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家裡,映入眼簾的是愁雲一片。
杜衡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憤怒、恐懼等一切負面情緒後,才輕聲的問道,“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杜衡剛一說完,張素梅便哭哭啼啼的率先開了口,“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去送小毅上輔導班,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小衡,楠楠,嫂子對不起你們。”
杜衡直接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他不想聽是誰的責任,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經過。
但是看着嫂子的樣子,感覺她也說不出什麼,就把視線轉到了武勝男的身上。
而武勝男此時也和張素梅差不多,就是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還好此時有杜平在,看到兩個女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捂着肋叉骨把事情給杜衡說了一遍。
聽完事情的經過後,杜衡心裡的火氣直衝天靈蓋,但問題就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這個火的源頭是什麼。
聽着對面董越章急切的問話,杜衡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武勝男沒有再說話,只是隨着杜衡的擁抱,把頭埋進了杜衡的懷裡。
行,我還是依着你了,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弟弟。另外我想着大哥也在,也能幫着你帶帶,不會讓你太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網上特別流行一個詞,叫做‘原生家庭’,好像只要過的不好,拿出這個詞就能解釋一切。
“道歉,道歉,你一直在道歉,幹嘛啊,我說你什麼了嗎大嫂?”
讓武勝男去理解張素梅可以嗎?
可以。
可你一個勁兒的道歉,說你不好,你想幹什麼啊?你想讓我和你弟弟吵一架然後離婚是吧?”
只是還不等杜衡再次勸說武勝男,就見武勝男微微停頓之後接着說道,“之前有大哥在,你說你能忙的過來,我也就順着你了,畢竟家和萬事興,沒必要爲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鬧不愉快。
電話那頭的大舅哥沉默了一下,隨即又很快的說道,“暫時還沒有消息。
董越章主動掛了電話之後,杜衡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只是這次的時間不長,他就被外面武勝男突然暴躁的聲音給驚醒了過來。
但是在這之前,我就問過你,要麼請個短期的月嫂,幫着照顧一下孩子,你還是那句話,划不來,說你弟弟掙錢不容易,不能這麼糟蹋錢。
伱放心,我現在已經聯繫了全市的基層警力,相信很快就能有結果。”
聽大舅哥說完安排,杜衡輕輕的嗯了一聲,“謝謝大哥,麻煩了。”
不過失望歸失望,他還是接起了電話。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就已經急促的問道,“老杜,你孩子丟了?”
也不知道過了一分鐘,還是一個小時,急促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而現在要想雙方都把日子過好,那就只有一條路:各過各的,都別摻和對方的生活。
杜衡看着變了臉色的張素梅,趕緊輕輕的拍了一下武勝男,柔聲說道,“行了,別說了。”
所以張素梅自己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和想法就是錯的。
可是大哥受傷了,醫生囑咐必須要靜養不能動,我說我把孩子送我嫂子哪裡去,她家也有小孩,還有她媽媽在,保姆在,照顧起來也方便,你也不用太勞累。
打完電話,杜衡坐在臥室裡發起了呆,雖然窗戶外面耀眼的陽光刺的眼睛疼,但是他卻腦袋空空。
武勝男帶着哭腔喊了起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說你有責任,你一遍一遍的道歉想幹什麼啊?
但是絕對做不到共情。
杜衡輕輕的嘆口氣,看着懷裡已經睡着,卻還在時不時抽動肩膀的武勝男,他知道,他要是不想離婚,還想好好把日子過下去,那他和大哥的家是分定了。
但是你能說張素梅就錯了嗎?
杜衡趕緊的接了起來,但是看到來電顯示後他卻有點失望。
“哥,有消息了嗎?”杜衡電話直接打給了大舅哥。
誰想說讓他說去又能怎麼的?難不成說兩句閒話,就能讓我們家的天塌了?
現在好了,孩子丟了,從頭到尾我沒說什麼吧?
比如杜平想換個車,就十多萬的新車,這現在不管是對杜衡,還是對他們自己來說,都是沒有壓力的事情,但是張素梅就是不同意杜平換車。
“自家人,別說這麼客氣的話。”大舅哥沉默了一下,“彆着急,也別怪我妹,她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找人打聽的唄。”董越章重重的說道,“行了,這個不是重點,現在什麼情況?”
武勝男說話的聲音中帶着哽咽,以至於需要調整一下才能接着往下說,“行,可以,我答應你,因爲你是我老公的嫂子,是拉扯他長大的人,他尊敬你順着你,我也尊敬你順着你。”
可是你又說這樣不好,說自己家的孩子送孃家養,會讓別人說閒話,說我老公是倒插門,說老杜家家宅不和。”
要不然最爲難的,還是我老公,你弟弟。
四十年養成的生活習慣,那得是多麼的牢固、堅硬?
杜衡現在卻是有錢了,也幫着大哥家走上了小康的生活,但這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他和他的家庭,根本就沒有一個財富積累的過程,所以用‘窮人乍富’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而對於張素梅來說,這四十年的時間,生活。。。不,應該是生存的壓力讓她窮怕了,她必須學會精打細算,才能讓這個家庭維持下去。
‘原生家庭’,它不是說愛的多少,物質的多寡。它更多的是在說,一個家庭在幾十年的生活中,所形成的那種生存觀念、生活態度。
張素梅直接被說蒙了。
哎!
武勝男太累了。
但是生活不只是吃飽肚子,它還有唸書的學費,還有婚喪嫁娶的人情往來,還有生活中的瑣碎開銷,還有生病時的藥費。
你是不是就想說,要不是我工作不着家,時時刻刻守着孩子,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但是今天,他才真的有點明白,這四個字所代表的意義了。
現在聽武勝男說完,你讓他去說大嫂嗎?
雖然從理性上來說,大嫂做的確實很小家子氣,但是歸根結底,還是爲了自己好。
可是你說就一個多月的時間,找保姆不划算,你幫着我帶帶,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另外就是對杜雪婷的態度了。
可是大嫂,你弟弟現在掙的錢,別說是請一個保姆,就是請十個保姆天天的伺候,他都感覺不到錢變少了。
同時以你們小區爲中心,調派了周邊所有的派出所警力,還有社區的工作人員,開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如果是那種非摻和不可的,那就只出力別說話。
董越章焦急的說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給我說一聲,要不是老龔過來給我說,我都不知道。”
可是杜衡來了,把她抱進了懷裡,加上發泄過後的鬆懈,她堅持不住了。
所以剛回來的時候,我就說找個保姆。
兩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又有女兒丟失的精神打擊,這讓她不管是從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到了極限。
都不是,而且家庭生活中,除了那種性格特別極端的人之外,就沒有那麼明確的對與錯。
武勝男非常乾脆的拒絕了杜衡,繼續哽咽着說道,“我這幾天去上班,事情有點多有點忙,丟下孩子確實是我不對。
杜衡等電話等的着急,直接等了一天,卻沒有等來讓他高興的消息。
自己就想好好當個醫生,看看病,爲什麼這麼狗血的事情,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再一次的壓住了心裡的無名火氣後,他此時就一個念頭,就想找到自己的女兒。
杜衡現在心裡真是煩躁的不行,甚至是有點無奈。
杜衡也沉默了一下,然後又輕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還沒消息。”
“沒消息?”董越章輕輕的嘆息一聲,“我現在找找人,他們有些人路子廣,說不得就有好消息傳來。”
杜衡之前是對此嗤之以鼻的,覺得這無非是給自己的無能找的一個藉口罷了。
杜衡沒來之前,她能抗的住。
只見她輕輕摸了一把眼淚之後,再次開口說道,“你顧及這個,擔心那個,就是要自己大包大攬的把事情攬下來,就是省錢,就是爲了不說閒話。
“我不,我就要說。”
我剛進去是打電話了,你哥說他已經安排好了,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武勝男吼完之後,便開始放肆的大聲哭嚎。
見過、聽過,和親身體會,那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概念。
而旁邊的杜雪婷,直接被嚇的不敢說話了,愣了好半晌才訥訥的說道,“小嬸,我媽不是那個意思。”
那肯定也不行啊。
那現在的張素梅和武勝男,她們倆誰是惡人?誰做的是對的?
杜衡也是輕輕嘆口氣,這會兒的他,憋的快要爆炸了。
雖然家裡有地,也能做到不餓肚子。
看着嚎啕大哭的武勝男,他是心裡窩火又心疼。
她忍不住了,也忍不了了。
杜衡輕輕的拍了一下武勝男的肩膀,可是武勝男卻毫無反應,只得嘆口氣,直接抱起武勝男往樓下自己的房子走去。
武勝男睡的很沉,直接睡到了太陽落山,還不見睡醒。
武勝男說的他不知道,家裡這兩個他最尊重和喜歡的女人,從來沒有給他說過這件事情。
等到這股子勁兒略微的消了一下後,武勝男這才推開了杜衡,抹着眼淚說道,“大嫂,我體諒你,不想讓你幫我帶孩子受累。
但是你放心,現在所有的車站、路口、機場都已經設卡了,不會讓人溜出金州的。
默默嘆口氣,杜衡走上前,把武勝男摟在懷裡,“別哭了,沒人怪你。
武勝男說的,根本就不是她的真實想法,她就是真的在給武勝男道歉。
杜衡聽到武勝男的吼叫聲,趕緊的走了出去。
不能。
不是說和自己結了婚,就必須得放棄自己的事業和興趣,而且人家做的是正經事,這從哪方面來說,都沒有理由去指責人家。
還有那個面子,有用嗎?
你沒必要推卸責任,你沒有責任,全是我的錯,我的錯。”
而張素梅,就是那種對自己人摳的人,而且是非常摳的那種。
怎麼個意思啊,一個張素梅不住的給自己道歉,杜衡進來也不安慰自己,臉色陰沉的就進了臥室,好像她就像個罪人一樣。
直到傍晚時分,大舅哥帶着匆忙從外地趕回來的丈母孃來了。
那你能說武勝男的不是?
杜平臉色難看,捂着肋間不說話,一個勁兒的唉聲嘆氣。
艹!
杜衡穩了一下心神之後,轉身進了一間臥室,拿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一個在首都上學的,剛剛二十歲的女孩子,一個月就給兩千不到的生活費,雖然能活下去,但必定會非常的拮据。
前三十年沒有車,照樣把日子過下來了;杜衡唸書的時候,一個月就一百多的生活費,照樣把大學唸完了。
如果硬要找個理由,那就是杜衡和武勝男他們的‘原生家庭’距離太遠,階級差距太大,形成了兩個完全不能相融和不能接受的生活態度。
這些,在武勝男的生長環境中,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摳也大致有兩種,一種是對自己人摳,一種是對外人摳。
“龔哥?他怎麼知道的?”
杜衡的行爲沒有讓武勝男停止哭泣,反而是哭的越發的大聲。
他也想讓武勝男就在這兒睡一覺,但是有了剛纔的事情,留下來不說武勝男的情緒,就是大嫂的情緒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可‘窮人乍富’的後果是什麼?
大部分情況下,就兩種狀態,要麼是大家常說的暴發戶,變的驕奢淫逸、揮霍無度;要麼就是變的比以前更摳,更加的精打細算。
他的朋友多,路子野,或許會有意外之喜。
臨出門時,杜衡又輕聲的交代杜雪婷,讓她照顧好她爸爸媽媽,囑咐她有事就趕緊叫自己。
掛了大舅哥的電話,杜衡想了想又打給了老廖,讓他找找社會上的關係。
武勝男心裡也憋着氣,雖然這些氣不一定是來自於張素梅,但是能有一個突破口發泄出來,她的情緒還是變的緩和了很多。
因爲她從小到大,根本就沒有體會過,一家五六口人,卻只有幾十塊錢存款的日子。
丈母孃一進門就直奔女兒的臥室,留下大舅哥和杜衡在客廳說話。
“哥,現在到底什麼個情況?”等到丈母孃剛一進臥室,杜衡就迫不及待的開問。
大舅哥臉色陰沉的說道,“人還沒有消息。
但是現在可以確定一點,不管是那個吳舟,還是萱萱,都沒有離開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