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飛揚撓撓頭,焦躁無比。
法空道:“不捨得?”
“住持!”林飛揚無奈的道:“真不能換人?”
法空道:“逸王能答應?信王能答應?”
“我不相信,偌大一個神武府,只能找到她一個能信任的!”
“她是最受信任的。”法空道:“你要想清楚,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她這一生,可能這是最能平步青雲的好機會了,你要阻止她嗎?”
“平步青雲……”林飛揚遲疑。
法空道:“你想想便知道了,她若能安然無恙的護得逸王周全,那是何等功勞?若是逸王將來做皇帝,她便是簡在帝心,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住持,逸王爺將來會做皇帝?”
法空搖頭:“我只能看到兩三年的未來,看不到更遠的,現在皇上春秋鼎盛,下一任皇帝還遠得很吶。”
“如果逸王爺不是皇帝呢?”林飛揚道:“那豈不是要倒黴?”
“那也未必,她是神武府的人,再倒黴也倒黴不到哪裡去,即使皇帝不是逸王,也不會拿她如何,性命之憂是沒有的。”
最有可能是被新皇帝穿小鞋,被吩咐去做一些髒亂差使,不如憤而去職呢。
收穫往往是跟風險相連的,世間沒有穩賺不賠的押注,或者贏一筆大的,或者賠光。
從龍之功更是如此。
“太險了!”林飛揚一下便想到了其中的兇險。
他雖然平時行事好冒險,可輪到朱霓身上,他便展露出了保守慎重的一面。
法空點頭。
林飛揚道:“住持,我覺得沒必要爭這個從龍之功,離下新皇帝還遠得很吶。”
“遠跟近誰又知道呢?”法空搖頭道:“未來是莫測的,會讓你猝不及防,更何況,朱姑娘的想法呢?你是這麼想的,朱姑娘卻未必了。”
“朱妹子並不喜歡榮華富貴的。”林飛揚道:“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穩穩。”
“這你也知道?”法空失笑。
林飛揚用力點頭道:“她一直就這麼想的。”
法空道:“你們倆還是好好想一想吧,她如果真要放棄了這一次的機會,會不會後悔,更重要的是,她是因爲你才放棄的吧?你將來會不會後悔?”
林飛揚搖頭。
他覺得自己是斷然不會後悔的,喜歡朱霓不是別的,而是她這個人。
法空笑了笑。
這便是陷入情網裡的人吶,以爲有情便是一切,豈不知人心之複雜莫測。
現在他們處於非正常的熱戀狀態,一切都以對方爲重,一切外物皆不考慮。
可這樣的狀態並不能維持太久,會慢慢恢復理智。
到時候,智商重新恢復,思想重新變得複雜,世俗的一切又開始佔據重要地位。
且不管朱霓會不會後悔,便是林飛揚恐怕也要後悔。
人活得年紀越大,對年輕時候不屑一顧的身份地位權勢等便看得越重。
“住持,如果她真不想去,能換掉吧?”
“如果她實在不想去,只能舍了我這張臉,請王爺把她換掉了。”
“多謝住持。”
“好好想清楚了吧。”法空道。
他雙手結印,給了林飛揚三道清心咒,讓林飛揚徹底冷靜下來,別被感情衝昏了頭腦。
——
傍晚時候,林飛揚把朱霓帶回來一起吃晚膳。
衆人圍成一桌。
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周陽蔫頭耷腦無精打采。
周雨也懶洋洋提不起神來,甚至楚靈也沉默了很多,安份了很多。
“沒了青蘿,覺得好像少了很多人似的。”法寧道。
他一眼看破了徒兒的心思,楚靈與周雨都一樣,沒徐青蘿在,便一下失去了熱鬧勁兒。
“就是。”周陽低聲嘆氣:“師伯,徐師妹什麼時候回來啊?”
“就在這兩天吧。”
法空剛纔還用天眼通看過,徐青蘿已經開始行動,今晚可能就會有結果。
依她的習慣,可能會明天再等一天,看看效果如何,纔會往回返。
林飛揚則是直接把人三殺四廢,然後轉身便走,毫不在意身後之事。
周陽嘆息:“還要兩天啊。”
法空道:“周陽,你應該趁她不在,趕緊努力修煉,爭取她回來之後能壓她一頭。”
“……是!”周陽想了想,精神大振。
他覺得很有道理。
徐青蘿回來之後,發現修爲落後於自己,一定很焦急很氣憤。
他想到這裡,露出笑容。 www◆ ttκá n◆ ℃o
周雨瞥一眼弟弟,暗自搖頭。
師兄這話怎麼能當真,青蘿是什麼資質,便是不修煉也照樣突飛猛進的,想超過她,難!
不過弟弟這種美夢天天做,天天被打擊,可難得的是,每次受打擊之後,迅速恢復過來,繼續做這個美夢。
這也是他資質雖不如青蘿,但修爲一直緊緊咬在她身後的關鍵。
就是不服輸,即使落後了也堅信自己能追得上徐青蘿,即使一時落後,終究也能趕得上。
“大師,我跟林大哥商量好了。”朱霓放下竹箸,擡頭看向法空,輕聲說道。
法空道:“想留在神京?”
“是。”朱霓看向林飛揚,脈脈含情,又收回眼波看向法空:“我不想去天京。”
“好。”法空頷首。
“勞煩大師了。”朱霓不好意思的道。
法空擺擺手:“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
他一句也沒多勸。
每人都有自己的主意,都有自己的主張,也都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力。
他是不會多加干預的。
朱霓原本還以爲法空要一番苦口婆心的勸阻。
已經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說服法空,沒想到法空一句話沒多勸。
就是平平淡淡的答應。
她反而覺得不過意,輕聲解釋道:“大師……,我還是覺得現在便隨了逸王爺,太早了。”
法空眉頭挑一挑。
朱霓道:“我覺得只要緊跟着信王爺便好。”
她看得很明白。
很信王爺一直保持中立,新皇繼位之後,也不會開罪於他,他能全身而退。
身爲信王爺心腹的自己,到時候跟着一起退就好了。
法空笑笑。
楚靈擡頭看一眼朱霓,搖頭道:“朱軍侯你就沒想過,拒絕這一次的機會,那便是開罪了三哥,三哥將來還會再要你嗎?”
“……”朱霓遲疑。
林飛揚道:“這一次可以說朱妹子鬼迷心竅,想必逸王爺能夠理解的。”
楚靈搖頭:“這一次是鬼迷心竅,下一次呢?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九哥那般保持中立的,需要足夠的資本才行。”
林飛揚皺眉道:“不能保持中立?”
楚靈撇撇紅脣:“你不會真以爲那麼多人想冒險,想得從龍之功?逼不得已罷了!不站隊?看看青蘿的爹爹吧,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飛揚皺眉沉默。
他對朝政是不怎麼懂的。
朱霓微笑道:“殿下,我是王爺手下,王爺怎麼吩咐,我便怎麼做,只聽從王爺吩咐。”
“聰明。”楚靈露出笑容。
現在朝廷上下,唯一能保持中立的也就九哥了。
九哥能保持中立,一者是因爲他性情堅毅,行事方正,敢做敢當,二者也是因爲父皇有意讓他保持中立。
所以三哥與六哥不敢逼迫他。
否則,憑三哥與六哥的手段,早就輪流逼他就犯,可沒有現在這麼自在。
法空道:“既然決定了,那就徹底死心,將來有什麼後果再說吧。”
“是。”朱霓道。
法空也沒覺得這個決定有什麼不好。
每一個決定都有利有弊,就看各人的取捨,朱霓不喜歡冒險搏富貴,那也不算什麼。
宦海兇險,一步不慎便是前功盡棄,緊隨在楚祥身邊,這也不失爲明智。
——
第二天清晨時分,法空起牀沒多久,信王爺楚祥便帶着一個青年踏入他的小院。
法空正在練拳,沒有停手。
楚祥與青年男子站在一旁,莫名的生出奇異的矛盾感,極爲怪異卻說不出怪在哪裡。
明明法空拳勁涌蕩,他們卻絲毫沒感應到拳勁,好像拳勁只在他身邊,不來這邊。
他們還沒想明白緣故,法空已經收了拳勢。
楚祥笑道:“大師,這是範晨光,大師認得吧?”
“見過大師。”範晨光合什恭敬的行禮。
法空合什微笑。
他穿了一身灰色矮僧衣,質樸尋常。
楚祥道:“朱霓朱軍侯不去天京,便讓範晨光代替吧,這件事要怨大師你,三哥很是一番埋怨。”
法空笑道:“確實怨我。”
“實在沒辦法,女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喜歡的人,便不管前程不管別的,只想守着心上人,唉——!”楚祥搖頭嘆氣。
法空道:“她太過重情,錯過了這次的好機會,但願將來別後悔吧。”
“這樣也很難得。”楚祥道。
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是給她鋪了直上青雲之階。
她硬生生拒絕了。
但她如此重情重義,在榮華富貴跟前選擇情義,反而讓他更加的看重,雖然嘴上說生氣,失望,其實心底越發信重朱霓。
“大師,實在不行,那就讓林飛揚跟去唄。”楚祥道:“這樣她就能安心了。”
法空笑道:“林飛揚走了,我這身邊……”
“大師不是又收了一個侍從嘛。”
“兩個侍從各有用處。”法空道。
“唉……行吧!”楚祥只能點頭,對範晨光擺擺手。
範晨光合什一禮:“屬下告退。”
楚祥目送範晨光離開小院,看向法空。
法空雙眼深邃,瞥一眼範晨光的背影,輕輕點一下頭。
楚祥露出笑容:“那大師,我也去啦,這幾天忙得很吶。”
“王爺請——!”
楚祥便跟着範晨光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