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讓白天想起了他們一兩年前生活時候的情景,那時候她就像是一個癡兒,只會看着諾斯,他任勞任怨,幫着白天做很多其實普通人自己該做的事。
像是幫她收拾好東西,蓋被子,倒水,等等。
她像是一個孩子,總是讓諾斯操心,但是諾斯就是願意,任勞任怨,什麼也不說,直接實作。
而白天倒是很沒良心的,隨便他想要怎樣,在一旁看的很過癮。
諾斯幫她烘乾衣服,然後掛在衣架上面,發現白天還沒有喝水,又無奈的拿起水杯,將水杯地給她。
白天咬脣,接過水杯,輕抿一口,睜大眼睛,看着諾斯抿脣終於開口,“你說的是真的嗎?”
諾斯挑眉,很自然的反問,“什麼?”
“你說的是真的嗎?”白天再次問道,“你說我是你的……初戀……是真的嗎?”
諾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無奈的嘆氣,真是服了她了,親暱的摸了摸她的頭,“是真的,是真的,我要怎麼說,怎麼做,你才能完全的相信我?”
白天看着諾斯的眼睛,他的眼睛湛藍,似乎藏着一顆星球,那麼深邃,如同一道漩渦,把她的靈魂吸了進去。
好久,白天點點頭,“我相信你,一直相信……”
這下輪到諾斯不知道怎麼說了,他一直都不是那種很會說話的人,恐怕今天不是白天鬧了一場,他都不會說出來。
悶蛋一個。
諾斯微笑,“你應該好多了吧,差不多該睡了,我先走了。”
諾斯站起身來,剛要離開,卻被白天拉住了手,疑惑的轉身,她死死的拉着他的手不放,“那你那時候,爲什麼要趕我走?”
這是白天一直以來埋在心底的疑惑,也是她心底的一根刺,無數次刺着她,讓她心如刀絞。
這感覺隨着時光的流逝不但沒有減緩,反而愈來愈列,她有時候若有若無的感覺到諾斯給自己的溫暖。
可是他爲什麼要給了自己溫暖之後卻要將自己趕走,自己在回來的時候又再次的收留她。
她其實根本不懂那個所謂的少將大人,他是少將的時候從不笑,臉上都是嚴肅的冰。
可是在家裡的時候,面容卻是柔和的,他會對自己笑,也會讓自己感覺到那一種溫暖。
諾斯啊諾斯,白天咬脣,她怎麼會喜歡上一個這麼古怪的男人,古怪到讓她不懂,和痛苦。
諾斯抿脣,喉嚨裡像是有什麼堵着,他不想說,當時將她趕走,其實立刻就後悔了。
無數個分鐘秒鐘,他在後悔,在猶豫,他很矛盾。
但是他爲什麼要將她趕走,明明那麼愛她的他,卻殘忍的將她趕走。派了一個人跟蹤她,將所有的情報彙報給自己,卻就是不肯接她回去。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矛盾的集合體,她白天就沒有見過這麼複雜的人。
負擔了很多很多,那麼理性的男人,也會去醉酒,也會去打架,也會有失態的時候。
“你說啊!”白天大聲問道,她想要一個答案就這麼困難嗎?!
她看上的男人絕對不是這樣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從廢墟中救出自己,悉心照料了好幾年。
他現在真的很奇怪,有什麼事情一直瞞着她,這麼重要,重要過她嗎?
好久,諾斯感覺嘴脣有些幹,拿起剛剛白天放在邊上的水杯,裡面還有半杯水,他一口飲盡。
又是咬脣又是搖頭的,顯然他現在其實也很矛盾,他現在心裡也不平衡,許久他才咬脣說道,“是,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我是個懦夫,當初知道了你的身份,卻一直沒有膽量說破,只想要你在我身邊久一點。可是後來,我得回去了,我才知道我們的日子真的走到了盡頭!
白天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那時候我恨不得扇死我自己,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能去追求,就因爲這個破身份,沉重的責任感,快壓的我透不過氣!”
他放下杯子,像是鬆了一口氣,終於說了出來,又繼續大聲道,“從小我就被灌輸那種爲家族的榮譽而去拼搏的思想,那麼小的時候,就一直是家族培養的對象。
小時候感覺,家族以我爲榮的感覺真好,可是那一刻我卻感覺糟透了!我連我自己的感情都無法掌控!我喜歡上了作爲敵人的你,哪怕我一開始不知道你的身份!”
諾斯這次像是終於解脫了,打算全盤托出,他甚至是告訴了白天他們是敵人的事實。雖然白天早已猜到了這一點,卻還是心如刀絞,確實知道這個事實很難受,她難受了三回。
第一回是有記憶的時候,第二回是之前在諾斯說自己是他的初戀的時候,她感覺全世界彷彿都崩塌了。
第三回真正的確定了,反而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只是心臟有些酸酸漲漲的,抿脣不語。
“我去喝酒鬧事,真正出了事是家族爲我擔着,我愧疚,我想要彌補。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我恨不得掐死你,爲什麼你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讓我魂牽夢繞,甚至是忘記了家族的訓斥。”
諾斯傻笑,卻更是令白天心疼,他真的壓抑了很多很多,壓抑了那麼多年,沉重的讓他真的喘不過氣了。
“後來我選擇淡定,哪怕是再想你我也要用大量的工作來讓自己沒有時間來想念你。那年你們組織出事,我盡力的避免和你們交鋒的機會,我才發現我一直沒有忘記你,我……我那麼害怕在戰場上碰見你!”
白天搖頭,第一次淚流滿面,哪怕是沒有記憶,她依舊能感覺到那種絕望,她搖着頭,哽咽道,“別說了……別說了……諾斯……”
可是諾斯卻搖搖頭,既然他打算要全盤托出,那就一定要全盤托出,他並不打算再有任何的隱瞞了,這樣太累,太累了。
“可是越害怕什麼就越來什麼,我們還是在戰場上相遇,你是敵方的首領,而我卻要和那羣人計劃如何來將你們一舉殲滅。你們撤退的時候發生了意外,你被壓在了廢墟之中,生死不明。”
白天瞪大眼睛,紅彤彤的,格外讓人感覺到心疼。事實的殘酷,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原來她的失憶,她的重傷,是這麼來的。
她傻笑一聲,如果沒有失去記憶的話,她恐怕……恐怕會恨死諾斯了吧?
她想,這有可能,因爲以她的性格,她自己最瞭解。如果沒有失去記憶,被諾斯救回,恐怕醒來後便會和諾斯鬧矛盾了。
他是不是帶着某種目的來救自己的?她當年瞎了眼,爲何會看上他。恐怕會這樣想,可是現在她失憶了,卻不會這樣想了。
白天嘆息一聲無奈的搖搖頭,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啊……
“我找了你三日,快要絕望了,沒到晚上才能來找你,就怕遲了你就死了。雖然得不到你,可是我並不想你死!終於找到你,拋下一切帶你回去,卻得到你成爲植物人的消息。”
諾斯似乎是在回憶,想起當時臉色驟然蒼白了些許。
白天咬脣,她想起的則是那日在雪山之上,諾斯的病情急劇惡化,會死。當時那種絕望,纏上心頭,是最讓她難熬的。
她能夠理解諾斯當時的情況,可是他是男人,不像她,是個女人。思維方式是不一樣的,就好像如果她得知諾斯會死,差一點就要崩潰了,可是諾斯不會。
他會很冷靜,冷靜到讓所有人吃驚。
事實也證明,在諾斯的悉心照料下,她沉睡了兩年終於醒了。
“你沉睡了整整兩年,這兩年包括之後的那一年,其實是我感覺最幸福的幾年。我們面臨這樣的困局,或許也只有那時候纔是最完美的吧?我殘忍的發現竟然不想你醒來,我覺得你醒來會恨我。”
諾斯自嘲的一笑,“呵……”他的臉色有些不好,本來病情就沒有痊癒,現在臉色格外的蒼白。
“你醒來之後我還疑惑了一陣,猜測到很多種情況,就是沒有猜測到你會失憶。我當時很困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很希望把你留在身邊,又害怕你什麼時候忽然恢復了記憶會恨我。
藉口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所以一直照顧你,可是你總是問,問你是誰。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每一次都不回答你。”
他又勾起一抹微笑,“可是那時候你這麼可愛的每天不厭煩的問我,你是誰,我說你是白天。因爲你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白天,永遠不會改變。”
白天的鼻尖一酸,咬脣忍着眼淚,不知道爲何,今晚她怎麼總是被戳中淚點。
她也好想回到那個時候,每天等着諾斯下班回家的日子,瞪着他過來,然後她問一句我是誰?
那個時候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什麼都不用煩惱,只想着他,看着他逃避的眼神很有趣。
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厭煩的問他,我是誰?又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他躲避的目光,看着他好看的容貌,那種安靜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