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抽了口氣。
“你是我手心裡的寶,自從我遇見你的那天起,你便是我手心裡的寶,”他輕輕一笑,溫熱的呼吸盤繞在我的脖頸,忽而又狠狠一帖,我若躲閃不及,只怕他要咬上我的耳朵,“不過,我倒是想知道那人是誰,”他眯了眯眼睛,聲音輕揚,“是季南安?”
我擡起頭,“是。”
“哈,我就知道是他。”他眼睛裡突然映出異常璀璨的光,鋒利奪目,“蔚蔚,你做的很好。本來我還在爲婚期,爲怎麼勸你早早和我在一起而苦惱。沒想到你這麼就結局了,你做的好,做的相當好。”
“但是我沈嘉,在你眼裡,就這麼點能耐?”
“只有不長進的男人才會在乎那麼點所謂的忠貞,但我不是。可是不得不承認,你的心眼真是毒,我之前還覺得你弱小可憐,可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心眼兒突然變得這麼毒辣?”
他脣角帶着微笑,相當漂亮的上揚姿態,可是眸間的溫度卻冷的讓人揪心。
“我毒?”我深吸一口氣,“沈嘉,我怎麼毒?”
“我怎麼也沒想到,喜歡我的人會突然在有一天這樣逼我,用盡這樣齷齪的方法逼我就範,告訴我,之前對我的一切好都是假的,爲的就是讓你有一天逃不脫他的手掌心。沈嘉,你好好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裡毒辣?不,我一點也不毒辣,比起你齷齪又骯髒的威脅我的主意,我做的溫柔極了,頂多只是以牙還牙,一點毒辣的心思也沒有。你不要怪我這樣對你,”我狠狠的看着他,簡直是用盡全力,“你打破了我對朋友這兩個字的最終幻想,你讓我覺得我是最大的傻子,你讓我覺得我所經過的一切都是假的!在我心裡,你簡直是罪不可贖!”
“我罪不可贖?蔚蔚,我罪不可贖?”我說的這樣狠厲,面前的男人居然輕笑起來,“我罪不可贖?”他又輕笑一遍,忽而擡起手,猛地卡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擡頭迎上他的眼睛,“寧蔚,寧大小姐,你居然用齷齪和骯髒兩個字來形容我,這真是我這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創意的詞彙……好,爲了證明我確實不辜負你的評價,”他脣角高揚,字音卻步步加重,“我要不要再做幾件齷齪和骯髒的事情瞧瞧?”
“你……”
“我本來覺得這季南安現在還不該動的,但是如今蔚蔚你既然說話了,我不動他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反正有些資料已經掌握在我的手心,呈交到公安局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還有,”他離我遠一些,笑容依然上揚,“關於這寧嘉的股份,我要不要通告天下,其實就是你這當女兒的賣了父親爲之犧牲了一輩子的祖業,讓這全社會都看到,你的無能和不孝順?”
我簡直失卻了語言功能,“你……”
“蔚蔚,什麼叫做齷齪什麼叫做陰險什麼叫做骯髒你知不知道?”他看着我,那讓人揪心的笑意終於一分分斂起來,“既然你不清楚這幾個詞的含義,我不介意以身作則,將這幾個詞用實際形容來給你介紹清楚!”
說完,他轉身,大步向前走。
“沈嘉!”
他依然往前走,一步未停。
“沈嘉,”我大叫,簡直像是瘋子,“你敢!你敢動他一個指頭,敢動寧嘉一個指頭試試!”
“寧蔚,我已經動了寧嘉不止一個指頭了,現在甚至把手都放在了裡面,你能怎樣?”他腳步微停,卻不回頭看我,笑容輕嗤不屑,“至於那季南安,你覺得你那態度對,他可能是你的殺父仇人,你卻……”
我完全失去了理智,“那是可能!現在他還不是!我相信他!”
“好,你可以相信他,你相信就是了,我不管你怎麼相信,我只是在行使一個公民的責任,”他看着我,輕描淡寫,“我把資料證據交到公安局,該怎麼辦他們做去好了。那個我管不着。”
“沈嘉!”我衝上去,一把拽過他的身子,“你敢!”
“我敢?”他仍是笑,“你倒是說說,事情到這地步,我有什麼不敢的?寧蔚,你現在還是太簡單了,要是想和我談條件就不要有把柄捏在我手裡,要是想和我談條件就不要先惹惱我,要是想和我談條件就不要肆意挑戰我的底線!”
我心裡煩亂至極,只覺得被他一句句話逼得發瘋,眼風一掃,突然看到一旁的紅酒瓶,啪的一下在桌上一摔,“沈嘉,你不要逼我,”我將碎片往手腕一劃,“你信不信?你前腳踏出門,我後面就把自己劃了?”
“蔚蔚,你……”
“你就算不在乎我這條命,也要在乎你的名節。”我深呼口氣,捏着自己的手腕看着他,“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嫁給你的事情,沈嘉,如果無孔不入的記者們知道我突然死了,會怎麼想?我死了倒是無所謂,可是你呢?我是以自殺的方式死的,而你就是逼我死的真兇!你擺脫不掉,也逃不掉!DMG不是藉此想要登陸中國市場嗎?上來就面對一個大丑聞,你相不相信,奉行情感策略的中國人會怎麼樣對待你的產品?沈嘉,你最好想想清楚!”
他的眼睛眨了眨,彷彿很疲憊的樣子,“好,很好,”他狠狠的看着我,所有的字幾乎是從牙關裡咬出來,“你果真好的很,寧蔚。”
說完,我只聽砰的一聲,酒店的門被猛地關上。
他大概是用盡了最大的力氣,那聲音簡直是驚天動地。
緊接着,手機開始叫喚,是沈嘉的號碼,聲音冷然有力,“十分鐘之後下樓,進尾號爲69的車。該處理的,你知道怎麼處理。”
我嗯了一聲,握着手機走向陽臺。我的烏鴉大嘴巴再次得到應驗,看吧,我說記者們無孔不入,果真就無孔不入的來了。
下面有菲林在閃爍,我冷哼一聲,坐在牀邊,開始整理着自己的傷口。
左胳膊簡直是傷痕累累,先是車禍,然後又是手腕劃傷。
真是奇怪,傷口這麼多,我反而忘記了疼的滋味,只是麻木的往自己的手上纏着繃帶,昨天買的繃帶放在了季南安的大衣裡,拿出來不自覺往鼻尖一嗅,剎那間,滿世界都是他的氣味。
我捂着眼,突然放聲大哭。
沒等幾分,手機又乍響,我以爲又是沈嘉,吸了吸氣便放在耳邊,沒有好氣,“我已經這樣了,你還有什麼事?”
沒想到那邊傳來的卻是熟悉入骨的聲音,“寧蔚,到底怎麼了?”
我愣了一愣,然後啪的一聲,將手機關掉。
摳掉電池,完全的扔到包裡。
既然要斷,就狠狠斷掉。
因爲事到如今,一切都宣告完結,而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這樣的完結。我身心俱疲,根本就沒有面對他的勇氣。
十分鐘後,我下樓,沈嘉的速度果真很快,樓下已經沒有人影,只剩下那輛尾號爲69的車。
司機是我從沒見過的人,陌生沉默,沉默到只是恭敬的開車,連呼吸幾乎都沒有聲音。我側頭看過去,一下就便看到了那熟悉的標誌。
是DMG的標誌。
這再一次證明了沈嘉的速度果真很快,不過幾天,便在國內召集到了屬於DMG的親信人馬。
我笑笑,別過頭去不願意再想這些事,卻聽到這沉默到我以爲是啞巴的司機突然擡頭,“寧小姐,這後面有個車一直跟着我們,您認不認識?”
我回頭看去,是那輛黑色的蘭博基尼。
“不認識,你開的快些,甩開他,”我沉聲,“大概是什麼八卦媒體,不要管。”
“是。”
車子飛速的在道路上行駛,真的像是飛起來一樣。那蘭博基尼距離我們近了又遠,就像是在進行一個沒有結尾的追逐遊戲。我看着這後面的黑點慢慢消失,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可是不過三分鐘,只聽到“吱呀”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那輛我以爲已經消失的蘭博基尼,橫擋在我坐的這輛車前面。
然後,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男人,走下車子,大步邁到我的車前面,猛地拉開車門,“寧蔚,你下來。”
“寧小姐,您……”
司機話還沒有說完,我便已經被他扯了出去。他的步子極大,在距離車子大約有五十米距離的時候終於停下來,“寧蔚,你這算是怎麼回事?”他看着我,眼睛裡彷彿燃燒着火焰般炙人,“你這樣做,我算是什麼?”
“季南安,”我拂開他的手,微微朝後邁了一步,“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都如媒體所說。”
他又過來抓我的手,猛地一下,左手腕被他捏住。我忍不住痛,“啊”的一聲叫出聲,季南安把袖子朝上擼起來,目光驚訝,“你這又是怎麼弄的?”
“我……”
“他逼你是不是?”他看着我的眼睛,“沈嘉,那個男人是不是逼你?”
真是殘忍。
我做夢都想看到他爲我焦灼,爲我難過,爲我急切,爲我擔憂。現在我終於看到了,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第一次,也註定是第一次。
我吸了吸氣,甩開他的手,還是站在一邊兒,“你想多了,”我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那抹笑容,側頭注視着他的眼睛,“你真是太自作多情了。我酒醉了和你一夜情,沈嘉說不娶我,我這是以死相逼,迫使他纔要了我這破鞋一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