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央離從來不打沒有勝算的戰, 他手下的勢力自然也機靈,就在入府聽了肖辭、祁茗的話後,他們便分工合作, 有人前往肖府有人前往縣令府。
半個時辰後, 一批新貨出現在祁府門外, 爲首兩人周身肅殺之氣, 圍觀的人看得心驚膽戰, 默默退出一條路來。
“殿下,屬下在縣令府找到一批茶葉,經驗證, 正是祁家的貨。”
喬央離挑眉,笑道:“是麼, 原來愛卿也跟祁家的人有生意往來啊。”
篷州縣令不敢開口, 天知道這幫人去縣令府找到了什麼。
他猜得沒錯, 除了茶葉,暗衛們還找到了一本暗賬, 其中記錄着這些年來都有誰賄賂過篷州縣令,儘管沒有列明錢財數量,單是這一整本名單,就能知道篷州縣令這些年來賺得如何。
喬央離簡略地翻了翻,“愛卿, 這賬本, 你要作何解釋?”
愛卿縣令不想說話, 不敢看喬央離這隻笑面虎。
暗賬只是開端, 短短半個時辰內, 喬央離的暗衛就將篷州縣令和肖老爺之間的齷齪事給查了個徹底。
正如祁茗所說,這些年被欺壓的人不計其數, 篷州茶業曾一度陷入低谷,也是拜篷州縣令所賜,若不是以祁家爲首的幾個大商賈撐着,篷州發展斷然不如以前。
暗衛細數着篷州縣令的罪名,樁樁件件,都拿出了證據,容不得他反駁半分。而一向將篷州縣令奉爲父母官的百姓一臉震驚,有些人還不敢相信,出言維護:“殿下,會不會弄錯了,大人怎麼會……”
祁茗帶着白濯走出來,聽到這話,當即打斷:“怎麼不會,難不成他還會把這些齷齪事公佈於衆?對你們好,不過是收攏民心,坐穩位子罷了,若是位子坐不穩了,他要如何受賄。”
“我可以證明!這些事都是真的!”有人終於耐不住,站了出來,“三年前,肖知震也是用這個手段,賴上我們家,我報官後,這狗官竟然要我給錢,可我給了錢後,還是被肖知震砸了鋪子,還打斷了我一條腿!大家看看,我現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一人發聲,其他人也紛紛走出來,“我也是,我是直接被趕出了篷州,這兩個月迫不得已纔過來一趟的,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踏入這個骯髒的地方。”
篷州土生土長的百姓凌亂了,他們口中陰暗之地,真的是自己賴以生存的地方?
“好一個父母官,若沒有今日之事,本王還不知道你有這本事呢。”喬央離道。
暗賬是喬央離的手下親手搜出,篷州縣令不敢不認,但對那幾人的話,卻是矢口否認:“你們胡說!即便真的被肖知震砸鋪子了,又和本官有什麼關係!”
斷腿的人怒道:“若非你授意,肖知震在篷州舉目無親,哪裡敢這麼囂張!”
“這些都是你們的猜測罷了。”篷州縣令道:“殿下,受賄一事臣不敢否認,但是這些莫須有的罪名,臣萬萬不敢當啊,還望殿下明鑑。”
“誰說莫須有的!”人羣中走出來一個婦女,懷中抱着個一兩歲的孩子,手上還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怯生生躲在孃親身後。婦女後面,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低聲勸着那個婦女。
有人認出了她:“這不是林家嫂子麼。”
“對啊,她來湊什麼熱鬧?難道林智的死跟縣令有關?”
“不可能啊……”
暗衛走過去,將林大嫂從人羣中帶了出來。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篷州縣令徹底白了臉。
林大嫂將懷裡的孩子放了下來,跪在地上,“民婦拜見離王殿下,聽聞殿下在祁家主持公道,民婦心中有冤,懇請殿下聽一聽。”
“起來說話。”
“是。”林大嫂起了身,還沒開口,眼睛先紅了,身後的老婦拍着她的背,勸道:“我們還是走吧,我們鬥不過他的。”
喬央離瞥了篷州縣令一眼,道:“你儘管說,今日本王在此,絕不會包庇任何一人。”
林大嫂收拾好情緒,道:“民婦的丈夫叫林智,兩年前在縣令衙門當差役,平時抓抓小偷調和調和村子糾紛,名聲不錯,家裡日子過得也美滿。但兩個月後的一天,相公回家時鬱鬱寡歡,告訴了民婦一些事,他說縣令貪污受賄,還害了不少人,他想勸縣令收手,但縣令以家中妻兒性命威脅他,讓他不要說出去。
民婦也勸相公不要多事,相公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也答應了。不曾想第二天他去當差,竟被流竄的大盜殺害了,可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盜來篷州。民婦無能,膝下還有孩子要養,不能伸冤,只能忍氣吞聲,將相公安葬……”
篷州縣令怒道:“你含血噴人,本官這些年待你不薄啊。”
“是!因爲大人以爲我不知道真相,照顧我們母子幾人,好成全了你的美名!”林嫂子擦着淚,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交給離王:“這是相公當年知道的一些事,正是這些事,才招來他的殺身之禍的,還請殿下過目。”
喬央離接了過去,一個字一個字看着,看到最後,拍桌而起,怒道:“混賬東西!這些事你竟幹得出來!”
篷州縣令抖了一下,跪在地上,“殿下,臣沒有,請殿下明鑑!”
喬央離將信交還給林大嫂,道:“念。一個字都不許漏,本王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說辭。”
林大嫂這些年天天看着信流淚,根本不用再看,抹着淚道:“八年前,肖知震因索要賠金不成,砸了人家店鋪,將人生生打死,被揭發後報官,但因爲肖知震給了縣令老爺不少銀子,之後就放出風聲,說那個人是自己摔死的,與肖知震無關,事情不了了之。”
“兩年前,秦家小孩走失,全鎮找了三天三夜,在新河界下游找到屍體,當時屍體面目全非,身上都是被人虐打過的痕跡,篷州縣令痛心不已,下令追捕兇手,無果,最後跟秦家說要保住小孩顏面,對外宣稱溺水而亡。但是相公一次偶然,發現縣令府後院有一處小宅子,裡面關着幾個小孩子,身上全是被虐打過的痕跡,相公將人放走,險些被縣令發現。”
“放走小孩的第二個月,肖知震去縣令府賄賂縣令時,被相公揭穿,相公打算公諸於世,被縣令攔了下來,縣令威脅如果說出去,就給他按個罪名,流放邊疆,包括妻兒父母,當時民婦已有身孕,相公心繫着未出世的孩子,只好答應,結果第二天就沒了性命。僅僅兩個月,相公就發現了這麼多事,可見其餘時候,縣令是多麼地喪心病狂。”
聽完林大嫂所說,人羣譁然。白濯覺得自己剛剛揍輕了。
“這些不過是你的片面之詞,你以爲殿下會信嗎!”篷州縣令道。
林大嫂又跪了下去,哭道:“殿下,您借民婦十個膽子,民婦也不敢撒謊的,若時不信,將那幾個被放走的孩子尋來,一一作證,即可證明了。”
喬央離坐了回去,食指敲着桌子,噠噠噠一下一下,“彭愛卿,你可還有話,需要本王去找人嗎?”
他的暗衛能半個時辰內搜查縣令府和肖府,找幾個人也自然不在話下。
“殿下,這些事……這些事……”篷州縣令大勢已去,但他心知這些罪名的後果會是如何,哪裡敢認,他看了肖老爺一眼,彷彿看見最後一根稻草,“這些事都是肖知震指使臣的,他賄賂臣已久,以此威脅臣,若臣不聽,就把事情揭出去,臣只能這麼做啊,殿下。”
肖老爺瞪大雙眼,怒道:“彭平!我何時威脅過你,你自己乾的齷齪事你不敢認嗎!”
“你給我住口,你可知污衊朝廷命官是什麼罪!”
“我不說,難道容你這麼構陷我嗎?”肖老爺道:“殿下,草民冤枉啊。”
肖老爺說着,爬過來揪住了喬央離的褲腳,磕頭如搗蒜,沒一會兒就血流滿臉。喬央離看着他的手,想起來白濯挨的那一巴掌,擡腳踹開。
“傳本王口諭,篷州縣令彭平,貪污受賄,殘害百姓,現罷免其職,三日後斬首示衆,其親屬若有知情不報者,男子流放南疆服役,女子充作官妓,不知情者無罪。肖知震行事不端,蓄意殺人,三日後斬首示衆。二者所得不義之財,皆用於賑災扶貧。本王明日修書一封,告知聖上,另擇賢才,任爲縣令。”
暗衛點點頭,將面如死灰的彭平和肖知震給拉了下去。
隨着兩人離開,飽受他們欺壓的人潸然淚下,朝着喬央離跪下,“殿下聖明。”
自此,篷州兩大毒瘤被鏟,商業愈發欣欣向榮。
喬央離做事半公半私,卻給百姓留下了鐵面無私的印象,甚至幾年後篷州秀才入京趕考,都會去特意拜見,留下一段佳話。不過這也是之後的事了,處理好公事,喬央離還有重要的私事要做。
一直在角落看熱鬧的白濯察覺到某道炙熱的目光,不知不覺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