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雲釐也意識到了不妥。
本來是因爲今天一直沒讀對這個詞兒,練習的時候也不確定自己發音準不準確,所以就多唸了幾次。後來的造句也是因爲先前都走了這流程,就順水推舟。
沒料到會說出這句話。
粉絲不會感覺到不對勁兒,但她做賊心虛,總覺得這話內涵的意味十分明顯。
畢竟傅識則無論同意或是拒絕,都是他的選擇,無人能指責。
而她這行爲就顯得小肚雞腸又氣急敗壞。
雲釐很慚愧,欲蓋彌彰地補充:“這話沒什麼含義,我就是造個句。”
隨後又播了幾分鐘,就匆忙地下了線。
房間內很靜,只有空調呼啦響着。
這小插曲過後,雲釐難免爲這背地裡“罵人”的事情惶恐,卻只是一陣。很快她就想通了,高掛的心臟也落了地。
因爲雲釐確信。
一個明顯對她不感興趣的人,不太可能有閒暇功夫去看她的直播。
……
勉強算是受了個“情傷”,雲釐一連幾日都提不起勁兒。直至收到何佳夢的消息,她才反應過來今天EAW正式開業了。
這段時間,雲釐唯一做的正事就是兌現了承諾的更新,也就是把探店EAW俱樂部的視頻發出去。從何佳夢的反應來看,視頻宣傳的反響似乎很好。
她的心情也因此好了不少。
聊着聊着,何佳夢還給她發了幾張開業儀式的照片。
前些天何佳夢邀請過雲釐,但她不太想去,便找了個理由推脫了。
雲釐劃拉着看,發現其中混了一張傅識則的。
他穿着EAW的黑色襯衫制服,坐在其中一張辦公桌前,靠着椅背閉目養神。看上去應該是偷拍,有些模糊。
何佳夢:【有張手抖發出去了qvq。】
何佳夢:【他真的好帥!】
何佳夢:【不過看起來好拽好陰沉好冷漠,我也是不敢找他說話。】
提到這人就會聯想起那日的事情,雲釐在抑鬱到來前扯開話題:【那你們今天是不是很忙呀?】
何佳夢:【是的,現在還很多人在排隊。】
何佳夢:【我快累死了!剛剛還被拉到樓下幫忙!!】
沒說幾句,何佳夢就繼續工作了。
雲釐百無聊賴,看別人這麼努力,也不想再這麼渾噩下去。想到過兩天就要去學校報到了,她想在那之前把下週的視頻拍出來。
恰好刷到了個毛巾卷,看着令人垂涎欲滴,雲釐當機立斷地把主題定爲毛巾卷盛宴。廚房材料齊全,她沒拖延,直接爬起來幹活兒。
就着教程,按自己的口味調整配方,架起攝像頭,雲釐開始製作。
她很喜歡烹飪的過程,以往也出過不少期美食視頻。雖然耗時耗力,但成品出來的時候,會讓人異常有成就感。
這一折騰就是數個小時。
直到弄出自認爲完美的味道和外形,雲釐才覺得算完成。側頭一看窗外,天都快亮了。把成品收拾進冰箱,她草草收拾了一下廚房,倉促洗了個澡就入睡。
-
翌日,雲釐剛睡醒就接到了鄧初琦的電話。
今天週五,她跟合租室友來EAW科技城玩。這會兒剛結束,因爲平常也不咋來通西區這邊,乾脆邀請雲釐一塊吃晚飯。
有陌生人在,雲釐不太想去,但又耐不過鄧初琦軟磨硬泡。
雲釐起身洗漱,麻利化了個妝。想起昨晚做的毛巾卷,她每個口味只留了一個,其餘全塞進裝有乾冰的保溫袋,打算帶去給鄧初琦和她室友嚐嚐。
而後便出了門。
晚飯的地方定在海天商都的一家連鎖火鍋店,生意格外火爆。雲釐到那時,門口還排着長隊。
雲釐:【我到了,你們在哪一桌?】
鄧初琦:【這麼快?我們剛拿到號進來。你等等,我出去接你。】
不到半分鐘,鄧初琦從裡頭出來:“姐們兒!”
雲釐好笑:“就幾步路,幹嘛特地出來。”
“我就是出來給你個提前預警。”鄧初琦雙手合掌,似是覺得對不起她,又覺得太對得起她了,“我知道如果在電話裡就跟你說,你絕對不會過來的。”
“啊?”
“我室友有兩個親戚!都巨你媽的帥!”鄧初琦激動又仗義,“雲釐,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有這種好事我他媽怎麼可能忘記你!”
“……”
雲釐寒毛直豎:“裡面很多人?”
鄧初琦:“沒有很多人!加上我就四個!”
雲釐抗拒:“不行,我走了。咱下次約。”
“你不看會後悔的,真的帥!”鄧初琦硬拽着她,往裡走,“你不想說話就當是去賞花!我還能讓你尷尬嗎!而且萬一就碰上你感興趣的呢!”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
雲釐擰不過,只能跟着進去。
算了。
也就三個人,比上回EAW聚會的人少多了。
反正不認識,裝死吃個飯就走。
店內煙霧繚繞,香氣瀰漫。位置全數坐滿,無一例外。
從門口走進去的這小段距離,鄧初琦還在給她說明情況:“我今天跟我室友,還有我室友他弟一塊玩的。”
雲釐沒心思聽,敷衍點頭。
鄧初琦:“我室友他舅剛好在EAW工作,好像是什麼設備工程師。他們後來就把他舅喊來……”
還沒說完,就已經走到他們的位置旁。
火鍋店安排的是個大桌。U形的硬座,在店內的一個角落,顯得安靜不少。從這個方向過去,雲釐只能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正笑着說話。
另兩人都被座椅擋住了。
鄧初琦停下話茬,拉着雲釐從另一側入座:“我帶着我的寶貝來了!”
女人轉頭,目光放在她身上,彎眼笑:“是釐釐吧?我經常聽初琦提起你。”
雲釐很靦腆,正想打聲招呼,目光一掃,瞥見對面二人的模樣。停住,又看過去,笑容就這麼僵在臉上。
“……”
誰能。
告訴她。
現在是什麼情況。
傅識則先另說。
機場見遇到的那個男生,爲什麼,也,出現在這?
傅正初瞪大眼,也懵住了。
鄧初琦沒察覺到不對,只當她是怕生,主動介紹:“釐釐,這是我室友兼學姐同事,夏從聲。”
“我靠!”傅正初神志歸位,不可思議地看着雲釐,“你還認得我吧?還認得吧?”
雲釐勉強地憋了個“嗯”。
夏從聲疑惑:“怎麼了?你們認識嗎?”
省去其中要微信的細節,傅正初簡單說明了下那天發生的事情,最是強調他說EAW是他哥開的,雲釐沒有相信。
鄧初琦樂了:“這麼巧嗎?”
雲釐也明白了:“你哥是徐青宋?”
“算有點親戚關係,”夏從聲解釋,“我外婆是青宋母親的乾媽。”
傅正初點頭:“我那天回去之後給青宋哥發了條微信,問他們店是不是找人宣傳了,有個人在機場等接機等了好久。後來,他就讓我叫小舅去接人。”
越聽越覺得奇怪,雲釐沒忍住問:“冒昧問一下,你們小舅是?”
傅正初指了指旁邊的傅識則。
“……”
雲釐差點沒控制住表情。
這幾人看着他媽不是同齡人嗎?
怎麼就舅甥關係了???
傅正初反應過來:“所以你倆應該見過面了吧?”
“嗯?”雲釐看都不敢看傅識則,在桌底下扯了扯鄧初琦的衣襬,“對。”
收到信號,鄧初琦輕咳了聲,立刻轉移話題:“說起來確實還蠻巧,我記得弟弟也是南理工的學生吧?”
傅正初:“對,還有誰是嗎?”
聞言,雲釐有些詫異,下意識看向傅正初。
他也讀南理工?
這麼一想,在機場遇到傅正初時,他就說了EAW在他學校附近。
但當時她也沒聯想到這兒。
“噢,”夏從聲想起來了,“你上回跟我說,釐釐考了南理工的研究生是吧?”
雲釐點點頭。
傅正初驚了,瞪大眼:“那咱倆還是校友?”
夏從聲沒好氣道:“你應該喊人學姐。”
“哦哦,”傅正初能屈能伸,也因這緣分來了興致,“我後天返校,那學姐你是不是後天報到啊?咱學校好像統一時間的。”
“對。”雲釐答。
“啊?你後天報到嗎?”鄧初琦懵了,“我本來打算陪你去的,但我記成下週了……剛剛還答應了我同事那天去逛街。”
“不用。”雲釐說,“我就報個到。”
“你不是說你行李很多嗎?”
“沒事兒,我小舅後天開車送我弟過去。”夏從聲主動道,“反正也會路過這邊,釐釐,你到時候就搭他們的車吧,順便讓他們給搬搬行李。”
“……”
剛被拒絕過,雲釐這會兒只盼望這頓飯趕緊結束,兩人從此分道揚鑣,再不相見。
哪還有拜託傅識則的勇氣。
哪還有應付下一次見面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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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擺手,沒來得及拒絕,傅正初便爽快道:“行,反正小舅也沒事兒幹,當給他鍛鍊鍛鍊了。”
先斬後奏完,他還故作尊重地看向傅識則:“可以吧小舅?”
傅識則緩慢擡眼,隨意地嗯了聲。
鄧初琦鬆了口氣:“也好,那麻煩你們了。”
“……”
雲釐一個字沒說,就被其餘三人安排妥當。
飯桌上剩餘的另一人,也擁有同樣的待遇,卻沒半點情緒的波動。看起來也無甚所謂,彷彿與他毫無關係。
……
雲釐的思緒全放在還未到來的明天,以及即將成爲拖油瓶的自己。
這一頓飯她吃得十分煎熬,沒半點胃口。
飯局後半段,鄧初琦手機響了幾聲,彎脣給人回消息。
見狀,夏從聲揶揄:“跟誰發消息,笑得那麼開心?”
“我前幾天坐地鐵遇到個小哥哥,是我喜歡的菜,我就跟他要了微信。”鄧初琦很開心地分享,“跟他聊了幾天,他剛剛約我下週一起去看電影。”
“真好。”夏從聲感嘆,“我就跟人要過一次聯繫方式,還遇到了個渣男。”
“啊?說來聽聽。”
夏從聲用筷子戳了戳肉:“就我大學的時候,當時去我弟學校,他和他一個同學都被請家長了。那個小同學是她哥哥過來的,長得很帥,我就沒忍住要了聯繫方式。”
傅正初立刻猜到:“桑稚他哥?”
“對啊。那男的太離譜了,我現在都記得他怎麼說的。他說,”夏從聲吐槽,“他一天換一個女朋友,這個月剛好缺一個,我願意的話他就給。”
“真的假的?”
“我騙你幹什麼。”
“不能吧。”傅正初笑出聲,“我之前同學聚會,還聽桑稚說她哥寡了二十多年,現在終於脫單了,跟全天下吹是女方追的他呢。”
“……”
話題順勢挪到“跟人要微信”這上邊。
不知不覺間,就默認每個人都要說一個經歷。
提及這個,傅正初窘迫看了眼雲釐,可能也發現了自己那天穿錯馬甲。不過見她沒半點要提及那天事情的意思,他放鬆了些,飛快說了幾句就過了。
輪到雲釐。
當着當事人的面,她不好意思撒謊,只能硬着頭皮承認:“有過。”
鄧初琦本覺得不可能有。畢竟別說要微信了,就是讓雲釐跟陌生人接觸接觸都難。所以聽到這個回答,她特別驚訝:“什麼時候?”
雲釐:“就前段時間。”
鄧初琦:“進展如何!”
雲釐含糊道:“他沒給……”
鄧初琦以爲聽錯了,對這個答案很意外:“啊?”
雲釐只好清晰說一遍:“唔,他沒給我。”
除了傅識則沒說話,其餘人要麼是成功要到微信,要麼是不太在意,只當成個玩笑調侃。但云釐明顯還有些在意,桌上氛圍也不由顯得凝重。
雲釐敏感察覺到,忙道:“沒什麼的。”
更顯強顏歡笑。
夏從聲忍不住安慰:“說不定那男的就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好看的女孩子跟他要微信,一時想裝個逼,回去之後就後悔得痛哭流涕了。”
說完,她看了眼傅正初。
傅正初很配合:“也可能是有女朋友了。”
這還沒完,像故事接龍似的,他撞了撞傅識則的肩膀,擠眉弄眼:“小舅,該你了,你也安慰一句啊。身爲長輩怎麼就沒長輩的樣!”
“……”
始料未及的發展。
雲釐要窒息了。
他們怎麼還善解人意到,開始在劊子手面前鞭屍了?
傅識則面無表情:“說什麼。”
沒想到他連這都想不到,傅正初恨鐵不成鋼,只好湊到他耳邊舉例:“你就說——”
“?”
“還可能是個g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