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拱了幾拱,突然上半身人立起來,向着衆人處看着,一對大如銅鈴的眼睛看的人心裡發毛,衆人不由自主的都退了幾步。
蛇王母呼呼的喘了幾口氣,撲嗵一聲栽倒在地,身體扭了幾扭,死掉了。
衆人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方纔這一戰雖然是蛇與蛇之戰,衆人不過是作壁上觀,但沒有一個人不提心吊膽的,沒有一個人不感覺着驚心動魄的,連衛長風也感覺着後背上都是冷汗。
“再等一個時辰,”衛長風下令,“等所有蛇都死透了,再清理了河岸,然後,咱們過河安營。”
按說,其時還早,但先要等待一個時辰,再慢慢清理了河岸,然後又要先探清了水下的確沒有什麼惡物,然後再渡河,所以也很耗費時間,大軍過河時已是申時將盡,這時間早不早晚不晚,再走只怕前面的第五條溪水難過,所以大軍一過了河,就地安營。
安營未必,探馬已經回報,前面二十里便是第五條河。衛長風等安營已畢,叫上李全和衆將,前去查看第五條河水的情形。現在他們已經過了四河,雖然有些死傷,但畢竟總數不多,眼見還有最後一條河水,衆人都變的更加小心起來,都想着千萬不要在最後一條河水處有什麼大問題發生。
衆人前行二十里,將至第五條河水的河岸,只見遠遠的一片霧氣,衆人都是一驚,紛紛停下腳步。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瘴氣?”鄭克金試探着問道。
“不象。”李全答道,“首先,這裡是漠北不是雲南,不會有瘴氣,其次,瘴氣有兩種。一種是有形的,一種是無形的。有形的瘴如雲霞,如濃霧。無形的瘴或腥風四射,或異香襲人,實則都是瘴氣。
還有一種,初起的時候,但見叢林灌林之內燦燦然作金光,忽而從半空墜下來,小如彈丸漸漸飄散,大如車輪忽然進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氣逼人。人受着這股氣味,立刻就病,叫作瘴母,是最可怕的。
有些地方瘴氣氤氳,清早起來,咫尺之間人不相見,一定要到日中光景,霧散日來,方纔能辨別物件,山中尤其厲害。所以居民曉起行路,必須飽食;或飲幾杯酒,方可以抵抗瘴氣,否則觸着之後,一定生病。夏天甚熱,揮汗如雨,但是居民終不敢解開衣裳,當風取涼,夜間就臥,必定密閉門戶,這些都是爲防有瘴氣侵入的原故。現在這氣,看起來更象是普通的水氣,只是這時節,溫度又不高,不知爲何有這樣大的水氣?”
“多加小心,”衛長風說道,“咱們行一段停一停,小心意外。”
衆人紛紛點頭,每前行數丈就停上一會兒,這半里的距離,居然走了足有大半個時辰才接近水岸。接近水岸時,衆人看到了水的情形,卻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這溪中不是水,而是流淌的岩漿,岩漿溫度極高,所以導致上空水氣蒸騰。
但水氣的危險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卻來了:這岩漿溫度高的嚇人,卻不知如何得過?衆人一時議論紛紛,卻也沒有個好辦法,一時間又都向李全看去。
李全沉吟了好一會兒,突然微笑起來:“衛將軍,明兒一早咱們就過去吧。這裡實在沒什麼風景,在這裡呆着,很是無趣。”
衛長風也笑了起來:“李將軍有辦法了?”
李全點頭道:“不錯,明兒一早請衛將軍聚集全軍,末將有必過之法,保證萬無一失。”
衛長風見李全說的如此肯定,而且此前兩次也的確是言出必踐,當下笑道:“就如李將軍所命。”於是傳下令去,這一回卻沒有一絲的保留,而是真的讓全軍次日一早準備過河。
衆人轉身回營,安然緊走幾步,趕上李全,低聲問道:“李全,可不可以提前透露一下,你的辦法是什麼?”
李全笑道:“此乃道家仙法,哪能隨便向外人透露?爾等凡人,如果知道了仙法,這仙法就不靈了。”
安然心知他是在說笑,但看李全不肯透露,也就罷了,好在李全的話語間透露出的底氣十足,想來他已有必勝之法,倒也不必一定提前知道,衆人當下各自回營休息。
次日一早,全軍聚集,等待過河。幾個將領和李全都站在河邊,所有人都看着李全,等待着他拿出仙家妙法來,幾個將領個個躍躍欲試,都想着這是五條河的最後一個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可要搶着出力,大小也是一個功勞。
李全一步三搖,來到衆人身前,高聲說道:“咱們這第一河,以火克水,第二河,以水克土,第三河,以火中之土克水中之木,第四河,以土中之木克水中之金,現在這第五河,這岩漿既是水又是火,此水火相濟之勢也,當以金土交加克之。”
“李將軍,說下該怎麼辦吧!”鄭克金眼見這是最後一河,想搶個功,不待李全說完就插話到,“我來搶個功,這第五河該做些什麼,請李將軍示下,我鄭某來做,保證完成任務!”
李全哈哈一笑,對衛長風說道:“這個可得請衛將軍下令了,這件事,任哪一位將軍來做都可,現下鄭將軍請令,衛將軍以爲如何?”
衛長風聽李全說“任哪一位將軍來做都可”,心想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可阻擋的,當下點頭道:“可以。李將軍說吧,你的話就是命令,請鄭將軍照辦。”
李全點了點頭,笑眯眯的說道:“何爲金土交加?用鍬剷土,填出幾條土堤來,咱們過河!”
衆人都是一呆,隨即轟然大笑起來。
是啊,不就是一條岩漿河嗎?直接填了不就結了?其實如果一開始碰到的是這條岩漿河,十個人有十個人會立刻知道,只要填上幾條土堤就可以過去,但此前的四條河,無一不是驚心動魄,充滿了艱難險阻,所以面對這樣一條河,衆人反而不會去往簡單之處想了。倒是李全想到了這一點,這也正是李全的冷靜之處。
鄭克金呆在一邊,又羞又氣,他沒想到自己叫叫嚷嚷的居然爭了這樣一個苦力活計,這才叫真正的譁衆取寵,但軍中無戲言,他既然請了令,哪能不執行,只得臉紅脖子粗的連連下令,組織人力挖土填堤。
十萬大軍填幾條小堤,哪消一個時辰,已經填出數條堤壩,大軍整隊過河,此時纔是巳時過半,衛長風見天色尚早,在腦袋裡回想了一下地圖,下令道:“繼續前行,往前三百里,便是達爾罕,六日之後,咱們會戰達爾罕!”
衛長風估計是六天後會戰達爾罕,事實上,這一回他錯了。至少錯了一天。
第五天,離達爾罕五十里,探馬急報:發現匈奴軍十萬,正迎面而來!
衆將一時都感覺着不可思義。
十萬對十萬,漢軍害怕嗎?現在的漢軍弓馬犀利,匈奴軍沒有個一倍的力量極難取勝,此前一戰要不是匈奴軍有個小城爲據,漢軍都不必用計,直接強攻就夠了。現在,達爾罕也和錫林郭勒一樣是一片“帳篷城”,而且匈奴軍根本沒有背靠城池防守,而是直接當面迎擊,這是爲了什麼?記吃不記打不成?
“誰領兵?”衛長風追問了一句。
“仍是冒頓的旗號!”探馬答道。
衛長風看了看白起,白起看了看衛長風,底下的衆將互相看了看,人人都迷惑不解。
冒頓絕不是白癡,就算他白癡,匈奴單于阿提拉也不是白癡,要仍是重複以前的打法,再有一百萬人也不夠這麼填進漢軍的嘴啊。當然,要真有一百萬人,漢軍的箭是不夠了,但匈奴人也不可能弄一百萬人這麼耗着。
自與匈奴開戰,匈奴人的損失少說也有三十萬了,就算他們有百萬之衆,這麼填坑式的一點點派來,也實在是白癡過份了。
“按原陣形排列,”衛長風皺着眉毛下令,“各部要多加小心,以防匈奴人有什麼詭計。”
衆將紛紛點頭。
如果沒有詭計纔怪,這樣再送十萬人讓敵軍練箭,哪個將領都不會做。
漢軍迅速排列起來。
左右兩側和前面是輕騎兵,中央是步兵,中央靠後是車兵,最後面是重騎兵,一個攻守兼備的陣形。
衛長風站在陣前,看着遠處。很快,遠處隱隱傳來號角聲,眼看着塵土飛揚,匈奴軍出現在視野裡。
衛長風不由看了一眼白起。
白起輕輕搖了搖頭。
兩個人雖然沒有出聲,卻實際上用表情做了一個短暫的交流。
衛長風是在問:難道他們就這樣衝過來了?
白起則是在答:末將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這樣。
匈奴軍更近了一些,隱隱的可以看清,匈奴軍仍是騎兵衝鋒的陣勢。
衛長風無奈的搖頭。
他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難道冒頓和匈奴單于阿提拉都傻了,就這麼一批批帶兵來送死啊?
前方,安然已經下令備箭了,看來,這是又一次屠殺。
匈奴軍中,號角聲不斷響起。
衛長風臉上突然變色,幾乎與白起同時叫了起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