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方丈最先反應過來,低聲喝問:“你是誰?”“絕情幫、多情殺手!”來人一字一字報出名號,四人怔惶之際,來人又道,“你們手段如此卑鄙,有野心也就罷了,爲何還要暗下毒手?”
“多情殺手?聽說過!我見過你,六天前在蘆林大橋,你們四人一起來找大癡,還向我問路的,是不是?”聖光方丈目光緊緊盯住蒙面人。
白衣蒙面人哼了一聲:“不錯!你可有悔意?”聖光並不回答,輕輕挪開椅子:“既然咱們第二次見面,也算有緣,請坐下來喝杯茶。”“不必!我再問你們一句,可有悔意?”白衣人並不買賬。
聖光愣了愣,眼光一閃呵呵笑道:“大俠匆匆而來,何不坐下一談,我來給你拿杯子。”轉身向案前走去,卻是嘩啦一聲,從案上抓起一瓜形鐵錘,發着幽幽的光澤,鐵錘的一端繫着繩索,“閣下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三位可是當今天下最強的英雄,當真我們會怕你麼?”
尹觀主、徐掌門、何閣主同時站了起來,前些天他們聽說過,一個自稱絕情幫多情殺手的人,在景德鎮一人力敗福建三大高手,雖然不知是不是眼前此人,但從對方鎮定自若的情形來看,不得不萬分小心。
聖光方丈流星錘握在手中,冷聲道:“你既然已經偷聽到我們談話,就不能饒你,可笑你自不量力,還敢闖進來!安心地去罷,我會爲你超度。”說罷,手中鐵錘嘩啦啦一響,砸向蒙面人。
“冥頑不化!”蒙面人嘆了一聲,雙掌揚起,流星錘嘩啦一聲倒飛回去,聖光嚇了一跳,想要側身避開,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移動,眼睜睜地看着流星錘砸了過來,耳邊只聽“快躲開!”“不好!”,緊接着小腹一痛,倒在地上。
“你!你竟然廢了方丈的武功!”尹觀主大叫一聲,揮劍衝了上來,沒走幾步卻是“撲通”摔倒在地。白衣人正待還手,見對方莫名摔倒,不由一愕。尹觀主趴在地上渾身發抖,想必恐懼之下,被椅子絆倒,順勢趴下再也不願起來。
白衣人沉聲道:“老和尚,你現在丹田已毀,武功盡失,對你並非壞事,希望今後在佛祖面前安心念佛誦經,再敢爲禍作亂,我定會送你昇天!……你們三人並無大惡,只是走錯一步,助紂爲虐必將引火,好自爲之!”說罷,飄向門外消失不見。
爆竹聲一夜未曾斷過,第二日清早,更是不絕於耳。大年初一進香是爲了祈求新年平安如願,能上第一柱香則更吉祥,因而很多香客昨晚寄宿在山上寺觀,也有山下的香客帶着香火連夜趕路,早早上得山來。此時山上香客衆多,卻很少言語,這是規矩:在進香途中,即使遇到熟人也不能招呼,只有等進香完畢,方可相互招呼致意。
白鹿觀裡,幾十個道士忙前忙後,張清陵不時指揮。大癡道人昨晚只顧着老和尚的安危,回到觀裡躺下後,才發現後背火辣辣地痛,氣得連聲怒罵,後來昏昏睡去,直到現在也沒有醒來。
周清竹、柳晗煙、金敏慧、李智賢昨晚從天池峰迴來後,都非常欣喜,沒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傳說中的佛燈,而且也成就了武功,如同做夢一般。四人興奮得睡不着覺,好不容易歇下,此時也不管外面嘈雜,蒙着頭呼呼大睡。
王厚一夜沒睡,昨晚藉口溜走,去天池寺探探情況,結果運氣很好,聽到聖光方丈四人的談話,見徐掌門正待說出在杭州遇到自己,才推門進去,偏偏聖光方丈仗着己方人多,王厚一怒之下廢了他的武功,希望廬山能有幾年平靜的日子。
回來後,卻是怎麼也睡不着,晚上的畫面一個個浮現出來,特別是佛燈,自己若不是有綠石墊,也無法下到池面,如果不能下到池面,就不會發現這些佛燈竟然是大大小小的熒魚羣,更無緣捕獲熒魚,幫助自己和煙兒四人提升功力。
想着想着,這一年來的經歷一幕幕地閃過:正月十二,自平大哥要去河南老家尋找朱叔叔,送他離開邊王村,這是兩人二十多年的第一次分手,心裡自然非常難過。到了三月底,自己應童試卻在湖中遇到龍捲風,險些喪命,被阿呆救下後在王喬洞得到綠石墊和相通四式。
四月二十一日,在蕪湖遇到煙兒,一起去九華山。五月初九,幫助道楓得到九色蓮花。六月初,與煙兒回到邊王村,住了二十天才動身去日照,在桃花教又待了二十多天。七月中旬到達日照,與林姨首次以“絕情幫多情殺手”之名,教訓了青州派,並最終幫助太陽教獲得航海大賽的勝利。
在日照待半個月後,動身趕往北京,八月下旬到達天津後,救下金敏慧、李智賢,次日遇到大哥,並與倭寇發生幾次糾紛,不僅煙兒、阿竹受傷,道長、柳朝暉、張清陵也受了傷,尤其是金敏慧重傷,所幸帶着她前往香山,危急一刻被華神醫救下。
在金臺客棧的幾天時間裡,認識了周舵主、周訬婧,還有雪山派白掌門等人,特別是遊臥佛寺,意外悟得相通後兩式。再往後,便是在盧溝橋遇到朱叔叔和道楓,一起住進鹽幫總舵。三日後在紫氣閣遇永樂皇帝。
九月十五日開始的武林大會,自己、大哥和道楓最終獲得前三甲,並在第二輪的大賽中,與大哥並獲第一。武林大會,自己不僅見識了四十五強的武功,還認識了衆多好手,而且最值得高興的是,自己在武林大會贏得了威信,這纔有可能撮合成功茶馬幫、鹽幫這兩個老對頭達成和解。
十月初九,從北京動身到普陀山,帶着道楓最終在潮音洞得五色佛手,現在道楓的武功超強,便是自己也沒有把握勝他。臘月中旬,與朱叔叔、道楓在杭州分手……不知道他們回九華山後是不是真的發生什麼變故,希望平安纔好。
想到這裡,王厚不禁嘆了一聲:自己父母年歲已高,父母在不遠游,可這一年來,自己只在父母身邊待了三個多月,這其中固然有劉攽前輩“征帆江湖,弘揚道義”的要求,也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地推着自己前行,如去香山、普陀山……希望父母健康,西洋回來後還要赴雪山派之約,此後事情一了,我哪兒也不去,跟煙兒在村子裡安穩過日子。
眼看窗外天色已亮,院子中腳步聲絡繹響起,趕緊收回思緒,閉目斂神,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遠在北京城的朱自平可沒有王厚這麼好的福氣,他已經早早起牀,正等着李靜兮梳洗齊整,兩人準備去茶馬幫總舵。昨晚年夜飯上,李幫主就交待說,今日一早兩人要代表他去給歐陽幫主拜年,朱自平知道這是李幫主有意培養自己,自然不好推辭。
十月初九,朱自平送走父親、王厚等人後,與李靜兮、顏越、歐陽蘭回到鹽幫總舵。因爲已經委託候顯大人幫助尋找歐陽蘭哥哥,四人每天守在總舵等候消息,或者就是去紫氣閣酒樓詢問有無人過來報信,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不過誠如先前王厚所言,北京城這麼大,尋找一個人真如大海撈針,所以歐陽蘭儘管心急,也知道需要時間,再加上李靜兮一直陪着自己,心情倒也平靜。這一天,侯大人派人過來送信:半年前雜役中的確有一個叫歐陽勇的人,不過九月份紫禁城竣工後,不知去了哪裡。
獲悉這個消息,四人心裡稍微安定,這至少說明一個多月前,歐陽蘭的哥哥沒有什麼不測,說不定服完雜役回廬州也有可能。
這天上午,一名守院武士進來稟報:紫氣閣通知過來,歐陽勇現在就要紫氣閣,四人匆匆趕了過去。歐陽蘭率先跑進酒樓,直見一張方桌旁坐着一人,那人穿着鬥牛服,一看就是職位不低的官役,哪裡是自己的哥哥歐陽勇?
朱自平三人跟後進來,他在武林大會上大放異彩,這些官役自然認識,站起來向朱自平拱手道:“見過昭勇將軍,在下是錦衣衛百戶,奉鎮撫使紀大人命令前來通稟,我們已經找到一個叫歐陽勇的。”歐陽蘭急道:“他人在哪兒?”
錦衣衛看了歐陽蘭一眼,又對朱自平道:“昭勇將軍,實在對不住,我們今天上午抓獲一人,他先是一言不發,執掌杖刑後才招供自己叫歐陽勇,與將軍所尋之人姓名相同,又是廬州人氏,這才趕緊過來稟報……不過他現在羈押在東廠,正在辦提審程序,還需一會才能押解這裡。”
歐陽蘭聞言大驚失色,不知道哥哥犯了什麼大罪。李靜兮摟着她低聲勸慰:“蘭妹,不用着急,歐陽哥哥不會有事的。”顏越也在旁低聲安慰。
朱自平抱了抱拳:“大人辛苦了,現在已到午飯時間,靜兒你去安排一下,一會就在這酒樓請大人喝幾杯。”錦衣衛躬身謝過:“昭勇將軍不用客氣,一會如果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們還得羈押回去。”
朱自平與百戶正說話間,進來幾個人,百戶上前幾步行禮道:“見過紀鎮撫使!”朱自平看去,走在前面的那人長得十分健壯,穿着飛魚服,想必就是紀大人,他身後兩人身穿鬥牛服,一左一右架着一人,因爲被紀大人擋住,不知是不是歐陽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