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微笑了下:“我和你在一起散步喝茶,說不定早就被人盯梢了。”
我沒有笑,說:“綜合分析,今天這事一定是伍德和雷正幕後指使的……一定是他們策劃的陰謀。”
老黎看着我:“小克,你害怕不?”
我搖搖頭,接着又說:“可是,我不願意李順和我的事牽扯到你,牽扯到三水集團……不行的話,那個開發區的活我不接的,讓夏季另外找其他建築公司吧。”
老黎呵呵笑了:“你還是害怕了,是不是?”
我說:“我是怕連累你,連累三水集團。”
老黎說:“小克,記住,你是我兒子!我兒子的事就是我的事,知道不?”
我說:“我不是你兒子,我的事和你無關!”
老黎說:“不用你嘴硬,你是我兒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戶口本上寫的明明白白……既然你是我兒子,你的事自然就和我有關,兒子的事,老子自然是免不了要過問下的。”
我說:“你沒有這個能力過問這些,你不要過問這些。”
老黎哈哈一笑:“老子是沒多大的能力,但關心關心總是可以的吧。”
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說:“我不想讓你晚年再折騰進去,我不想你一家人跟着擔驚受怕……雷正和伍德的能量,你不明白,他們是極其可怕的對手。”
老黎看着遠處的海邊,眼神發出一股寒氣逼人的光,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些事,是躲不過去的。”老黎自言自語了一句。
我的心裡愈發感到不安起來。
老黎轉過臉,看着我的神色,突然笑了:“小克,不要擔心,我不會跟着你和李順折騰的,我剛纔就是說說而已,我一把老骨頭了,打不能打,殺不能殺,我能搗鼓什麼呢?你放心好了,我頂多給你發發牢騷,給你出出主意而已。”
我的心裡稍微安穩了一些,點點頭。
“其實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和他們鬥。”老黎又說。
我苦笑了下:“其實我不想和他們斗的!”
老黎說:“但有李順在,有李順和你的關係在,你是躲不過去的……而且,我覺得,即使李順不在,你也同樣無法躲得過去……有些事,一味逃避是沒有用的……狼要想吃小羊,隨時都可以找到藉口。”
我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苦笑。
“有什麼本事你就使吧,我在旁觀戰給你擂鼓助威。”老黎說:“可惜,我老了,我幫不上你什麼。”
我說:“我就從來沒打算讓你幫我什麼,只要不牽累到你就謝天謝地!”
老黎說:“我兒子的孝心我領了……別說我幫不上你什麼,就算我能幫上,我還未必就會出手呢。”
我說:“爲什麼呢?”
老黎說:“因爲我想給你個實戰的機會啊,只有在實戰中才能真正獲得成長,多好的機會啊,一般人誰能遇到這樣的機會啊……”
我說:“你就使勁說大話吧,反正你也沒機會出手的,因爲你根本就沒那能耐。”
老黎呵呵笑起來:“還是我兒子瞭解他爹啊……”
我說:“我的事,以後你儘量少參與……除了我向你請教問題之外。”
“哦……”老黎乖乖地點點頭,接着突然嚴肅地看着我:“小克,答應我一件事!”
我說:“你講!”
老黎說:“今天這場火災的事,不經我知道,不經我允許,你不許採取擅自任何行動,不許爲這事去搞任何報復行爲!”
我說:“哦,爲什麼?”
“因爲我想……破財免災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老黎微笑着說。
“哦……破財免災。”我重複了一句。
“答應我!”老黎看着我。
我看着老黎深邃的目光,不由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哎--這纔是乖兒子 ,聽話纔是好孩子!”老黎呵呵笑起來。
我努力乾笑了下,心裡有些不甘。
老黎接着說:“該合作的還是要合作,開發區工地的合作項目繼續進行,這個燒燬的廠區,重建工作還是由星泰建築公司負責。”
“這--”
“我的項目我不給我兒子幹給誰幹?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老黎輕鬆地說。
“可是……我擔心。”
“擔心什麼?怕這怕那,遇到困難就退縮,什麼事都幹不成……這事就這麼定了,不要再爭論這個了!”老黎乾脆地說。
我不言語了。
老黎又看着遠處茫茫的海面,沉默着……
“終於還是來了。”老黎輕輕唸叨了一句。
我從側面看到,老黎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但眼神裡卻倏地閃過一縷殺氣。等我想仔細確認這殺氣,卻消失了。
看我歪着腦袋打量他,老黎轉過頭看着我,臉上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肩膀:“小克,這事就算過去了,就當這事沒發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夏雨說的對,這點損失很快就能賺回來,沒多大的事。”
老黎嘴上說的很輕鬆,我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會不會真的輕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老黎看起來很淡定,真的很淡定。
一會兒,老黎給我講了個故事,說的是:兩晉末年,幽州都督王浚企圖謀反篡位。晉朝名將石勒聞訊後,打算消滅王浚的部隊。王浚勢力強大,石勒恐一時難以取勝。他決定麻痹王浚,派門客王子春帶了大量珍珠寶物,敬獻王浚。並寫信向王浚表示擁戴他爲天子。信中說,現在社稷衰敗,中原無主,只有你威震天下,有資格稱帝。王子春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說得王浚心裡喜滋滋的,信以爲真。
“正在這時,王浚有個部下名叫遊統的,伺機謀叛王浚。遊統想找石勒做靠山,石勒卻殺了遊統,將遊統首級送給王浚。這一着,使王浚對石勒絕對放心了。公元314年,石勒探聽到幽州遭受水災,老百姓沒有糧食,王浚不顧百姓生死,苛捐雜稅,有增無減,民怨沸騰,軍心浮動。
“石勒親自率領部隊攻打幽州。這年4月,石勒的部隊到了幽州城,王浚還矇在鼓裡,以爲石勒來擁戴他稱帝,根本沒有準備應戰。等到他突然被石勒將士捉拿時,才如夢初醒,身首異處,美夢成了泡影。
講完這個故事,老黎笑眯眯地對我說:“小克,兵法上這是哪一招?”
我說:“三十六計中的第十六計:欲擒故縱!”
“嗯……回答的很好,這就是欲擒故縱。”老黎說:“擒:捉;縱:放。故意先放開他,使他放鬆戒備,充分暴露,然後再把他捉住。逼迫敵人無路可走,它就會反撲;讓它逃跑則可減弱敵人的氣勢。追擊時,跟蹤敵人不要過於逼迫它,以消耗它的體力,瓦解它的鬥志,待敵人士氣沮喪、潰不成軍,再捕捉它,就可以避免流血。
“按照《易經需》卦的原理,待敵人心理上完全失敗而放鬆戒備,就能贏得光明的戰爭結局……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現在,就看你如何領會,會不會引申開去。”
我看着老黎,有些似懂非懂:“你說地一套一套的,你看我有欲擒故縱對手的能力和資格嗎?實力相差太懸殊,是無法搞這個的。”
老黎笑了:“或許你沒有,那麼,你看我有沒有?”
我忍不住笑起來:“你當然更沒有。”
老黎突然仰天長笑起來……
我站在一邊,跟着傻傻地笑。
正笑着,我一轉臉,看到遠處的樹林裡似乎有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影在鬼鬼祟祟往這邊觀察。
我心裡突然來了火氣。
“你在這等我下,我去那邊樹林撒泡尿--”我對老黎說,接着就想發力過去。
“站住--”老黎說。
我站住看着老黎。
“這裡又沒外人,有尿就在這裡衝着大海撒。”老黎說。
我此時其實木有尿意,不由撓了撓頭。
“老老實實在這裡陪我散步……由他們在那裡看好了。”老黎說。
“你--你早就發現他們了?”我有些詫異。
“你爹我花眼,看近處不行,看遠處還是沒問題的。”老黎邊說邊又背起手,往前散步走着。
我跟着老黎:“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不知道!”老黎悠閒地說。
“你不想知道?”我說。
“沒興趣!”老黎邊走邊說。
“你就不擔心他們把你綁架了?”我說。
“有我兒子在,我兒子這麼好的功夫,我擔心什麼呢?看,我今天出門連保鏢都沒帶!”老黎笑着說。
我輕輕搖了搖頭,說:“我猜他們是……”
老李打斷我的話:“有些事自己心裡有數就行,未必非要說出來……說出來,就沒意思嘍。”
我不說話了,回頭看了下那小樹林,那兩個人影消失了,似乎他們發覺我發現他們了。
“看,打草驚蛇了不是?”老黎說。
“你腦袋後面長着眼睛啊?”我又詫異了。
“腦袋後面沒長眼睛,但心裡卻有一雙眼睛!”老黎說。
我不做聲了。
我和老黎繼續沿着海邊散步。
“這次你晉級正科,秋桐提拔爲副縣,對你們來說,這是官途中的重要一步,可喜可賀,你們還很年輕,今後路還很漫長,不要浮躁,不要驕傲,要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老黎說。
“嗯……”我點點頭。
“這次你們倆的晉級提拔,實在是應該好好感謝一個人!”老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