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萬壑之間突起雲霧,大霧深處傳來陣陣低吟。似猛獸在輕狂,又似鬼魅在獰笑!
歐陽震一路追着楚葉二人的足跡,行至一處水塘前,腳印凌亂,不知所蹤。
對於大山,歐陽震可以駕輕就熟。邊塞軍者,怎能不熟悉綠水青山?
如果是歐陽震自己想要走出這大山輕而易舉,可他不可能選擇離開。
越走越發現,路上的腳印在引領他走向大山的深處。他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尋去。
此時的水塘已沒有了潺潺的流水聲,只是一泓清澈的靜水。
突然,歐陽震轉到水塘的西南角時,發現了打鬥的痕跡,一棵參天大樹上還有深深的槍洞。地上有許多血,樹下有,草上有,水塘邊也有。
兩隻白猿的屍體已經不見,被另一隻白猿收斂了。
如老婦人所言,這些白猿已經通靈,有了心智,不僅可以修煉,而且天生神力,又暴怒易常。在它們面前絕不可亮出兵刃,如果讓它們感到危險,必然羣起而攻之。
然它們也有情感,如果有同伴殞落,它們也會傷心欲絕,掩埋屍身,整夜哭泣。
歐陽震之前聽到的,就是那隻白猿的陣陣悲鳴!
“好在沒有他們倆的身影!”
歐陽震猜到這地上的血一定有楚葉和夏冰的,這時候不見人卻是好事,至少說明在剛纔的打鬥中沒有性命之攸。
歐陽震又轉了一圈,還是沒發現楚葉與夏冰逃走的路線。
楚葉剛纔激發了血脈之力,身上有無窮的力量,腳步卻輕盈無比,即使抱着夏冰,也只是在地上留下了淺淺的印跡,落葉,山風,野獸……這些已經基本遮掩了他印在大地上的淡痕。
歐陽震無奈,只好隨便選擇一個方向,一頭扎進秘林之中。他必須找到這兩個孩子,否則,他是不可能一個人回到凡成學院的。那比死還要難受!
拓跋瑞雪一行十一人也是尋跡探蹤,歐陽震之前身上有傷,在林間留下了清晰的血痕,一開始拓跋瑞雪他們跟的很順利,沿着斑駁的血跡一路狂追,可是後來發現,這血跡竟分成了兩枝,兩條岔路上都有明顯的紅色!再後來,一丁點血痕都沒有了,拓跋瑞雪一行人方知上當了!
“如猜測不虛,受傷之人應是那歐陽震!此人在我們燕羽衛的黑榜上名列前茅!他現在只是唐國的一名教員,那是因爲他不慕名利,其實他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將領!”
拓跋瑞雪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樣吧,分開行動,我領兩人,剩下的八人爲一組,切忌,不可分開行動,叢林裡危機四伏,最危險的便是這歐陽震!”
歐陽震成功地將敵人化整爲零,他是有意爲之,即使相遇也有逃脫的可能。
拓跋瑞雪帶的兩個人爲撕裂四道枷鎖者,他撕裂了六道。
而其餘八人,全是撕裂五道枷鎖的強者!這套陣容的戰鬥力,只以堪比一支強大的軍隊!
“按平時訓練的戰鬥序列前進,我們兩組相距五十丈左右,如碰到或發現什麼危險,立即以傳音石聯繫!”
很少看到拓跋瑞雪這般謹慎,燕羽衛的其他人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本來可以順利逃脫的歐陽震,現在,卻在北方的林海之中沒有方向地穿行,現在方向對他來說沒意義,他要做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兩個孩子。
身上的傷在隱隱作痛,歐陽震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止住了血。如果他現在停下腳步,尋一處棲身之所是不難的,然後便可以安身養傷。
不過,他不能!他的心已經燃燒起來了,反正沒有性命之攸,他完全不顧自己的傷痛,揮足狂奔,他在一圈又一圈的繞行,以求最大限度的不留死角。
這麼做是在擴大搜索麪積,但也嚴重耗費了他的體力。漸漸地衣衫溼透,他全然不顧,還在寄希望於轉過下一個山頭就會發現兩個可愛的身影!
一次又一次地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一刻鐘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又一個時辰過去了……
歐陽震的眼睛已經泛出滲人的紅暈,他現在就像一隻猛獸,這座大山中最兇猛的那隻。他的腦海中閃過的全過楚葉與夏冰的音容笑貌,他也幻想着若干年後,兩位天才成長爲一代宗師,或者可以封爲武帝!
然而現在,他把兩個這麼好的孩子給弄丟了,他無盡的悔恨,應該一起走的,都怪自己,他越發的癡狂了!
楚葉和夏冰還在溫暖的小屋裡休整,夏冰的傷已經不太疼了,只是身上沒有多少力氣。
她依稀記得一些事,腦海中的很多人都似曾相識。只是,眼前像隔了一層紗,一層透着光亮,讓她覺得亦幻亦真的紗。
楚葉不讓夏冰去回憶,順其自然吧,只要她好好的,其餘的暫且不提。
楚葉本來恢復得就極快,老婦人又給他服了些藥,之後在經絡上紮了幾枚銀針,現在已經基本痊癒。
要是歐陽震知道這一切不知該有多高興!
拓跋瑞雪三人速度極快,既然沒有線索,那就憑嗅覺!
常年在外追捕,設伏,讓本就靈敏的直覺變得更加恐怖!特別是這拓跋瑞雪,雖然身爲羽衛長事務繁多,但是很多時候,他都是親臨一線,這樣既可以確保萬無一失,又可以讓自己隨時處於最好的狀態,以備做出最佳的指揮方案!
十一人分成兩組,五十丈範圍大搜捕,既保證了戰力,又擴大了搜索範圍。
一路兜兜轉轉,拓跋瑞雪三人來到了有悲鳴聲的水塘邊。
“這裡發生過激戰,聽,有猿的悲鳴!”
拓跋雲端仔細檢查了一番,“有人受傷了,應該是被猿重創,不過,這兩人也很厲害,居然殺死了巨猿。”
“大人怎知是兩人?”
一名心腹拿出一枚傳音石。
“樹下一位,水塘邊一位。從地上的血痕分佈可以看出。”
拓跋雲端仔細聆聽,他沒有去尋找白猿,而是想從白猿的哀嚎中判斷方向,巨猿是記仇的。它們一定能聞到某種氣味!
不一會,十一人聚齊!
“猿聲在北,我們向北尋找!無論是歐陽震還是誰,都是我們要找之人!”
十一人所過之處寂靜無聲,連腳印都被最後的兩人抹平!
歐陽震還在尋找,不過,現在的他有些平靜了。他是一個很能剋制自己的人,今天被兩個孩子急得有些瘋顛了。
蒼蒼莽莽的大森林中,十二個人在有節奏的轉圈。他們都是在尋找,也都很急迫。
其實有時候,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來尋找的,有的人在尋找同類的人,有的人在尋找財富,有的人在尋找過去,有的人在尋找未來……
“停!”
拓跋瑞雪一聲輕叱,微擡右手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
後面十人立即停住腳步,沒有一絲猶豫。
很快,十人一分成兩組,分別隱藏在濃密的山林之中。
不多時,從遠處走來了一個人。他雙眼通紅,腳步略有凌亂但很輕盈,手中一把戰刀上還有絲絲血跡。
來人正是歐陽震!
“他居然拿了一把刀!”
拓跋瑞雪在心中嘀咕着。他知道歐陽震最厲害的兵器是槍,槍出如龍,所向披靡!
眼看着歐陽震已經來到了十一人的近前。
突然,歐陽震停住了腳步。“哎,忘拿錢了,這怎麼買酒!”
說完,轉身就跑。
拓跋瑞雪見狀一聲口哨聲響起,“追!”
歐陽震的嗅覺是何其敏銳,他發覺此處靜得出奇,連小動物都沒有!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燕羽衛的援兵到了!
歐陽震果斷奪路而逃!
一聲箭鳴聲呼嘯而來,直奔歐陽震的後心!
歐陽震聞聲只得停住腳步,轉過身,揮起戰刀向前一劈,箭羽一分爲二!
“好刀法!”
聲落,人至!
拓跋瑞雪利用歐陽震劈開箭羽的空檔,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原來是箭羽衛大人,好久不見!”
歐陽震並沒有再逃,因爲已經逃不了了!
“歐陽將軍,上次一別十餘年,真是想念,特別是我家君主一直掛念着您,如今您已在我雪國境內,沒有不去坐客的道理呀!”
稱帝王爲自家君主,可見拓跋瑞雪在雪國拓跋皇族中的份量。這說明,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已不是什麼將軍,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只想過過簡單的生活。還望拓跋大人成全!”
歐陽震放下戰刀,雙手抱拳!
拓跋瑞雪身後十人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只等他一聲令下。
這些人並沒有將歐陽震包圍,這是對他的尊重!
“我燕羽衛要請的人還沒有請不動的,歐陽將軍也看到了,我們是有誠意的,不然早已將你團團圍住!還請將軍移駕!”
拓跋瑞雪並沒有要進攻,他在等,等對方主動放棄。他確實非常尊重強者,還有,如果硬行抓捕,這歐陽震可不是等閒之輩,可能會死一些弟兄的。
“我都想在你們雪國隱居了,新人賽是我最後的風光,哎,你們非要我出世,我也沒有辦法呀!”
歐陽震慢慢地彎下腰,緩緩地拾起了刀。
他明白,自己今天是不可能脫身了,對方可是燕羽衛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
但他要拖,幫楚葉與夏冰爭取時間。也想看看是否會有奇蹟發生!
“既然你想切磋一下,我樂意奉陪!”
拓跋瑞雪示意後面十人勿動,他要一個人單挑歐陽震!
拓跋瑞雪從腰後拽出兵刃,通體赤紅的寶劍,這劍名曰赤焰!混元中品!比靈玉上品還高兩個等級!
“可惜,我的長槍不在,留在凡成學院了。下次吧,下次有機會的話,我用槍與你戰一場!”
歐陽震說着,提起戰刀向拓跋瑞雪走去。
管你千軍萬馬,我必亮刃而進!
十名燕羽衛退出三丈有餘,他們知道,一會兩人的碰撞會鬧出很大動靜的。
“請!”
“好!”
話音剛落,歐陽震雙足一用力,身體橫着朝拓跋瑞雪飛去,“人刀一體”!只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忽上忽下,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看得十名燕羽衛嘖嘖稱奇!這是目前他們見過的最恐怖的對手!聽說槍纔是他的拿手武器!
須臾間,歐陽震連出數十刀,勇於拓跋瑞雪也是隻能招駕,邊退邊防!
密林間火星四射,歐陽震的戰刀已經有好幾處豁口!
“你要輸了!”
拓跋瑞雪退後一步說道。
“我有個條件!”
歐陽震雖然在兵器不利的情況下仍可與拓跋瑞雪戰成平手,但他明白,目前最要緊的是讓這些人滾蛋。
“請講!”
拓跋瑞雪有些激動。
“我仇人太多,你們要護送我離開,直到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