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境地下遇到管驍,更沒有想到,管驍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還沒等我說話,杜一諾便直接開了口,對管驍說:“管驍,如果這件事我們不攙和的話,你就更沒必要攙和了吧!如果我是你,我現在會好好考慮一下公司接下來該怎麼辦,而不是一味地把希望放在別人的身上。”
杜一諾走上前,和汪晨曦並排站在一起,把我攔在了身後。儘管如此,我依然能夠看到管驍臉上的神情。他此刻的表情與他來找我時候的表情完全不一致,他又恢復了他那種一貫的高冷,讓我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做戲還是真實。
“杜一諾,這件事你就更沒有發言權了。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好歹算是半個家人,但是你算什麼?”管驍冷冷說道。
“我不想跟你爭什麼,”管驍淡淡說道,隨後對汪行長說,“汪伯伯,大家找個地方好好協商吧,這樣擋在路上也不是辦法。晨曦,汪伯伯是你父親,不管怎樣這一層管轄改變不了。既然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你看如何?”
“晨曦,算我這個當爸的求你了,行嗎?”汪行長看着汪晨曦,咬牙說出了一個“求”字。
那一刻,我看到汪晨曦臉上明顯動容了。他看着汪行長,又看了看我們,當我和杜一諾都點頭的那一刻,他沉聲應道,“那好吧,我已經預訂了位置,在靈慧素菜館的二樓包廂888,你們也過來吧。”
汪晨曦這麼一說,王惠立馬一言不發地上了車把車開走了,汪晨曦隨即上了自己的車。我和杜一諾顯得有些躊躇,不曾想,汪晨曦這時候對我們說了一句話:“你們上車吧,在這時候,你們兩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樣。我不想一個人面對。”
我和杜一諾互相看了看,隨即我們一起上了車,在車上,汪晨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如果我父親求我,我可能真的會答應他。畢竟,他是我的父親。”
“我們能夠理解。”我隨即說道,我拍了拍汪晨曦的肩膀,“你自己權衡吧。”
於是,就這樣,我們陪着汪晨曦一起來到了靈慧素菜館。這是一家專門做素菜的菜館,儘管是素菜,但是口味清淡而獨特,在杭城擁有很高的知名度。
汪晨曦帶着我們來到二樓的時候,王航正和王惠、管驍三人已經坐在了那裡。當汪晨曦帶着我們出現,管驍看到我和杜一諾依然跟隨的時候,頓時臉上有了濃濃的不忿,他脫口而出:“你們怎麼又跟來了?這件事和你們有關係嗎?”
“這件事和你又有關係嗎?”杜一諾看着管驍,徑直問道。
“他是我老公,這件事當然和他有關。只是你們,又算是什麼。”王惠嗆聲道。
汪晨曦剛想回話,汪行長突然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隨後對汪晨曦淡淡地說,“阿晨,坐下吧。既然你把你的朋友帶來,自然有你的道理,那就都坐吧。今天這頓飯我來請,只是阿晨,我想對你說些話。”
汪行長依然是一如既往地溫和,也許就是這樣溫和的脾氣造就了他一連幾十年的優柔寡斷。如果他早些做出決斷,這件事又何至於拖到今天?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不會改變我的初衷,我媽媽也不會改變她的初衷。”汪晨曦看着汪行長說道。
“阿晨,這些年我和你媽媽之間究竟關係如何,我想你應該最清楚。小時候你問我,爲什麼不和你媽媽住在一起,爲什麼長期住在另一個房間,你記得我是怎麼回答你的嗎?”汪行長看着汪晨曦,問道。
“記得,你說大人的事情等我長大了就明白了。”汪晨曦看着他父親冷冷說道,“現在我的確明白了,當我看到你有另一個溫暖的家庭時,我就已經明白了。你不是不願意和我母親住在同一個房間,你是心裡有了另外一個女人,所以纔對我母親刻意疏遠!”
“汪晨曦,你一定要這種語氣對爸爸說話嗎?你知道這些年他承受了多少壓力嗎?”王惠聽到汪晨曦這樣說,立馬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第一次見識到王惠如此凌厲的一面,但當我看到汪行長臉上的表情時,我突然明白王惠早已深深扣住了汪行長的脈搏,她此刻壓根就扮演着汪行長的角色,把汪行長心裡想說卻不敢說出口的話都說了出來。
“壓力?呵呵,”汪晨曦一聲冷笑,“他一妻一妾,談何壓力?王惠,你少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不就是害怕你們辛辛苦苦從我爸爸那裡撈來的一切都落空麼?不然你今天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汪晨曦,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愛財!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利益爲上!這些年只有在我媽媽面前,我爸爸纔是快樂的!你們那個家根本就是牢籠!是你們一直霸佔着那個位置不肯放手,才造成了今天的悲劇!”王惠看着汪晨曦聲嘶力竭地喊道,“汪晨曦,你懂什麼是愛嗎?我爸自始至終愛的都是我我媽媽,至於你媽媽,不過是死死守住名分不肯放手而已!”
“這話是誰說的?是你說的,還是汪哉榮說的?”王惠話音剛落,突然我們的包廂門被人推開,汪晨曦媽媽一臉怒氣地闖了進來,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媽!”汪晨曦立馬站起來,走到他媽媽的身邊扶住了她,“剛纔他們的話你都聽到了嗎?你辛辛苦苦多年爲這個家的付出,在我爸眼裡,竟是一種活生生的折磨!”
“汪哉榮,你別忘了,當初你最困難的時候,是誰幫你站起來的。”汪晨曦媽媽看着汪行長,無比冷靜地說道,“人人都說,患難真情最可貴,糟糠之妻不下堂。當年你什麼都不是的時候,是我陪在你身邊,義無反顧嫁給你,你纔有了今天。如今你名利在手,卻如此忘恩負義,你忘記當初你娶我,在大婚當天對我說過的話嗎?”
汪行長完全沒料到汪晨曦母親這時候會出現,他緩緩站了起來,看着汪晨曦媽媽,情緒處於一種說不出來的激動當中:“小茜,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要是不來,怎麼聽得到如此精彩的一段話?”汪晨曦媽媽看着汪行長,淚如雨下,“所以在你眼裡,我生下晨曦,含辛茹苦把他養大,對你而言是一種折磨?你當年受人誣陷,我東奔西走爲你求情,最後幫你脫離苦海,對你而言是一種折磨?我懷晨曦十三個月才生下他,你不斷公出和他人苟合,對你而言是一種折磨?是嗎?汪哉榮,我陳小茜嫁給你,這一輩子沒圖你任何,也沒享受過任何榮華富貴,到今天,你當着兒子和你和他人苟合生下的女兒的面,說一句公道話。走到今天,究竟是誰虧欠誰?虧你,還有臉說我外面有人。我陳小茜這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直,你有種當我的面再說一次!”
當聽到這裡,我明白一定是汪晨曦私下裡通知他媽媽過來的,或許他媽媽還不夠死心,所以他親自讓他媽媽過來見證這一幕,親耳聽到這些話。
“陳阿姨,你不要逼我爸爸了,我爸爸根本就不愛你,他這一輩子最愛的是我媽媽,是你一直苦苦糾纏……”王惠說着說着,突然流下了眼淚,聲音越來越輕。
管驍站在那裡,目光卻一直望着我,我被他看得極度不自然,卻又因爲好奇一直站在那裡,只是極力躲避着他的目光。
“我苦苦糾纏?”汪晨曦媽媽看着王惠,冷笑了一聲,從身邊的包裡掏出了一份合同,“這是三年前汪哉榮親自購買的鉅額保險,上面的唯一受益人是我;這是十年前我們二十週年結婚紀念日,汪哉榮送給我的戒指;這是十五年前,汪哉榮親手給我寫下的一份保證書,保證等你王惠成人之後,立馬與你們脫離關係,好好與我安度晚年……小丫頭,你看清楚了,這就是你真實的父親。如果他與你母親真正情深似海,我早就退讓。可是問題是,他一直腳踏兩隻船,偏偏我又心軟,顧念你還年幼,所以才一直一忍再忍。女人何苦爲難女人,你媽媽倘若明白做人的道理,就不應該在當年生下你,不應該來破壞我們的家庭幸福!”
汪晨曦媽媽說完,把手裡拿着的東西直接狠狠砸到了汪行長的身上,然後看着汪行長一字一句地說:“汪哉榮,我愛了你三十年,換來的是一句我不忠你的罪名。我爲你含辛茹苦養育我兒子三十年,換不來你的一句肯定。今天,當着你的這個女兒的面,和我兒子的面,我想告訴你的是,從今以後,你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和我兒子半點關係都沒有!我會和你對簿公堂,一切按照法律程序來走!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沒有你,我和我兒子會生活得更好!不勞煩你來操心!你不是說是我不放過你嗎?我現在放過你了,你可以去尋找你的幸福了!我和我兒子不會再過問你半句!只是該屬於我們的東西,你半點都別想拿走!”
汪晨曦媽媽說完,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直接轉身走出了包廂。我沒想到汪晨曦媽媽竟是一位如此包容而又決絕的女人,我亦明白,當她說出口這些話的時候,她已經全部都放下了。
不過,令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當汪晨曦媽媽走出去的那一刻,汪行長竟不由自主地追了出去。而當汪行長追出去的那一刻,管驍和王惠的臉上皆是一臉的面如死灰。
那一刻,管驍將目光投向了我,那目光錯綜複雜中包含太多太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