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說。
上一集既然說到朱繡,就要講一講她了。
她在拉薩巧遇顏涓若。
有看官以爲朱繡是個生意人,做跨國珠寶生意,這不假。
反正朱繡是個富姐兒。
但她在拉薩與顏涓若的巧遇,是她精心策劃的。
晏瞳盜用她的QQ,與顏涓若交往,甚至兩個人還見了面,這她是很久以後知道的事。
有一回,因爲有人要傳合同書給她,她一向不怎麼用電子郵箱,但那一回有人堅持用QQ郵箱。
朱繡都忘了自己的郵箱了,只好上QQ,還好密碼是用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壞就壞在這裡,晏瞳與朱繡是雙胞胎,所以晏瞳上朱繡的QQ,易如反掌。
也可能是某一次,晏瞳在朱繡註冊的QQ上,遇到了盛世美顏的顏家大公子。
他心無旁騖只想打遊戲,讓晏瞳看到了純真,並不計後果,與顏涓若組對打網遊。
朱繡知道後,並沒有說什麼。
但對於在自己的QQ裡與一個美男,這麼親密的接觸,以自己的名義,這,作爲姐妹的朱繡感到自己受騙了,吃虧了。
後來,也就稍稍注意了一下顏涓若的行蹤。
偶爾的蛛絲馬跡。
在拉薩,朱繡遇到了顏涓若。
後來的再次相遇,本以爲可以走到一起,但朱繡花了幾個晚上研究顏涓若讓她帶去美國的冊頁,一絲絲寒氣,浸透了她的身心。
她感到這樣的家庭讓人退避三舍。
陰森恐怖,被算計與被陰謀。
顏涓若的父母被身邊的密友告知,廖梅如一直有情人,生活極其不檢點,顏涵瑛卻是個要面子的傳統男人,在人前還要裝幸福。
這一點,朱繡不能接受。
她見過顏涓若,認爲這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男人,他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而且對自己愛的女人,傷害她們唯恐不深。
傷害別人,讓對方痛若,他從中獲得的是快感。
好吧,朱繡是這麼認爲的,別人怎麼想她不知道。
朱繡在家偶然間看到晏瞳去江洲的飛機票。
她去江洲做什麼?
難道是辦案?
不會呀,手伸的也太長了。
那,難道她是去看顏涓若。
這怎麼可能,顏涓若在美國上班,年後剛剛歇過假。
朱繡想了想,自己還是決定到江洲一趟,上次在穹窿山附近買的精裝修房子,催繳物管費,她也想到南方度假,玩幾天。
好吧,現在朱繡到了江洲。
晏瞳離開江洲沒幾天。
她這次來江洲,一是因爲顏家遭到變故,二是好懶直覺得對於顏家,她的原罪沒有贖。
姐妹倆,爲了同一個人,在江洲並沒有相見。
失之交臂。
晏瞳放了話,希望顏涓若去京都,她能夠安排他一個理想的工作與將來。
好吧。話的這一頭。
此刻,還沉浸在悲痛裡的顏涓若,躺在江洲大學的舊宅子裡,這裡的氣息是陳腐的,但最能嗅出母親的氣息。
冷惠,櫻園的大老闆此刻坐在顏涓若旁邊,聽他訴說種種過往。
他這是要多久沒有與人暢談了。
一個半自閉的男人。
顏涓若喃喃自語。
就說初二時那個叫米白的女生吧,尖尖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臉。
被隔壁班的老大及上一屆的老大兩個人追得滿城風雨。
可是後來,兩個男生把顏涓若打得趴到了桌肚底下,因爲這個叫米白的白癡,在他們兩個人中間一個也沒選,不僅如此,還擡了擡下巴,說她一見鍾情於顏涓若。
還真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顏涓若被幾個人暴打了一頓,都找不着北了。
後來,他在一個大夏天的中午找到了隔壁班的老大,快步上籃的姿勢,把隔壁班的黑皮老大一頓暴打。
黑皮老大就是紙老虎,根本不是顏涓若的對手,從他嘴裡套出原來是自己桃花運犯了。
顏涓若不知道米白是隻什麼妖。
第二天下晚學時,顏浥若又躥到樓上,找到了高一年級老大,把自己挨的老拳還給那個鳥人,一拳不多一拳不少。
米白居然跑到顏涓若面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她以爲顏涓若是爲她而戰。
顏涓若不喜歡常態下的所謂漂亮,唉,他十分地討厭並且一點也不覺得尖臉有什麼好看的。如果要找一個漂亮的模子,他寧可喜歡鄧文迪阿姨那款。在人羣裡一眼就看到,一想起就獨一無二。
各人各口味。
紫眸如果知道是這個答案,睡着了也要笑醒。
顏涓若講到這裡,說起了一個細節。
那是他在大學第二學期的事。
由於知識空白點太多,大學的第一學期,完全找不着北的人是多,但像他這樣完全放棄的態度更是異類。有一個念頭在他腦中升騰,那就是他不想讀書了,不讀書後做什麼,他不知道。恰逢這時,他高中時的死黨之一,考上FD政教專業的學霸,受不了專業的陳舊氣息,拍拍屁股,停學了,重新學習,準備全自費出國。
顏涓若這天去了教務處,他想問問一些基本情況。
不再堅持讀這所大學,有沒有其他出路。在心裡,他是非常想出國的。人生到了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對不對?
到了教務處,處長是個中年女人,非常熱情客氣地接待他,勸他說,也好的呀,出國唸書。我們完全可以幫你全套辦下來,讀1+2+1,那是顏涓若第一次知道中國的大學與美國大學之間有五花八門的交換生計劃。
他慶幸於自己親自來問了,這個教務處的主任真是難得的好脾氣,好修養,也特別敬業呢,對於一個大一新生這樣的不厭其煩,顏涓若一直都忘不了這個在他迷茫時幫助過他的人。
顏涓若回到學校就把電話打給了父親,老爹一口氣說了十八個好。英語專業,的確是要到英語國家去讀一讀。
廖梅如那邊,問都不用問。
父親是想,這樣,寶貝兒子不是可以擺脫紫眸了嗎?
顏涓若全矇在鼓裡。
他差一點成爲赫赫有名的國部級幹部家的乘龍快婿,把自己的優質的基因貢獻出來與恐龍雜交。
紅二代出身的顏涵瑛,哪怕自己的兒子去與農民、與工人家的女子結合,他也不要兒子進入侯門,知道不,這是骨氣,是底線。
可是,顏父高興得不要太早哦。
焉知蟑螂捕蟬,黃雀在後,哼哼哼。
想不到辦個出國讀書,手續這麼煩瑣,事情多到讓人發瘋。
父親那邊不停地來電話指手劃腳。
顏涓若從來都不知道老爸是這麼能煩人,把人煩得想自殺的人。
你說他關心吧,天天來問哪所城市,哪所學校,想好將來讀什麼專業吧,要有哪些考試,你託福都要考的吧。瞧瞧,還是老皇曆,你怎麼就知道要考託福。
結果呢,別不高興,居然還真的要考託福。
不過線,到了美國,第一學期就是讀語言。
這怎麼可以,要知道,顏涓若的高中階段是學霸與學霸的較量,是物理與數學的較量,英語只是偶爾看兩眼就能得高分的有沒有?
而且,不管怎麼說,現在,人家還是211,985什麼的名校外國語專業。
不過線,是丟人的事知道不。
顏涓若開始拿出高中最後一個月的頭懸梁錐刺股的拼勁,拼得眼睛都紅了,QQ從來不上線,中午與晚上只從出租屋出來,到小街上吃點好的,給身體加加油。
其他方面呢,他真的缺少想像,不知道要準備什麼。
錢,那就更不是問題。
顏涓若家的經濟實力,外人還是知道的。
等到西北風吹起,要穿厚一點的棉衣時,顏涓若去了一趟大洋百貨,想入手一件厚些的羽絨衣,挑燈夜讀,屋裡的空調非常不夠力。
這其間,父親出差開會,來了一次京城,知道顏涓若突然變成了一個考試機器,考完期末的,又準備考出國要用的英語成績,非常高興。少不得給他的屋裡添了臺三門的冰箱,搬回去一臺取暖器。把冰箱裡塞滿了好吃的。
顏涵瑛給兒子花錢是大把大把的,那叫一個捨得。
父子倆那次坐在樓下的飯店,炒了幾隻菜,聊得暖心暖肺。
兒子懂事了哈,老爸很寬慰啊。
而且,他一直擔心兒子會早早地談對象,一進大學校門由於空兒放鬆,無聊,會談對象玩。看來,這一個擔心不必了。
當然,那個紫眸網友,他也就不用去操心了。
顏涓若裝做無意地問:哪個人怎麼樣?
誰?老子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老婆。顏涓若咧了咧嘴。
這小子關心媽媽是這種口吻,爲了高中時的極端舉動,心懷羞愧了吧。
廖梅如到現在心都是涼的。
不過,她沒有電話打給兒子,沒來看兒子,不是記仇,而是工作的確忙。要案嫌疑人秘書長的案子查了一半,有人喊停,但此一時彼一時,上面又讓查了。
好像這邊不撕開一個口子,更大的問題就揭不開蓋。
廖梅如啊,是行走在刀尖上。
可是這種擔擾,父親沒有透露給兒子。
吃完飯,顏父就去了會場,他是從會場上跑出來的。
顏涓若看着老爸,問了一個嚴肅的問題:是不是一定要讀一個自己也許不喜歡,但一定好就業,將來可以掙錢的專業。
父親看着兒子,不說話。
比如說,計算機。
父親點點頭,你終於想明白啦。高中時壓力大,你逃避壓力,你打遊戲最直接的可能不是遊戲本身多有趣,而是可以忘記競爭。但人總是要長大的,應該面對時,就得權衡。就得擔當。
得,撈着機會了吧,說教。顏涓若裝出不屑。
父親轉身就走。
這小子。
期末考那天下雪了,在低緯度地區,下雪是難得一見的事情。
薄薄的一層瑞雪轉眼即化。
儘管這樣,大學女生們快樂得像鳥一樣,嘰嘰喳喳。
紫眸這天干脆發了微信留言:帥哥,那天承蒙跟你父母一起進餐,受人邀請,一蔬一飯當思報答。說吧,我們是不是見個面,吃個飯飯。
一切都是託辭,中國式飯局不就是藉口湊到一起的口腹之慾嗎?
兩個人真的就人約黃昏後。
這一次的聚會,地方是紫眸挑的,格調高得一逼,顏涓若反正不知道還有這麼隱蔽高雅,貴得離譜的地方,不過,環境的確不錯。
兩個人推心置腹。
顏涓若其間嘆了幾下氣,說,在這所大學,如果將來進學校教書,同樣要考教師證,普通話證,碩士證。考考考,何時是個了。這都是怪我,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
紫眸吃吃而笑說,想不到打遊戲時威風八面的天才高手,生活中這麼消極啊?
顏涓若說,不是啦,不是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嗎?在這環境,醉生夢死的,不感嘆人生無常,顯得多麼沒深度。
紫眸說:看來,你村上的小說可沒少看。
“瞭解我,你。”顏涓若不過喝了幾口法國白葡萄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起來。
紫眸說,要我是男生,我只看水滸,像《紅樓夢》,《挪威的森林》那些婆婆媽媽的東西,早看早死。村上,夠背運的。跟莫言沒法比。
那你看莫大哥的作品。顏涓若斜了她一眼。
看啊,《紅高粱》。紫眸不以爲然的說。
顏涓若哈哈一笑。
紫眸說:大有深意啊,瞧不起《紅高粱》還是中國故事?
顏涓若搖搖頭,其實面前的這個女生也是冰雪聰明的恐龍兒,她已猜到顏涓若什麼意思,不就是覺得本姑娘除了遊戲,就是吃喝玩樂不看書唄。至於《紅高粱》,對不起,他猜對了,本公主不過是瞄了兩眼周迅演的電視劇。那小胳膊,哪兒哪兒都不像咱山東大姑娘。
顏涓若擡頭,吃驚地看着紫眸。說一千道一萬,你是大山東來的?
怎麼的?山東人民體魂強壯,牛高馬大,難道到我這裡走樣啦?
沒,還真沒。
顏涓若瞧她那大塊身板,欲言又止。
唉,這樣好不好,你呢,安心在大學唸書,這不,我陪着你呢,陪公子讀書,本姑娘願意啊。紫眸說。
爲什麼?讀出來呢,你就忍心看着我到社會上的培訓機構,教教小朋友們ABCD,拿點坑蒙拐騙的培訓課提成。顏涓若說。
NO,當然是NO啦。
紫眸,各位看官,別忘了,紫眸就是晏瞳。
在江洲,在涓若的同學和親人裡,沒有人知道晏瞳見過顏涓若。
是的,這兩個人以前見過。
可是,知情的廖梅如與顏涵瑛竟都作古了。
留下顏涓若,守着越來越多的秘密。
紫眸,對,她就是顏涓若多少年前的網友,生活中的官二代晏瞳,她當時安慰顏涓若說:“你這人太悲觀,你知道咱們這座大城市有多少外企,對外語人才是多麼求賢若渴不?你那麼往外企一蹲,三年就到了董事長身邊,跟進跟出,像個人物似的,一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你這一等一聰明人,牛啊,都學着了,記得了,然後,自己開一家公司,做外貿,賺美元。”
顏涓若那時還是不自信,還比較悲觀:“打趣我尋開心呢。”
顏涓若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敞亮了。
對啊,誰規定師大畢業就是當老師的。莫愁前路無人不識君啊。
他舉起杯子,要敬她酒,說謝謝她這位人生導師。
紫眸說:“承認就好,還真就是你的人生導師。從此以後啊,我就是你的人生規劃師了,專門定製你的錦繡人生。”
哦耶。
一拍即合。
地鐵一號線在晚上10點空曠了許多,出了地鐵站,兩個人沿着昏黃的燈光又步行了一點路。喝了點酒,倒也不冷。
紫眸?
嗯。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是啊,我們是第二次見面。
顏涓若說道:“我怎麼感覺我們熟悉了多少年了……”
“老熟人的感覺?我也是。”
“怎麼是這麼個名字?”顏涓若問這過。
“名字不就是叫的嗎?”
嗯,晏——瞳。
晏瞳的假期變得十分有意思。
這又是一個故事了。
在重大的打擊與痛苦後,顏涓若一直的失憶狀態彷彿治好了。
他記起了太多他青年時代的東西。
比如,其實,在大學時,他去過晏瞳家。
與她像好朋友一樣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