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着被子的我哭得很傷心,原來一個人的淚水可以這麼多,多到我自己都難以相信。
而我不知道是婁清寒其實並沒有走遠,他一直在病房外等着,聽到我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同樣的心如刀絞,但是婁清寒比我理智,他知道我們兩個人都需要給彼此一段時間冷靜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好像面前的被子都溼了好大一塊,嗓子都爲我有些啞了,我才漸漸止住了哭泣,只是微微小聲抽噎着。
我忽然聽到有腳步聲臨近,我以爲是婁清寒又回來了,忍不住擡起頭來看,看到來人,我忍不住開口:“溫寧曦?”
溫寧曦淺淺一笑,坐到牀邊,“是我!”默了一會兒,溫寧曦遲疑道:“歡顏,你還好麼?”
我苦澀地笑了一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溫寧曦難得地懊惱了一下:“看我說的是什麼,歡顏,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想太多——”
我搖了搖頭,打斷了溫寧曦的話,“溫小姐,你不用多解釋什麼,道理我都知道,我只是過不去自己這個坎而已。”
是的,我過不去自己這個坎。其實現在想想婁清寒的話並沒有什麼問題,孩子沒有了我的確是有責任的。
如果我沒有跟着傅雅去樓梯間的話,甚至如果我早一點離開婁清寒的話,傅雅或許就不會繼續針對我了,孩子或許就可以保住了。
我總是忍不住在想這些假設,但是如果就是如果,現實就是現實,孩子沒有了,而我和婁清寒也大吵了一架。
我突然覺得整個生活都是黯淡無光的了。溫寧曦看我這樣子,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想說些什麼,又欲言而止。
我看到她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病房門口,似乎那裡有人。我心下了然了,婁清寒只是說說而已,他還是放心不下我的,這下子恐怕還是在外面待着,而溫寧曦簡單想一下,就知道是婁清寒讓她來的。
最終溫寧曦還是開口了:“歡顏,婁清寒心裡也很難過,他要是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裡!”
“溫小姐,我知道清寒很傷心,而且我也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我們現在的情緒都不穩定,我們都需要給自己一個冷靜的時間!”我的目光透過溫寧曦看向門外,我的話其實是在和婁清寒說的.
我似乎聽到病房外有腳步聲遠去,我想那應該是婁清寒吧,他應該是聽見了我的話,這樣很好,就讓我們彼此冷靜一下,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婁清寒。
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聽見溫寧曦道:“歡顏,只要你沒有怪清寒就好。現在彼此冷靜一段時間也好,但是你一定不要放棄,你要對婁清寒又信心!”
我又想到了剛剛婁清寒離去是問我的話,他說——歡顏,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一點點的信任?
現在聽到溫寧曦的話,我不禁恍惚了。溫寧曦看到我這樣,默默嘆了一口氣。
“歡顏,你一定要相信清寒,雖然他什麼都沒有告訴過我們,但是看到他對你的愛護程度,我就認定他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溫寧曦看着我認真道。
我思緒有點飄遠了,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是嗎?”
溫寧曦立即握住了我的手,“當然是!歡顏,婁清寒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連手都是在抖着的,一路上一直在闖紅燈,當他知道孩子沒了的時候,他恨不得掐死傅雅!”
“歡顏,我和婁清寒認識這麼久了,他的情緒從來都是不外露的,但是一遇到你的事情,他整個人都變的鮮活了起來,會爲了你吃醋,爲了你生氣!”
聽到溫寧曦的話,我有些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有時候,我會懷疑婁清寒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好事,如果沒有我,清寒一定過得比現在輕鬆,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婁清寒!”
我這麼說,溫寧曦忍不住蹙了蹙眉:“歡顏,你不要這麼說,以前的婁清寒不近人情,但是遇到你之後,他纔是一個活的婁清寒!”
我沒有開口應答。就在剛剛短短的一剎那間,我的腦海裡想了很多很多。這一次的事件讓我反思了很多,或許有些事情一開始的堅持就是錯的。
溫寧曦說是我讓婁清寒變成了現在這個有血有肉的婁清寒,但是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婁清寒需要承擔的責任更多,他付出的心血也更多。
要是和從前一樣,就算接受家族的聯姻,和傅雅在一起,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不好,至少不用像現在這麼痛苦了。
我忽然有些迷茫了,我忍不住開口:“溫小姐,你說,有些事情是不是本來就不應該堅持?”
溫寧曦一直是一個聰慧的女人,聽到我這麼問,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是什麼意思。她嚴肅道:“歡顏,你是想要放棄了?”
我有些苦澀地開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好累,我的孩子沒了,傅雅和婁清寒的婚期一點點的逼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我知道婁清寒現在也一定很爲難,或許退出纔是最好的選擇!”
“不是!”溫寧曦很少這麼嚴肅地說話,我不由得愣了,看着溫寧曦嚴肅的臉龐,我聽見她認真的話語。
“歡顏,你說錯了,越是在這個時候你越不能想着退出,你要和婁清寒一起攜手度過難關!”溫寧曦一字一句道。
我依舊遲疑,“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溫寧曦強硬地開口:“歡顏,你要想一想,你是真的心甘情願地退出嗎?”
溫寧曦的這一句話堵住了我的話,心甘情願?當然不是,我只是無可奈何,或者說是迫不得已。
我不敢想象,傅雅和婁清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場面,我會痛不欲生的,但是我又是真的無可奈何了。
一想到這些,我的頭就開始隱隱作痛了,我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溫寧曦見我這樣子,放緩了語氣,“歡顏,問問你的內心,我知道你是不願意的,所以不要放棄好嗎?”
“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有從失去孩子的悲傷中走過來,所以容易胡思亂想,但是好好睡一覺,你會明白自己的心的!”溫寧曦溫柔地勸說着我。
我看着她真誠的眼睛忍不住點了點頭,溫寧曦不由的笑了一下,我緩緩躺下,閉上眼睛,大腦放空,不去想那些讓我頭疼的事情。
“歡顏,好好睡一覺,我會一直在這裡陪着你的!”
因爲我的身子一向比較弱,這次意外的流產,更是讓我大傷元氣,所以必須要在醫院裡住上好幾天。
溫寧曦一有時間就會來陪着我,而美寶、安姐還要紅玉也是有事沒事就會過來找我。而在她們不經意地透露中,我拼湊出了在我摔下樓梯之後發生的事情。
原來,傅雅還有會恐懼的,沒有將我置之不顧。在看到我流了很多血之後,她還是顫抖着手撥打了救護車的電話。
而婁清寒知道我摔下樓梯之後,真的死死地掐住了傅雅的脖子,恨不得將她殺了,還好旁邊有人拉着,但是當時的婁清寒真的是很恐怖。
在我做手術的時候,婁清寒一直死死地盯着手術室的門,溫寧曦說,那樣的婁清寒她再也不想見到第二次,因爲讓人心悸。
當醫生出來的時候,婁清寒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看到醫生衝着他搖了搖頭,婁清寒踉蹌了好幾步,差點想要揍醫生一拳。
還好醫生及時解釋:“孩子沒有保住!”
當時婁清寒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他才知道自己終於成爲了爸爸,但是還沒享受到喜悅,就直接掉入了地獄。
聽着溫寧曦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的耳邊就忍不住盤旋着婁清寒最後問我的一句話——夏歡顏,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一點信任?
我終於明白婁清心裡的絕望了,當他聽着傅雅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壓根就不相信,他只是氣極了,纔會口不擇言,那並不是他真心的話,而我卻狠下心來說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婁清寒是真的被我傷了心了吧。
“歡顏?歡顏?”我又一次出神了,溫寧曦將雞湯遞給我,我歉然地笑了笑。她一直在陪着我聊天,照顧我,但是我卻經常的心不在焉。
溫寧曦看着我,不由得笑了:“歡顏,看現在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走出來了,你剛剛是在想清寒是不是?”
我正在喝着雞湯呢,聽到婁清寒的名字冷不防地嗆了一下,這幾天來看我的人很多,但是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在我面前提到婁清寒的名字,而婁清寒,自從那一天的不歡而散之後,真的再也沒有出現,彷彿真的是要冷靜冷靜。
溫寧曦見我嗆到了,趕緊好笑地幫我拍了拍後背:“看來,我猜得沒錯,你是真的在想婁清寒!”
我端着碗,微微凝神了一會兒,然後鄭重點頭:“是的,我是在想清寒!”
我終於直面自己的內心了,我看着溫寧曦道:“我一直在想你的話,我問問自己的心,我聽到它很清晰的回答,我一點都不心甘情願!”
流產這件事情我和婁清寒都沒有想到,我們也都在爲此自責,但是我們不應該爲此而蹉跎。
而我知道,其實婁清寒一直都在關心着我。我每天晚上都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縈繞着而我,我知道一定是婁清寒每晚都來陪着我。
有他如此,我怎能甘願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