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七怨這句話,張雲心裡咯噔一下。
這對兒好閨蜜這是怎麼了?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就跟自己和紀二少爺是的?
就這一晚,張大少爺的小心臟上上下下哆嗦了太多次了。
一開始是吃着肉脯扯着淡,忽然間就來人把紀家商鋪給抄了。然後是“紀二哥”的大背叛。再然後是自己抽風要當一次救世主,要來御前護駕。再然後......
一切都崩塌了。
當張雲用彈弓打出那三塊玻璃渣的時候,他依舊想要做一個英雄。一個自暴自棄的,飛蛾撲火的英雄。
這一波兒必是絕境,怕不是又要死上一起。曾經讓自己重生三次的漆黑之地到底是什麼東西誰知道?現在的張雲不是七八歲的孩子了,他怕,他怕自己“活”不過來。他怕自己被永恆的困在那個虛無的“囚籠”。尤其看到襄王腳下的黑鏡和石柱的時候,心頭隱隱有一種預感。也許襄王會另有什麼讓他“活”不過來的手段。
他只是想搏一次。在死前啐襄王一口唾沫,濺他一臉血而已。
那黎明前的武陽門黑的就像一座快要壓下來的山,就像是要將自己壓碎再吞進去的深淵。張大少爺其實也沒弄明白自己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也許,真的是爲了“大襄”,那個真正的大襄?或者是爲了頌安城的百姓,襄境的百姓。自己要做一個守護者?
想不明白的不去想,眼下最直接的是。
張雲覺得面前那個高高在上、“貴”爲龍子的傢伙說的話很賤,做的事也很賤。看起來賤,聽着更賤。從頭至尾都很賤,賤的就像那三色琉璃盞。
舉起來的時候璀璨無雙,彷彿珍寶。而落在地上的時候,它就是一堆沾屎的玻璃渣子。
因爲賤,所以欠扁!
至於什麼虛僞、欺騙、視啥啥爲草芥之類的詞彙......至少張大少爺這會兒是沒想起來。畢竟他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孩子”,他的正義,他的宣言,他的想法,統統一文不值。所以他從紀博明那學到了這樣一句話,“恨他,就去打他!”
於是慫貨張大少爺就壓不住火了。
但這一切依舊有一個小前提。張雲喜歡雀兒,無論怎麼整蠱,怎麼欺負人,怎麼耍大少爺氣派,怎麼裝巨嬰。他甚至不願意自己重新被囚於塔林寺時有她相伴。而希望她能有更好的生活。這一切,都需要七怨的照顧。
而現在,別說照顧了。七怨想殺之人有幾個能活的下去?
張雲的拳腳刀術學的都不錯,三魔契、七靈根。橫豎拿的出手。但說起不會打架卻是真的。前後也就峪沂城、泗臨城,被七怨這惹事包連累的拼死拼活兩回。比不得面前這些黑衣人。這可都是整個大襄土地上最強的精銳死士了。
一分心,乒乒乓乓又被招呼了七八下。石巨人身上的土塊噼噼啪啪的掉,到處都是石頭坑。好在土石飛濺後,內裡還有一層金屬。而金屬後面還壓着一層正泛着青光的月能甲。
龜殼馬甲三連套,雖然吃痛,倒也捱得住。
心中又是焦躁,又是邪火。這會兒見自己捱了幾下也不過如此,手中馬刀揮舞的便更純熟了一些。
咬牙逼退面前數人,正要追砍。張雲耳旁有風聲,忽覺右側後頸一涼。稍微偏臉,心都涼了大半。招呼過來的兵刃比煜親王的鬼王鉞還要冷僻。那是把軟劍!
聳肩縮脖,一股土腥味兒嗆的他自己都想咳嗦。右肩膀上憑空凸起了一坨土石,堪堪擋住軟劍劍身中部。不等他擡步跳遠,使劍之人手腕一轉、一抖。原本砍過來的劍刃變成了拍來的劍身,彈軟的劍身直接把劍尖給甩到面門上了!
啊呀!不好!
恰在此時,一道灰白死氣直接纏了上去。明晃晃的劍尖在他眼前迅速腐朽潰爛。啪!手指長一截鏽爛的劍尖打在張雲口鼻處,刮出了幾道淺口。
隨手一丟,黑衣人抖了抖袖口,手裡又憑空多了把軟劍。跟之前那柄一模一樣,就跟變戲法一樣。
“呵,白兄弟?”
替張雲擋了一擊,白星河已經搶步橫槍站在了張雲背後。二人背靠背互爲犄角。
掃了眼對方手裡的軟劍,白星河啐了一口。
“我白星河一輩子不佔誰便宜,殺了我,把你的銀子和雷擊木拿回去!或者我殺了你,再把這些東西掛你墳頭上!”
噗.....噗噗......噗噗噗......
一團團黑霧接連炸開,黑衣人瞬間分身十二。
不過張雲、白星河這些人也真就不拿泗臨城時見過的這位黑衣“故人”當什麼大佬了。面前好幾十,上百契魔屠的圍攻。分身這種東西多幾個少幾個也沒所謂了。債多不壓身麼。
乒乒乓乓又戰做一團。
張雲是越戰越勇,但槍來劍往之間,白星河卻發現有點不對。早先時候,他爲了救慕琴兒曾同這黑衣人聯手戰張雲和星修子。黑衣人的手段他多少清楚一些。
這會兒的黑衣人分身十二,六個看似在圍殺自己。其實在站位,步伐上時常擋住其他契魔屠的攻勢。似是暗中相助之意。但另外六個分身卻奔向了七怨。
七怨入場一晃悠便斬殺了五六個契魔屠好手。她最難對付的是三千煩惱絲和那柄又長又利的剪子。而且真要毀掉她奪舍的肉身,除非她動手傷人,否則大部分人甚至見不到她的本體。攻勢奇詭。
但這六個人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好能剋制她的煩惱絲。
這......是敵是友?又要玩峪沂城郊野圍殺冥物那一套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