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修玉覺得這叫做白露的侍女似乎有些看不慣自己,但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哪裡得罪了她。
想不出來,也就不再去想了,喬修玉搖搖頭,三兩步去了不遠處的明月樓。
樓內,商雲嵐剛離開不久,商少言正叫人打掃自己剛剛踢碎的石桌碎片,樂滋滋地看着自己這雙纖纖玉手——哈哈,想不到吧,這雙柔嫩的手哦能一個打十個!
正美滋滋着,商少言便聽見白霜道:“縣主,陸郎君在外頭等您,說是有話要講。”
商少言愣了一下,而後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暗道糊塗——過幾日她便要去郊外,將那些兵器偷偷運往西北,少說也要去一整天,在走之前可不得把喬修玉給糊弄過去?
商少言走到院外,看見了正仰頭賞梅的喬修玉。
江南的雪都是細細碎碎的,這會兒正紛紛揚揚落在喬修玉撐着的油紙傘上;那執傘的手修長白皙、骨肉勻稱,另一隻手卻在折花。
許是聽見了響動,喬修玉偏過頭來,玉白的肌膚、如畫的眉眼,青絲未曾束起,就這麼垂在腰間,隨着風晃動。
商少言心裡頭一跳,有些呆呆地看着喬修玉。
這人是好看的,她一直都知道;但如此風情,她卻從未見過。
“縣主。”喬修玉笑了笑,喚回了商少言的神智,“在下家中有些要緊事,恐怕要明早才能回來。我記得明日的遊湖是從午時開始,縣主放心,我不會遲到。”
商少言被那個笑晃花了眼,不禁垂眸:“嗯,你回去便是。”
喬修玉卻並沒有就此離去,而是猶豫片刻,三兩步走到商少言面前,用油紙傘遮了風雪,輕輕嘆氣,似是無奈地笑了:“縣主這般匆忙地趕出來,連傘也沒帶,下回可要注意些。”
說罷,將手裡的傘微微往前傾,等着商少言接過去。
商少言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些悸動,竟鬼使神差直接握住了喬修玉的手。
很暖和,很細膩,像一塊暖玉。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反應過來之後,厚臉皮如商少言竟也有些羞赧,連忙放開了手。
卻不曾想喬修玉也一道鬆了手,那把上好的油紙傘便翻了個身,落在了雪地裡。
細雪落在商少言的眉間,刺得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不期然看見了喬修玉微紅的臉。
她有些不自在地從地上撿起傘,那傘柄上還殘留着餘溫,她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悄悄握住了那處光滑的竹節,溫度似乎直要燙到她的心裡去。
商少言別開臉,輕聲道:“那、慢走啦。”
……
下午時,程氏又來找了商少言:“安安,多謝你替我打點凝兒的婚事,難爲你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家……”
商少言不知爲什麼,面前閃過了喬修玉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臉上仍是恰到好處的笑容:“姨母客氣了。表妹雖然頑劣了些,但性子是好的,放在從前,那嫁入皇室也是使得的。”
頓了頓,她面上的笑也帶了一絲苦意:“只如今這世道正亂,鎮國公府也大不如前,恐怕表妹的婚事,也無法盡善盡美了。”
先前商少言同商雲嵐說的話也不假,現下嫁給權貴風險太大,嫁與略微落寞一些的世家旁支要好許多,一是門當戶對,二是家風清正。
“只是不知,先前我寄給姨母的那封信,姨母可有考量?”
“自然是有的。”程氏笑着握住商少言的手,是真的很感激,“多虧了安安費心,不然凝兒的婚事可不好找。只那承恩公府太不要臉……”
商少言倒沒覺得有什麼:“無妨。承恩公府上三娘子與我約定了明日遊湖,屆時誰沒臉還指不定呢。”
程氏是很放心商少言的,但聞言還是有些擔憂:“就你們二人?”
商少言脣畔笑意加深:“還有一位琴師。”
程氏也已經聽晏雪凝說了那琴師的事情,聞言便笑:“甚好、甚好。姨母瞧着你是個乖巧的孩子,卻不想也有這般促狹的時候。”
商少言也沒忍住跟着大笑:“姨母有所不知,那琴師用處大着呢。且不說帶他去能打承恩公府的臉,單說他那琴技,可真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呀!”
程氏以爲商少言是在誇讚:“那豈不更好?”
頓了頓,她有些感慨:“安安如今越發開朗通透,若是姐姐泉下有知,那也開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