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帶着衆人一刻都不願離開監視器,他們沒有一個人不想看看羅小兵這鬼小子到底玩的是套什麼鬼把戲。在監視器的畫面之中,羅小兵帶着他的七個兄弟一路瘋跑,不多時便來到了距離營地最近的一條大河,在大河之上停了下來。
監視器前的衆人無一不懷疑羅小兵是不是真的瘋了,看樣子他帶着人手裡拿着刀這是要破冰撈魚啊。這條大河是松花江的一條支流,夏季魚蝦衆多且肉質鮮美,可是此時正值零下三十度的嚴冬,冰面的厚度至少要在一米半以上,還哪裡吃得到味道鮮美的魚蝦?!
當然,松花江上也不排除年年有破冰捕魚的漁人,可是人家用的是什麼工具?羅小兵用的是什麼工具?人家用的是電鑽,羅小兵用的則是再普通不過的軍刀,就靠着八柄軍刀就能把厚厚的冰層破開?這一點不光釋猛、張鵬程等人不信,就連王鐵也不信!
可是,令衆蝰蛇大跌眼鏡的是似乎新兵們完全無視起了自然規律,八個新兵無不一邊趟着腳清理冰面上的浮雪,一邊貓着腰在冰面上細細尋找着什麼。王鐵心說:難道羅小兵真的這麼幸運?能讓他碰上厚度極小的冰層?
不過轉念一想王鐵便放棄了這個念頭,那簡直是不切實際的,萬事萬物都有它的發展規律,冬天河水就要結冰,這是從古至今顛撲不破的真理,真理不會因任何人的意志而轉移,既然這裡是極寒的東北,河水就沒有道理不結冰,沒有道理不結成極厚的冰!羅小兵和他的那些兵的做法只能是一場徒勞罷了!
時間過去了幾分鐘,正當所有人以爲這八個傻兵要功虧一簣打道回府的時候,畫面中一個新兵突然站在一處冰面上停了下來,他伸着胳膊拼命地搖着,嘴裡還高呼着什麼。羅小兵等人顯然是聽到了他的呼喊,便立刻聚到了這新兵的周圍。
八個新兵全都把M9軍刀從腰裡抽了出來,一刀刀地開始刺向那新兵腳下的冰面,畫面中每一刀下去,晶瑩的冰渣都漫天飛舞,那畫面甚是好看。然而,王鐵們卻都不忍心欣賞這美輪美奐的畫面,因爲即使那飛起的冰花再美羅小兵們的行動都註定了只是徒勞,僅憑着幾把破刀就算真的能夠破冰,恐怕也得春暖花開以後了。
不過令王鐵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僅僅是一慌神兒的功夫,冰面上便升騰起了藹藹的水汽,這水汽升騰起來,四周圍的新兵們便立即是一陣雀躍歡呼。如果說厚厚的冰面被羅小兵們刨開了是一個奇蹟的話,那麼下面的這個畫面就足以令監控室內的所有人感到驚奇。
羅小兵與戰友們繼續奮戰,他們用軍刀將那個冰上的大孔逐漸從一拳粗細拓展成了足可容納一個成年男子的冰窟窿!而後,這羅小兵將三個鐵盆都碼到冰窟窿的周圍,最最令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畫面出現了,冰窟窿之中竟然不斷地有魚跳了出來!
這些魚要麼跳起來又掉回去,要麼是掉在冰上被新兵撿了起來,要麼就是直接掉在鐵盆之內。沒一會兒的功夫,羅小兵和他的七個兵便端着三大盆一跳兩尺高的大魚回到了營地。這魚每條都有一尺多長,足夠兩個壯漢吃上一頓的了,這樣算來四條大魚足夠八個新兵吃一頓了。
而看樣子他們所捉的魚足有近二十幾條之多,就算每一天他們都能夠吃掉八條,那兩天過後他們還剩下好幾條大魚可以享用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羅小兵靠着冰封的大河卻還能破冰取魚,這在某個層面上也是大自然給予他的一種恩賜!
羅小兵等並沒有選擇在室內生火做飯——就算想也不行,本該屬於他們的鍋,此時也早就搬到了用帳篷搭建的蝰蛇新營地。老蝰蛇們看着羅小兵等人像示威一樣在操場之上升起了兩堆火,一堆火上面架着一隻打鐵盆,盆內裝的是兩條大魚,另一堆火上則架着木條搭起的簡易的燒烤架,燒烤架上,兩條大魚早被分成了四份,烤在熊熊的火上。
鐵盆之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兒,每個水泡兒炸開釋猛都要恨恨地咽上一口唾沫,那燒烤架上的魚肉也都“滋滋”地冒着油煙兒和熱氣,張鵬程看了也已是饞涎欲滴。
然而,此刻雖然是大年三十兒,他們卻只有吃壓縮餅乾的命。王鐵下過命令,爲了考覈需要絕不能主動暴露目標,禁止任何人生火做飯,違令者二十四小時之內連壓縮餅乾這樣的食物都禁止食用!
強烈的對比讓釋猛感到格外的不公,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壓縮餅乾,餅乾的渣子迅速便嗆進了嗓子眼兒,緊接着他乾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張鵬程也充滿怨懟地用牙齒虐待着乾乾巴巴的壓縮餅乾,那惡狠狠的樣子比上戰場殺敵時還要難看。
這些魚來得容易,消滅的過程也是極其短暫,幾乎只是片刻之間,四條大魚便被八個新兵消滅乾淨。吃完了魚之後,羅小兵留下五名新兵守在營區,自己則帶着杜然、崔宗繼續踅摸食物。
羅小兵們在營區周邊找來三根又直又長的樹枝,用軍刀削成了標槍的形狀,便迅速竄進了河邊的樹林。樹林內部樹高林密,間諜衛星縱然精細,卻看不那麼細緻。總之在漫長的等待之後,羅小兵等人終於從林子裡出來了,他們的手上都攥着各自的戰利品
——羅小兵一手一隻肥大的野兔,崔宗的手裡握着辛苦採來的野生菌類,而杜然的所有口袋都是滿滿當當的不知道里面裝了些什麼好東西。
雖然獲取食物的過程寫得輕描淡寫,但是在這冰天雪地的嚴冬能夠得到足夠的食物卻也實非易事。爲了節省食物,八個新兵還是硬生生地在吃過魚之後餓了自己一整天。直到夜裡十一點多,他們才又在操場裡架起了火堆。
這時候老蝰蛇纔看清楚,那杜然口袋裡裝的不是別的東西,都是一顆顆籽粒飽滿的松子,這些松子全放到了一個鐵盆之內幹炒。雖然只是看着畫面,但是老兵們卻彷彿依稀聽到了顆顆松子受熱之後炸開的那“咔咔”的脆響;
另一隻鐵盆內燉着兩條肥碩的大魚,與之前不同,魚湯裡面還有十分豐富的野山菌作爲配菜。熱氣升騰起來,彷彿都瀰漫着沁人的香氣。就連最能剋制的何思圖都不住地咂麼嘴,心說都是過大年夜,這新兵老兵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而另外的一個火堆上,一隻野兔早就被取出了內臟、扒下了兔皮、撐起四隻腳架在了熊熊火焰之上炙烤。黑夜之中,油汪汪的兔肉更顯得鮮嫩異常、無比可口。王鐵看着監視器中的畫面不由得爲這些新兵挑起了大拇哥,心說他們的心理素質可真不是蓋的,在幾乎是一無所有的大年夜,還能苦中作樂般地湊上三個菜,實在是有點過人的本事!
大年夜,八個新兵磕松子、吃燉魚、品烤兔,倒也過得不亦樂乎。不僅僅是這一天,一連好幾天,新兵們所在的營區都縈繞在濃濃的節日氛圍之中。他們似乎在想盡了各種方法來享受生活,而與他們近在咫尺的老蝰蛇們則像極了默默修煉的苦行僧,每日裡只是靠着壓縮餅乾和淡而無味的飲用水來維持生命,哪有一點過節的樣子?
一轉眼,已經到了大年初五,這一天早上,王鐵等人早早地換下了值夜的老兵坐到了監視器前。那邊羅小兵也帶着牛大力和畢旭出了營房奔了大河,看樣子又要前去捕魚。
此時何思圖已經在王鐵的一本書上找到了羅小兵破冰的秘訣,其實並非是老天眷顧,任何人只要足夠細心就能夠找到這樣的冰層。魚類和人一樣需要呼吸新鮮的空氣,河面結冰以後,魚羣爲了生存就會集中在一起,用盡各種手段試圖破冰而出讓空氣進入冰層內部。
這樣,自然而然在魚羣聚集的地方就會形成或大或小的薄的冰層。而薄的冰層透明度更高,新兵們正是靠着這點找到了那個薄冰層。以他們的力量破開那麼薄薄的一層冰幾乎易如反掌,冰層一破魚兒就會爲了吸入更多高質量的空氣而從河水之中跳出來。
魚兒一旦從河水裡跳出來,羅小兵們便得到了捕獲到大魚的好機會。這個捕魚的道理其實簡單至極,就算不看書假以時日以衆多老蝰蛇的智慧也能夠參透,只是當時太過關心新兵的動向,一時間他們都進入了小巷思維而已。
數天之內,羅小兵帶着他的兵已經在大河的冰面上鑿開了兩個用以捕魚的冰窟窿,它們相距僅有兩百餘米。原來的那個冰窟窿的直徑此時已經被羅小兵等人擴大到了一米有餘,目的就是爲了使這裡的空氣更加充裕,讓更多的大魚爲了那一口不可多得的空氣而甘冒奇險躍出冰面。
幾個老蝰蛇都看得十分無趣,第一天看時他們還不瞭解這其中的要訣,如今所有充滿故事的問號都成了不鹹不淡的逗號,包括王鐵在內每個人都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連王鐵都開始懷疑,這些小子還會不會對大部隊進行搜索,如果他們放棄了,那麼對他們的最終考覈怎麼辦?難道老蝰蛇們要在這裡吃上一輩子的壓縮餅乾不成?
不過,越是不在意就越有可能會發生問題。就在王鐵已經昏昏欲睡之時,何思圖這個從來都不苟言笑的人竟然猛然間喊了一嗓子,把正在不住瞌睡的其他幾個人都給嚇醒了。沒等釋猛揮拳叫罵,何思圖的喊聲就已經變了調兒。
人們聽得清楚,卻又都不敢相信,他喊的內容竟是——“羅小兵掉下去啦!”
王鐵等人注視着監視畫面,畫面中間的冰窟窿裡一個身影正在拼命的掙扎,一旁站着的兩個新兵全都手足無措地看着,絲毫插不上手腳。王鐵不敢相信那人會是他辛辛苦苦找來的羅小兵,他足足愣了十秒鐘的時間,才高聲命令道:“全隊回撤,會水的跟我來營救新兵!”
王鐵喊完便頭一個衝出了帳篷,半年多的同甘共苦讓他和羅小兵之間建立起了某種特殊的情誼,他在羅小兵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可以說在某種層面上羅小兵成了王鐵的另一個化身。王鐵是絕對不允許那淺淺的河水就奪去羅小兵的性命的,是的,絕不允許,他必須第一時間趕到事故的現場。
何思圖也不敢怠慢,他用盡了全力把王鐵薅上了戰地越野車,一腳油門踩到底就朝着那條大河發瘋一把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