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遇到她的時候,我才十六歲。”
“刀法初成,便不知天高地厚,在野外遇到了一羣枯風魔,不得已借水而逃。”米豪義安靜的說着,素錦也安靜的聽着。
至於小力···他一早就在素錦借用的神力下,安穩的進入了黑甜夢鄉。
“再然後,我就見到了她···沽水龍女。”
米豪義的眼神,陷入了某種深刻的追思。
“她美麗、善良、大方、典雅···少年的我,根本分不清,也不在意人與神的差距。我愛上了她,並且瘋狂的追求。”
“如果是換了以前,我只怕早已因爲瀆神,而被處以極刑。然而諸神墮落,終究是也影響到了她,白天她是高高在上,不理凡塵的女神。但是到了夜晚···她偶爾也會化身妖魔,用她曼妙的身姿,或者妖魅的歌聲,吸引船上的漁民,跳入水中···成爲她的血食。”
“當時的我,是寧願爲她去死的。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沒有吃掉我,我卻主動成爲了她的幫兇,幫她吸引一些人,到夜晚的沽水邊,受她蠱惑。”說到這裡,米豪義的聲音中,帶着顫抖的痛苦。
素錦聽到這裡,看向米豪義的眼神,也微妙的有了些許變化。
她不是一個極端堅守正義的人,並不會那麼苛刻的去要求這世上的公正。
但是···米豪義曾經的行爲,也確實稱不上英雄。
即便是有着爲愛所迷的‘幌子’,也掩飾不了,他作惡的事實。
當然···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就這樣,我跟着她,徘徊於沽水,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年。三年裡,我替她引誘了至少百人以上,供她吞食,同樣也得到了她的回饋···她允許我借用她的神力,將沽水神力融入我的肉身,讓我的身體素質,還有刀法都得以大成,有了百人敵之勇武。”
說到這裡時,素錦知道,米豪義口中的那位沽水龍女,一定已經隕落了。
因爲現在···即便是融合了一滴還陽神水,肉身返老還童的米豪義,也並無百人敵的能耐。
他的刀法老辣、精湛,卻受限於本身的能力,而無法得以極致的發揮。
刀法再強,力量不夠,也是空妄。
“直到有一天,他出現了!”當說到這個‘他’的時候,米豪義的聲音裡,充斥着的是一種極致的複雜。
素錦卻下意識的追問道:“他是誰?”
素錦本能的察覺到,這個出現在米豪義話語中的‘他’,應該就是他們這一次談話的核心。
這個‘他’也定然與天淪學院院長謝珅琨有關。
“他叫司馬長歌!是謝珅琨的四弟子,當時他獨身一人,卻踩着一艘小船,乘風破浪而來。龍女以歌聲誘之,他卻合以洞簫之音,龍女在水中輕舞,他便擊掌吟詩。”
“自那一夜之後,龍女與他日夜相伴,白天他們一起踏遍沽水,看遍沽水兩岸的青山大地。夜裡,他們鬥智鬥勇,鬥法鬥心。我一直遠遠的看着,就像是河裡的一條魚,岸上的一棵樹···我參與了幾乎每一個場景,但是這場景裡發生的一切,都與我毫無關聯。”米豪義的話中,帶着的是一種壓抑中的極致痛苦,卻又莫名的有一種好似美好的追憶。
這種痛苦大抵是,是相當一部分男人,都體驗過的。
心儀之人身邊,出現了一個優秀至極的他。
即便是心中有一萬個不服。
但是···真做比較,卻只能無奈的發現,自己的任何一方面,都被碾壓的絲毫不剩。
捨棄更優秀的選擇,迴歸一個並不一定完美的平凡,這是連童話故事裡都不曾有過的選擇,只有‘出色’的國產電視劇,纔能有這樣的故事設定。
“他們都知道,我就在一旁。但是他們都不曾在意我。”
“所以,也讓我聽到了不少的事情。”
“其中就有關於謝珅琨的。”
“我還記得,司馬長歌說過···謝珅琨與五方上神相交。而且五方上神其實是有辦法,相對保持自身理智的。大部分時候,並不會陷入極致的瘋狂和墮落。”
“而司馬長歌表示,他會去向自己師父請示,讓他傳授這種辦法。然後回來教給龍女。”
說到這裡,米豪義的故事,似乎完結了。
但是素錦卻只覺得心裡像是被丟了一百隻螞蟻。
女人八卦的天性,讓她很想知道,司馬長歌和沽水龍女的結局。
儘管這結局···其實在米豪義的身上,已經隱隱有了預告。
只是,她先前,也分明答應了米豪義,得到了她想要的關健訊息,對於更深入的,別的東西,絕不挖掘和深究。
這時···食言而肥,顯然不妥。
似乎是看出了素錦的糾結。
米豪義卻反而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有些事情放在心裡久了···如今能夠說出一些來,也格外暢快一些。其實不只是我···老三、老四他們,其實也曾經是沽水龍女的僕人。都是幫助她···殘害百姓的幫兇。”
“所以即便是他們大部分爲了保護你而死,我們也都並沒有什麼怨恨。或許這本就是我們應作出的贖罪。”米豪義岔開了話題說道。
素錦此時,卻回想起了當初,一路護送她,前往錦官城的那些人,那些年紀輕輕,便已經定格的面孔。
他們是那麼的勇敢,也是那麼的義無反顧。
如果不是此時米豪義的自爆,素錦又怎麼會知道,這些人在另外一片土地上,曾經扮演過類似於惡魔的角色?
“他終究是沒有回來。”
“但是龍女···卻已經無法在忍受自己的瘋狂。”
“她不願爲別人歌唱,也不願爲別人跳舞,更不願在吃人。所以在一個晨曦初綻的早晨,她粉碎了自己的一切,讓自己的靈魂,重新歸還於天地。”
“這世上,便再也沒有沽水龍女這樣一位神靈。或許在人們的祭祀下,多少年後···又會有新的沽水龍女。但是那終歸也不會是她了!”米豪義爲這個故事,終究還是劃上了一個較爲完整的句號。
滿足了素錦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八卦之心。
當然,或許也是爲了宣泄他自己心中擠壓的某些情緒。
更或者···因爲透過素錦,展現出來的,關於府君的神奇,米豪義又有了某些原本早已斷絕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