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風既然要裝受傷之人,早就逆運神功,使得自己目光渾濁散渙,面色蒼白如紙,嘴脣發紫,一看就是身受重傷的模樣。
這紫衣使者這樣說,倒也是人之常情,卓凌風等人對此自沒任何反應,盈盈卻已將這人給記住了,心想:“待會讓你知道知道,誰纔是平平無奇的病秧子!”
這紫衣人從卓凌風身上收回目光,對上官雲笑道:“青龍堂上官長老,請這邊走。”
上官雲明明只是白虎堂長老,這人卻直接叫他青龍堂長老,此乃護法長老之首位,其中含義,可見一斑!
上官雲忙道:“教主還沒提拔我,可別叫得太早了,倘若傳進了教主和楊總管耳中,可吃罪不起。”
那人伸了伸舌頭,當先領路。從牌樓到大門之前,是一條筆直的石板大路。進得大門後,另有兩名紫衣人將一行人引入後廳,說道:“楊總管要見你,你在這裡等着。”
上官雲道:“是!”垂手而立。
過了良久,楊蓮亭始終沒出來,上官雲一直站着,不敢就座。
他身爲白虎堂長老,在教中職位着實不低,一路上人人都對他很恭敬,可上得崖來,人人都沒將他放在眼裡,倒似一個廝養侍僕也比他威風些。
這一幕太具有現實意義了,讓卓凌風思潮涌動。
又過了好久,才聽得腳步聲響,步聲顯得這人下盤虛浮,無甚內功,一聲咳嗽,屏風後轉出一個人來。
卓凌風斜眼瞧去,只見這人三十歲不到,穿一件棗紅色緞面皮袍,身形魁梧,滿臉虯髯,形貌極爲雄健威武。
只聽這人說道:“上官長老,伱大功告成,擒了卓凌風而來,教主極是歡喜。”聲音低沉,甚爲悅耳。
上官雲躬身道:“那是托賴教主洪福,又得楊總管事先詳細指點,屬下只是遵照教主令旨行事而已。”
原來他就是東方不敗的相好楊蓮亭,他走到擔架旁,向卓凌風臉上瞧去,說道:“這人這幅死樣,當真便是卓凌風?你沒弄錯?”
上官雲恭恭敬敬道:“屬下親眼見到他跟任大小姐在一起親親熱熱,並沒弄錯。
只是他在被圍攻時,爲了護衛任大小姐,給賈長老點了四處重穴,又被範長老砍了兩刀,還被李長老刺了一劍,又中了屬下三記重掌,這一年半載之內,只怕不易復原。”
楊蓮亭笑着道:“你將任大小姐的心上人打成這副模樣,小心她找你拚命。”
上官雲道:“屬下忠於教主,旁人的好惡也顧不得了。若得能爲盡忠於教主而死,那是屬下畢生之願。”
楊蓮亭微微一笑,說道:“很好。你這番忠心,教主必然知曉,定會重賞於你。”
說着嘆了一口氣:“教中衆兄弟倘若都能像上官長老一般,對教主忠心耿耿,何愁大事不成?你辛苦了,這就下去休息吧。”
上官雲一怔,道:“屬下很想參見教主。屬下每見教主金面一次,便覺精神大振,做事特別有勁,全身發熱,似乎功力修爲陡增十年。”
卓凌風兩世爲人,不知聽過多少溜鬚拍馬之言,但也從未聽過此等不要臉的話。
不過說這話的無恥,聽的人更加無恥!
楊蓮亭卻是淡淡一笑,說道:“教主很忙,恐怕沒空見你。”
上官雲探手入懷,伸出來時,掌心中已多了十來顆大珍珠,走上幾步,低聲道:“楊總管,屬下這次出差,弄到了這十八顆珍珠,盡數孝敬了總管,只盼總管讓我參見教主。教主一歡喜,說不定升我的職,那時再當重重酬謝。”
楊蓮亭皮笑肉不笑地道:“自己兄弟,又何必這麼客氣?那可多謝你了。”
放低了聲音道:“教主座前,我盡力爲你多說好話,勸他升你做青龍堂長老便了。”
上官雲連連作揖,說道:“此事若成,上官雲終身不敢忘了教主和總管的大恩大德。”
楊蓮亭道:“你在這裡等着,待教主有空,便叫你進去。”
上官雲道:“是,是!”將珍珠塞在他手中,躬身退下。
楊邊亭站起身來,大模大樣地進內去了。
上官雲號稱“雕俠”,卓凌風眼見他伏低做小,行賄開路,溜鬚拍馬,口中種種肉麻之語熟極而流,“神鵰大俠”楊過若知數百年後也有一個“雕俠”,竟是這個樣子,估計定會以名號爲恥。
卓凌風雖在腹誹,但也不得不說,上官雲種種做派雖然難看,卻又很實用。
不但三番四次逃得性命,又成功達到目的。其中來去,倒也只能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因爲前世這種人混的都不差。
可惜,卓凌風做不到,這或許也是他前世處處碰壁的原因吧!
卓凌風暗自感慨,一名紫衫侍者總算走了出來,居中一站,朗聲說道:“文成武德、仁義英明教主有令:着白虎堂長老上官雲帶同俘虜進見。”
上官雲道:“多謝教主恩典,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左手一擺,跟着那紫衫人向着後進走去。
任我行、向問天、盈盈擡了卓凌風跟在後面。幾人一路進去,走廊上排滿了執戟武士,又一共進了三道大鐵門,纔來到一道長廊。
就見數百名武士排列兩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長刀,交叉平舉。
上官雲等從陣下弓腰低頭而過,數百柄長刀中只要有一柄突然砍落,便不免身首異處。
任我行、向問天等身經百戰,自不將這些武士放在眼裡,但在見到東方不敗之前先受如許屈辱,心下暗自不忿。
走完刀陣,來到一座門前,門前懸着厚厚的帷幕,上官雲伸手推幕,走了進去。
突然之間嗖嗖聲響,寒光閃動,八杆槍分從左右交叉向他疾刺。
上官雲卻站立不動,四杆槍在他胸前掠過,四杆槍在他背後掠過,相去均不過數寸。
上官雲朗聲道:“屬下白虎堂長老上官雲,參見文成武德、仁義英明教主!”
殿裡有人說道:“進見!”八名執槍武士便即退回兩旁。
任我行等人都明白這八槍齊出,還是嚇唬人的,倘若進殿之人心懷不軌,眼見八槍刺到,立即招架躲閃,便即陰謀敗露了。
這種種架勢落在卓凌風眼裡,不由感慨,恐怕面見皇帝老兒,也不過如此了。
想到這裡,他便明白了,原軌跡中的任我行爲何奪回教主之位,就彷彿變了一個人。
實在是這種威權太令人着迷了!
待一行人進得大殿,殿堂闊不過三十來尺,縱深卻有三百來尺,長殿彼端高設一座,坐着個長鬚老者,殿中無窗,殿口點着明晃晃的蠟燭。
看架勢,那老者應該就是東方不敗,身邊卻只點着兩盞油燈,兩朵火焰忽明忽暗,相距既遠,火光又暗,此人相貌如何便瞧不清楚,瞬間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上官雲在階下跪倒,說道:“教主文成武德,仁義英明,中興聖教,澤被蒼生,屬下白虎堂長老上官雲叩見教主。”
這老者身旁的紫衫侍從大聲喝道:“你屬下小使,見了教主爲何不跪?”
卓凌風知道這東方不敗是個冒牌貨,殿內除了他身邊的楊蓮亭,也沒旁人,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哧的一聲,崩斷繃帶,抓起手中長劍,如星馳電閃一般,直衝大殿彼端。
盈盈叫道:“動手吧!”
向問天從擔架的木棍中抽出兵刃,分交任我行和盈盈,跟着用力一抽,擔架下的繩索原來是一條軟鞭。三人展開輕功,也搶將上去。
楊蓮亭大呼:“大膽叛徒,行刺教主!衆武士,快上殿擒拿叛徒!”
可一衆武士只在門口高聲吶喊,不敢上殿。
原來教中立有嚴規,教衆若攜帶兵刃踏入成德殿一步,那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縱然東方不敗親自下令,這些武士或許也會遲疑,更何況是楊蓮亭。
那假東方站起身來,便欲轉入後殿。可就在這剎那間,卓凌風和對方相去已不過百尺之遙。
“嗖”的一聲,他以“彈指神通”彈出兩顆早就準備好的石子,正中長鬚老者與楊蓮亭腰間,兩人當即摔倒在地。
卓凌風施展“金雁功”,幾個起落,就落在了長鬚老者身邊。
任我行還以爲卓凌風太過狂妄,發難太早,怎料這人如此不堪一擊,哈哈大笑,叫道:“這東方不敗是假貨。”
也縱身過來,一把抓住長鬚老者後頸,將他提到殿口,大聲道:“衆人聽着,這傢伙假冒東方不敗,禍亂我日月神教,大家看清了他嘴臉。”
但見這人五官相貌,和東方不敗實在十分相似,只是此刻神色惶急,和東方不敗平素那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態,卻有天壤之別。衆武士面面相覷,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任我行大聲道:“你叫什麼名字?不好好說,我把你腦袋砸得稀爛。”
那人只嚇得全身發抖,顫聲說道:“小……小……人……人……叫……叫……叫……”
向問天也點了楊蓮亭數處穴道,將他拉到殿口,喝問:“這人到底叫什麼名字?”
楊蓮亭昂然道:“向問天,你是什麼東西,也配來問我?
你這反教叛徒,日月神教早將你革逐出教,你憑什麼重回黑木崖來?”
向問天冷笑道:“我上黑木崖來,便是爲了收拾你這奸徒!”右掌一起,喀的一聲,將他左腿小腿骨斬斷。
豈知楊蓮亭武功平平,爲人居然極硬朗,喝道:“你有種便將我殺了,這等折磨老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向問天笑道:“有這等便宜的事?”第二掌就要擊出。
卓凌風橫手一攔,說道:“楊蓮亭,不提我自己,這位便是日月神教任教主,其中恩怨幾何,你自明白!
東方不敗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再怎麼樣也不該避而不戰!你帶我們去,大家武功上分個高低成敗,豈不痛快?”
楊蓮亭冷笑道:“卓凌風,你跟你師父敢與天下無敵的東方教主做對,那就是找死!”
卓凌風呵呵一笑道:“究竟誰死,也得打過纔算!”
楊蓮亭道:“好,你們膽敢去送死,真再好也沒有了。我就帶你們去見他!”
任我行提起假東方不敗,大聲道:“你們大家都瞧見了,此人冒充東方不敗,擾亂我教。咱們這就要去查明真相。我是你們的真正教主任我行,你們認不認得?”
卓凌風暗暗佩服,任我行不愧是一教之主,當前竟然先讓自己坐上教主之位,以免遭遇日月教圍攻。
若待會再將東方不敗的屍體帶出來,他的威望瞬間就能超越東方不敗了。
只可惜東方不敗接任教主後,手下親信揣摩到他的心意,相誡不提前任教主之事,因此青年武士連任我行的名字也沒聽見過。
倒似日月神教創教數百年,自古至今便是東方不敗當教主一般,又如何敢接話?
上官雲卻很有眼色,大聲說道:“東方不敗多半早給楊蓮亭他們害死了。這位任教主,便是本教教主。自今而後,大夥兒須得盡忠於任教主。”
說着便向任我行跪下,說道:“屬下參見任教主,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衆武士認得上官雲是本教職位極高的大人物,見他向任我行參拜,又見東方教主給任我行提在手裡,顯然是個假貨,而權勢顯赫的楊蓮亭給人打斷了腿,拋在地下,更沒半分反抗之力。
當此情景,便有數人搶先向任我行跪倒。這些人都是些擅於吹牛拍馬之徒,大聲道:“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其餘衆武士先後跟着跪倒叫喊。
那“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十字,大家每日裡都說上好幾遍,說來順口純熟之至。
任我行哈哈大笑,一時之間,志得意滿,說道:“你們嚴守上下黑木崖的通路,任何人不得上崖下崖。”衆武士齊聲答應。
向問天對上官雲道:“上官兄,我二人暫且做一下轎伕,擡這傢伙去見東方不敗。”說着抓起楊蓮亭,將他放上擔架。
上官雲道:“是!”和向問天二人擡起了擔架。
楊蓮亭道:“向裡面走!”向問天和上官雲擡着他在前領路,任我行、卓凌風、盈盈三人跟隨其後。
一行人走到成德殿後,經過一道長廊,到了一座花園之中,走入西首一間小石屋。
卓凌風按照楊蓮亭所說推了一下左首牆壁,露出一扇門來,裡面尚有一道鐵門。
楊蓮亭從身邊摸出一串鑰匙,交給卓凌風,打開了鐵門,打眼一看,裡面是一處地道,兩旁點着幾盞油燈。衆人只過了幾個彎,便聞到一陣花香,胸襟爲之一爽。
從地道中出來,竟是置身於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中,紅梅綠竹,青松翠柏,佈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鴛鴦悠遊其間,池旁有四隻白鶴。
衆人萬料不到從昏暗的地道出來,會見到這等美景,無不暗暗稱奇,繞過一堆假山,一個大花圃中盡是深紅和粉紅的玫瑰,爭芳競豔,嬌麗無儔。卓凌風暗忖:“這人妖真是會享受!”
任盈盈側頭向卓凌風瞧去,見他面帶笑容,低聲問:“你說這裡好不好?”
卓凌風微笑道:“風景的確挺好,可待會你就一點也不覺得好了!”
他雖對盈盈講過,原軌跡中令狐沖幫殺東方不敗之事,但只是一語帶過,她焉能知曉此時的東方不敗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了。
但盈盈也想到辟邪劍譜上“武林稱雄、揮劍自宮”八個字,一個太監住在這裡,的確也是大煞風景,再美的景色好像也就變了味道,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說話間,有所落後,見向問天和上官雲擡着楊蓮亭將要踏進一間精雅的小舍。
卓凌風喝道:“且慢!”一個飛身落在楊蓮亭身旁,伸手作個手勢,示意各人退後。
任我行知曉卓凌風對東方不敗如此忌憚,絕非無的放矢,心下一凜,朗聲說道:“東方不敗,故人造訪,快出來相見!”
他話音剛落,屋中只傳來數聲冷笑,聲音不大卻很是尖銳,似男子,又似女子,聽在衆人耳裡,仿如寒風沁骨,在這晴天白日,也令人周身起了雞皮疙瘩。
卓凌風知道東方不敗身法迅捷如電,在外面寬敞之地纔對自己這方有利。
但見對方以冷笑迴應,沉聲道:“你若不出來看看,楊蓮亭就要死了!”
這話音剛落,一道紅影從屋中閃了出來,來勢之快,實是難以形容,衆人看到都不及出聲,已到了卓凌風面前。
只聽得“噌”地一聲,卓凌風手中長劍出鞘,玉光千旋,劍尖向上一挑,宛如手中起了一條白龍,真具雷轟電掣之威。
就聽來人“咦”了一聲,“鐺”的一聲,仿若龍吟,兩人之間起了一蓬火花。
同一時間卓凌風左手抓住楊蓮亭後脖頸,往上一舉,紅影驟然向後滑開丈餘,就如一具虛無縹緲的幽靈,體無實質,隨風而逝。
卓凌風出劍拿人雖只一瞬之間,但任我行等高手均已看得清楚,來人身法快極,又不知是以什麼東西,擋開了卓凌風的長劍,大駭之下,不由自主都退了幾步。
這時就覺脂粉濃香撲鼻,面前多了一人,身穿粉紅衫子,左手拿着一個繡花繃架,右手持着一枚繡花針,看着卓凌風一臉詫異道:“你是何人?好俊的功夫!”
他只以爲自己突展身法,以電閃雷鳴之勢,定然能一舉斃了來人,奪回蓮弟。
怎料對方反應如此之快,一劍直刺自己咽喉的同時,就將蓮弟抓在了手裡,此人武功之高實在令人不可小覷。
此時他投鼠忌器,不敢再行出手,因爲只一招交鋒,他便知此人大是勁敵,自己身法再快,也快不過對方掌心一吐勁,送蓮弟上西天,當下也只好退開。
但這人臉上的驚訝神態,卻又遠不如任我行等人之甚。
除了卓凌風之外,他們都認得這人明明便是奪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十餘年來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
但他此刻剃光了鬍鬚,臉上竟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樣男不男、女不女,顏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顯得太嬌豔、太刺眼了些。
而且他說話顯然是女子聲調,但聲音卻明明是個男人,任我行、向問天、盈盈、上官雲等和東方不敗都甚熟悉,又聽了這聲音,這時才百分百確定,這樣一位驚天動地、威震當世的武林怪傑,躲在閨房之中刺繡不說,竟然變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盈盈不知見過他多少次,此刻又是青天白日,一顆芳心也是忍不住的狂跳不停。
衆人自進入這座院子,早就嚴加戒惕,若非隨着卓凌風的目光盯住了門口,要說他似從地下憑空鑽出來的,也會有人信。
這等迅捷奇詭的身法,任誰都不禁心頭大震。而這時也都看明白了,剛纔那縷火花是卓凌風長劍與東方不敗手中那根繡花針,撞擊出來的。
可東方不敗這根繡花針長不逾寸,幾乎是風吹得起,落水不沉,竟然能夠盪開卓凌風的長劍,武功之高,當真不可思議。
一時間庭院中一片寂靜,誰也沒喘一口大氣,只是緩緩將兵刃捉在了手裡。
饒是卓凌風對東方不敗的樣子早有心理準備,見此還是直犯惡心,心想:“成了這幅鬼樣子,縱然天下第一又如何?”
他搶上一步,將盈盈遮在身後。
卓凌風見自己這蘊含上乘內力的一劍,竟然被東方不敗一針輕鬆化解,知道這人妖不但身法快的驚人,功力更是非凡,乃是平生未遇的勁敵,
因爲在他眼裡,風清揚與師父展露出的身法,也不及東方不敗快!
也不排除兩人並未發揮全力的緣故,但這一戰定是真正的生死關頭,倘若抵擋不住,死了那還可說自己堪不透情字,咎由自取!
但盈盈也難逃他的毒手,那自己又得到了什麼?閃念間,氣沉丹田,功用周身,緩緩說道:“全真卓凌風!”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道:“哦?你就是卓凌風,我倒聽蓮弟說過,你武功很是了得,在衡山城出盡了風頭!
任大小姐也愛煞了你,爲了你連頭都割得下來,可不知是如何一位英俊的郎君。哼,我看也平平無奇,比起我那蓮弟來,可差得遠了。”
任我行本來又驚又怒,這時卻也忍不住好笑,喝道:“東方不敗,你在裝瘋嗎?”
東方不敗眼神一轉,眉宇之間滿是凶煞之氣,尖聲道:“任教主,你終於來了,很好,很好!”
但又馬上看向被卓凌風拎在手裡的楊蓮亭,臉上換了一副愛憐橫溢的神情:“蓮弟,你……你……怎麼了?是給他打傷了嗎?疼得厲害嗎?”
以他面貌之可怖,竟用女兒般撒嬌耍賴的口氣說話,直把衆人看得肌膚生慄,膽寒不已。
楊蓮亭似也難以承受這等“嬌媚”,皺着眉頭哼了一聲:“看不到我受制於人嗎?”
東方不敗聽了這句訓斥,竟然微微一笑道:“是,是!你別生氣!腿上痛得厲害,是不是?可真叫人心疼。”
楊蓮亭對他說話,聲色俱厲,他卻顯得十分的“溫柔嫺淑”,異常的婉媚慵倦,有如一個獨處深閨的嬌好女子,人人既感奇怪,又有些噁心。
男風孌童固所在多有,但東方不敗以堂堂教主之尊,何以竟會甘扮女子,自居妾婦?任我行等人皆是從所未見,從所未聞,此人定然瘋了。
盈盈越聽他的聲音,胸中越是作嘔,想到自己小時候還被他抱着玩耍,只覺得渾身上下有數十隻蟲子在爬一般,但人人卻不敢露出一絲異狀。
一時間這段風景如畫的庭院之中,竟然充滿了詭譎妖異的氣氛。
這時東方不敗又好似換了個人一般,雙目緊盯卓凌風,射出凌厲的光芒,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聽聞昔日華山論劍,王重陽打敗天下四絕,奪得天下第一的稱號,他的武功和風采讓不少武林同道津津樂道,江湖中不論何門何派,至今都心懷崇敬之情!”
說着又嘆了一口氣,然後慢悠悠地道:“不過全真教自從王重陽後,就一代不如一代了,現在更是要靠以人質爲要挾,纔敢面對我東方不敗,真是令人不齒!”
他眼見楊蓮亭斷了一條腿,心中恨意勃然,卻也不怨恨任我行等人,但卻鄙視卓凌風!
卓凌風手中長劍一緊,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激我,我捉他只是爲了找你,畢竟你如此神秘,除了他,別人也找不到你!既然你喜歡就接着吧!”
說着就將楊蓮亭朝東方不敗擲了過去。
東方不敗輕輕捉住楊蓮亭胳膊,帶在自己懷裡,幽幽道:“你能這樣做,倒也有幾分男子漢氣概!”徑直進了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