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經接近右車窗的四個煞星和左面高速路口飛奔而來的怪異男子,大老王口裡一個勁的唸叨:“完了,完了,完了……老天保佑……他媽的這破車……”。
石巖坐在前駕的位置上,一邊低頭系剛剛在飯館解開的鞋帶,一邊安慰大老王:“沒關係,慢慢來,不就是幾個蟊賊嘛?”
司機們在私底下都把大老王叫“老賊”。其意何在,石巖不甚了了。也許就是因爲大老王喜歡獨樹一幟,會拉攏記者的緣故吧。聽見石巖說窗外的幾個劫匪是蟊賊,大老王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拿左手掌由額頭向下頜骨胡亂鋝了一把,然後將滿是汗水的手掌直接抓在方向盤上,那些汗液順着方向盤的斜度,蛇一樣竄到最低處,然後滴滴答答的掉到大老王的褲襠裡。
大老王的瞪眼石巖是在無意中看到的,看到後,他才知道自己有些失口,改正是來不及了,好象也沒有那個必要。
石巖繼續裝做繫鞋帶的樣子,低頭的時候向右看一眼馬上跑到近前的幾個劫匪,同時向左轉頭,無意間看到由大老王左手掌滲出的汗液,滴落在褲襠裡,由黑變白,隱約可見一大片白白的鹽鹼。石巖忍不住想笑:“小樣,這都嚇出尿了”
剛纔打呼哨的男子包抄過來,撲到副駕窗外,用手中的藏刀拍打着玻璃,叫囂着、威脅着。石巖扭頭向外一看,窗外赫然站着一個滿臉橫肉,從左眉頭到右嘴角有一條刀疤的漢子。
“這到底是些什麼人?”坐在後座的背頭一邊收拾相機,一邊問。
“劫道要命的……傳說中的刀疤王”大老王鼻尖上的汗珠叭叭的掉到方向盤中心,然後濺落在整個方向盤上。
經過太陽的炙烤,加上突然間擁進幾個滿身大汗的人來,採訪車內氤氳着刺鼻的汗臭味。溫度達到了白熱化。
眼看另一個服裝怪異的男子和服務員繞到了大王師的一側,石巖三兩下將運動鞋繫好,對大王師說:“有什麼防身的沒有?”
大老王一邊抹滿臉的汗珠,一邊繼續擰着車鑰匙,對石巖的話不理不採。
石巖對身後的背頭說:“有人往車裡鑽的時候,找個東西往死裡打”,說完後,右手把住車門,左手將車門開關悄悄打開,然後雙手使勁將車門猛然向外一推,門外的刀吧臉萬萬沒有料到車裡的人膽敢開門,更沒有料到有人會走出車外。因此被強大的推力,掀翻在地。
就在石巖準備下車的時候,大老王突然拉住石巖的衣角喊道:“石巖你幹什麼去?”
石巖回頭對着大老王笑笑說:“我給他們解釋解釋……”。
“解釋個屁……回來!你不要命了?”
大老王的叫聲顯然對石巖沒有起到任何警示作用,石巖的雙腳已經觸到了地面。
石巖剛剛將車門關閉,餐館老闆伸着雙手晃動着肥碩的身軀,肉球一樣滾到了對面,石巖伸出右手,半握雙拳,左右開工,將老闆伸出準備揪他衣領的雙手磕開,同時叉開五指,左右開弓,啪啪啪幾個餅子扇在老闆的胖臉上,老闆象被打暈的雞一樣,顛着腳原地打轉,不等他回過神,石巖探雙臂抓住老闆的雙肩,準備將他慣倒,不料身後的刀疤漢子怪叫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害怕受到兩人的夾擊,石巖急忙帶着老闆肥胖的身軀向後挪了一步,同時迅速擡起右腿,“啪”一個後襬腿,結結實實打在剛剛站起來的刀疤臉年臉上,刀疤臉捂着嘴再次倒在地上。藉着一股反彈的推力,石巖一揚手,將老闆龐大的身軀懸空仍了出去。
隨着刀疤臉和老闆的慘叫聲,跑到採訪車左前窗的服務員折身返回,正好與趕過去的石巖撞個正着。石巖騰身而起,使出一個二腳踢,服務員一下被踹出一丈開外,蹬蹬蹬收不住腳,一屁股跌翻在地,捂着胸口,摸着屁股哭爹喊娘嚎叫不止。
剛剛將服務員放翻,刀疤臉和另一個腿腳有點毛病的同伴,揮舞着明晃晃的藏刀,一左一右形成夾擊之勢撲將上來,藏刀上下翻飛,呼呼作響,看情形不將石巖撂翻、報銷,誓不罷休。
石巖在兩人的夾擊下閃展騰挪、進退有度,直氣得刀疤臉嗷嗷怪叫,拼了命要治他與死地。石巖剛想譏諷幾句,就發現身後的瘸子突然消失,他以爲對方膽怯,退出了戰團,就在此時,刀疤臉一招力劈華山,石巖騰身橫移半步,偏頭堪堪躲過刀疤臉兇狠的一刀。不成想身後的瘸子,突然使用一招跟他本人走路一樣怪異的招式,短腿下蹲,長腿以短腿爲圓心,右手着地,右腿緊貼地面,使勁一旋,一個標準的掃趟腿,將石巖仰面朝天打翻在地。
橫身倒地的同時,擦着鼻尖險險躲過刀疤臉橫推的一刀。
落地後石巖順勢一滾,藉着慣性身體猛然一擰,一個鷂子翻身,在身體即將站直的瞬間,一腳揣在起身撲來的瘸子下頜上。
看到石巖倒地,採訪車上的大老王開始失聲驚叫,幾次都準備下車幫忙,但鑑於周圍幾把明晃晃的藏刀的威懾,始終沒有力氣推開已經失去防禦功能的車門。背頭顯出少有的沉着冷靜,打鬥一開始,便直接從後排跨到前排副駕駛員的位置上,靜靜的端着相機在抓拍外面精彩的場面。
瘸子吃痛不住,端着自己的下頜,開始在停車場裡怪聲怪氣的表演羅圈舞了,倒地的服務員臉色蠟黃,始終在抱着肚子,蜷伏在一旁哼哼着。被撂翻的飯店老闆爬在地上,眼睛在腫胖的圓臉上擠成出一條縫,賊溜溜瞅着眼前的形勢,看到從高速路上衝來的老三,已經與刀吧兩人對石巖再一次形成了夾攻,胖老闆哧溜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三蹦兩跳竄到大老王的車門旁,伸手就要拽車門,剛剛將手搭上車門,被早已拿着扳手準備防衛的大老王掄起來照着老闆的肥豬手上就是一傢伙。
老闆“嗷”的一聲怪叫,抱着手一路哭喊着鑽進了旁邊的餐館。
看到石巖的兇猛,加之剛纔一招克敵,大老王膽氣大增,一推門,提着扳手就走到被打倒的服務員面前。
經過與幾個盜匪的過招,石巖已經清楚幾個人的身手有多高。除過高速路上準備斷他們後路的小子沒有過招外,其餘幾人的身手連一點三腳貓的功夫也算不上,充其量是幾個在這裡聚衆耍賴的混混而已。而從坐鎮指揮的刀疤臉足以推斷出,在高速路上跑腿的蝦米究竟有幾斤幾量了。按照大老王的說法,他們一次次能夠得逞,無非是所遇司乘人員膽小怕事,助長了他們行兇做惡的囂張氣焰。
看高速路上的傢伙,縮頭藏腦、東張西望的齷齪樣子,石巖斷定他就是個走到那裡都會煽風點火挨打受氣的貨。
因此,石巖一邊戲謔性的與兩人纏鬥,一邊觀察着大老王嚇唬服務員的場面。
大老王走過去,用扳手使勁捅了一下雙手抱腹的服務員肩頭,服務員睜開雙眼,看到面前站着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便緊閉了雙眼,裝出一副更加痛苦的表情,鼻孔裡哼哼唧唧的叫着。
大王師使勁踹了一腳蜷伏在地的服務員:“小子,裝死你”。看到服務員睜開眼睛,大王師拿了扳手,掄圓了膀子,照着服務員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服務員媽呀一聲,雙手迅速從腹部上移到頭部,緊緊抱住腦袋,歪着身體,對着大老王“大哥,大叔”的亂喊亂叫。
大老王落下來的扳手在服務員頭頂三寸的地方戛然而止,然後拿扳手在服務員的腦袋上輕輕的戳了一下。
“小子,敢搶你爺爺了……你給我起來”
“爺,不是我搶,是他們搶,……哎呀,媽呀,我的頭”。
聽到服務員的狡辯,大老王在服務員抱頭的手上使勁砸了一下,嚇的服務員不知道該叫什麼地方痛了。
“他們是誰?”
“曉不的,……我只聽說是附近一工廠看門護院的”。
刀巴臉被石巖一摔、一腳,也就知道了石巖的厲害,心中早已明白,他們一夥絕對不是眼前看似文弱書生的對手,心中早生懼意。因此只是慫恿、威嚇同伴上前與石巖打鬥。
長髮飄飄的老三確實不知道石巖的深淺,看到打鬥了半天,雙方都沒有分出個高低輸贏來,加上旁邊刀疤臉的喝罵,那心頭的火氣便一股腦的要撒到石巖身上。因此一直在尋找機會,想將石巖扎個透心涼。
石巖早就看出來號稱“老三”的企圖,知道他是一個狠角色,也是一個喜歡玩陰的傢伙,決定給他一點厲害嚐嚐,同時也想早一點結束戰鬥。因此,猛然間加速了拳腳的速度,一套組合拳晃的刀疤臉連連後退,乘着刀疤臉後退躲避的間隙,石巖猛然轉身,左手一把抓住老三直刺後心的藏刀,右手握拳,從下往上,勾在老三的腹部,老三連呼氣喊痛的時間也沒有,石巖下勾的拳頭上移到老三前傾的下頜上,只這一下,老三滿口白的、紅的一齊噴了出來。
石巖準備將老三的左胳膊給廢掉,但看到老三痛苦、扭曲的臉,便動了惻隱之心,便緩緩的從老三手中取下藏刀,轉頭對着準備再次往上撲的刀疤臉。
刀疤臉看着凜然厲色的石巖和石巖手中玩弄的藏刀,再看一眼石巖身後將倒未倒,牙齒污血一起狂噴的老三,猶豫了一下,然後偷偷的將藏刀交到左手,擡起右手,將食指和中指再次塞進嘴裡。
在生死關頭,刀疤臉還不忘指使同伴。這一次從他的嘴裡發出了一聲短促尖利的呼哨。
高速路上的男子猶疑一陣後,疑神疑鬼的跑了下來。
就在石巖觀察高速路口男子的動向時,刀疤臉在密切注視着石巖的動靜。看到那個男子慢慢向他們靠近,刀疤臉狠狠的向地面碎了一口,乘石巖不備,由下往上斜着劃出一刀。
聽見風聲,石巖橫身跳出兩米開外,等他站穩腳跟,對面的刀疤臉已經一溜煙向高速路跑去,邊跑邊嗚哩哇啦的怪叫。剛剛跑到停車場邊緣的男子看到刀疤臉向自己跑來,剎住腳左右張望。刀疤臉跑到跟前,不等男子張口,揚手在他的脖頸就是一拳,然後暴叫一聲,隨即兩人一同登上旁邊的斜坡,消失在一片油菜花地裡。
瘸子在沒人看守的情況下,偷偷摸到了餐館門口,被採訪車上的背頭看見,背頭迅速下車,三兩步就追到了瘸子的身後,大喝一聲:“站住”。
瘸子端着下頜,哼哼唧唧的叫着,聽到背頭的喊叫,轉頭看了背頭一眼,依然一拐一拐的向前蹭。
“他媽的,你給我站住”。背頭被瘸子藐視的眼神氣炸了肝膽,上前一步照着瘸子的短腿狠狠踢了一腳,瘸子一個踉蹌,向前撲去,雙手同時撐開了餐館的大門。背頭準備對瘸子實施二次打擊時,從餐館裡“嗖”的一聲,飛出一瓶啤酒來,象手榴彈一樣擦着背頭的鼻尖劃了過去,然後,“砰”的一聲,落到停車場上碎裂了,飛濺的啤酒花雪一樣飄到背頭的禿腦袋上。
就在背頭驚魂未定,愣頭愣腦準備舉手擦拭腦袋上的啤酒泡沫時,瘸子陡然間轉頭回身,伸手抓向背頭掛在胸前的相機。背頭“媽呀”一聲驚叫,連撤帶拽連連後退,才躲過了瘸子的一抓。
背頭還沒有從瘸子那不可思議的一抓中醒過神來,瘸子已經鑽天入地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眼前敞開的餐館大門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無聲無息的關閉了。
戰鬥已然結束,大老王將服務員交給了石巖,再次到採訪車上鼓搗打火開關了。
經訊問,服務員姓高,靖北人。到龍滸灣餐館打工時間不長,其他幾人的家在何處,服務員不甚了了。
至於今天的事情,據服務員介紹,那四個看家護院的打手,也就是幾個服裝怪異的傢伙,看到背頭手中的照相機,以爲是幾個到此地旅遊的,想必身上有錢有物,便準備幹一筆無本的買賣。至於他參與的動機,服務員解釋說,一則是身上沒有錢花了,再則到這兒,一切得聽老闆常勝的。是常勝叫他乾的。服務員說,老闆常勝是做大買賣的,很少到這個小店來的,偶爾經過時,回來總帶着一幫哥們,撮一頓也就走了。但是老闆每來一次,刀疤臉一般都在,好象是他的保鏢一樣。瘸子是這個店的專職負責人,雖然老闆從來都沒有向他們當面提起過。服務員還說,聽瘸子講,常勝老闆的後面還有一個老闆,那才叫大老闆呢。我來的遲,從來沒有見過,聽說大老闆最近會經過這兒的,所以常勝老闆這兩天一直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