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多尼亞每個月的第一次傍晚祈禱。是十分隆重而正規的、當夕陽落下的時候,全城的人就會放下手裡的工作和各種事情,他們面前埃多尼亞教堂的方向默默祈禱,感謝上帝賜予他們的這一天當中所遇到的一切好事,同時也感謝上帝讓他們在令人不快的磨難中變得更加堅強。
這種依然帶着些許異教風格的祈禱儀式,是當初聖人兄弟們在向斯拉夫人傳播教義時親眼所見,而後這對兄弟大膽的把這種充滿異教風格的儀式帶回到了家鄉。
沒有人猜測到埃多尼亞主教那過於出人意料的舉動,就如同沒有人想到就在格里高利突然向所有在教堂裡做祈禱的人們宣佈對倫格的支持後,會立刻被倫格宣佈任命爲教團掌庫官一樣。
當以撒里奧爾爲首的埃多尼亞貴族們看着格里高利向着站在祭壇前的倫格恭敬的低頭行禮時,他們才忽然恍悟一個讓我們怎麼也無法接受的事實:這位埃多尼亞的主教已經投靠了那個貢佈雷!
再也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貴族們被出賣的憤怒,在撒里奧爾的帶領下,所有貴族都憤然站了起來,他們氣的全身顫抖,緊握劍柄的手因爲憤怒不停的抖動,同時一張張已經漲紅的臉上出現的血色令在場的貴婦人和一些沉默觀望的貴族感到驚恐莫名!
“子爵大人,我不能不說您的這種行爲讓我們感到氣憤,”撒里奧爾甚至不想看到格里高利的臉,他只是看着身披和紅色黑十字旗樣式一樣的拖地披風的倫格,而撒里奧爾不能不承認,即使這時的倫格看起來似乎依然臉色蒼白,甚至顯得十分虛弱。但是他卻再也不會有那種因此就輕視這個年輕人的感覺了“大人,您忘記了埃多尼亞主教依然受着君士坦丁堡的轄制,不論是皇帝還是大牧首都不會允許您的這種行爲。”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倫格同樣看也不看撒里奧爾,他站在祭壇臺階上眼神掃過因爲這一幕而目瞪口呆的教堂裡的人們“神聖的意志受上帝命令而來,以上帝名義行事,以上帝意志行走人間,這就是我的使命,埃多尼亞的人民既然是上帝的子民,那麼他們就有權獲得恩典,正如聖人兄弟所說,讓民衆因爲愚昧而又聾又啞纔是最大的褻瀆,纔是最爲可恥的行爲。同樣,以上帝的名義從人民那裡侵佔上帝賜予他們的財富,更是無比可恥的行爲。
所以我在這裡宣佈:我將以虔誠的聖捐代替什一稅!
凡是遵循神聖祈禱意志的教衆,都將永遠不再繳納什一稅,擁有他們辛苦得來的收成,是對世人的恩典,任何人沒有權力以上帝的名義剝奪他們的財富,否則就是對上帝和聖經的褻瀆!”
倫格的眼睛緩緩的掠過教堂裡的每一個角落,隨着他的話,他看到了教堂里人們因爲激動而不住聳動的人影,同時隨着他的話說完,他聽到了教堂外響起的一片轟然躁動!
“這簡直是對君士坦丁堡的公然挑釁。”撒里奧爾愕然的看着倫格,他固然沒有想到格里高利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倒向倫格一方,而更讓他意外的是,雖然已經知道倫格要廢除什一稅。但是他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倫格會以如此一種近似毫不留情的蔑視君士坦丁堡的方式來宣佈他的決定!
他難以掩飾內心慌亂的看向瑞恩希安,希望能從這位特拉比鬆將軍那裡看到哪怕一絲不滿和猶豫,但是讓他失望的是,瑞恩希安臉上卻出奇的冷靜,如果說有什麼異樣,那就只有更加令撒里奧爾感到沮喪的那一絲激動和興奮。
至於站在祭壇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格里高利的臉上這時卻沒有任何表情,他那樣子就如同眼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似的,但是當他感覺到倫格向他看去時,他卻舉起手中的十字權杖,向着這時教堂裡目瞪口呆的貴族們輕輕一揮:“以上帝的名義,我們將遵守神聖的聖子爲我們做出的選擇,上帝保佑我們。”
說着他把手裡的權杖微微下垂,指向了那些不知所措的貴族。
一時之間,整個教堂裡鴉雀無聲,沒有人想到這位貢佈雷子爵會用如此決然的方式,突然宣佈了幾乎就是與君士坦丁堡如正式決裂般的決定!
成排的坐在木椅上的貴族們相互愕然對視着,沒有人願意站起來向格里高利手裡的權杖鞠躬祈禱,因爲那樣就意味着徹底的向站在主教身後祭壇上的那個人低頭屈服。
這是埃多尼亞的貴族怎麼也無法接受的!
但是,同樣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外面的民衆發出的一陣陣越來越大聲的喧囂。
貢佈雷子爵宣佈廢除什一稅的消息,幾乎就是在倫格親自開口宣佈的同時就飛快的在外面的埃多尼亞人當中傳播了出去。
民衆在開始的一刻是不敢置信的,他們甚至懷疑這又是那些貴族老爺們想出的什麼盤剝他們的花招,但是隨着格里高利事先派出的那些親信向他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民衆們的情緒開始漸漸的激動起來。
由於饑荒而涌入城裡的農民們在這一刻似乎聽到了真正的天籟。
沒有什麼人比農民更加清楚廢除什一稅對他們意味着什麼,更不會有人能夠比他們更加明白這個沉重的稅賦,幾個世紀以來給他們帶來了多麼巨大的沉重負擔。
做爲一種宗教稅,教會在念着上帝和感恩的美好話語的同時,毫不留情的從早已睏乏的土地裡拿走原本已經不多的穀物和收成,而那些實在無法交納什一稅的農民,則被課以重罰。
而這一切都是以所謂上帝的名義進行。
也正因爲,從來沒有人敢於抵抗這一制度,甚至當稍微有所不滿時,人們都要爲自己居然會有那種可怕的想法感到畏懼,但是即便如此,民衆對什一稅的憎恨卻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而現在,一個突如其來的驚喜卻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這讓聽到這一消息的農民們不知道這一切是否是真的,他們茫然的相互詢問,又無比期待的等待着那讓他們無法置信的更大的驚喜。
終於,由教堂裡傳出的一個個的消息在人羣中引起了如海浪般的波瀾,先是點點滴滴,然後就是越來越疾,隨着有人在人羣中大聲宣佈,子爵大人已經正式宣佈要以聖捐的方式替代並且最終廢除什一稅時,已經不知不覺聚攏在教堂外的民衆終於爆發出瞭如雷般的歡呼!
民衆大聲吶喊着,他們向教堂擁擠過來,同時用高亢的祈禱向着教堂裡傳達着自己的喜悅和興奮。
但是立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另一個壞消息卻又讓彪悍的色雷斯人立刻陷入了憤怒之中——“貴族們拒絕向聖子表示尊敬。甚至有人叫囂這是對君士坦丁堡的背叛”
這個不知道由誰傳出的消息,立刻在民衆中間引起了一陣軒然大*,他們不能相信會有人這樣對待他們,更不敢相信做出這種事情的居然是和他們一樣同爲埃多尼亞人的那些貴族!
民衆開始變得憤怒起來,他們不住的大聲祈禱,同時在教堂外不停的叫喊教堂裡面那些他們知道的貴族的名字。
而當人羣中有人帶頭開始唱起聖歌時,教堂裡的貴族們已經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撒里奧爾的嘴脣不住顫抖,他知道現在埃多尼亞的局面已經變得難以控制,他甚至擔心如果自己從教堂裡走出去,會不會立刻就被憤怒的農民們用連枷活活打死。
色雷斯人強壯的體魄和勇敢尚武的精神,是所有羅馬皇帝都爲之喜愛的根源,而他們那似乎永遠無法擺脫的野蠻和易變,卻也讓所有羅馬皇帝感到煩惱。
而做爲一位駐守在色雷斯的羅馬將軍,撒里奧爾比任何羅馬人都瞭解色雷斯人這個可怕的天性。
撒里奧爾的嘴脣這時幾乎已近要被咬破,教會是否徵收什一稅,事實上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甚至不知道有多少東西方的國王和貴族,都爲教會所擁有的那些過於龐大的權力感到憂慮不安。
而廢除什一稅這種看似自斷財路的方法,在撒里奧爾看來甚或是他更加願意看到的一個結局。
但是,真正讓他擔心的是祈禱者教團會因爲這樣的決定,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實際上這時的他就已經看到了那並不遙遠的結果,聽着教堂外此起彼伏的民衆吟唱的聖歌,他好像已經看到一面紅色黑十字旗在埃多尼亞的城頭上高高飄揚的情景。而同時他也似乎也看到了自己那可怕暗淡的前途。
一滴汗水從撒里奧爾的額頭上滴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一個絕地,一個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必定會落得個慘淡無比下場的絕地。
“向左走,人活馬亡;向右走,馬活人亡;向前走,人馬皆亡。”
一個讓撒里奧爾身子發抖的聲音從他身邊響起,他憤恨的回過頭狠狠的盯視着瑞恩希安掛着笑容的臉。
“還記得這個銘文嗎?”瑞恩希安向撒里奧爾平靜的笑着“我記得那是我們在特里布鬆一個神殿廢墟的石碑上看到的。”
“是的大人,我還記得,不過現在看來那是給我的啓示。”撒里奧爾悽苦的笑了笑,到了這時他覺得自己真的已經是走到如這銘文上所說的那種可怕境地了。
“可是如果有人能讓你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呢?”瑞恩希安低聲問着“你應該知道到了現在即使你決定繼續效忠阿內塞。也已經無法實現對他的誓言,而且難道你認爲他真的會相信你嗎,不要忘記當救贖騎士團進入埃多尼亞的時候,你並沒有選擇抵抗,甚至沒有一絲拒絕的意思。”
“大人,那是因爲你們當中有羅馬軍隊,而且你們畢竟是奉皇帝的命令來到色雷斯的,而且你們擁有將近四千人,這怎麼是我能抵抗的!”撒里奧爾氣急敗壞的爲自己分辨,但是他看着瑞恩希安盯着他的古怪眼神時,他臉上的蒼白逐漸變成了鐵青“不,你不會這麼幹的,你不能!”
“我當然能,我會讓阿內塞和他的主人相信你對我們的到來是多麼高興,而且你難道不是也親自去城外迎接我們了嗎?”
“上帝,大人你真是個……”撒里奧爾用盡全力纔不讓自己把那個可怕的詞彙說出來。
“魔鬼是嗎?”瑞恩希安似乎毫不在意的代替他說了出來“要知道我現在可以給你一條新的道路,那樣你不但不會如銘文上說的有那樣可悲的下場,而且還會得到你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的榮譽。”
“你是讓我向貢佈雷子爵宣誓效忠?”撒里奧爾艱難的問。
“不,”瑞恩希安用手搭着撒里奧爾的肩膀慢慢的向格里高利手中的權杖走去“我要你向我效忠。”
在撒里奧爾因爲他這句出乎意料的話愕然呆愣的時候,瑞恩希安已經帶着他來到了格里高利面前。
看着格里高利手中的權杖,撒里奧爾頭上的汗水已經越來越密,他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將絕對自己未來的命運,但是他卻實在不知道除了接受瑞恩希安的安排,還能幹些什麼。
外面的歌聲和吶喊聲已經越來越高亢,隨着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教堂裡的貴族們驚愕的看到一隊隊的救贖騎士團的士兵迅速的從教堂兩側的角門裡闖了進來。
他們的手裡緊握着閃亮的武器,盔甲在照進教堂的夕陽映襯下透着一片令人不安的猩紅血色。
近衛軍第二旗隊長艾羅蘭.休克邁着踏實的步伐向着祭壇走來,他的臉色凝重,在這一刻能讓人感覺到一股毫不掩飾的可怕肅殺!
“做出決定吧,撒里奧爾,”瑞恩希安低聲對自己以前的部下說着“不要忘記那個銘文,如果你無法爲自己選擇,那麼就讓他人爲你安排一個足夠讓你的後人感到自豪的未來吧。”
瑞恩希安的話如充滿誘惑的魔音般在撒里奧爾的耳邊迴盪着,他擡起頭看着站在格里高利身後祭壇上的倫格,當他看到倫格向下望過來時,他的眼神不禁微微一顫。
做出決定吧!瑞恩希安的話終於讓撒里奧爾在混亂中做出了唯一的選擇!
“上帝的意志決定一切,我將按照這個神聖意志行事。”撒里奧爾向着格里高利手裡的權杖低下了頭,在貴族們慌亂愕然的注視下,埃多尼亞將軍終於發下了代表着臣服的誓言“願上帝賜予我們榮光,願這個榮光經由祈禱者們的虔誠展現在埃多尼亞人的面前。”
一切就在這一刻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撒里奧爾的臣服徹底擊垮了埃多尼亞貴族們最後的矜持和他們對權力的貪戀,在這個時候他們似乎才終於明白過來,當救贖騎士團進入埃多尼亞的時候,他們的統治就已經結束。
現在不過是用更加直接,也更加讓他們無地自容的方式確認這一事實而已。
在四周近衛軍無聲的盯視下,倔強的羅馬貴族們開始一個個的走向埃多尼亞主教手持的十字架前,但是當他們彎腰祈禱時,他們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向十字架,而是向站在後面的那個年輕人低下了他們的頭。
當教堂的大門終於在近衛軍小心的衛護中緩緩敞開的時候,聚集在教堂外的民衆看到的是走在前面的格里高利和撒里奧爾,看着他們的身影出現,教堂前霎時一陣安靜,人們屏住呼吸緊緊盯着這兩個埃多尼亞的主宰,直到他們兩個人無聲走向兩邊。
瑞恩希安出現在了民衆的面前,看着所有人注視着自己的眼神,特拉比鬆的將軍不能不承認這一刻甚至比在君士坦丁堡得到那些名媛貴女的青睞更加令他喜悅。
“我,特拉比鬆軍區將軍瑞恩希安.安格魯斯在這裡宣佈,以受到上帝恩寵的聖子的名義,凡是虔誠的耶路撒冷祈禱者教團的一份子,都將從這個時候起免除加諸在其和其家人身上的什一稅,教團將以虔誠的聖捐代替,而聖捐的數目將只是一個教徒對上帝的虔誠和對兄弟的仁慈,做爲教團的聖募庫將歸教團所有成員所有,同時埃多尼亞城將因偉大的教團向世人展現虔誠而建造我們的第一座教堂,這將是教團的總團所在地,也將是屬於我們上帝賜予埃多尼亞的榮耀,是所有埃多尼亞人應該爲之自傲的盛舉。”
瑞恩希安大聲宣佈着,他的眼睛看着人頭聳動的人羣,聽着從人羣裡開始變得越來越粗重,和因爲激動顯得開始難以控制的呼吸聲,他期待着那個時刻的到來!
果然,只在一瞬之後,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霎時爆發出來!終於徹底迸發出漏*點的埃多尼亞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期盼的那個奇蹟居然真的就在眼前實現了!
沉重的,甚至是殘酷的什一稅就在自己眼前瞬間變成了不堪回首的過去,而聖捐則讓所有人看到了一片炫目的希望!
高聲的歡呼在那一刻衝破了厚實的牆壁撞擊進了教堂,在寬闊的大廳中不住帶起一片片的回聲,那些回聲中有男人的激烈呼喊,和女人驚喜的尖叫,而一個先是散亂,接着逐漸變得整齊的聲音發出一陣洪亮的詠歎:“他是聖之聖體,是至聖之聖,讚美必須讚美的,才能得以救贖。”
“聖經……”站在祭壇上看着大門的赫克托爾喃喃自語,他當然知道被民衆高聲詠唱着的來自哪裡,這讓他在難以抑制的興奮的同時也感到了一陣陌生的畏懼。
“上帝給他的愛子安排了最值得驕傲的門徒,”坐在高背椅裡的倫格閉着眼睛,嘴裡輕輕吐出了這句讓赫克托爾爲之一愣的話“但是爲什麼他卻又安排其中的一個背叛自己的導師和主人呢?”
赫克托爾的心猛然一跳,他愕然看着倫格,不明白爲什麼在這個幾乎爲教團的未來開啓了一扇充滿光明之門的時刻,倫格會說出這麼一句透出不祥的話來。
“不用擔心,我的朋友,”倫格看着赫克托爾平靜的一笑“我是在想,世間的一切並不是都需要一個人來做,也許來自上天的寵愛可以讓一個人成就偉業,但是和漫長的時間比較起來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麼?所以這纔是我們的教團存在的意義,看看外面那些人就能知道,總有一天所有人會明白一個道理……”
“是什麼大人?”赫克托爾小心的問着。
“上帝賦予世人的恩賜並不只屬於他的愛子,甚至並不只屬於他的信奉者。”倫格低聲細語,隨後再次閉上眼睛“我有些累了,下面的事應該由你們來做了。”
聖捐,什一稅,祈禱者教團,這些讓埃多尼亞人再也無法旁顧其他的話題,已經在整座城市裡如旋風般席捲每個角落。
在這座原本就宗教氣息濃厚的城市中,人們過去爲自己擁有令人敬仰的聖人兄弟而自傲,而現在他們覺得更應該自傲,因爲曾經在耶路撒冷和曼齊克特創造過奇蹟的祈禱者教團將在這裡建立起屬於他們的第一所教堂!
什一稅的廢除,讓民衆看到了一個他們不敢相信的未來,而祈禱者們中間那些激動人心的佈道,更是讓他們如癡如醉!
就如同近衛軍第二旗隊長艾羅蘭.休克一樣,身披粗麻黑色外袍的祈禱者牧師們開始在人羣中佈道,他們沒有使用那些苦澀難懂,甚至可能連他們自己也言之不詳的拉丁語故弄玄虛,而是用讓很多神甫頗爲不適的普通語言向民衆們大聲疾呼。
聖捐是對上帝的虔誠,也是對苦難兄弟的仁慈,是一個祈禱者通向救贖的途徑和審視自己的手段。
這一切讓埃多尼亞人感到新奇的同時也感到振奮。
恩賜和救贖,這一直牽掛着每一個基督徒心靈的糾葛讓他們似乎看到了一條與之前任何時候都不同的道路。
民衆開始蜂擁着涌向令他們爲之振奮的教堂和教團總部,他們大聲的高呼着聖子的名字,同時用所能拿出的任何東西宣示着自己的虔誠。
在短短的幾天之中,越來越多的人涌進了城市,如果說對埃多尼亞城裡人來說,更多的是因爲他們的虔誠和信仰,那麼對那些農民來說,加入祈禱者教團就意味着從此可以從什一稅可怕的壓迫中擺脫出來!
這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希望,這讓他們堅信那位曾經在耶路撒冷創造奇蹟的子爵,是上帝對他們的恩賜,是真正拯救他們的根源。
儘管教團成員們按照命令一再宣佈,聖捐更多的只是虔誠者們對他人的仁慈並非如什一稅般的稅賦,但是涌來的農民們卻似乎逐漸的把這個當成了加入教團的手段,在狂熱的信仰和對希望的期待中,人們一邊高呼着上帝的意志,一邊爭先恐後的涌進教堂。
看着那些衣着簡樸的教團佈道者,埃多尼亞人開始對本地教堂裡那些醉生夢死,以至糜爛不堪的神甫發出不滿的噓聲,而隨着越來越多的人把這個噓聲變成一個充滿激憤的吶喊,不禁讓人們看到了幾百年前那令人不安的破壞偶像運動的先兆的影子。
格里高利和撒里奧爾終於被面對的一切嚇到了,他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對祈禱者教團的虔誠似乎就要演變成一幕對舊教會的審判甚至是懲罰,這讓他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而就在時候,倫格再次把他們叫到了自己在聖人居所裡的住處。
在橄欖樹走廊裡,兩個驚魂未定的埃多尼亞名義上的主宰者見到了身披黑袍的倫格,而當他們把發生的一切膽戰心驚的敘述一遍之後,倫格微微沉吟,隨後輕聲對兩個人說:“難道你們不覺得該是改變埃多尼亞的時刻了嗎?”
倫格的話讓撒里奧爾不禁一陣,他實在不知道這位聖子究竟要把埃多尼亞引領向什麼樣的未來。
儘管在沒有辦法的窘境下被迫臣服,但是撒里奧爾始終自認依然是忠實於羅馬的,他不敢想象如果倫格真的要宣佈脫離羅馬自己應該怎麼辦,這讓他每當想起來就感到焦躁不安。
“讓我們爲埃多尼亞做一些事情吧,”倫格從椅子裡站起來,他注意到那兩個人顯然對他的身體頗爲注意,這讓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不用這樣看着我,要知道即使我死了,教團依然還會存在。”
倫格說完這句讓眼前的兩個人露出不安神色的話之後,慢慢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張厚厚的羊皮紙卷軸。
“我的朋友們,埃多尼亞的未來,不該取決於某個人,而應該取決與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