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倫薩財政官米迪諾突然被捕了,這個消息讓整座城市優又陷入了一陣恐慌之中。
連續幾天的政局動盪已經讓很多弗洛倫薩人心力交瘁,他們不知道自己或是家人什麼時候就會成爲這場動盪中的犧牲品,有些人已經在考慮着是否暫時離開這座充滿危險的城市,至少到鄉下去躲避一段時間。
羅恩左·薩巴蒂尼站在門口看着走進大雜院的馬基雅弗利,對這個新鄰居,薩巴蒂尼瞭解的不多,他只知道這個人是以前的一個弗洛倫薩的官員,現在他似乎正到處找人託關係走門路的準備在重新謀份差事。
看到腳步輕盈的走過來的馬基雅弗利,薩巴蒂尼又打量了下他身後遠遠站在院子門口的兩個士兵。
“這麼說你找到份不錯的差事了?”薩巴蒂尼問,這年頭如果一個人不是被跟在身邊士兵押着,那就是說這個人應該是個大人物,再看馬基雅弗利那掩飾不住的得意,薩巴蒂尼就猜到了原因“看來你要搬走了,這裡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不小夥子,你不是一個人,”馬基雅弗利走進屋裡就立刻關上門,他有點神秘的透過窗子向外看了看,確定那兩個士兵站在遠處沒有動地方,這才壓低聲音說“聽着我需要你的幫助,現在我只能信任你,因爲你是傑姆斯·哥倫布介紹的。”
“那又怎麼樣?”薩巴蒂尼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馬基雅弗利,因爲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突然說這話,薩巴蒂尼有點緊張“你是因爲傑姆斯介紹才和我住到一起的,如果你想幹什麼和我無關。”
“小夥子你很謹慎,不過這已經沒用了,傑姆斯在一封信裡已經把你們在弗洛倫薩做的事都寫得很清楚,相信我如果佛羅倫薩的那些官員知道了你們之前的事可對你沒好處。”
薩巴蒂尼臉上露出了憤怒,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你究竟是誰要幹什麼,我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你要威脅我嗎?”
“別緊張年輕人,”馬基雅弗利聳聳肩“我沒有威脅你,相反我打算幫你,傑姆斯·哥倫布說過你的不少事,特別是對你聰明他很喜歡,所以纔會推薦了你。”
“推薦我,幹什麼?”薩巴蒂尼緊張的問。
“聽着你之前曾經爲傑姆斯做事,現在我要你爲我做事,”馬基雅弗利笑了笑“放心我不會讓你做一些很危險的工作的,如果那樣我還會擔心你可能會被抓住之後把我說出來,我要你爲我有時候送一些近信件,並不是很遠,而且我也會給你報酬。”
“你有隨從,爲什麼要讓我幹這個。”薩巴蒂尼警惕的問,他預感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面前這個人讓他隱隱感到害怕,而且到了現在他也已經意識到傑姆斯·哥倫布可能不只是個精明商人那麼簡單。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升官了,”馬基雅弗利掩飾不住的露出個得意笑容“不過這也有點麻煩,特別是現在的佛羅倫薩,我不知道是不是會有人盯上我,所以如果再派自己的隨從可能會有些不方便。”
薩巴蒂尼看看馬基雅弗利,他之前已經注意到馬基雅弗利換了件暗紅色的袍子,這是政府裡面高官纔會穿戴的一種款式,不過更重要的是他帶來的那兩個士兵。
“你大概還不知道財政官米迪諾已經被抓起來了,罪名是叛國,”馬基雅弗利又看看窗子外面“雖然他是不是幹了那些被指控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今天參與了逮捕他的行動,不過你也應該知道現在的佛羅倫薩是個什麼樣子,我現在的身份已經變得不那麼方便了,所以我要你幫我的忙,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是傑姆斯認識的那些人嗎?”薩巴蒂尼遲疑的問了一句,他知道自己其實還是被眼前這個福佛羅倫薩人要挾了,正如馬基雅弗利說的那樣,如果讓佛羅倫薩政府裡的人知道他之前爲傑姆斯工作過,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他的。
“是我們大家共同的一些朋友。”馬基雅弗利小心的說,他其實也很擔心,只是之前突然被安排跟着政務秘書逮捕米迪諾的的行動讓他意外的成爲了政務廳的第二秘書,儘管這個高升令馬基雅弗利喜出望外,但是他也知道這麼一來自己自然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傑姆斯是個好朋友,雖然我從沒見過他,不過這並不妨礙我與他之間的友誼,”看到薩巴蒂尼一臉懷疑,馬基雅弗利苦笑一聲“我知道你覺得這有點荒唐,不過事情就是這樣,傑姆斯爲某位大人服務,而我雖然和他不同,不過也與那位大人關係很深,所以我們也可以說是朋友。”
薩巴蒂尼困惑的眨眨眼,這個從博洛尼亞來的年輕學徒對身邊的一切都感到疑惑不解,除了傑姆斯·哥倫布和麪前這個馬基雅弗利,他對於這整座城市都感到困惑茫然。
“我也可以爲你找份差事,你想繼續在這座城市裡待下去就得有份營生,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爲佛羅倫薩政府服務,現在很多地方都缺人,這足夠讓你養活自己還能有多餘的花銷夠你求學。”
馬基雅弗利的勸說似乎起了作用,原本一臉戒備的薩巴蒂尼慢慢坐下來開始琢磨這個鄰居的建議。
“相信我吧年輕人,這種機會不會很多的,弗洛倫薩人很驕傲,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不會輕易接納外人,更不會答應外鄉人在政府裡工作,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就如同那個米迪諾,人們開始不信任老佛羅倫薩人了,特別是那些家族歷史越久的越糟糕。”馬基雅弗利說着嘲諷的一笑“相信我,這種猜忌很快就會遍及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到那時候反而是你這樣的外鄉人才是最安全的。”
薩巴蒂尼愣愣的看着馬基雅弗利,他總覺得這其中有些什麼地方不是很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不過佛羅倫薩人的話的確打動了他,想想一直難以割捨的對偉大藝術的追求,薩巴蒂尼就覺得馬基雅弗利的建議似乎也不錯。
就在馬基雅弗利忙着建立他的“佛羅倫薩情報站”的時候,薩齊在市政府的一個房間裡見到了已經被囚禁了一夜的米迪諾。
米迪諾的精神有些頹廢,看到薩齊,他有點費力的擡起頭,露出臉上的傷痕。
“這很遺憾,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薩齊坐到米迪諾對面“你會被以叛國罪除以極刑,至於罪名則是陰謀勾結美蒂奇家族試圖復辟。”
“可你知道我是冤枉的對嗎,”米迪諾問,因爲說話扯動傷痕他的臉不禁抖了抖“或者說這是你們給我羅織的罪名?”
“米迪諾,你自己很清楚是怎麼回事,”薩齊有點不耐煩的搖搖頭“你拒絕了教皇的條件這是個大錯誤,我們現在需要梵蒂岡的支持,否則我們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危險,如果是以前也許我們可以在議會裡爭吵,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說服你了,如果不能解決眼前的危機,也許美蒂奇家真的可能就有了機會,要知道喬凡尼·德·美蒂奇現在就在比薩……”
薩齊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緊緊盯在米迪諾臉上,雙手用力攥緊又隨即放開。
“你在和美蒂奇勾結,你一直在都在這麼做是不是?”薩齊盯着臉上露出笑容的米迪諾質問着“你就是要讓我們和梵蒂岡成爲敵人,這樣美蒂奇才能有機會從教皇那裡得到幫助。”
米迪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被忽然逮捕,雖然知道薩齊的指控完全就是憑空捏造,但是最終的結果卻偏偏讓他面臨正確的審判。
“這真是上帝的安排,即便我們是使用了並不光彩的手段,可最終我們還是達到了正確的目的。”
“可這還是不能掩飾你們的卑鄙,”米迪諾諷刺的笑着“這的確是上帝的安排,我已經有太多次幸運的躲過了危險,這讓我以爲自己是受到上帝眷顧的,現在我知道自己是失敗了。”
看着米迪諾臉上自嘲的神情,薩齊心裡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勝利的喜悅,他甚至顧不上再聽米迪諾說下去,立刻急匆匆的轉身走出了房間。
“那個馬希莫在什麼地方,”出了門的薩齊對身邊的人急急的問。
“在聖馬可修道院,修道士正在那裡佈道。”
“我要立刻見到那位修道士,”薩齊神色陰沉,他怎麼也沒想到米迪諾居然真的和美蒂奇勾結了起來,想起現在喬凡尼·德·美蒂奇正如同一隻盯着獵物的野獸般,在比薩窺視着佛羅倫薩,薩齊就再也無法冷靜了。
“您不要見主教?”隨從略感奇怪的問,雖然聽說那位修道士似乎頗得教皇的賞識,但是很顯然主教才應該是這次教皇使者的首腦,所以聽到薩齊的話隨從不禁追問一句。
“如果可以用教義打動美蒂奇我會向主教求援的,不過現在我更希望得到的是教皇的許諾還有國王山上那位蒙蒂納伯爵軍隊的幫助。”
薩齊有些不耐煩的解釋着,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能察覺到馬希莫似乎與諾梅洛的關係更好,或者說他們兩個人的到來更符合亞歷山大六世真正對佛羅倫薩的目的。
馬希莫的確正在聖馬可修道院,不過他雖然一向大膽可畢竟沒有狂妄到要在這座修道院裡顯擺他的那點本事,所以他與其說是在佈道,不如說是在憑弔過去某段對他來說並不那麼美好的回憶。
“我曾經在這裡偷過懶,然後被發現罰着打掃了整個修道院的碎樹葉。”
“我也在那裡透着喝過酒,不過因爲不小心喝的太多撒了酒瘋被處罰過。”
“還有這裡,那個薩伏那洛拉讓人狠狠打過我5鞭子,就因爲我和一個女人說了幾句話,不過那個女人真是不錯,我到現在還記得她有多熱情。”
馬希莫一邊在心裡自顧自的嘟囔一邊在修道院裡轉悠着,他注意到經過的修道士們都神色慌張的從他身邊匆匆過去,然後在走遠後他們又會轉過身用滿是不安的眼神偷偷打量他。
“這些人真討厭,”馬希莫回頭看看那些一見他扭頭就立刻匆匆跑掉的修道士們,他從當中似乎看到了兩個有些眼熟的面孔,不過這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現在正琢磨着是否要留下來。
成爲聖馬可修道院的院長,這個是他提前從沒想過,甚至做夢都沒有夢到過的。
不論是聲望還是學識,聖馬可修道院這種地方似乎都是爲薩伏那洛拉那種人定製的。
也只有那樣的人才能勝任這樣顯赫的職業。
不過現在機會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且在來佛羅倫薩之前,亞歷山大六世就已經向他暗示,要他一定要善加利用這個機會。
“看來要在佛羅倫薩呆上一段時間了,不過這裡女人們還是那麼熱情,只是做爲修道院長好像不像以前那麼方便了。”
馬希莫心裡不停的琢磨,他知道亞歷山大六世要他擔任修道院長,是要把他的教團安插進佛羅倫薩,很顯然一直以來對佛羅倫薩的覬覦隨着薩伏那洛拉死,讓教皇認爲遇到了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教皇的打算不錯,不過伯爵又是想要幹什麼呢?”馬希莫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國王山上見到亞歷山大時的情景。
“成爲修道院長,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前程了,”亞歷山大當時這樣笑着對馬希莫說“而且我希望你能儘快成爲聖馬可修道院的院長,因爲我不想我的孩子降生之後爲他洗禮是個毫無地位的修道士。”
馬希莫還記得亞歷山大說這話時候那種認真的樣子,這讓他一點都不懷疑亞歷山大這些話的真假。
“修道院長。”馬希莫向前看了看,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一堵矮牆後面的院子裡。
一棟狹窄的房子靜靜的坐落在院子角落,現在那棟房子的門窗已經被用木頭釘死,遠遠看去那棟房子就像座墳墓。
也許應該讓人把這棟房子拆了。
馬希莫開始琢磨當上銑刀院長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是什麼,不過不等他想好,一個修道士就向他匆匆走來。
“上帝保佑你馬希莫兄弟,”那個修道士雙手合攏微微躬身“執政官來了他要求能和您見面,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教皇陛下的秘書。”
看着面前修道士恭敬的樣子,馬希莫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亞歷山大對他說過的話:“跟隨我,我可以讓你獲得你從沒想到過的榮譽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