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後遇見愛 11
杜悠言不禁怔愣。
手腕上的力道鬆開,連帶着熱度,她的心都似乎空落了下。
再次低頭看去,他眉眼間的慵懶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明的陰鬱,臉上的神情同時淡了下來,沒什麼溫度。
鬱祁佑伸手抽出張面紙,擦了擦脣角,拿起了公文包。
這次不用她逃,他已經起身往餐廳外走。
擦身而過時,眼角眉梢都沒再多看她一眼。
杜悠言看着他高大卻冷硬的背影,張了張嘴,“你……上班去?”
沒有像往常那樣叱句“廢話”,他甚至連腳步都沒停。
“嗯。”很淡的一聲。
鬱祁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餐廳門口,然後消失在玄關的腳步聲,再然後就是大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杜悠言擡手環住手臂,剛剛的曖、昧好像深夜裡幻象。
從廚房裡取出餐具的阿姨出來,驚訝問,“先生吃完了?”
“嗯……”杜悠言點點頭。
“這麼快?”阿姨聽後更驚訝了,不禁嘀咕起來,“沒看吃幾口啊!這麪包片都完全沒動啊……”
杜悠言看了眼餐桌,嘴角抿住。
鬱祁佑開着q7一路從地庫直接到了大廈,直接橫在門口,打開車門大步往裡走,會有保安將車開到地下,再送到他的辦公室。
胃裡面很空,卻又飽得很。
鬱祁佑也不知裡面都充斥了什麼,總之覺得滿。
正常來說,還不到他的上班時間,來的稍微有些早,看了眼腕上的表,距離安排的會議還有一個小時,最近不知怎麼了,常常會有一股火亂竄在胸腔裡。
雙手向後掐着腰,西服外套撩開些,旁邊有員工路過會頷首。
“叮!”
電梯門拉開,鬱祁佑邁進去。
按了數字時,手機響起來,他掏出來,眯了下黑眸放在耳邊,那邊響起埋怨的好聽女音,“不帶你這樣的呀,讓人家整整等了一個晚上……”
杜悠言窩在書房的沙發裡,翻着手裡的課本。
可是不知道這兩天到底是怎麼了,總是無法集中精神,小半天都過去了,她才翻了兩三頁,旁邊筆記本上空空的,什麼也沒記下來。
她擡手揉了揉額角,不管用
。
書房的門沒關,樓下廚房隱隱傳來聲響,阿姨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
杜悠言沒有看課本,視線凝在旁邊的手機上,咬住下脣的一小塊,表情似是在糾結什麼,片刻後,她像是做出了決定。
他的號碼很容易找,電話薄裡往下幾乎拉到最後。
接通的很快,杜悠言支吾的開口,“是我……”
“嗯。”鬱祁佑應了句。
可能和平時的不耐煩差別太大,顯得有些冷漠。
“那個……”杜悠言舔了下乾乾的嘴脣,手指快將書頁的一角扯下來,“家裡阿姨在準備晚飯了,問你晚上回不回來吃?”
她說完了就立刻覺得很囧,似乎藉口有些太刻意了。
“不。”鬱祁佑再次回。
線路結束,杜悠言放下手機。
簡短的通話過程裡,他應該就說了兩個字吧?
杜悠言端起水杯連着喝了兩口,她雖然性格溫吞了些,但並不傻,能感覺到他的異樣,可是具體原因是什麼,她又弄不明白。
都說女人心纔是海底針……
他的反應莫名讓她心慌意亂,坐不住。
杜悠言看了眼窗外的夕陽景色,將水杯放下,起身進了臥室,不多時,換了身外出服的揹着包出門。
還距離半個多小時纔到下班高峰期,路況還可以。
出租車停在大廈門口,杜悠言將準備好的零錢遞過去,推門下車。
這次來要更輕車熟路了許多,跟着旋轉門往裡走時,想到之前被那麼多人連聲喊的“鬱太太好”,她緊張的捏緊手指。
杜悠言忽然站住。
電梯的方向,站着一個漂亮女人。
很熟悉的身姿和長相,撥弄頭髮時,露出顏色漂亮的手指甲,旁邊跟着的人是王秘書,看樣子是專程下來接對方的。
電梯門打開時,王秘書先頷首伸出手,待對方進去後才相繼跟上。
都是他的人,對待的態度也差不多,都很恭敬。
杜悠言下一秒搖頭。
不對,她只算的上跟他有夫妻名義的人,而那個纔是他的女人。
她嚥了口,忽然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
沒有再繼續往前,杜悠言轉身出了大廈,到路邊重新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
“小姐上哪兒?”前面的司機問她。
杜悠言收回隔着車窗玻璃,往上仰望大廈頂層的視線,想了想,這樣說,“您先往前開着吧……”
鬱祁佑暫擱下手裡的文件和鋼筆,向後靠在高背椅上。
長時間的伏案工作,令他頸椎和肩背都疲憊不已,瞥了眼窗外,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華燈初上
。
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較繁忙,需要他來親自處理的又很多,幾乎沒有太多休息時間。
那種霸道總裁每天紙醉金迷的生活,大部分只存在電視劇裡,現實裡若想坐穩這個位子,保證上萬員工的生計,談何容易。
鬱祁佑坐直,端起咖啡杯喝了口。
裡面的咖啡已經冷掉,味道也變了,他擰了眉。
“叩叩叩!”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兩秒後,王秘書推開門進來,“鬱總!”
“什麼事!”鬱祁佑擰着的眉沒有鬆開。
“趙小姐來了!”王秘書觀察着他臉色,小心翼翼的說,“三個小時前,一直在接待室裡等着,現在還沒有走……”
鬱祁佑聞言,手指戳了下眉頭。
哦對,他差點兒把這事給忘記了。
“帶她來辦公室!”
“是!”
王秘書領命的頷首離開。
沒多久,重新敲門進來,身後還帶了個女人。
門被人從外面關好後,女人朝着他走過來,等了這麼長時間,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就連抱怨起來都是撒嬌的,“祁佑,我發現現在見你一面可真難呀!”
這話多少也是心裡話,的確很久沒有見到了。
而且鬱祁佑給她的感覺,哪怕是跟在他身邊時間已經不短,但還是有抓不住的感覺。
“有多難?”鬱祁佑挑眉。
“快比登天還難了!”女人衝他眨着一雙美眸。
鬱祁佑聽了這個形容,勾脣笑了,從高背椅上起身。
並沒有徑直走向她,而是走向前面會客的區域,到了酒櫃前,從裡面隨手拿出一瓶,開瓶器夾在瓶口上面,很輕鬆的擰開。
食指和中指夾了兩支紅酒杯,走回來。
拿到面前時,女人很有眼見的接過來,託着酒瓶倒滿後,輕輕轉動下,再倒另外一杯,然後端起的跟他碰了下,“現在忙完了嗎?”
“差不多了。”鬱祁佑晃動着紅酒杯。
他這裡放的都是有些年份的紅酒,味道很醇,哪怕沒有提前醒,這味道也很快的在辦公室散開,薰的人慾醉。
“那我們上哪兒吃去?”女人喝了口紅酒,朝着他貼近,“是要帶我去之前沒有吃上的蟹,還是換個地方?我聽說愛建那邊有個新開的法國餐廳不錯,去嚐嚐?晚上……”
“做什麼?”鬱祁佑低眉,看向她伸向襯衫的手。
“你想吃飯,還是想先吃點別的?”女人擡頭,美眸裡放的都是電。
“吃什麼?”鬱祁佑扯了下薄脣。
“你總是這麼壞
!吃什麼你還不清楚呀!”
“在這裡?”
鬱祁佑全程都是似笑非笑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來。
女人露出嬌羞狀,衝他呵氣如蘭,“你這堂堂總裁的辦公室,應該不會有人破門而入吧?只要你想的話,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一個‘不’字……”
說話間,她的手已經從他襯衫裡面伸進去,挑逗在胸肌上。
鬱祁佑喉結動了動,看着幾乎掛在自己懷裡的女人,畫着精緻的妝容,沒有黑框眼鏡的遮擋,媚眼如絲,身段柔軟的蛇一樣,聲音也很媚。
完全是那種有勾引技巧的女人。
男人麼,對這一招都很受用,都會很享受。
可享受會享受,卻進不了心裡去。
鬱祁佑驀地抓住,制止了她的動作,黑眸裡也沒有任何谷欠的沾染,繞過寫字桌坐下,將手裡始終未喝一口的紅酒杯放下。
“祁佑?”女人驚訝,同時感到心驚。
鬱祁佑從煙盒裡甩出根菸,叼住點燃,“我們之前說過,結束後會送你去移民,法國,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還是新西蘭?你比較喜歡哪個城市?”
女人臉上有一瞬間的恍然。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期盼的從他臉上能找到哪怕一絲的玩笑,可是並沒有,面上雖然看不出表情,但吞雲吐霧的樣子,仍舊是溫潤的翩翩公子,讓人着迷。
無情的時候也真無情,比如說現在!
知道他是說一不二的人,既然做了決定就無人能更改。
女人看了眼打開的紅酒,牽了牽紅脣,看來這是離別酒了嘛?
“……這些地方任我挑選?”
“嗯。”鬱祁佑點頭,彈了彈菸灰,“哪裡都可以,除了美國。”
女人笑的苦澀,能夠明白原因。
因爲有人在紐約……
某個大學城附近的老街。
坐出租車往家裡行駛,遇紅燈停下時,司機無意中看了眼,提一嘴說這條老街下週就要拆遷了,她聽了以後,讓司機把車停在了路邊。
或許再不來的話,就再看不到了吧。
她先到校園裡轉了圈,從側門走到了這條老街上。
這裡原本到了晚上有很多的攤位,被大學生們稱之爲美食一條街,各種流水線的小吃。
不過現在望過去,繁華的景象已經沒有了,長長一條街上,兩邊小平房的牌匾全部撤了,看起來特別的荒涼,只是偶爾有大學生經過。
杜悠言環抱着肩膀站在街道中央。
故地重遊,太容易讓人陷入回憶裡……
眼前浮現出很多年輕的大學生情侶手拉着手,從頭一路往裡走,手裡捧着小吃相互餵食,他們也是裡面其中的一對。
她其實吃完會鬧肚子,可偏偏喜歡吃,常常纏着秦朗,最後他沒辦法了,就只好帶着她過來
。每天晚上這裡都是下課的大學生,人潮擁擠的,她被他牽着手護在身後,遇到她想吃的買了打包,將剩下的零錢塞在她手裡,遇到下一攤時再去掰她的手拿零錢……
那時候不經意的對視,都是甜蜜蜜。
杜悠言閉了閉眼睛,可畫面都跟她作對一樣,還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她睜開眼睛時,有一瞬間的恍惚。
迎面有個修長的身影走過來。
她看清了以後,心臟猛地一縮,想轉身裝作沒看見已經來不及。
秦朗似乎也是知道這條老街要拆遷了,過來故地重遊,看到她時略微怔了怔,然後目光一點點凝住,移不開。
街口的一家餛飩店,也要拆了,牌匾都拿下來,只不過暫時還營業着。
店裡過來的大部分都是學生,有的是進來買兩碗,直接打包回到宿舍裡吃。
杜悠言和秦朗坐在靠窗的位置,店裡忙活的只有老闆和老闆娘,招呼了兩聲,就到廚房裡忙碌去了,沒多久,就端出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她拿起小湯匙,輕輕攪動着。
哪怕是沒有擡頭,也知道秦朗在看着自己,聽到他的聲音,“若不是這樣遇到,你想躲我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躲你……”杜悠言擡頭,又別開視線。
“沒有嗎,那我後來給你打的電話怎麼都不接?”秦朗皺眉,繼續問。
除了最早的那一通電話告訴她自己回來了,之後再打的都沒有接,而她不得不回到杜家時,都刻意迴避着自己的視線,幾乎沒有直接的對話。
“……”杜悠言抿着嘴角。
秦朗看着她,心裡陣陣難受。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明明可以隨口找個理由搪塞,卻直選擇了一聲不吭,哪怕問到她回答不出來的事情,也只會選擇沉默。
秦朗在心底嘆了口氣,將裝醋的小瓶子遞過去,“先吃吧,你不是餛飩裡面愛放兩滴醋。”
杜悠言捏住勺子的手緊了緊。
他還記得……
可是再記得又有什麼用,現如今羅敷有夫,使君有婦。
杜悠言低頭,碗裡面嫋嫋的白汽浮上來,糊住了她的眼鏡片,眼前都好像朦朧了。
一碗餛飩沒有吃多少,秦朗付了錢,兩人沿着老街一步步慢慢的走,誰也沒出聲,走到盡頭時,再重新折身回來。
走迴路口時,杜悠言忍不住回頭望。
就像是這條即將拆掉的老街,他們之間註定要被遺忘。
“言。”
他又在這樣喊她了。
杜悠言隔着鏡片,正視他的目光,比五年前已經多出了幾分成熟,但眉眼間還是很清俊。
她看到他的嘴在一張一合,“我始終欠你一句話
。”
“……”兩隻手都蜷縮起來。
預料到他會說什麼,心裡那麼多的聲音在吶喊,她不要聽不想聽。
“對不起。”秦朗注視着她,聲音發澀。
杜悠言嗓子發緊。
眼眶不知怎麼的就熱了,這次她確定是真的朦朧了。
面對他的這三個字,杜悠言緊緊的攥着手,拼命想要抑制住忍耐多年,從內心翻騰上來的痛楚和難過,可五年前被拋棄被背叛的那團火,被釋放了出來。
“爲什麼?”杜悠言咬着嘴脣看他,一眨不眨的看他,聲音委屈到哽咽,“我問你爲什麼?爲什麼丟下我,爲什麼提出分手,爲什麼一聲不響的離開,爲什麼……”
他們明明那麼好,她甚至可以爲了他放棄父母。
五年前她只一心想要嫁給他,哪怕杜家給她安排了門當戶對的姻親,她也寧願讓父母失望的不顧一切,可他若是放棄,那麼她所有的堅持也就崩塌。
那是她人生裡最灰暗的日子。
愛人拋棄了她,她幾乎萬念俱灰,忘記是怎麼熬過來的。
秦朗看着她,看着他的言,哪怕是這樣撕心裂肺的質問也都隱忍着自己,她完全可以罵他甚至打他,永遠都不原諒自己,甚至恨自己。
臉上浮現出憂傷,他能說的只有一句,“對不起……”
杜悠言再次聽見這三個字,覺得從身子裡往外的涼,手在抖,心也在抖。
曾經的情愛不過過眼雲煙,消失了五年沒有任何音訊,再回來時身邊有了即將共度一生的未婚妻,能給她的也不過一聲對不起。
杜悠言死死的握着拳頭,眼睛裡盈滿淚的看他。
“秦朗!”
驀地,不知從哪傳來一聲。
杜悠言眼前閃了閃,就看到單盈盈的身影跑過來,一把挽住了秦朗的手臂,笑盈盈的,“害得我好找,不是說來大學城逛逛嘛,原來跑在這裡!”
她低下頭,努力逼退眼裡的淚水。
“你給我打電話那會兒,我的確是在。”秦朗解釋。
在兩人偶然遇到前,單盈盈給他打電話詢問在哪兒,他就如實回答了,她說會過來找自己。
“呀!悠言,原來你也在!”單盈盈看到杜悠言後,低呼了聲,又猶豫的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兄妹相處啦?”
“……沒有。”杜悠言聲音還有些嗡。
“那就好!”單盈盈呼出口氣,接着嘆氣,“唉,今天可把我給忙壞了!下午約了婚慶公司的人,商量了一下婚禮的事情,才知道結婚原來這麼辛苦啊!悠言,我真羨慕死你了,撒手什麼都不用管!”
“呵呵。”杜悠言笑的很牽強。
“不過其實也還好,累點也開心!我今天跟婚慶公司商量了,協商出來個方案,準備弄教堂婚禮,找個小一點的教堂,最好那種尖尖角的建築,不需要太隆重,簡簡單單的,然後我們挽着手從紅毯走到神父面前……”
杜悠言聽着,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拉扯
。
曾經的鶯聲燕語還在耳邊:“朗哥哥,你真的要娶我嗎?”
“不是真的,是一定。”
“朗哥哥,那我要在教堂裡結婚!要那種尖尖角的教堂,簡簡單單,請幾個親朋好友見證,我要挽着你的手從紅毯的這頭走到那頭……”
那些記憶像是轟然倒塌的牆,全部壓在她身上。
杜悠言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走調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別啊,一起吧,正好讓秦朗順路送你!”單盈盈聞言忙說。
“不用了!”杜悠言搖頭。
不等他們誰再開口,她跌跌撞撞的轉身便快步消失。
“秦朗,悠言沒事吧?”單盈盈拉了拉他的手臂,擔憂的問,“我看她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凝聲說,“盈盈,不要教堂婚禮。”
“可……”單盈盈驚訝。
“不要教堂婚禮。”秦朗打斷她,語氣沉且堅決。
這還是兩人相處以來,他頭一次這樣強硬,手上挽着的手臂消失,單盈盈看着他率先走開的背影,頓了兩秒從後面追上。
鬱祁佑將q7停在地庫裡。
拔掉車鑰匙,他拿起副駕駛上的西裝外套,推開車門下車。
進電梯,他斜靠着梯壁,上面反射出他一張疲憊的臉,擡手腕看了眼表,已經夜裡一點多了,他又掏出口袋裡的手機。
上面除了一些公事上來往的客戶,沒有未接電話。
鬱祁佑脣角牽了下,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難道是期待有人打電話過來詢問一下?問他在哪裡,是在應酬還是在工作,或者在哪個女人身邊嫉妒一下?
單手扯了扯領口,煩躁感並沒有減低。
電梯門緩緩拉開,鬱祁佑拎着西裝外套往出走。
輸入密碼後,防盜門應聲而開,滿室的黑暗,他也沒有開燈,直接踢掉了皮鞋趿拉着拖鞋往樓上走,整個房子裡靜悄悄的,像她沒有回國一樣。
鬱祁佑上了二樓,擰眉在對面臥室敞開的門。
裡面同樣黑漆漆的沒有光亮,除了從窗外斜進來的朦朧月色,他看向窗戶,注意到窗簾並沒有拉,再看向牀,上面沒有人。
浴室門也開着,空空落落的。
她不在家?
樓上樓下找了一遍,鬱祁佑腦袋裡冒出這個念頭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開燈,他拿了睡衣到浴室裡,沖洗掉一身的疲憊。
等出來時,再看錶確定一下時間,已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樓下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她要回來的跡象。
鬱祁佑瞪着掌心的手機,手指懸空在屏幕上面
。
只要戳下去,就撥通了她的電話,他煩躁的甩手丟在旁邊。
長時間的工作令他身體和精神上都很疲憊,可雙手枕在腦袋後面,沒有半點睡意,黑眸像是長在手錶的指針上一樣。
漸漸的,他躺不住的起身來回踱步。
敢情這是要夜不歸宿?
杜悠言,你膽子越來越肥了!
鬱祁佑心裡面翻騰的兇,一把拿起被他丟在被子下面的手機,準備撥通的一瞬,她的電話倒是率先打了過來。
他接起來,語氣自然很衝,“喂!”
“喂?”
那邊卻響起一道陌生的男音。
鬱祁佑聞聲,眉頓時死擰,看了眼手機確定號碼無誤。
“你是誰!”他沉沉質問。
那邊的陌生男音繼續,“你好,請問能來‘coco’酒吧來一趟嗎,手機的主人喝醉了……”
停在地庫裡的q7,再次被它的主人給開出來。
這次油門踩得很快,夜裡路上的車輛不多,遇到紅燈的時候,腳底下油門壓根沒鬆,直接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了。
若是她坐在副駕駛的話……
一定又會推一下鏡框,拿出老師的口吻說他這樣是不對的,是危險的。
鬱祁佑看了眼空空的副駕駛位置,想到她現在喝醉的像是一頭豬,腳下油門踩的更用力。
半個小時的路程,被他十分鐘不到就開到了。
q7剛停穩,鬱祁佑就幾乎同時從車上跳下來的,大步流星的往裡面走。
是一家半地下的酒吧,還沒等從入口進去呢,裡面就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進進出出都是穿着清涼的男女,一個個滿嘴酒氣。
穿過舞池,他直奔吧檯的方向。
鬱祁佑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目前還沒有喝醉像是一頭豬,坐在高腳椅上,長髮披在腦後,溫順垂落在腰間的位置,面前放這個酒杯,正往裡面煞有其事的一塊塊加冰。
不遠處還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往她身上掃着目光。
鬱祁佑冷眼將那些目光都橫掃回去,大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住她胳膊。
裡面的酒保見狀,停下手裡調的酒,“請問,你是這位小姐的朋友?”
“我是她老公!”鬱祁佑陰沉的回。
“哦哦!這是您太太的手機!”酒保聞言,忙不敢多問,將手機遞給他。
鬱祁佑接過握在掌心裡,黑眸瞥向她,有些陰測。
“鬱祁佑?”杜悠言慢半拍的發現他,扶了扶眼鏡框,又眨巴下眼睛,驚詫極了,“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可能,一定是幻覺……”
到最後,她又搖頭的自言自語
。
身子跟着晃了晃,兩隻胳膊在半空中劃拉了兩下,眼看着就要從高腳椅上張下去,鬱祁佑伸手及時扶住。
他靠近了些,刺鼻的酒味。
不知道具體喝了多少,臉上已經是染了胭脂般的紅,從白白的皮膚裡透出來,哪怕是有眼鏡片的遮擋,她一雙眼睛在酒後也讓人移不開目光。
嗯,這是在外面,他得控制下自己的脾氣。
鬱祁佑咬牙,“喝了多少?”
“沒喝多少……很少……”哪怕是醉酒的狀態裡,杜悠言還是畏懼他的,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只是最後沒忍住打了個酒嗝。
鬱祁佑朝酒保看了眼,對方用手比劃了下,他臉頓時黑了。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喝?”杜悠言瞅着他。
“跟我回家!”鬱祁佑忍住爆粗,擰眉叱聲。
“不要……”杜悠言搖頭。
“喂!”鬱祁佑拔高了些音量。
“我不要回家……”杜悠言仍舊搖頭,甩開着他的手,“我不管,我不回家!我要在這裡,我要喝酒……我的酒呢,我要喝酒,我要喝……”
鬱祁佑火冒三丈。
他就不該跟一個醉鬼浪費時間,從錢包裡拽出數張百元大鈔,拍在吧檯上,他將揹包挎在她脖子上,隨即彎身,直接將她抗在肩上的往出走。
對於這樣的場景似乎見怪不怪,酒吧裡朝陽歌舞昇平。
鬱祁佑扛着她一路到了q7前,打開副駕駛,將她塞在裡面。
他連軸工作了十多個小時,沒有休息,身體疲憊,哪怕她只有九十多斤,他一路扛到這裡也覺得累,沒好氣的往她身上綁安全帶。
“你……是不是以爲我喝醉了?”
杜悠言看着他,忽然輕聲的問,用手比劃,“其實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還可以再喝一杯,不對,兩杯……好像三杯也是可以的……”
“杜悠言,你給我消停點兒!”鬱祁佑忍耐限度已經爆表。
“哦……”杜悠言悶聲。
只是沒過兩秒鐘,她噗嗤一聲的樂出來,“你發火的樣子真醜……”
鬱祁佑磨牙,告訴自己不能跟醉鬼計較。
準備直起身子關車門時,她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
他一愣,伸手摸了把,沾了滿掌心的淚,沒有了五光十色的燈,他纔看清楚她臉上其實根本沒什麼血色,只有顴骨的兩團潮紅而已。
而喝了那麼多的酒,她的身上卻很涼。
黑色的q7經過一番折騰,終於再次回到了地庫。
鬱祁佑將車子停穩,看了眼旁邊,杜悠言好像已經睡着了,窩在那,雙手環抱在肩膀上,像是一個對未來世界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嬰兒。
她今晚的買醉,以及眼角流下來的清淚會是因爲什麼……
他陡然脣角一沉
。
鬱祁佑拔掉車鑰匙,繞過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他俯身,很想像是酒吧出來那樣粗魯的將她抗在肩膀上,可看着她皺眉的睡顏,伸過去的手,還是改爲將她動作很輕的打橫抱在懷裡。
乘坐電梯,一層層往上升。
鬱祁佑看她在自己懷裡睡得無知無覺,眉眼就越發陰鬱。
自己大半夜的被她折騰的隔着區跑,她倒是挺坦然的睡得着!
電梯到了,他抱着她走到家門前,輸入密碼的時候費了些力氣,開了以後,他用腳尖撐着,進去後再回勾的帶上。
空不出手開燈了,鬱祁佑藉着微弱的月光,抱着她一路上了二樓。
將她往牀上扔的時候,他故意用了些力氣。
可能就是因爲這樣,杜悠言睫毛顫了顫,有些甦醒的跡象。
鬱祁佑冷哼了聲,準備直起身離開時,她的雙手忽然擡起勾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仰起的靠向他,鏡片後的眼睛已經睜開。
他不由僵住。
她這是在做什麼?
鬱祁佑回手,將她的手拉下來,只是剛剛拉下來,卻又被纏了上來,滿鼻的酒氣,“爲什麼不要我?”
她靠的太近,幾乎是貼上來的,能感覺到薄薄衣料下她的皮膚。
之前不經意看到的走光,以及用酒退燒的那些畫面,都一個個鮮活在眼前,他喉結上下翻動了下,呼吸有些急促。
“你看清楚我是誰!”鬱祁佑擰眉提醒。
“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不要我?”杜悠言像是沒有聽到,只是重複着,眼睛裡好像再次盈了淚,執拗的尋求一個答案,“爲什麼不要我……”
鬱祁佑再度擡手去扯她的手。
脣上一熱,她毫無預兆的吻了上來。
腦袋裡瞬間的空白,身子也跟着僵硬,鬱祁佑能清晰感受到她往裡鑽的舌,還有她混亂中不斷往下的手……
她到底在做什麼?她又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除了空氣,身上的溫度很燙,很灼熱。
鬱祁佑按着她肩膀,不知覺間啞了聲音,“杜悠言,是你惹我的!”
“爲什麼不要我……”
杜悠言還在重複,只是這次的聲音被他吞沒。
鬱祁佑所有剋制的情緒全部被她給牽引出來,發狠的用力吻她,吻得她身上的溫度一點點升高,吻得她從嘴裡溢出來的只剩下嚶嚀。
他伸手,有些粗暴的扯掉了她的衣服。
在她身上佈滿了自己的痕跡後,鬱祁佑俯身。
喉結向上動了動,嗓子眼裡已經往出噴火,他握住她的腰……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