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親王今年三十多歲,但面目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一些。一開口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先皇在位時他便主管頌安城禁軍,由於武技了得外加賞罰有度,在軍中威望無雙。當然,這裡說的武技了得也只是同凡間武者和軍中武將相比。同修者或者趙羈橫這種天花板級別的武者差距還是不小。
當時諸位皇子爭奪皇位時,煜親王憑藉其軍中威望給當今陛下平添許多底氣,也明裡暗裡的做了不少事情。乃是襄王陛下的左膀右臂。
紀博明乃是御前帶刀侍衛,又是襄王親信。這煜親王他見過許多次了,可之前卻從未察覺到幽冥氣息。
宮中更是從未傳出他身懷魔契烙印的傳聞。契魔屠乃是禁忌中的禁忌,是所謂的污穢邪物。真龍天子的帝王氣都壓不住邪祟?一旦傳出去豈不成了襄境內的第一醜聞?甚至會有損君威。
罷了,契魔屠就契魔屠吧。以煜親王對陛下的忠心,趙羈橫完全沒有,也沒有資格懷疑他的立場。他所疑惑的只是對方是從什麼時候,怎樣獲得的魔契烙印。
變態大叔說沒事,那就是沒事嘍。
張大少爺依舊將小眼兒瞪的滴溜圓,咧着嘴叉左瞧右看。他現在的狀態其實相當擰掰,他是屁事沒有,卻要假裝巡視周遭安防,裝作一副有事兒可乾的模樣。同時又時刻留意着陛下同諸位親王、皇子間說的話。爲啥留意這個?因爲沒事兒做,也因爲好奇。
張大少爺在平民百姓堆兒裡乃是雅樓大少爺,那是紀博明口中碾壓了中產階級的小土豪。但放在這地方同身邊的諸位大佬相比,他怕是連屌絲的名頭都配不起。大佬的生活,誰不好奇?
襄王陛下拾起三色琉璃盞,又是幾聲清脆爆竹聲。滿天花火倒映在深紫色的酒液之中,無比璀璨。輕抿一口,微笑反問道。
“五弟,爲兄考考你。我大襄的根基在何處?”
“大襄的根基?”煜親王微微一笑,“陛下,不,是皇兄!你這問題也太小瞧咱了。大襄只有外患,沒有內憂。襄鉞之爭綿念千年,強敵臥於浮溟山南,如芒在背。我大襄兒郎們不是苦戰、對峙便是日常操練。一代又一代,卻一日不敢懈怠的拼了千年。”
“而我大襄最強的便是騎兵,現在有了紀家人的月能重凱更是如虎添翼。所以說,大襄根基自然是在馬背之上!”
襄王微笑搖頭,又轉向另一位親王。
“泊親王,你覺得呢?”
泊親王年紀接近五十,同煜親王相反,他面相比實際年齡還要衰老很多。
“三弟......”
剛學着煜親王稱呼了這麼一句,襄王陛下始終微笑的嘴角便落下了幾分。他趕緊改口。
“陛下,我大襄根基自然是落在這未央宮上!”
“您是真龍天子,腳下大地便是龍脈之所在。我大襄的將來當然是落在陛下的氣運上!未央宮,未央二字便是未盡、未已。尚未完結之意。這是一座永遠也不會徹底完成的皇宮,大襄的未來也如這皇宮一樣,越來越是繁榮,沒有盡頭! ”
襄王輕嘆搖頭,又要轉向最後一位茗親王。他的六皇子斌年已經搶着接口。
“我大襄之根基在百姓!對外,抵抗金軍靠的是軍將,可軍將卻都是從萬家百姓中走出來的!對內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憂患,單單有修者當道也就罷了,可他們卻善用愚民之術,蠱惑我大襄百姓追隨、供奉!長此以往必是大患。所以......”
襄王擺手打斷了他。
皇子斌年在這種場合插嘴自然不成體統,但他畢竟年僅八歲。且說出來的話俱都符合襄王所想,襄王心中滿意也不會說他什麼。倒是嚇壞了身後服侍他的太監宮女。
“後面的話就讓父皇替你說罷!”襄王依舊微笑,令人如沐春風。
“有百姓纔有大襄,百姓就是大襄!”
“未央宮,呵,這只不過是我睡覺的地方罷了,談何根基?不提未央宮,就算我們沒有這北方十二州,我億萬襄民就無法開拓出新的家園麼?”
“襄既民,民亦爲襄!”
“如今我大襄只有兩處禍患。一處爲金鉞,另一個則是逐漸失控的修者門派。徹煜說的不錯,對抗金鉞靠的是軍士。但就像我六子所言,他們卻都是百姓人家中走出來的。如果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我們又如何向戰場上拼殺的軍將交代?”
“而修者......”
“修者不僅僅對我朝廷施壓,他們還鑄觀修廟,令百姓祭拜供奉,追隨他們的信仰。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船壞了可以換,但水卻永恆常在。長此以往,修者門派是要做我大襄的這條船麼?還是想掌我皇室這大船的舵?”
......
“陛下!”
“陛下......”
......
襄王再次擺手打斷衆人,依舊微笑着娓娓道來。
“不礙事,做事終究要解決根本。釜底抽薪勝過胡亂的拆招應對。修者欲蠱惑我百姓,我便對百姓誠心以待!修者實力強大且盤根錯節。那我便乾脆以百姓圍殺除之!”
“如果大襄百姓全民皆兵,縱使修者有翻天覆地之術又能如何?”
“先祖定都於此,你們可知緣由?”
見衆人無人答言,襄王的語氣沉重了一些。
“頌安城裡只有百姓!此處天地靈氣稀薄,並非福地聖土。先祖定都於此,只爲‘不爭’!就因爲此地沒有所謂龍脈、靈脈。沒有靈晶礦藏,靈氣稀薄不適合修煉甚至安居。所以不會有修者來搶,也不會有修者願意常駐此處。所以先祖才定都在頌安城。”
“可現在,這些修者貪婪無厭,居然妄圖進一步蠶食皇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