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這樣的考慮,趙大健纔會這樣做。他操作此事之前一定是做了縝密的分析的,是想到了所有可能的後果的。他當然知道這事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包括不能告訴孫東凱,所以他纔會不惜親自學習打字學習電腦操作來搗鼓此事。
看着電腦上的文檔,我快速理順着自己的思路,越琢磨越覺得這是肯定無疑的事情了。
和我當初的分析不打一樣,原來這事不是曹麗操作的,而是趙大健。
趙大健,大健兄,這孩子越來越聰明瞭,會搗鼓這事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下一步我該怎麼做呢?直接去告訴孫東凱嗎?還是……
正在琢磨,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門直接被推開,趙大健進來了,沒有停步,神色微微有些緊張,徑自往辦公桌前走來。
趙大健走地不慢,但我操作鼠標的手動作更快。在他進門往辦公桌前快走的短暫時間裡,我已經不動聲色快速關掉並把文檔放回到了回收站,然後轉頭對趙大健笑着說:“剛弄好……正要關機呢。”
邊說,我邊開始關機。
“呵呵……大家都等急了……催我來看看。”趙大健邊說邊看着電腦屏幕,接着又看了一眼我腳跟的廢紙簍,然後微微鬆了口氣。
“好了,走吧。”我站起來。
“好——”趙大健答應着,彎腰拿起紙簍。
“幹嘛?”我說。
“紙簍滿了,好幾天沒倒了,我出去的時候順便倒了!”趙大健說。
我笑起來:“趙廠長,你打掃衛生也不急這一時啊……先放這裡就是,回頭讓工作人員倒不就是了……你堂堂大廠長,怎麼能親自幹這活呢?”
趙大健一咧嘴:“順便的活……沒事,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我眼看無法阻止趙大健要倒這廢紙簍了,點點頭,直接去了食堂,剛坐下趙大健隨後就到了。
“易總髮個郵件時間可真夠長的。”曹騰笑着看我。
“時間是耽擱了點哈,讓大家等急了,不好意思。”我說。
“這倒是沒事。”曹騰說。
“其實本來是不需要這麼久的,領導囑咐的事,我擔心出錯,又檢查了一遍才發出去。”我說。
“看看,看看。”曹麗嘴裡發出嘖嘖聲,對曹騰說:“曹騰,你好好學着點,這幹辦公室工作,要的就是心細,工作不怕細緻。”
“是的,我是要跟易總好好學習。”曹騰說。
曹麗對我說:“其實,有些事,你安排工作人員做就是,不必親自動手。”
“這事牽扯到一些機密,孫書記有吩咐,還是我親自做放心。”我說。
“哈哈,你連蘇主任也不放心?”曹麗哈哈笑起來。
蘇定國及時接過話:“我不分管這一塊。”
我點點頭:“是的。”
曹麗說:“哦……那是我話說多了。”
我說:“領導任何時候話都不多。”
大家都笑起來,趙大健舉起酒杯:“來,易主任,哦,不,易總,剛纔我給大家都單獨喝了一杯,現在該和你喝了,我敬你——”
我端起酒杯:“趙廠長,敬是不敢當的,要說敬,你是老大哥,老前輩,該我敬你纔是……”
“易總謙虛,還是我敬你好了。”趙大健一身輕鬆地說。
我們互相謙讓了一番,喝了一杯酒。
“咱們在坐的各位,要說到資歷,還真的就數着老趙了。”曹麗說。
“那是的。”我說。
“慚愧啊,要說到職務,可就數着曹總了!”趙大健說。
“我能有今天,還不是大傢伙幫助的結果。”曹麗會說話了,知道謙虛了。
“不過,要說到這進步的速度,可就數着易總了,08年的時候,易總還是發行公司的臨時工,這轉眼幾年過去,易總成了黨辦主任成了總裁助理了!”趙大健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感慨。
“在各位面前,我只是一名小學生,我的進步都是各位提攜指導幫助的結果,各位都是我的老師。”我說。
“你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趙大健大言不慚地說。
“在做的各位,都在進步,就我是在往後退……實在是慚愧哦……”蘇定國自嘲地說。
“哎——不能這麼說,老蘇,你只是暫時的一點曲折,這混體制內,誰沒遇到過挫折呢?易總前些日子不也是被放倒又起來的?”曹麗安慰蘇定國。
“我和易總怎麼能比呢?不過,現在雖然做副職,但能跟着易總幹,心裡多少總還是感到很欣慰的,反正比在生活基地強多了。”蘇定國說。
“同樣的職位,乾的地方不同,心情是不一樣的,進步的空間也是不一樣的。”曹麗說。
大家都點頭。
我這時邊和大家談笑喝酒邊繼續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酒過三巡,大家都談到了上午的事情。
我做微醺的樣子說:“告訴大家一件事……不過還請各位要保密。”
“哦,你說。”
“不瞞各位說,我今天接受了一件棘手的難事呢,孫書記給我下達的。”我說。
“什麼事啊?”曹麗說。
“孫書記安排我暗中調查下是誰寫的那封造謠信呢……我覺得頭疼,這樣的事,我到哪裡去調查呢?”我說。
“哦……是該查查,我想這人一定是集團內部的,集團裡竟然有人敢背後搗鼓孫書記,還有,敢拿孫書記和秋書記來說事,簡直是做死了,查出來一定要狠狠處理纔是!”曹麗憤憤地說。
似乎,今天上午的事,一方面讓曹麗感到暢快,但另一方面又有些不平。她暢快的是不知是誰對秋桐來了狠狠一擊,這是她極其希望看到的。但同時這又讓孫東凱也不利索,她又不由想維護孫東凱的利益。
曹麗心裡其實最明白,孫東凱和秋桐之間是沒有任何事的,她比誰都清楚。換句話說,如果是她,就不會幹出這樣的蠢事來。
如此,對這個背後寫信搗鼓事的人,她內心似乎是帶着複雜的態度的,但在表面上,還是要做出一副義正言辭義憤填膺的樣子。
曹麗這麼一說,大家都隨聲附和,曹騰對我說:“查也不難啊,你看看那信封上的字跡不就得了。”
“看那字跡,歪歪扭扭,不像是右手寫的。”我說。
“弱智,既然人家要想做這事,自然不會在這上面犯低級錯誤!”曹麗說曹騰。
曹騰笑了下:“哦……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曹騰真的做弱智狀了。
“這樣看來,還真的是很難查的,除非報案!”蘇定國說。
“這點事,這樣的事,你覺得值得報案嗎?你覺得能報案嗎?你唯恐事情鬧得不大啊,一報案,還不讓集團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了?”曹麗又數落蘇定國。
蘇定國撓了撓頭:“也是的……曹總說的對。”
“那怎麼查呢?怎麼辦呢?”趙大健說。
“我看很難,既然那人想敢做這事,就一定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就預防着有人要查的。”曹麗說。
我點點頭:“是的,不過,既然孫書記批示要查,那我還真的查一查,只不過,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從哪裡查查誰了。哎——領導一句話,下面忙半天啊……實在不行,就拖下去吧,拖些日子,孫書記火氣下了,慢慢忘了也就算了……大不了被孫書記訓一頓算了。”
“秋書記還沒回來,她要是回來知道了這事,估計也會很生氣,也會讓你去查的。”蘇定國說。
“可能吧……孫書記安排的事我做不到,秋書記安排的我更做不到,夾在領導之間很痛苦啊,沒辦法。”我苦笑着。
“其實,出了這樣的事,查只是領導的一個態度,對這種事,領導不需要有個姿態,必須要你去查,不然,那豈不就是等於有這事了,豈不等於是默認了……其實老闆或許也知道是查不出來的,但即使做個樣子也要做……這是做給下面人看的。”曹麗說。
曹麗說的或許是有道理的,說不定孫東凱真的是這麼想的,到底是曹麗瞭解孫東凱的心思。
對如何做下一步,我其實心裡已經慢慢有數了,我剛纔說的這些話,都是在爲我的下一步做鋪墊。
我決計要改變一直被動的局面,決計要利用這次事件發起一次反擊,決計要開始着手處理早晚該處理的,決計要開始着手削弱孫東凱的勢力。
我決定利用此事先把趙大健送進去,徹底毀了他。
這是一個禍根,留着他早晚還會作事。
也就是說,我不準備向孫東凱彙報這事是趙大健做的,也不準備告訴孫東凱我沒有查出來,我另有打算。
如果告訴孫東凱這事是趙大健做的,孫東凱不可能立刻公開處分趙大健,這會讓他戴上公報私仇的帽子,而且憑着他和趙大健的同學關係,也會讓他爲難,頂多他會很惱怒惱火,頂多他會今後找個機會擼了趙大健的位子,不再信任他重用他。
這沒有達到我的目的,與其這樣,不如干脆我直接把趙大健送進去算了,省得孫東凱爲難。
還有,如果我告訴了孫東凱,他信不信又是個問題,他早就知道我和趙大健之間一直是不和的,說不定他會認爲我是在藉機公報私仇嫁禍於趙大健,那對我自然是不利的。
而把趙大健送進去,只是我的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