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處於一室,好到吃一個鍋裡的飯,睡一個被窩共一隻枕頭。
都是30出頭的人,接下來的事情再合理不過。
就當是情到深處不能已吧。
涓若……
惠。
惠……
涓若。
情就是這麼起頭的。
至於怎麼發揮,誰去管,誰去問呢。
這一段與那一段又有什麼區別,帶來是痛還是苦,好歹自己承受。
冷惠就這樣投入到了顏涓若的懷裡。
顏涓若的吻蜻蜓點水。
他是個寡慾的人。
給予女人的只是少少的一點。
因爲他要的少吧。
他一般不會深吻女人。
他不喜歡深陷。
不喜歡被人過於惦記。
然後呢?
冷惠的愛很理智。
在理智中加了一點點的情迷。
是同情?
憐憫?
還是孤寂?
冷惠與政府的某秘書長,不知什麼原因開始,又不知道什麼原因結束,兩個人又或者藕斷絲連。
成年人的情感就是這樣,理智加情感,長情又絕情。
由於工作的關係,冷惠與官員的戀不止一次,但每次都是這樣,有些多怨,有些悔恨開始,但她這樣的生意人,要經營的,有一個在江湖有職有權的人罩着,做生意賺錢都方便些。
但這種仰頭侍主的愛,讓冷惠覺得委屈。
那官員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吧,自己去千恩萬謝。
即使兩個人是戀愛着,惦記着,糾纏着,她一樣仍是感謝不盡。
這時,往往,那個意中郎君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施予者。
她經常想,結束了吧,結束了這種大爺與女婢式的愛情。
可是,下一次更是如此。
不同的是,官員的位置越來越高。
可是,胃口卻越來越多。
比自己的老子更需要小心對待。
錢物自不必說,再加上年輕美貌的自己,竟是贈品。
眼下的這個人,從美國回來,時間很短。
冷惠無法細想。
閉上眼睛,且行吧。
冷惠與顏涓若兩個人纏綿了半天,夜更深了。
還好,冷惠老總料到顏涓若可能不會因爲吃晚飯,就走出門去。
黃梅雨季的雨,偶爾下一場歇一場。
悶在家,醒醒睡睡,兩個人感情並不深,可是,此刻,卻像誰也離不開誰,離了誰就形單影隻。
冷惠簡單做了一點吃的。
顏涓若卻清醒了。
兩個人繼續敘述。
失去親人後,唯有敘述可以安慰吧。
故事已進展到這裡。
顏涓若到了美國。
在留學生裡,卻有不少人根本不讀書,他們開豪車,到處旅遊。
也有幾個女生,總是想靠近顏涓若,一個花美男只縮在書齋不出來交際,她們感到奇怪。
就有一個來自南京的女孩,直接找到顏涓若,幾次試探能不能交朋友。
留學生談戀愛,過小日子太平常了,也許只有留學生才知道天大地大,身在異域多麼孤寂。而年輕的心多麼難以對付無邊的孤單。
可是,南京女孩試探了幾次,失望而歸。
這個高大英俊到讓人尖叫的男生,面無表情,裝酷裝得太絕情。
顏涓若獲得了寧靜的讀書時間。
眼看留學生生活倒計時了
。回國的準備開始做起來。
顏涓若的最後一學期卻並不順利。
研究莎士比亞的論文非常難寫,而且有兩門副課分數沒有修完。
說好的兩年留學生活,拖了一年。
儘管如此,他在這一批留學交換生中,已經算是十分出色的了。
不能按時間回來,最大的麻煩就是國內的本科不能同一批畢業。
這是他想不到的。
廖梅如一點也不想這事,她不認爲本科畢業的顏涓若能夠怎麼樣,國內的就業擺在那裡,一個出國讀了點英語的兒子,回來能做什麼工作,而國內的本科文憑似乎是有用的,不然考公務員、事業單位都是空話。
而且,廖梅如覺得,考試,端鐵飯碗,都不是什麼好工作,人也算不得是什麼有用人才。
剩下的事情複雜透頂,顏涓若不能與同一期考進大學的同學一起畢業,他回來後還有一學年要學習,修滿學分才能畢業。
可是,他現在還得留在美國,那邊同樣抓得很緊,總不能趕回國先修國內大學的分再返回美國修本科的分,一團亂麻。
如果父親還活着,凡事全是老子替他完成,他高度負責,而且對什麼事都鑽研得透斥。
父親走了,顏涓若的痛,現在才真正有反映。
多麼後知後覺的孩子呀。
可是,人,死不能復生。
顏涓若幾乎走不出來了。
美國的課程他後來越學越厭惡,完全是被動地要完成它們。
等顏涓若修完學分的時候,又是一年的假期。
他也總算遇到了一個喜歡中國文化,到中國來短住過的美國老師,雖然相處短暫,也算是顏涓若的留學生活有一點亮色。
這個老師給顏涓若的推薦信上說了許多好話。
顏涓若回來了,第一時間去了國內的大學註冊,算來算去自己還差多少學分,爲了省時間,更爲了湊任課老師的時間,他算了又算,定下了接下來補學分的課程,連化學都圈進去了。
一天也沒有休息,他埋頭開始學習。
而同屆的本科生已有不少定下了工作。
本科畢業又怎樣,考上了公務員又怎樣,也不過是基層卑微得一塌糊塗的職業,與夢想千里之遙。
顏涓若到這時才明白自己不是站在領獎臺上,而是處在懸崖邊。
他只能前進。
修學分,混日子,顏涓若表面上平靜,內心一片荒蕪。
顏家,敗落了。
像一枚夕陽迅速地沉沒。
可是,顏涓若還得拼,不然,他又能怎麼辦?
顏涓若發奮讀書,決定開始奮鬥。
在網上自學美國著名大學的計算機課程。
憑他的天資,只要他努力,什麼時候覺醒都不遲。
但要想在美國立足,談何容易,在美國北部,氣候還是比較冷的,他一個生於中國南方的人,理想是去美國的南部,最好是加州。
研究生課程眼看着只有一門了,安排在一週的某個晚上,其他時候他去一家設計公司實習,一週工作20個小時,所賺的工資剛好養活自己。
這樣的日子,孤獨、清貧,但他從未有的堅定,彷彿要彌補從高一下學起迷戀網絡,荒廢學業,讓相信他的媽媽灰心,讓望子成龍的父親一再失望。
現在父親去世了,他有過多少的絕望啊,而在50歲剛剛到就去世,命運對父親是多麼不公平啊。
父親沒有看到兒子成功,難道父母親對自己的愛少嗎?
爲什麼自己是這般糊塗。
都怪自己太任性了啊。
想想母親一個人,工作,生活,她應該也是孤單又絕望的。
所以,顏涓若把自己封閉起來,讀書,他一定要進軍美國最理想的IT企業,要爲自己的將來奮鬥,爲讓自己的興趣與工作結合起來。
有志者事竟成。
在短短三個月的暑期,顏涓若經過了5道考驗,網上面試加去公司面試,得到了在美國一家大公司的實習期。更好的是美國這家大公司的部門經理直接面試並留用了他。
大公司的實習就是不一樣,他獲得了許多寶貴的鍛鍊機會。
在還有最後一門課的時候,他把主要精力都投入了投簡歷上。
這一次,他要向南方進軍,要向IT行業進軍。
一晃一年半,他沒有回中國。
他給母親的溝通也就是在微信上發一點他生活的照片,比如做了一頓飯,買了一雙鞋,去了一趟海邊吃海鮮。
母親沒有給他點贊,也許她是絕望了吧,是傷心過度了吧。
不回也罷,等兒子成功了,就會把媽媽接到身邊來,讓她忘掉一切,然後嗎,他還會找個對象,就在美國結婚成家。
想到這裡,顏涓若充滿了信心。
媽媽,等着兒子吧。
快了,希望就在眼前。
顏涓若在得到公司錄用,第一時間買了回國的機票。
把自己的大包小包放到了同學的家裡,然後青春作伴好回家。
可是回到省城後,他發現自己進不了家門,沒有鑰匙。
他情急之下撥爸爸的電話,語音顯示你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一轉念,淚水漣漣,父親沈潛離開他已經一年多了。
而他的手機還在,捨不得銷號的還有他的媽媽廖梅如吧。
在第二時間,他想到了媽媽。
出乎意料,廖梅如的手機卻已銷號。
顏涓若與媽媽之間,除了一個手機號,其他的一切聯繫方式都沒有。
所謂母子,竟是這樣不堪一擊。
是做兒子的錯嗎?
顏涓若還有些氣。
這兩年,他幾乎是拒絕回家,拒絕去想爸爸媽媽的。
他知道自己太失敗了,成功遙遙無期。
現在總算幸運之神來了,他被一家著名的證券公司錄用。
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證明,證明他是有能力的。
他對自己的前途一下子充滿信心起來。
所以,他回來了。他當然惦記爸爸媽媽的。
他們就自己一個兒子啊。
可是,親情呢,在國內,沒有一個人迎接他,這也就算了,到了這,一個去世了,一個手機銷號了。
他到哪裡去找他的爸爸媽媽。
好在,身邊還有一千多人民幣,這是他捂在身邊幾年的人民幣。
今天居然用到了。
他買了最快的一班車,趕到爺爺身邊。
爺爺80高齡了,精神不錯,身體很健康。
爺爺奶奶家裡有一個鐘點工,有兩個部隊的勤務兵照顧,小洋樓很破舊,但前後的花園裡被鐘點工種了幾十種莊稼,生機盎然。
在爺爺家,要很巧妙才能引出廖梅如在哪裡,可是爺爺似乎忘記了世上還有這個人,不提她,一個字都不提。
這就是親情,冷酷的親情。
媽媽流浪去了吧,在這個世上,她成了孤家寡人。
顏涓若突然心疼起媽媽,一個人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看着滿含生機的院子,想起媽媽也是喜歡花花草草的,曾經美麗的媽媽是小城的一道風景。
竟是流淚不止。
顏涓若說到這裡,又是止不住落淚。
冷惠側過身子,關心地問:
你,就是說,你回國了,因爲父親去世,媽媽又不接電話,你擔心……
是,我擔心她的安然。
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
姑姑也是噤聲。
顏涓若突然想到了研究生畢業後,回到北京,在某要害部門工作的晏瞳。
媽媽所在的檢察院,與她是一個系統,興許她會知道廖梅如在查大案要案,身份被隱藏了。
你在嗎?
那一次,顏涓若想到了晏瞳
他在QQ上猶豫着打了三個字。
滋味百種,恍若隔世。
他是住在經濟型酒店裡,帶上隨身的手提上了網。
他不能忍受空寂的等待,於是站起來倒了杯咖啡,站在白色窗紗的窗前,看着天空。
眼前還有一幢高樓,站在窗前什麼也看不見,京城的天空是灰色的。
什麼景緻也看不見。
咖啡很燙,一口也喝不起來。
顏涓若回到桌前,晏瞳沒有迴音。
如果找不到媽媽,顏涓若準備着還是回國。
假期一過,他就可以上班了。
自己養活自己,媽媽怎麼樣,他擔心,卻並不怕。
突然QQ上有提示音,顏涓若撲上前去,果然是晏瞳。
你在哪?
晏回問,給了一個笑臉。
我已回國,等媽媽的信息,你可知道?
你在哪?
晏還是這句話。
顏涓若拍了一張百度地圖,上面有標註自己的方位,他用手機傳圖到QQ,發給了晏瞳。
晏瞳回道:等我。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所謂的關心與親情,顏涓若此時也只能相信晏瞳。
而且他一直承認,晏瞳是個優秀的女孩,沒有什麼事情她辦不到,辦不成。
京城的交通顏涓若是約略知道的,擁堵。
在等晏瞳的時間裡,他洗澡,換衣服,整理箱子。
心情略略有些波動。
畢竟又是有相當長的時間與她不聯繫了。
她怎樣了呢?
結婚了嗎?
他剛升高一時,她已上完大學,是不折不扣的大姐姐。
轉眼30多歲了,應該結婚了吧?
可是,顏涓若也就是胡思亂想,畢竟他是想回到美國去生活學習和工作的。
從他的爸爸媽媽身上,他看不到留在此地的前途,而且他是懶得去理會人情世故的。
我心疲憊。
有人敲門,顏涓若看看手錶,離晏瞳說來找他不過25分鐘。
他疑惑着開門,發現門外站在一個高個子女生,似曾相識。
顏涓若想不到自己的心跳猝不及防地狂跳起來,眼眶裡隨之也熱熱的。
是的,這個女生,與他的人生有過多少糾纏,不承認都不行。
晏瞳進了房間,臉上的笑有點不自然。
眼前的這個男生,是的,天哪,太年輕,太過於英俊帥氣,歲月的流逝,沒有給他增加滄桑,反而更英俊,更出衆。
他是典型的年輕英氣的南方人,白面書生。
可是,他又是身高海拔超過180的男生。
這些都不算,他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超凡脫俗。
她愛他,在心裡,愛得執着,長情,勇敢,可事實上,她太喜歡,太迷戀,從而怕一張嘴,對方會轉身而走,所以,她隱忍,什麼都沒說。
她圍繞着他,也躲閃着他,她不放棄他,但又忽略他。
終究他回來了。
找她來了。
她在沒有他在場的時空裡修煉自己,如今,真的兩兩相對了。
顏涓若家的辛酸真正是不說也罷。
顏涓若去了陵園,給亡父磕了三個長頭。
少不得哭了又哭。
往事不堪回首,而作爲兒子的顏涓若總要往前走,悲傷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顏涓若的確是找到了靠山,一切錢能解決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廖梅如的身份已是江洲市副市長。
至於長假後他回到美國,正式工作開始了,車子,換成自己心愛的賓利,房子換成前後有花園的,都可以。
美國加州的冬季還是非常愜意的。顏涓若在美麗的加州當一名幸福的碼農。
這天,是休息日,他想駕車去海邊散散心。
陽光和煦,一點也不像北方的冬,風那麼刺骨。
顏涓若的人生有許多夢想,其中之一就是要奮鬥到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
要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如果讓自己成爲一名公務員,工作時掩飾自己,唯唯諾諾,那樣的人生無非是在地獄裡煎熬,但他左右不了別人,也不關心別人,他這個人從不對任何人進行評價。
晏瞳在幸福與猶豫之間徘徊,在國內,她是官二代,端鐵飯碗的成功人士。
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首都北京工作的,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中央直屬行政部門的。她什麼都不缺,在京都她開着白色的保時捷,過着低調卻尊貴的生活。
有天晚上,晏瞳選擇在一個下雪的冬天的晚上,坐在她的蠶絲被窩裡,準備跟顏涓若視頻。發出申請後,顏涓若說,等等,正在上課。
原來,研究生讀完後,顏涓若進了一家IT公司做數據科學家,但是,強手如林,在500個博士爭奪一個職位的時候,他不知道得到什麼神靈的袒護,進了這家公司一個小部門,但是,的確,顏涓若騙了晏瞳,或者說,晏瞳知道顏涓若暫時騙了她,只是爲了給雙方時間。
顏涓若得到的工作只是實習3個月,3個月後,他將在留下來還是繼續找工作的之間徘徊。留下來,當然是好事,但在瞭解了美國IT行業,且對於學習有超水平能力的他來說,至此,他十分地渴望得到一張最拽的王牌,這就是名牌大學的PASS。
他自信他完全可以。
所以,即使公司繼續留用,他也想去繼續讀書。
因爲,顏涓若終於明白,眼下的工作即使僥倖做着,在斯坦福、哈佛、麻省及什麼常春藤院校生扎堆的公司,他進階的機會將是少之又少。
何況,他迫在眉睫的是要得到公司的推介,去抽籤,以便可以留在美國。
晏瞳是被動的,她在等待。找一個比自己小了七八歲的男生,兩個人不是共振在一個頻率,也難爲她了,她的寂寞無人能懂,她的等待,幾季的花兒都謝了。
上課,一週一次,的確顏涓若準備考進哈佛,變爲最強大的職場競爭者。
晏瞳沒有等到顏涓若的視頻,漫漫冬夜顯得更長了。
就在晏瞳失望的時候,來年的3月,顏涓若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