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亞歷山大六世的煩惱

亞歷山大六世緊皺雙眉盯着面前的一封已經打開的信件。

信是亞歷山大六世在前線的使者派人送回來的,自從決定加入反法的神聖同盟之後,亞歷山大六世雖然沒有直接派出軍隊,但是還是派出了自己的親信,巴倫西亞大區轄下的喀斯特里翁主教作爲使者,而且這位主教也不是空着手,而是攜帶了一筆足夠豐厚的金錢作爲提供給聯軍的軍費。

亞歷山大六世對查理八世的確有些害怕了,他很擔心那個法國統治者會重現阿維尼翁之囚的悲慘過去,他可不希望自己像某位前任那樣,被人羞辱毆打,最後鬱鬱而終。

正因爲這樣,亞歷山大六世選擇了加入反法聯盟,雖然法國人的入侵大大的削弱了他對很多城邦諸侯的影響,但是他相信只要能都把那個令人憎恨的法國國王趕回去,總是有機會能重新建立起教皇的威嚴。

但是現在,看着科斯特里翁主教從前線送來的信,亞歷山大六世卻並沒有因爲即將得到的勝利感到高興,相反他覺得有些惱火,甚至十分憤懣。

教皇的秘書諾梅洛站在一旁,他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保持沉默,可亞歷山大六世似乎不想讓他只是在旁邊當個無言的陪襯。

“諾梅洛你覺得這個人,他要幹什麼?”亞歷山大六世用手指在桌上的信紙上敲了敲“這簡直就是無理,那麼你覺得他究竟要幹什麼?”

秘書摸了摸消瘦的下巴,他先向教皇示意,在得到允許後從桌上拿起那封信仔細看着,他看得很認真,字裡行間字斟句酌的仔細分析,過了一會後秘書放下那封信,很小心的說:“陛下,您知道貢薩洛·德·科爾多瓦是個很驕傲的人,我聽說在他年輕的時候這個人是個徹底的文盲,每天除了酒,女人和找人決鬥之外他什麼都不做,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

“當然,我很清楚這個人,”亞歷山大六世皺着眉梢“就算是在巴倫西亞我都聽說過不少關於他的各種謠傳,我甚至聽說他曾經有一次因爲爭風吃醋想要用隆錘敲碎宮廷主教的腦袋。”

諾梅洛微微一笑,他知道教皇說起這件事並非是想要證明貢薩洛本人多麼頑劣,而是因爲在闖下那麼大的禍事之後,當時還是個花花公子的貢薩洛居然沒有受到懲罰,而是隻被關進了女王的城堡裡反省了一個星期。

而這一切,只是因爲他是卡斯蒂利亞女王伊莎貝拉的表侄子。

很顯然,女王喜歡這個到處惹是生非,一點都不安分的傢伙。

這說起來多少有點奇怪,因爲很難想象以在沉悶嚴謹的環境當中生活了多年的女王會對這麼一個跳脫桀驁的人產生好感。

而同樣讓人很難相信的是,就是這麼個人人都認爲註定一生一事無成的花花公子,卻在後來不但在收復失地運動中的大放異彩,更是在隨後的戰爭中屢立奇功,成爲了深受女王最寵信的軍事將領。

正因爲這樣,當決定加入與法國人的戰爭後,阿拉貢的斐迪南二世才從妻子那裡召來了這位備受重視的收復失地戰爭中的英雄,派他帶領着38000人的軍隊來到了意大利。

阿拉貢人是以解放者的姿態來到意大利的,這個亞歷山大六世很清楚,他甚至聽說過在解放那不勒斯的時候,貢薩洛不但完全不聽從命令,甚至直接剝奪了當時的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的軍權,而斐迪南那位遠在阿拉貢的同名堂兄,居然對貢薩洛的這種舉動不聞不問,沒有做出哪怕一點申斥的表示。

可那些畢竟只是傳說,而且又是別人的事,似乎可以不管。

但是當這種近乎無理到了狂妄的舉動觸犯到亞歷山大六世自己時,他纔開始真正體味到當時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的心情。

“他不但要求接受在凱旋門迎接解放者的儀式,甚至要求所有的羅馬貴族必須向他的軍旗致敬。”亞歷山大六世陰沉着臉看着自己的秘書“我聽說在前線,只要是他提出來的計劃就決不允許反駁,因爲這個他甚至親手抽過一些貴族的鞭子,之前我只認爲這些都是謠言,可現在看來似乎都是真的。”

“不過陛下,他是羅馬的解放者,也是查理的征服者。”諾梅洛謹慎的說“對一位從法國國王手裡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給予很高的禮遇並不是什麼問題,至於您說他曾經抽一些人的鞭子,也許在那種時候那麼做也沒有錯誤。”

說到這秘書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語氣略重的繼續說:“請您不要忘了,是阿拉貢的斐迪南在支持他。”

亞歷山大六世擡頭看了眼諾梅洛,他知道秘書這麼說是在暗示什麼,說起來這也正是讓亞歷山大六世覺得不忿的地方。

很顯然斐迪南二世並不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爛好人,相反他很懂得如何撈取好處,對他來說肯派人加入反法同盟絕不是隻爲了給同爲阿拉貢家的那不勒斯王國解圍報仇,他是有自己目的的。

所以貢薩洛在那不勒斯的膽大妄爲和在聯軍中的囂張跋扈也就好解釋了,只是即便這樣,亞歷山大依舊覺得憤怒。

“他是要用什麼樣的態度走進羅馬?解放者還是征服者?”亞歷山大六世陰沉的說“如果他把自己當成另一個查理,那我寧肯只接受一個就已經夠了。”

秘書重新從桌上拿起那封信,看着上面的內容心底不禁浮起一絲陰鬱,諾梅洛明白爲什麼教皇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那個貢薩洛的傲慢甚至透過信紙都能感覺的出來,這還是經過喀斯特里翁主教的轉述,諾梅洛相信那個貢薩洛本人的話肯定更直接也更無理。

“這信裡面,還要求我們把法國人遺留在羅馬的財產移交給他,”諾梅洛皺了皺眉,他雖然不是很清楚法國人在羅馬是不是留下了很多東西,但是想想現在羅馬城裡的混亂,就知道很難如信裡要求的那樣找到所謂法國人的財產“不過陛下,我想他其實要的並非是什麼法國人的財產。”

“哼!”亞歷山大六世不滿的哼了一聲,他當然明白貢薩洛這麼說其實是在變相向羅馬索取好處,只是現在人家的確獲得了勝利,很快就要以勝利者的姿態走進這座城市,即便是身爲教皇的亞歷山大六世,也不得不考慮在這個人面前暫時低頭。

“這件事交給你去做諾梅洛,”教皇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裡“法國人終於要離開羅馬了,這說起來是件好事,和這個比起來貢薩洛的問題的確不是很大。”

“是的陛下,這一切都還是值得的。”諾梅洛消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以他對教皇的熟悉,知道亞歷山大六世已經決定忍耐下貢薩洛的無理,只是他也很清楚教皇心裡的怒火併沒有完全平息。

而亞歷山大六世真正擔憂的,並非只是貢薩洛的囂張跋扈,而是這一切背後是不是有着阿拉貢國王斐迪南二世的授意。

當初亞歷山大六世做出加入反法同盟的決定,就是因爲查理過於膨脹的野心。

在宣稱擁有那不勒斯王位繼承權後,查理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對米蘭發出了宣稱權,正是因爲這個,原本做爲把查理引入意大利元兇的盧德維科·斯福爾扎纔會和查理徹底翻臉,選擇加入反法同盟。

同樣,在佔領了佛羅倫薩和進入羅馬之後,查理曾經一度停留在羅馬,不再南下那不勒斯,而他的人則開始在羅馬涅一帶到處肆虐,甚至一度試圖入侵威尼斯。

亞歷山大六世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查理的野心嚇到了。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查理似乎有試圖吞併整個半島的野心,儘管這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可能,但是一想到他身後有着整個法蘭西作爲依仗,亞歷山大六世就再也不敢小視。

阿維尼翁之囚的陰影開始籠罩在亞歷山大六世心頭,他真的擔心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是那種下場。

正是因爲這個,亞歷山大六世才最終決定加入反法陣營,只是現在看來,趕走了法國人的代價,也許要比想象的大得多。

諾梅洛知道教皇心情很不好,這讓他略微有點猶豫,因爲接下來的事情顯然也不是什麼好事。

“還有什麼事嗎?”亞歷山大六世察覺到了秘書神色間的異樣,對諾梅洛他還是很滿意的,這個他從巴倫西亞帶來的人一直默默的擔任着他的助手,當包括他的子女在內的很多人爭先恐後的試圖從他這裡得到好處時,諾梅洛卻始終很忠心的陪在他的身邊。

“的確還有一件事。”諾梅洛的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原本心情就不好的教皇更加憤怒,但是當他聽說消息之後就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隱瞞,因爲這關係到整個波吉亞家。

諾梅洛是亞歷山大六世的秘書,可更多時候他更像波吉亞家的一員。

“今天傑弗裡去了市政廳。”

諾梅洛看了眼亞歷山大,當看到教皇聽到小兒子的名字就臉色一沉時他暗暗嘆口氣,亞歷山大不喜歡傑弗裡,這不只是因爲他認爲傑弗裡性格平庸一無是處,更重要的是教皇似乎一直懷疑他並非自己的親生兒子。

在這件事上波吉亞家的人幾乎都心知肚明,但是卻從沒有人把這件事徹底揭開,但也正因爲這樣傑弗裡與其他兄弟的關係同樣不好,現在聽說傑弗裡去了市政廳,亞歷山大六世立刻意識到這應該不是件好事。

“發生了什麼嗎?”教皇不動聲色的問,他知道如果事情不大諾梅洛也不會把這麼點事情來和自己說。

“是關於那個貢佈雷的……”

諾梅洛捉摸着該怎麼解釋,但是儘管已經儘量說的很含蓄,可隨着他的描述,亞歷山大六世原本就已經難看的臉上卻已經是越來越陰沉,當聽說亞歷山大在離開市政廳時,命令獵衛兵對天鳴槍時,亞歷山大六世的眼角瞬間抖動了一下。

“那個貢佈雷,他是在威脅凱撒嗎?”

諾梅洛被教皇的問題問得一愣。

在市政廳外讓士兵集體鳴槍,這如果不是威脅,就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了。

所以諾梅洛知道教皇應該不是簡單的詢問。

果然,亞歷山大六世繼續問:“我聽說他之前襲擊了城外的聯軍,還俘虜了帝國宮相是嗎?”

“的確有這麼回事,”諾梅洛點頭回答“聽說他在城外曾經狠狠羞辱了貢薩洛的侄子小科爾多瓦,不過他最終和科茨察赫大人卻訂立了協議的,聽說他最終以1萬2千杜卡特賣掉了所有俘虜和奪來的聯軍營地。”

“1萬2千杜卡特?”亞歷山大六世臉上露出略顯意外的神色。

“是的,其中包括所有被俘虜的貴族和聯軍用來儲備的糧食,”諾梅洛說着微微搖頭“陛下我得說這個價格……”

亞歷山大六世看看自己的秘書,他從諾梅洛臉上看出了一絲困惑不解。

“是呀,這真是個有意思的價格,”亞歷山大六世站起來走到大理石地球儀前用手撫摸着冰冷的球面輕聲自語“他羞辱了貢薩洛的侄子,可接下來卻用這麼少的價錢就釋放了所有俘虜,和讓聯軍有了能夠重新武裝起來的機會,諾梅洛你認爲這個貢佈雷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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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習慣的撫摸着乾瘦的下巴,過了一會後諾梅洛看着自己的僱主:“陛下,他似乎並不是針對聯軍,因爲聽說他隨後就把所有劫掠的東西又都賣給了羅維雷家,而這些東西被羅維雷家的人直接送到了聯軍的營地。”

“狡猾無恥的兩面派,”亞歷山大只是怒氣衝衝的罵了一句,隨後就不再管關於羅維雷家的事“那麼說那個貢佈雷是隻在乎贖金嗎?”

“不,陛下,他這麼做看上去似乎是隻在乎得到更多的錢,可也許並不只是這樣,”諾梅洛的眼神微微發亮“我覺得他似乎只在乎科爾多瓦,或者說他在乎的是貢薩洛。”

諾梅洛因爲自己的想法感到興奮,當看到亞歷山大似乎對他這個說法也很感興趣後,秘書的腦子轉得更快了。

“他羞辱了作爲使者的的小科爾多瓦,讓他在這件事上名聲掃地,可他似乎可卻又寧願用那麼少的價錢釋放所有俘虜,甚至還把大炮還給他們,要知道這樣聯軍就能很快解放羅馬。而他這麼做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爲了不想讓貢薩洛成爲羅馬的唯一的解放者。”

亞歷山大六世一直默默點着頭,他雖然從一開始就猜到了這個可能,但是他更願意聽諾梅洛一點點的爲他分析出他心裡猜想的結果。

“陛下,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可這個貢佈雷似乎對貢薩洛有着很深的敵意,或者說是戒心,以至他寧可損失很大一筆錢與科茨察赫講和,也不想看到貢薩洛得到勝利。”

“沒錯,這的確是個很有意思的事,”亞歷山大贊同的點頭“也許這對我們是件好事,至少我更願意看到科茨察赫那張橘皮似的臉,也不想看到貢薩洛那張傲慢的面孔。”

看到教皇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轉,諾梅洛心頭輕輕鬆口氣,可他的心情剛剛放鬆下來,亞歷山大六世卻已經再次皺起眉來低沉的說:“告訴我的兒子們,今天晚上我要在波提科宮和他們一起吃飯,讓他們所有人都必須參加。”

諾梅洛聞聲輕輕點頭,看着亞歷山大六世再次陰沉的臉,他的眼中不由閃過意思憂慮,他知道今天的晚宴不會很輕鬆。

“那個貢佈雷他現在在哪?”亞歷山大六世忽然又問到。

“聽說是已經回了馬力諾宮。”

“這樣呀,”亞歷山大六世嘀咕了一聲,然後他向秘書擺擺手“記下來,我希望他能儘快來梵蒂岡一次,我想再見見這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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