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節完成早晨的訓練,洗了個澡後換上學員服裝,正準備去學院時,卻遇到下人來報有人找。
“誰?”他問。一邊還往出走。
丫鬟一路小跑的跟着,回答說:“自稱是您一個叫物女的同學家的隨從,門房沒讓進,在大門外等着您呢。”
“物女?”方節大感意外,隨即徑直走到門口,見外面站着瘦小的少年,不由問道:“你是物女家的人?”
那小廝急忙走過來,道:“是的。”說罷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方少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方節奇怪的看了眼這小廝,倒也帶着他走到了對面街道。
這纔剛剛站定,不等他開口來問,那小廝倒是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玉筒,遞過來道:“方少爺一聽便知。”
“哦?”方節心中更是意外,接過後隨即打開。
一句話傳到了他腦海之中——“方節,物女跟我們在外打獵,想請你一起來,請務必賞臉,否則……”緊接着一個長音,沒有了後話。
小廝及時的收回玉筒,另一隻手裡又拿出了一串黑色珠子,正是物女束髮所用的東西。
意識到聲音的主人的是誰,方節眉看着那小廝冷聲道:“你是姚四海家的下人?”
“是,是的……”小廝急忙低下頭。
方節心裡也明白姚四海竟挾持了物女,那這一去就肯定要進圈套。只是,他不明白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若僅僅一個玄絲玉甲,似乎並不值得這樣。畢竟比鬥是一回事,綁架人以要挾,那又是另一回事,當下沉思一陣,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你主子,我馬上就去。”
而小廝卻鼓足勇氣的搖了搖頭,道“我主子說了,讓我給您帶路。”說罷垂着的右手微微一番,掌中出現一面正對着方節的鏡子。
“遠程傳遞影像的子母心鏡?”方節心中一動,這才明白自己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是在姚四海監視下的。
這種情況下他當然沒辦法通知官府,哪怕以防萬一多帶幾個人。
對方越是這樣小心謹慎,這次的事對他就更危險。
可姚四海若綁架的是其他人也就罷了,看慣世態炎涼衆叛親離的他,重生之後其實只在意父母的安危,其他人對他來說都無足輕重。可這物女不同,兩人正是因爲不是什麼親密的朋友,僅僅只有過一面之緣就害她被人綁架,他心裡才覺得過意不去,當然有責任去救人家回來。
想到這他已經沒有選擇,只道:“帶路吧。”
小廝倒是謹慎,“小人不敢,尊卑有別,大人在前吧。”
“那你告訴我怎麼走。”方節不耐煩道。
“走小路。”小廝道。手中的鏡子穩穩對着方節。
正是有此物在,方節知道現在自己做的任何動作,都是被姚四海遠遠看着的,若有任何出格的舉動,荒郊野嶺殺掉僅僅子侯爵位家庭出身的物女,對於精心策劃一場鴻門宴的姚四海來說,做不做得出來還真不好說。
有這樣的顧慮,方節就不敢冒險,跟着小廝一路出了後城門,也沒能想出任何的辦法。
而接下來的路,將是騎馬奔馳而過的荒郊野嶺,更加沒有機會。
事已至此,方節知道,只能靠自己了。
“快到了。”李青陽看着手裡一片圓鏡,裡面正是方節騎馬在前的顛簸影像。
身旁的姚四海看了眼,面露冷笑和期待,喜道:“李公子料事如神,這方節還真的就來了。”
“依你我的瞭解,讓方節寧願冒險的人,除了家裡雙親之外,學院裡那些曾經和他稱兄道弟的顯貴後人,根本不配。而這段時間內又沒接觸其他人,只有這物女,在我們的監視期間與方節雖然見過一次,但卻聊了很久,看神情此女也很被方節看重。”李青陽收回鏡子,自信的笑道:“賭對了。”
“哈哈,還有啊,您讓我那隨從冒充是物女家的人,現在方家知道方節是跟着物女家的人走的,若出了什麼事也肯定會先找物女家裡,而我們將物女和方節一起殺了,將現場佈置成大戰之後的摸樣,這樣就死無對證,到頭來方家要報仇,也只能找物女家,不管我們什麼事,哈哈,太高了。”姚四海顯得很興奮道。
李公子只是笑了笑,隨即看望皇城方向,沒有回答姚四海的話,心中卻道:“若用物女爲我做替罪羊,我又何必找上你?自己蠢,還真以爲天下人都和你一樣蠢?哼哼,即便是物女親自去把方節叫出去,兩人一起死,方遠山只要稍微一調查,就知道剛剛與方節結怨的你,纔是最大嫌疑人……”
小廝在即將到達前指了指目的地便離開,方節繼續往前沒多久就聽到了人聲,透過密林能遠遠看到了三個人,算上姚四海和齊臀長髮散亂下來的物女,多出來的一個人想必就是姚四海幫手。
在不清楚實力如何之前,他開始留意四周的地形。姚四海等人站在一塊空曠的草地上,四周有三面是密林,剩下背後一面是懸崖,所以能利用的地形優勢實在不多,內心不禁有些失望。
“哈哈,方節,你倒很夠義氣,爲了個女人單刀赴會,就不怕我殺了你拋屍荒野?”老遠的,姚四海就開始叫囂。
方節來到了樹林邊緣,看向草地,視線豁然開朗。他發現隨此人而來的幫手,是個年輕俊朗的公子,記憶中並沒有在皇城見到過。
再往前走進了一些,他也在距離姚四海兩人二十米開外下馬,四下看了看,手握馬鞭朗聲道:“跟我來陰的,姚四海啊姚四海,你也就這點能耐了,不就是件玄絲玉甲麼,我還你便是?”
“現在知道後悔了?告訴你,晚了!”草地另一頭的姚四海得意的哈哈大笑。
在他身後,也就是那懸崖邊,被綁在一棵大樹上的物女,隔着姚四海與李青陽早就看到了方節,憋了很久纔在此時喊道:“方節,你個掃把星,我只不過跟你說了幾句話而已,就受你牽連被人綁架了!”
聽到這話方節差點一個跟頭跌倒,表情怪異的回到:“小姐,我可是不顧自己安危捨身來救你的。”
“屁!”物女一聽這話更氣,伸長脖子就喊,“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被綁架,現在我應該在學院裡上課,用得着你來救?用得着你捨身?你少跟我來這套,你今天救不救我,我都跟你沒完!”
方節無語了。
夾在中間聽這兩個人來來去去的罵仗,姚四海很不爽,此時脖子一梗吼道:“有完沒完了你們!都給我閉嘴!”
“方節,你好。”李青陽此時道。笑容很有禮貌。
“你是哪位?”方節問道。
“我姓李,叫李青陽,來自北方。”
“姓李?北方。”方節似乎想到了什麼。
李青陽一笑,“明白就好。這樣一來,你也就知道我今天爲什麼會約你出來了吧?”
聽到這番話,方節立即確定,這個傢伙就是與父親方遠山,在北方爭奪那精礦開採權的李莽,李家的人。也明白事情要比他想象中更兇險。但無論如何已經明朗,當即無視了蹩腳蝦身份的姚四海,笑着朝李青陽道:“不遠幾萬裡而來,辛苦了吧?”
“能達到目的就成。商人嘛,就是奔波的命。”李青陽笑道:“直說吧。我想留你跟我呆幾天,如果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不會傷你分毫。”
方節被這麼一說反而笑了,“想綁架我?逼我父親就範,讓你李家取得精礦開採權?這就是你李家的計劃?”
“不。”李青陽搖了搖頭,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道:“我不用要挾你父親,只要讓你杳無音訊幾天,你方家大亂時,你父親方遠山自然會回來。只要他爲你離開,北方沒有了主持大局的人,其他角色我父親足夠對付。”
方節不由暗歎一聲高明。
李青陽的計劃,不是用他來直接要挾方遠山放棄精礦開採權,而是用他的失蹤讓方遠山不得不回皇城,然後李家在短時間內解決方遠山在北方留下的蝦兵蟹將,繞了個圈最終贏得精礦的開採權。
至於爲什麼要繞這個圈子……
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爲李家不想遭到報復。所以,最完美的計劃是李家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此說來,在場除了李青陽之外,其他人都別想活着離開!
方節自然不用多說,殺了之後藏屍,讓方遠山找一陣子,丟掉了北方的生意,還能因爲喪子之痛一蹶不振,對李家是最好的結果。至於物女,目睹了今天所發生的事自然活不成。而看似盟友的姚四海,其實是被用作替罪羊的最好人選,全因爲方節最近之與他有過恩怨,作爲最大嫌疑人,死在當場就能來個死無對證。
最後,李青陽只要將現場經過一番僞裝,正如他從悄悄來皇城一樣悄悄離開,就能全身而退。
這就是他的計劃。堪稱完美的計劃。
“方大少,你想得怎麼樣了?到底跟不跟我走,委屈幾天?”李青陽此時道。
方節沒有回答。
李青陽冷笑一聲,緩緩伸出一隻手,只聽“嗡”的一聲,這隻手的手掌頃刻間被綠色光芒包裹。
“罡氣!”方節大吃一驚。
姚四海似乎也並不知情,此刻也是大感意外,隨即目瞪口呆的看着李青陽,道:“李兄你,你是氣域期高手?”
“晚些再跟你解釋。”李青陽笑着道,隨即將目光重新放在方節身上,緩緩道:“要我動手嗎?”
方節看着此人一眼,細細一想,明白了這傢伙之所以在幾乎甕中捉鱉的情況下,仍然沒有將事情完全挑明,而且沒有第一時間將他殺死,直到如今還只是放出罡氣嚇唬嚇唬,原因在於,此人不想他狗急跳牆之後大打出手,在此地留下戰鬥的痕跡。
否則,僅僅罡氣所產生的痕跡異象,就會讓體魄期實力不可能放出罡氣的姚四海,作爲替罪羊的身份引起懷疑。而有這線索,也足以讓方遠山聯想到什麼。
所以,此人的真正目的是威脅着他,將他帶到一個隱秘的地點,然後不動聲色的殺死,這纔是真正毫無破綻的完美計劃。
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方節覺得自己有了可乘之機,當即道:“我想和物女說幾句話。”
李青陽反倒笑了,“你沒那麼笨,應該知道她活不了,想讓她帶話出去……”
方節打斷李青陽的話道:“她畢竟是無辜的,因爲我才被捲進來,我對她有愧,想道個歉,僅此而已。”說完頓了頓,緊接着話鋒一轉,道:“如果你不答應,我就算拼了命,也絕對不乖乖跟你走。”
這麼一說,李青陽眉頭一皺,顯然是有不想在這裡打鬥留下痕跡的顧慮。因此,在考慮了一陣後,終於道:“看在你還算老實的份上,就讓你去說幾句,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我會盯着你的。”
“多謝。”方節道。低頭的那一刻,他的眼中精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