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百合不知自己是如何在男人曖昧眼神的注視下回到王府的,她只知道即使是她坐於車上假寐,卻還是能感受到男人那赤熱的眼神,有意無意的落在她的身上,始終不曾離開。
但是,她不敢睜眼,一睜開眼還不知道男人會如何調弄她,所以,乾脆的將眼睛閉得更緊了,彷彿這樣,男人就看不到她此時面紅耳赤的樣子了。
當馬車平穩的停在了王府的門口,是百合不待車伕提醒,“蹭”的一下,就跑出了車廂,不見了蹤影。
利落的跳下馬車,直奔着她的長樂園而去。
夜色,如水般微涼,晚風陣陣,拂過她輕舞的髮絲,如墨,亦如弦。
看着女人的背影,宮珉琛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不是說喝醉了,累了嗎,可這瀟灑歡脫的樣子明明還精力十足。
終於回到長樂園了,坐在自己的地盤上,泯了一口蘇媽媽給她遞過來的熱茶,頓時,驅散了一路而來的寒冷。
第二口茶正待下肚,卻瞥見一臉寒霜的宮珉琛裹着一身的冷氣尾隨着她進了屋。
是百合不禁握緊了手中的茶杯,無奈,冷氣太強,她只能從那溫熱的茶水裡汲取一絲溫度。
宮珉琛屏退了衆人,帶着一身的倨傲與不屑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還在發呆的是百合。
是百合低頭思索了一會,終是沒想出男人這又是發的哪一門子的神經,索性將手裡的茶杯遞到了男人面前,看看這樣能不能驅散下他身上的寒氣“諾,喝茶。”
宮珉琛劍眉微皺,很是嫌棄的睇了她一眼,他可沒忘記自己一進來就瞧見她正用這杯子喝茶,居然敢讓他吃她剩下的東西,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心裡是這樣想的,可手卻十分不聽使喚的結果就是茶杯,一飲而盡。
“讓開”
男人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可聲音依舊冷清,低聲喝了一句,冷得是百合一個激靈。
是百合睜着一雙迷離的大眼睛眨了三下,隨着她的眨眼,捲翹的羽睫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更顯楚楚可憐。
“爲什麼?這裡不是還有椅子嗎?”
望着女人那無辜而又漫不經心的樣子,宮珉琛竟然發不起火來,微微磨了下牙,無奈的坐到了她對面的客座。
不禁搖頭嘆氣起來,世上女子皆以夫爲天,別的女人要是看到他過來,肯定早就恭敬的起身相迎讓出主座了,可她倒好,悠然的坐在自己座位上,不迎接他就算了,還理直氣壯地讓他坐在客坐。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他堂堂男子漢可不能與一個耍酒瘋的女人計較。這種事,以後再慢慢調教也不遲。
“是百合,念在你今日初犯,本王不與你計較,但下一次,本王若過來,記得讓出主座。”
男人板着一張臉,開始訓斥這個不識擡舉的女人。
“可我纔是這長樂園的主人啊,我去王爺院裡的時候也沒見王爺讓出主座給我啊。”
她本來並不在意什麼座次的,坐哪都是隨意,可是,她不能容忍這個男人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
男人鳳眼睜得老大,一對劍眉挑入了鬢際。隱隱發怒的面容,彷彿她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可不是大逆不道嗎,縱觀天下,能得他靖王爺讓座的人也只有帝后二人了,可這女人居然讓他座客座,說出去豈
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本王是你的夫君,夫君在上,你怎可逾矩?”
是百合聽他此話,輕嘆口氣,直男癌患者晚期。雙手撐在桌上,語重心長地對着男人說道“王爺,既然我們是夫妻,那就應該摒棄舊矩,如今講求的是夫妻平等。妻有令,夫不得不從,您下次再這樣,可就找不到妻子了。”
宮珉琛微微眨了下眼,眼裡居然有一瞬間的動容。他猶記得她那是站在他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說夫妻間不該有秘密。那時他覺得他是胡說八道,可是,他卻知道,自己的父王與母妃在世時相親相愛,父王從未在母妃面前端過架子。
他以前也曾想要一份如父母親哪般的愛情,可世道終究讓他丟了真情。此刻,同樣的話從這個他名義上的妻子嘴裡說出來,他竟然不想去辯駁。甚至隱隱覺得,自己也想要和她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
這個念頭一出來,宮珉琛覺得自己肯定也是瘋了,這女人的身份都還是迷,他怎敢生出這樣的想法。
再次睇了她一眼,決定不再繼續與這發酒瘋的女人爭論這些無所謂的問題。大手一揮,吩咐侍衛帶上來一個人。
這人雖是蓬頭垢面,衣衫也換掉了,可是百合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人是在觀瀾殿自己認下殺人罪的那個侍衛。
“說,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如果說剛纔是百合只是猜想,此時聽宮珉琛聲色具厲的一句問話,她就百分百肯定了,這個人,就是觀瀾殿中的那人。
只是,他不是被金貴妃收押了嗎?何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她的長樂園。
跪於地下的那人,擡頭驚恐的望着他,隨後又低下了頭,眸光閃躲。
“是,是小人殺的。”
“好,既然你已認罪,那麼殺人償命。”
宮珉琛說道此處,故意停頓了一下,斜睥着跪在自己腳下的人,神情傲然而冷漠。
輕輕撥弄了一下手上的白玉指環,地下的人神色間的恐懼與害怕讓他很是滿意。他要的就是他的害怕。
“刑青,帶他下去,處以極刑。”
地上的男人擡頭,眸子裡滿是絕望。聲音嘶啞的叫喊着“王爺,我是宮裡的人,你無權處置我。”
宮珉琛輕哼了一聲,不屑的掃一眼聲嘶力竭的男人,不識時務,進了他的靖王府還敢肖想回宮求救?
淡淡瞥一眼立於邊上的刑青,不屑再看一眼跪於地上狂吠亂叫的人。
刑青會意,大掌輕向下一扣,拽起地上的人的衣領,朝着門外拖去。這種人,只會髒了他家王爺的眼。
“王爺,饒命,人不是小的殺的,小人不過是受人指使。求王爺開恩吶。”
宮珉琛低頭泯茶的動作稍頓了頓,大手一揮,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帶下去。”
那人此時掙脫開刑青的束縛,強烈的求生慾望終於讓他認清了眼前的形勢。
他人在此,不會有一個人來救他,那他,只有告訴王爺他想知道的,才能爲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王爺,是福生公公教我認罪的。他說,認下罪後他會想辦法救我出去,小人才認下這罪惡的勾當,王爺明查啊。”
他
說出了福生公公,那麼背後指使的人又是誰就不難猜出了。
只見宮珉琛寬大的袖袍輕甩,那人已再次被刑青拖了下去。只是這一次,那拖走他的人掩飾住了身上的殺氣,他不用死了。
“你不繼續審他嗎?”
一直在旁靜靜地觀察這一切的是百合忍不住出聲,他費盡心思將這人弄出宮來,不就是想知道背後的人的陰謀嗎?這人才說了幾個字他就讓人下去了,這還審個什麼啊。”
“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本王想知道的自己會去查。”
男人依舊端坐於他的客座,這話分明是對她說的。所以望向是百合的眸光帶上絲不一樣的意味。
“哦,好吧,那王爺沒事了吧。”
是百合趴在桌上,看着男人眨巴着眼睛。沒事了,你可以走了。姑奶奶要睡覺了。
“嗯,伺候本王更衣。”
宮珉琛放下茶杯,越是讓他走他越是不走,他倒是想看看她能拿他怎麼辦。
“啊,你不走啊。”
事情來得太突然,是百合想也不想就從嘴裡奔出一句,成功的惹來了男人的一記白眼。
“呵呵,我先去洗個澡,王爺自便啊。”
她說完,飛快的奔出房間。她不傻,男人在馬車上的燥動她不是沒看到,這會兒,又要跟她睡一屋,她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他沒安好心。
所以,怎麼破,那就晾着他,他等了一會自然會離開去找他的那些三妻四妾。
是百合一晃晃到了碧色的屋裡,嚇得碧色衣衫不整的就從被窩裡走了出來,以爲她家王妃出什麼事了呢。
是百合掏出一把瓜子,笑容都快咧到了耳根“來,夜黑風高,就適合磕瓜子。”
碧色裹着個被子木然的望着她,要不是主僕有別,她真想掐她一下看她是不是夢遊了。
邊說話邊抑制不住的打着呵欠“王妃,夜深了,要不明天再磕吧。”
“不行。”
是百合一拍桌子,眼睛瞪得老大,儘量拿出她女主人的氣勢來“夜晚的瓜子是彙集了天地之靈氣,多磕,有利於腦部發育,讓你變聰明。”
是百合磕了一個瓜子,麻利的吐出瓜子殼,示意碧色坐下來磕個瓜子。反正她也沒說錯,堅果補腦,碧色確實該補補了。
碧色狐疑的看着這一桌的瓜子,皺着眉頭吃了一粒,實在沒嚐出這彙集了天地之靈氣的瓜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一主一僕強忍着睡意終是磕完了這一桌的瓜子。碧色打着呵欠道“王妃,瓜子吃完了,奴婢可以睡了嗎?”
是百合見她那滿臉的倦意,彷彿倒地就可以睡覺的模樣,終是不忍心再折磨她。自己又出了碧色的屋子,到了內室洗了個澡。一番折騰下來,已是三更天了。
想着宮珉琛也應該走了吧,於是,黑燈瞎火下,躡手躡腳的摸回了自己的屋子。
月光下,一個俊朗的身影立於窗下,月光灑在他如月白的半開着的長袍上,留下了一些斑斑駁駁的影子。
是百合望着那籠罩在月色下的背影,遺世而獨立,卻帶着一份難以言說的孤寂。讓她忍不住想要去觸碰,想要去擁抱,將她所有的溫暖都給予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