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掀起風暴
讓尤巧手感到震撼的是,王不凡在這羣人中間只是中人之姿!
驗算的結果都差不多,速度上,比王不凡快的大有人在!
聽了王不凡透露的消息,尤巧手更想撞牆。
兩個最優秀的學生,據說珠算水平達到一級,一個被留在小王莊學院教授新開的簿記(會計)課程,一個被王惡堂而皇之的徵爲自家的財務總管。
暴殄天物啊!
“民部全要了。”張行成輕咳了一聲。
工部尚書段綸輕輕咳了一聲:“工部要五個。”
張行成想駁斥,想想這位的身份,只能嘆了聲氣。
紀國公、駙馬都尉、皇帝的妹夫、高密公主的夫婿,確實讓人忌憚。
王惡笑了一聲:“諸位,不妨讓他們繼續下面的介紹。”
還有這環節?
衆官員停止了爭吵。
王不凡站出來自我介紹:“學生王不凡,粗略學過醫術、象雄語、儒學、簿記,曾在小王莊學院隨同窗薛磐給果樹進行過嫁接,並去武功縣推廣過嫁接技術的傳播。”
司農寺卿柳括拍案而起:“王不凡是司農寺的!從八品九成宮農圃監丞!誰敢與司農寺爭,斷了他家農技的諮詢!”
這一手有點狠。
在這普通重視土地的時代,各家的食邑上都是以種植爲主,各種病蟲害少不得勞煩司農寺出手相助,真激怒了柳括,遇病蟲害時你就抓瞎去吧。
何況,只要一個,由他吧。
“學生王午,粗略學過醫術、象雄語、儒學、簿記,曾在小王莊的膠作坊粗略學過,對杜仲膠初步加工略有心得。”
“必須是司農寺的!”柳括瞪着眼睛叫嚷,顏面甚麼的,捨棄了!
“學生林通,粗略學過醫術、象雄語、儒學、簿記,對力學略有研究,在小王莊研究過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器械。”
段綸一掌拍到桌上,震得茶盅亂顫:“他是工部的!從九品水部主事!誰敢搶,耶耶帶全家去他家吃到過年!”
工部是全大唐最勞碌的,山川河流到宮城建造,都有工部的身影,人力消耗也極大。
近年來關中人口加劇,樹木砍伐加快,植被覆蓋慢慢下降,涇渭分明中的濁涇清渭正在慢慢改變,流入黃河中的泥沙數量加劇,黃河也有氾濫的勢頭,加固堤壩、清理河沙成了工部近期的重大工程,雖然水泥的運用能夠減輕一些負擔,卻依然頭痛無比。
所以,只要說能用器械減輕一些勞力負擔,段綸就會瘋狂的搶人。
去別人家吃飯,這種綿軟無力的威脅,別人說出來沒有力度,段綸說出來,任何人都得掂量。
誰讓他婆姨的高密公主呢?
“學生王三刀,粗略學過醫術、象雄語、儒學、簿記,醫術勉強得到孫思邈先生的認可……”
公廨外傳來暴躁的喝聲:“高士廉老兒,招人不喚太醫署,這是看不起人嗎?”
高士廉一拍腦門子:“完蛋,忘了知會太醫署,彭康那個混不吝的,又鬧了。”
彭康只是個從七品的太醫署令,官銜與在座的正堂官相去甚遠,卻從來不給這些上官顏面,脾氣上來能指着他們鼻子叫罵,還沒人敢對噴——原因很簡單,你家人不會生病麼?
或許重臣本人重病,皇帝會讓御醫診治,以示恩寵。
但是,重臣的家人呢?只能求到太醫署頭上。
就像後世,有三甲醫院能治療,有身份的人絕不會去小診所看病——哪怕小診所的醫生醫術也不錯。
衆人憋笑,看着彭康張牙舞爪的衝進公廨,指着高士廉破口大罵,唾沫濺了高士廉一臉,高士廉還得賠着笑抹去臉上的“泉水”,好生的安撫高士廉。
“看看,這個王三刀,就是爲你們太醫署打造的人才,孫思邈道長都認可的人才。”高士廉迅速轉移話題。
彭康恨恨地瞪了高士廉一眼,轉臉已經帶着笑容:“王三刀是吧,莫怕,師兄考考你……”
情誼是要講的,考查也是必須的。
太醫署不比其他部門,一個弄不好就是人命,粗心大意一點,病患該鋸左腿鋸成右腿,那會是甚麼後果?
(現實中,作者就聽說過這樣的例子。)
除了宗正寺、鴻臚寺外,基本上家家都有收穫。
別的不說,僅衝着簿記這一個基本技能,就能讓他們把人搶光。
宗正寺是因爲涉及宗室,不便讓外人進入。
鴻臚寺,當然是王惡提前把人要進去了,鄧雄、鄧瑪混了個錄事的職位,有頓珠的教導,日後在鴻臚寺站穩腳跟不是問題。
還有一名簿記學得很好的學生,也被弄進了鴻臚寺,一樣的錄事,卻是負責覈算鴻臚寺的錢糧。
這個結果,讓那些看笑話眼珠子都瞪了出來。
流言蜚語在長安流傳起來,以國子監爲重點,向四周蔓延。
文人相輕,黨同伐異,任何時代都不能倖免。
“山長,國子監那些人在說小王莊學院的壞話!”血氣方剛的鄧雄氣呼呼的回衙稟告。
王惡漫不經心的敲着桌面:“在衙門裡,沒有山長,只有上官。至於說國子監的人,他們沒有獲得出仕機會,而他們一向看不上的小王莊學院卻如此受歡迎,心裡失落不是正常麼?狗衝你吠兩聲,難道你還不依不饒的要打死它?”
鄧雄乾笑了一聲,轉身去做事了。
王驚分配的位置是民部度支署。
張行成將他領到度支署,交待了郎中樊芒一聲,轉身便走了。
樊芒只是冷笑。
連明算科都沒考的人,都來民部鍍金了!
樊芒交待了一聲,下面的掌固們將自貞觀元年以來的竹簡、賬簿一股腦的搬到王驚身邊,讓他覈算。
這些賬簿,便是度支署全體上陣,也得花幾個月時間才能覈算完!
這是小鞋,也是下馬威!
王驚這個憨憨提着紙筆、算盤上陣了。
因爲紙質的賬簿居多,不可能在屋裡點燭火,只能白天能覈算,所以王驚都是帶着鍋盔、涼沸水進屋,然後幾乎不停歇的高速運轉,度支署的人路過這間屋子都能聽到算珠急促的撥動聲。
每個人的面色都顯得古怪。
這個憨憨,還真把這當事了?
呵呵,即便他真能算出來,怕不得一年之後了?
一日……
兩日……
算珠聲堅挺無比。
十日之後,不知爲何,度支署的人隱隱有些不安。
二十日,侍郎張行成帶人到度支署例行視察。
錢糧、賬簿檢查完畢,張行成有些奇怪:“本官帶來的那個王驚主事呢?”
聽到讓王驚以一人之力覈算自貞觀元年以來賬簿,張行成狠狠瞪了樊芒一眼。
這個度支署郎中,有點跋扈啊!上官帶來的人都敢給小鞋穿!
樊芒被這一眼驚得心悸。
草率了!
只是有些看不上這些走後門進來的人,給他個下馬威而已,卻忘了上官的顏面!
張行成走進那敞開門的房間,王驚的算盤適時停下,揮筆疾書,繼而拍案大罵:“一幫碩鼠!”
“胡說八道甚麼?”樊芒怒喝道。
看來,下馬威還來得不夠啊!
王驚再傻也知道,讓他一人算一屋子賬簿是在穿小鞋,所以對樊芒不理不睬,把寫滿了結論的紙張遞給張行成。
“貞觀元年,度支署收支結餘相差八千三百二十五貫三百六十五文……”
“貞觀二年,度支署收支結餘相差一萬七千五百五十五貫一百零五文……”
張行成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因爲後面的數額越來越大!
張行成的臉色鐵青,樊芒的臉色蒼白,其他人面色灰敗。
該死的樊芒,要不是你整這一出,度支署何至於被人掀了老底!
張行成揮手,身後的護衛立刻持他的銀魚袋去衙門外調兵。
銀魚袋有個好處,就是在特殊情況下可以調動爲數不多的兵力。
一隊羽林衛進來,把除王驚之外的整個度支署一鍋端了。
捆上繩索的度支署官吏,輪番朝樊芒臉上吐出幾十年陳釀的老痰。
麻木的樊芒任由黏稠的濃痰緩緩從面上滑落,心裡卻是極爲悲哀。
辛辛苦苦經營了多年,一朝敗於自己的意氣用事。
還敢輕視王驚,覺得他們走後門、不學無術?
人家反手一個巴掌,將整個度支署打癱了!
一向冷清的大理寺陷入了忙碌中。
一下多了百來號人犯,不忙才叫見鬼了。
咦?
這不是鼻孔朝天的民部度支署郎中樊芒嗎?你老人家也有今天啊!
啥,嫌這間牢房不乾淨,有跳蚤?
這不是當初向你老人家要點款子,你老人家死活不給,大理寺出不起錢請人打掃嗎?
換個茅草的事?
這年頭,長安居,大不易,茅草也是要錢的好吧?
糜子飯有點餿?
呵呵,你四處打聽打聽,哪個牢房不是這味?沒往裡面摻石子就是厚待了!
愛吃不吃!
六部九卿,瞬間震驚。
這窩案,有不少年頭了,之前居然沒人審得出來!
到了小小的王驚手裡,二十日工夫,徹底算出幾年的舊賬,還一筆筆算得清清楚楚,驚怵不?
更驚怵的在後頭。
招收了小王莊學院學子的衙門,輪番開展了自查。
沒有一個衙門倖免,問題只是大小之別,小的補回差額,卷宗記過,大的直接送入大理寺。
幽默的是,連大理寺自身也沒逃過這場風暴,連連折了幾名官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