來歲的男子一樣激動莫名,臉上明顯寫着得意。
這兩人自然是縣人大主任趙有年、原罐頭廠廠長吳勁書。
今天發生在罐頭廠招待所的事情就是他們策劃的。他們的目的自然是想搞臭牛得益、搞臭廖錦文,讓縣裡的領導感覺吳勁書不是他們所想象的那麼無能,讓他們心裡有一絲惜才之心。吳勁書想因此而回罐頭廠顯然不太現實,回到罐頭廠重新當廠長固然比現在無所事事好,但如果能憑藉這個形勢到其他實權單位坐一個位置就更好了。
吳勁書笑着說道:“我們這次可是多管齊下,牛得益絕對焦頭爛額,就是他女兒罵他娶老婆這件事就夠他煩的。至於公開競選的事,本來就存在貓膩,他就是想掩蓋就掩蓋不住。廖錦文是什麼玩意?誰都好不到哪裡去。當工人針對他鬧事的時候,我估計他只能躲在一邊擦冷汗,呵呵。”
故着矜持的趙有年也笑了,說道:“亂吧,越亂才越好呢。什麼時候我們還可以在那個小青年身上加一把火。他年紀輕輕,能有多大能耐,竟然被提拔爲黨政辦主任?還不是想拍袁石開這人的馬屁?”
吳勁書猶豫了一下,說道:“老領導,聽說這個袁石開和曹市長的關係不同尋常,不知道是不是。”
趙有年笑道:“能有什麼關係,還不是早年在一起玩?我們又不針對袁石開,你着什麼急?大家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我們針對的是誰?再說,我快要退休的人了,怕誰?你啊,腦子裡就是少了一根筋,怎麼不知道只有把水鬧的越混,事情才越好辦,等他們明白這些事是我們在背後CAO縱的時候,他們才能對我們有所顧忌。悲情牌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打的。懂嗎?”
吳勁書不解地問道:“您不介意他們知道我們是幕後CAO縱者?”
趙有年說道:“你以爲能一直瞞住?不可能!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就是要他們知道,我們能軟也能硬。如果他們爲了追求政績找我們的麻煩,我就和他們好好地鬥一鬥。勁書啊,我這可是爲了你好。”
吳勁書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和他合辦的那個公司,連忙說道:“是啊,我明白了。老領導,你看我們是不是把那個公司給撤了,反正你我都沒有露面,早一天註銷早一天睡一個安穩覺。”
趙有年瞪了吳勁書一眼,說道:“你怎麼就不想一想?我剛纔不就說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嗎?你以爲世上就你一個人聰明?公司裡那幾個股東是誰的人他們不知道?我們不動,他們雖然想要回那些貨
款也只能耐心等待,不會很着急。一旦我們動了,他們就會狗急跳牆,對我們窮追猛打,那可是幾百萬的錢,能不急?所以我們現在只能以靜制動,儘量再從罐頭廠拿點貨,能賺多少算多少。”
吳勁書說道:“可這也不是一個事啊。欠的款越來越多,將來還款的壓力越來越大。萬一縣裡將來來一個新領導,我們就吃不了兜着走。”
趙有年不以爲然地說道:“現在欠錢的是大爺,要帳的是孫子。只有我們那個公司一天不倒,他們就只能跟我們好好說話。你難道想真的還這筆錢鉅款?那好啊,你把在省城的那套別墅賣掉就可以填這個窟窿了。”
吳勁書不解地看着趙有年。趙有年笑着揮了揮手:“釜底抽薪,知道不?那家公司給他們,我們的家產也給他們。哈哈,那時候他們除了乾瞪眼還能怎麼樣?”
吳勁書搖頭道:“不懂。”
趙有年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懂。你有兒子沒?你有女兒沒?你有信得過的女人沒?呵呵,懂了吧。”
吳勁書先是一愣,接着驚慌地問道:“老領導,不能啊。我還不到五十歲呢。”
趙有年說道:“就是因爲你還不到五十歲,所以這家公司還不能動,而且還要大張旗鼓地問罐頭廠要貨。永遠要給他們一線希望,一線貨款能要回去的希望。等你什麼時候心淡了,什麼時候和我這樣只等退休了,那時候就隨便你怎麼辦。”
吳勁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嘴裡說道:“還是老領導高瞻遠矚。我目光看的太近了一點。”心裡卻對這個老頭鄙視不已:拖對你當然好,過不了一年就退休了,再過一段時間也許你就死翹翹了,到時候那些麻煩不都落在我身上?
趙有年問道:“勁書,是不是在想我把你推到前臺,一切麻煩都由你在頂,而我自己卻藏在後面?”
吳勁書心裡大驚,急忙說道:“沒,沒有,我怎麼會這麼想呢?我知道老領導是爲了我好。”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
趙有年說道:“看你慌亂的樣子就知道我猜的八九不離十。人嘛,都是自私的。我就算全心全意爲你着想,你也未必領我的情。……,別爭,跟我爭這個沒意思,我趙有年這把年紀了,還怕你們小輩的冤枉我?我被人冤枉的次數還少嗎?做大事者不拘細節,如果連這種細枝末節都要爭一個是非清白,那我就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天天躺在家裡乾生氣。我告訴你,做什麼事都要順勢而爲,逆勢而爲很難成功的。
如果你把我推到前面,你躲在我後面,請問你於心何忍?一旦我出了事,你有能力救我嗎?我們兩個
就只能一頭走到黑,最後在班房裡見面。只有你走在前面,我們的餘地才大,我纔有可能幫你。就像前次在罐頭廠的事,如果不是王柯良這個王八蛋引來記者,不是他讓胡慶兵這個傢伙爲那些人撐腰,我們不就成功了?廖錦文等人不就被趕下了臺?”
吳勁書連連點頭道:“明白,明白。所以這次我不是親自安排他們跟牛得益鬧嗎,我沒有來麻煩老領導您。”
趙有年“欣慰”地說道:“是啊,這次你做的事不錯,讓牛得益等人故此失彼。不過,勁書,我這段時間也沒有閒着,我可是也在爲你奔波。如果不出意外,等一段時間你就有好消息了。”
吳勁書大喜,急忙問道:“真的?……,真是太謝謝老領導了。”
趙有年“大度”地道:“這麼多年來你也爲我做了不少的事,這些事我雖然沒有掛在嘴邊,但可一直記在心裡。我不能讓跟着我的人吃虧,這是我做人的原則。至於最後你會到哪裡,就等上面的通知吧。罐頭廠和湖東鄉鬧的越兇,你上去的可能xing就越大。現在王柯良還做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們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
吳勁書連連說道:“好,好。我會讓縣領導們看到王柯良中意的牛得益等人也不過爾爾而已。我相信現在罐頭廠已經鬧翻天了,說不定他們會一起到縣裡來鬧事呢,呵呵。這可是給王柯良當面一記耳光。”
趙有年笑道:“不要激動,沒有見到事實什麼都存在變數。……,哼!王柯良想通過媒體來宣傳他的親信在罐頭廠改革成功,想將罐頭廠的改革樹立爲全縣、全市的一面旗幟,想作爲他上任以來的一件政績,這下可就失望囉。呵呵,踩着別人的鮮血前進不是那麼順意的,血一樣會打滑,一樣能讓他摔一個大跟頭。呵呵……”他告誡別人不激動,結果他自己比別人還要激動得多。
吳勁書這次沒有鄙視他,高興的他也跟着笑道:“這叫心裡期望值越高,將來失望就越大。呵呵,看他們的美夢能做多久,我估計王柯良都要他的秘書寫好了採訪稿,只要上面的記者一來,他就會侃侃而談,吹他在罐頭廠的英明決策。呵呵……”
似乎是爲了驗證吳勁書的話,他的笑聲未落,只聽見他腰間一陣電話鈴聲響起。他動作敏捷地將電話機從皮帶上摘下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樂道:“呵呵,老領導,說曹操曹操就到啊,罐頭廠來電話了!”
趙有年的眼睛射出一道精光,欣喜地說道:“這麼早就來電話了?太好了!肯定是他們把工人鼓動起來了!王柯良啊王柯良,看你今天是氣得吐血還是氣得撞牆,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