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面翁

燒融的眼皮擡了擡,守牢人縫隙裡眼珠動了動,五爪縛脫手而出。

本裝死的魔弒染就地一滾,輕拍腕上銀鐲機關,牛毛般細碎的毒針,鋪天蓋地的射向守牢人。

守牢人觸動輪椅上的機關,座椅下彈出一面盾牌,替其擋下了毒針。

目不轉睛盯着魔弒染半晌,守牢人自高處一躍而下,臨近地面的時候,五爪縛勾住阿修羅其中一條手臂,減緩了下落的速度。

嘭的一聲巨響,輪椅平穩落地。

守牢人操縱輪椅至魔弒染近前,急不可耐的問,“你腕上的鬿星鐲哪來的。”

“家師所贈。”魔弒染輕撫皓腕上的銀鐲,神情懷念而憂傷。

“你師從何人?”守牢人追問。

魔弒染居高臨下睨了對方一眼,狂妄道,“憑你,還不配知曉吾師之名。”

“放肆。”

守牢人額頭青筋暴起,怒不可遏,自從痛失雙腿,只能靠輪椅行走,他最恨別人居高臨下俯視他。

“鬿星鐲乃我教魔器,非我族類擅動者,非死即瘋,而你沒瘋也沒死,故爾多問了你幾句。可你這黃毛丫頭蹬鼻子上臉,竟敢對老夫無禮,管你與吾教有何淵源,今日必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五爪縛抓向魔弒染面門,魔弒染接連三個後空翻,避開五爪縛急風驟雨般的攻擊,趁機啓動了鬿星鐲機關。

中空的鐲子內裡,彈出數十指尖大小的金屬彈珠。

守牢人神色驟變,立起盾牌的同時,一拍輪椅扶手,整個人騰空而起,藏在了輪椅背後。

鬿星鐲機關超乎想象,彈珠深陷盾牌之中。

只聽轟隆一聲驚響,彈珠爆炸,盾牌及輪椅眨眼間化爲碎屑。

老者以煙塵爲障,預謀偷襲,可人飛至魔弒染近前,竟看到已銷聲匿跡十年,獨屬於魔教嫡系血脈纔會有的魔瞳。

整個人如遭電擊,片刻,燒融的眼皮下,一雙渾濁的眼落下淚來,顫聲呢喃,“魔瞳現,生靈滅。”

“你這老頭倒是有點見識,知曉遇到我便是你的死期。”魔弒染玉白的指尖,點了點下巴,頗爲自傲的說,“成爲吾復仇路上的墊腳之骨吧。”

守牢人沒有被魔瞳迷惑自戕,而是匍匐在魔弒染腳下,恭敬叩首,高聲道,“四惡鬼之首鬼面翁,見過八少主。”

魔弒染挑了挑眉,饒有興致的問,“竟然是你,我自認易容的天衣無縫,你怎麼認出來的?”

“魔教九子各有所長,大少主魔戟武擅刃,二少主魔哲鴆擅毒,三少主魔千詭擅謀,四少主魔媚容擅惑,五少主魔非輸擅賭,六少主魔藥禎擅醫,七少主魔覓音擅樂,八少主魔弒染擅鑄,九少主魔幼心擅噬。您的易容雖無破綻,但能拿出頂級魔器,便只有師從器師斬月的八少主您了。”

啪啪,魔弒染鼓了鼓掌,笑贊,“素聞鬼面翁觀人入微,果真如此,那你應該猜到我來此的目的了吧。”

鬼面翁輕嘆,“如果八少主是爲救器師而來,我勸您還是離開這兒吧。”

魔弒染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顫抖,“老師她……出什麼事了。”

鬼面翁垂頭,藉着陰影掩去表情:“器師被水擎蒼挑斷腳筋,廢去了通身修爲,並以你性命相脅,逼迫她爲無妄島煉製魔器。器師性子最是孤高自傲,放蕩不羈,絕不願你看到她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魔弒染一臉陰鷙的命令:“帶我去。”

“你們師徒情深,我知我勸不了少主,斗膽一問爾,也罷,我帶八少主您去見器師。”

鬼面翁操縱五爪縛,勾住了地牢正中倒懸的阿修羅雕像腰帶,一縱躍下,向無妄閣地宮更深處墜落。

魔弒染揭去面上的人皮面具,毫不猶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無妄閣地下共三層,第一層,藏着世間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第二層則爲各門各派的秘武絕學,駐有大量死侍傀儡看守,第三層關押着,野性難馴的珍禽異獸,或是水擎蒼的宿敵。

鬼面翁邊與魔弒染介紹無妄閣構造,邊指點其避開閣內暗藏的機關。

約莫半刻,二人抵達無妄閣最底層。

鬼面翁坐上地底停放的輪椅,命令提燈傀儡在前引路。

黑暗中,視覺被矇蔽,其他感官變的格外敏感,遙遙可聽到異獸嘶鳴,生人慘叫。

魔弒染擰了擰眉,不禁發問,“這是什麼聲音。”

鬼面翁淡淡的回道,“水擎蒼的惡趣味。”

二人面前佇立一扇玄鐵大門,門扉雕刻十八層地獄“惡鬼衆象圖”。

鬼面翁扭轉門扉機關,大門緩緩打開,嗆鼻的鐵鏽味撲面而來。

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女魔頭魔弒染,亦顰眉掩鼻。

只見曲折的甬道兩旁是雙層地牢,上面鎖着珍禽異獸,下面則關着囚徒。

某一間雙層牢籠,中間隔板被抽掉,餓紅了眼的兇獸,已咬斷了的囚徒的脖子,正享用其血肉。

鬼面翁瞧着眼前的場景,眉梢都未動一下,聲音平靜的爲魔弒染解惑,“水擎蒼心情不好,便會七日不給食物,之後抽掉雙層牢籠間的龍晶隔板,通過千里眼欣賞宿敵與兇獸廝殺,直至一方死亡。”

打小自魔教長大,見慣暴力與血腥的魔弒染,只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老師在這前面嗎?”

“不,器師斬月在無妄閣最底層無妄水牢。”

鬼面翁語畢,帶着魔弒染行至甬道盡頭,二人面前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只聽撲通一聲,水花揚起半米高。

而二人所在,已沒了人影。

自寒潭下沉約五六米,可見一方洞穴。

魔弒染跟着鬼面翁進入洞穴,前行百米,潭水退卻,洞穴深處透出暖黃色的光。

鬼面翁因火難面目全非,從神情看不出想法,可此刻一雙渾濁的眼裡,卻是情緒萬千,“八少主,器師便在前方,她不想見我,老奴就不去了,你師徒二人長話短說,速與我離開,遲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