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根生連滾帶爬的從房中跑了出來,儘管這極爲丟人,但技不如人,也只能如此。
“所有人休息一天,明天開始訓練!”
楊帆海放了手中長槍,不緊不慢的從房中走了出來。看着這個剛虐打了自己一頓的少年,一衆新兵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邊退了幾步,一臉警惕。
唯有第一個跑出去的林振佩大聲叫好:“楊教頭好生厲害!壯哉,壯哉!”
圍觀的士兵看着他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之前還覺得這傢伙沒點自尊,居然不戰自逃,此時才感覺這傢伙纔是厲害,居然預知到了這事情的變化一般。
楊帆海走到許帆面前對着他說道:“剩下的交給你了,你去安排他們,我送騎督大人回家!”
許帆立刻不滿的嚷了起來:“喂,你小子……老子的官職比你高呢,你憑什麼命令我!”
“你不是說當我的軍師嗎?”
“呃!”許帆語塞,只能應下。
看到楊帆海走來,絡腮鬍已經站了起來,拄着柺杖,與他一起朝校場外走去。
等到身後的士兵都不見人影了後,楊帆海才長噓一口氣,臉上略顯疲憊。
“有些不適應了嗎?”絡腮鬍笑問。
楊帆海點了點頭:“從來不曾這樣過,總擔心做的不好。以前都是一個人單打獨鬥,生死自理,可現在不同了。”
孟城之戰,他領着三百騎兵探查情況,因爲一時疏忽大意,令麾下士兵死傷慘重。儘管他大展神威,終於將對方的斥候羣殺退,但近百名騎兵的性命卻是永遠的消失在了那裡。
那時候還只是帶兵,如今卻是成了練兵,仿若老師一般。老師對於學生的影響有多大,楊帆海心中極爲明瞭,想想風師父對自己的影響就知道了。
一旦自己做的不對,害的就不只是一時,而是一輩子了。
絡腮鬍笑笑:“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作爲軍人,未來的生活就是戰場,而到了戰場中,就不可避免的要這樣。”
“一個合格的軍人,不僅僅是個人武藝要強,更重要的是紀律。軍令一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都必須一往無前。一旦有人心存二心,違背軍令,強大的個人能力也許反而會將自己一方拉入無盡深淵。”
“久經戰場的老兵,更明白這些道理。當一些看似不近人情的軍令到來後,執行不一定能贏,但不執行就一定是輸了。”
“而訓練,練的並非只是他們的個人戰鬥力,更重要的是訓練他們如何去面對戰場上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身爲教頭的老兵,就是負責將自己的經驗傳承給這些新兵。”
“這樣嗎?”楊帆海微微愕然,他真不曾想到過這些,隨即不解的說道:“可我並非老兵,我的戰場經驗真的很差。”
他的戰場經驗只有從孟城殺到昌國京城,再殺回狼口山短短兩月。而且使用的還並非戰場正常方式,而是全憑個人勇武,這絕非是絡腮鬍想要自己教給這些新兵的。
絡腮鬍點了點頭:“我也知道!但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辦法。身爲教頭,不能用威嚴服衆,就必須用武力服人。”
“這是一羣刺頭,很是麻煩,但一旦訓練好了,也是我薊國軍中未來的希望。本來這事情是讓我來做的,可我現在這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讓你來當教頭是我推薦的,你的威嚴雖然還不能服衆,但個人武藝已經足以讓這些人乖乖聽話。許帆是個人才,有他幫忙,應該無虞。若有不明白的,也可來問問我。”
楊帆海點頭,再問道:“我要一天到晚都這樣端着個臉色嗎?”
今天的他顯得很是冷酷,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有種生人勿近之感。仔細回想,絡腮鬍其實好像也是這樣,訓練騎兵營的時候也是這般生人勿近。
絡腮鬍搖了搖頭:“倒不用一直如此,只是你需要展現教頭的威嚴,讓他們心中敬畏,這樣才更方便你行事。但真正折服屬下的並非只是威嚴,而是心與自己能力的體現。這個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你慢慢體會。”
楊帆海點頭,如今看來,這不僅僅是自己訓練別人,也是在訓練自己。
兩人邊走邊聊,不多時已經到了絡腮鬍的住處。房子不是特別大,但一個人住已經是綽綽有餘。屋子後邊還有個小院子,中了不少花草,很是適合修養的住所,看得出齊少虎在這事上花了些心思。
拍了拍楊帆海的肩膀,絡腮鬍嘆息着說道:“本想多教教你們的,卻是沒有機會了。你這次真的做的很不錯,本是該得到更高的官職……”
不等對方說完,楊帆海就搖了搖頭:“軍功以後我可以再慢慢得,無關要緊。”
絡腮鬍搖了搖頭:“並非只是說這個,我是想問你與公主身邊的穆先生認識的嗎?”
楊帆海點頭:“相處過一些時間,但並不長。”
“難怪了!”絡腮鬍恍然大悟一般:“我聽主帥說,這次封賞之事,國主問了穆先生的意見。他覺得你是個人才,但還需要磨練,所以建議讓你從低級軍官做起,不要封賞太多。”
原來如此……楊帆海心中恍然大悟,難怪許帆會說此事與穆先生有關。
兩人又是說了些事情,楊帆海討教了一些訓練方法後,這才折回自己的營房。
因爲身份的改變,楊帆海與許帆的住所都搬到了這羣新兵住所的旁邊。回到住處,發現許帆已經回來。
一見楊帆海,就嘟囔唸叨:“你這頭豬,動手太狠了,超過一半皮開肉綻,沒有個三五天,怕是難以復原。”
“爲什麼要讓他們復原!只要不會傷殘就行。”楊帆海隨意的說道:“他們不是很厲害嗎,就得如此。”
許帆立刻一臉驚訝:“哇,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邪惡了,肯定是聽了絡腮鬍的蠱惑。”
“將軍是指點了我一些!”楊帆海呼了口氣:“我練兵肯定是不行的,你確定你能行嗎?”
“哈哈!”許帆得意一笑:“老子已經想好了,這種情況,只要從內部瓦解他們就行了。以那幾個爲首的當隊長,分成四個隊。讓他們之間互相較勁,比着比着,以後就不會跟我們做對了。”
“你看着辦吧,需要我做什麼只管說便是!”
楊帆海已經仔細想過了,即便是有絡腮鬍指點,自己恐怕也是能力有限。正如其所說,這些新兵很可能是未來薊國的中流砥柱,不可馬虎。
許帆看似油嘴滑舌,但的確很有本事,交給他比自己更爲合適,自己現在只要配合他便是。
正說着,突然見到遠處林振佩從營房之中走了出來,讓他心中一動,與許帆隨意交代了一聲便走了過去。
林振佩此刻十分輕鬆,一衆新兵就他一人完好無損,自然得意。只是發現楊帆海走過來後,立刻變得一臉嚴肅,很是認真的行了一禮:“見過楊教頭。”
“不用多禮!”
之前是憋着一口勁端着個臉,眼下只有兩人了,楊帆海卻是難以繼續。看着林振佩他有些不解的問道:“你不是在翠微山修行嗎?怎麼會來了定城?”
聽得此言,林振佩立刻一臉無奈:“別說了,翠微山的那幫孫子!我還當仙人都是仁愛之人,哪曾想那幫所謂的核心子弟,壓根不把我們外圍弟子當人看。”
“老子在那裡被一羣鱉孫子吆喝着挑了兩個月的水,又劈了兩個月的柴,一天睡不到兩個時辰,連老子家裡的狗都不如。老子又不是去當孫子的,肯定跑人啊!”
“混成這鬼樣子又不好意思回家,聽人說軍中缺人,我就來試試了。”
楊帆海又是問道:“那吳燼和鄧元武呢?你可知道?”
“差不多吧!”林振佩說道:“都是不想被家裡看不起,以他們的情況,也是來軍中撈軍功比較合適。”
點了點頭,楊帆海心中略微明瞭,猛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在翠微山時刻見過我弟弟和妹妹?”
“沒見過!”林振佩搖了搖頭,未等楊帆海露出失望之色又是接着說到:“不過聽說過!你放心了,你弟弟和妹妹都是核心弟子,身份完全不同,除了修煉,不用吃其他苦的。”
“聽說你弟弟天賦很好,很得門中前輩喜歡,我時常聽那些鱉孫子說起,連他們都很是羨慕不過。你妹妹得名氣就相對小許多了,只在別人說你弟弟的時候偶爾聽人說起過。”
這讓楊帆海松了口氣,天賦如何無所謂,只要兩人不至於吃苦就行。
離開太久,甚是想念,一時無事,索性拉着林振佩問了許多有關自己弟弟妹妹的事情。
及至深夜,月朗星稀。軍營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進入了夢想之中,尤其是白天被楊帆海教訓過一番的人更是睡的死沉。
兩道身影悄無聲息的摸到了門口,“砰”的一聲大響,大門被踢開。
“一羣混蛋,都給老子起來,集合啦!”
許帆手持長鞭,耀武揚威的與楊帆海走了進去。
一時間,營房內仿若雞飛狗跳,喧鬧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