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王府的自願禁足,終於有所動靜。
這日一早,北辰王府的大門便跟沒事人般大開,隨即蘇錦瑟王府內的人有條不紊的安排馬車,只見蘇錦瑟一襲宮裝威嚴的從王府內走出,登上了馬車。
遠遠走在旁邊的禮部官員見狀,趕緊起身朝北辰王府門前衝去,生怕去晚了一步那扇大門與兩扇偏門會再次關上。
宣紙的官員從懷裡掏出聖旨,疾步走向王府,剛靠近北辰王府的門,劉管家便說道:“宣旨的話等我家郡主回來再說吧。”
語畢,劉管家便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但令人意外的是,北辰王府的門開着,不曾有要關上的跡象,那宣旨的官員只好在門前等候蘇錦瑟歸來。
蘇錦瑟入宮前去了趟傅家的茶樓,一如當初第一次爲試探他們那般,分庭而坐,只是局面變得有所不同了而已。
蘇錦瑟一襲繁複的宮裝出現,讓傅孜然眼底劃過一絲訝異,隨即平靜下來。
“傅公子,上次託你找的東西可曾找到?”蘇錦瑟出口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
茶香四溢的雅間裡,伴隨着蘇錦瑟這句話氣氛有些凝重。
傅孜然搖頭,對蘇錦瑟表示懺愧。
蘇錦瑟嘴角一如往常般揚起淺淡疏離的笑意,在她平靜的面容上尋不出丁點異常,彷彿周遭一切還如之前那般,是扔粒石子也擊不起浪的湖面,其實暗波洶涌已經危及自身,但她面上卻還是保持着雲淡風輕,優雅從容。
“多謝。”蘇錦瑟並不惱,淡淡的道謝一聲。
她這聲謝,是謝傅孜然讓乾天、兌澤等人入北辰王府,他們確實幫了她不少,所以這聲謝值得。
蘇錦瑟謝過之後,便直奔正題。
“我這時找你們來的目的,想必你們也清楚。我也不拐彎抹角,不管日後你們是恨我,還是怪我爲計劃牽扯進太多無辜的人,但北辰王府我只能託付給你們。”蘇錦瑟嘴角含笑說着嚴肅的話語,朝兩人深鞠一躬,蘇錦瑟站起身,對身旁的兌澤說道:“回你該回的位置吧。”
蘇錦瑟說完人便走出了雅間,神色也變的嚴肅起來,渾身上下散發着令人無法靠近的氣息。
傅孜然望着兌澤,隨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下去吧。”
見傅孜然這時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兌澤猶豫,他認可了蘇錦瑟的能力,不該就這麼讓蘇錦瑟毀掉。
傅孜然這次沒看兌澤,卻知道他心中所想,道:“即便你們八人認可蘇錦瑟爲主,朱雀符是否要交給她,還是需要我的判定。”
兌澤無言,默默退下。
青衫見兌澤將門關上離開茶樓,這纔對傅孜然說道:“你還打算繼續下去?再不出手,可再也沒機會了,她的選擇已經過了你的第一關,那你沒理由剝奪她度過第二關的資格。”
“青衫你太急了,我沒說不給她機會啊。”傅孜然輕鬆自如的回道。
“那你告訴她沒有找到是什麼意思?”青衫皺眉,
不明傅孜然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只是搖搖頭,朱雀符本就不需要找。”傅孜然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邊朝街道上看去。
蘇錦瑟剛走到茶樓下,李復帶着一隊御林軍前來。
李復快步上前,在蘇錦瑟登上馬車前攔住蘇錦瑟,道:“長樂郡主,皇上宣郡主進宮。”
蘇錦瑟收回腳步,眼角餘光看了眼跟在李復身後六人擡着的轎攆,隨即視線看向李復,卻是不給面子的說道:“要是本郡主不去呢?”
“請恕下官無理了。”李復抱拳躬身,不敢直視蘇錦瑟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眸。
蘇錦瑟冷哼一聲,讓王府的馬車離開。
承乾帝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派御林軍起來強行帶她入宮,意圖已然昭然若揭,百姓看在眼裡到底是如何想,就看誰來添油加醋了。
蘇錦瑟邁步朝那架華貴的轎攆走去,在綠蕪的攙扶下坐上轎攆。
李復生怕蘇錦瑟反悔般,一見蘇錦瑟坐穩,立馬讓人擡起人朝皇宮走去。
傅孜然目送着蘇錦瑟被人帶走,儒雅的笑意加深,回到屋內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對青衫說道:“兩個皇帝欺負一個還未及笄的女流,該說他們同流合污,不仗義,還是該說咱們郡主聲名遠揚,令人心生懼意?”
“兩者皆有。”青衫回答很是中肯,武勳帝不插手進來的話,蘇錦瑟即便入宮後果左不過是生死一線,但現在卻是必死無疑。
只是,南初洵是否會如蘇錦瑟所願不插手,亦或是如武勳帝所願,與蘇錦瑟徹底斷絕往來呢?前後對蘇錦瑟而言雖說相差無幾,但卻是情感間的考驗。
“既然對方不厚道,我也不會遵守君子之約。”傅孜然調笑的開口。
轎攆速度並不快,蘇錦瑟默然的坐在轎攆裡面,目光對百姓們的羨慕的眼神視若無睹。
出了大街,周圍安靜下來,蘇錦瑟擡手將發間的白玉簪取下,遞出轎攆交到逐流手中。
“這玉簪替我拿着,我回來再還給我,倘若回不來便替我還給洵王,你也會洵王去。”蘇錦瑟輕聲說着,但說話間決絕,沒有一絲猶豫,顯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
李復見蘇錦瑟有動作,立即警惕起來,一雙眼眸緊緊盯着蘇錦瑟與逐流之間,生怕其中有貓膩,在途中出了差錯,又得挨板子。
“郡主,屬下已經被趕出洵王府了。”逐流接過玉簪,卻是反駁了蘇錦瑟的話。
蘇錦瑟冷笑一聲。“也就騙一次可以,這種理由騙不了我第二次。”真要被趕出洵王府了,南初洵的消息半點都不會透露給逐流,她那裡能知曉一行半點南初洵那邊的事,她不說不代表她愚蠢到相信這兩人已經毫無牽連。
逐流不語,蘇錦瑟也不繼續拆穿,登上皇宮派來接她的馬車,在一羣御林軍的護送下離開北辰王府。
一路上,蘇錦瑟安靜而沉默,連絲笑意都不願再費心去勾起,凝視着一處將自己放空來。
終是未
能得到錦軒回京,現在要賭的便朱雀符是否出現,不出現便只能對不起若水了。
蘇錦瑟深呼吸一口氣,閉上雙目,靠在轎攆上休息。
李復聽不到轎攆內有任何動靜,心下覺得奇怪。
這不像是蘇錦瑟的作風,面對皇上這般屈辱的對待還悶不吭聲,不禁有些懷疑,讓手下們打起精神注意四周,緊密的防備着蘇錦瑟的一舉一動。
聽到外面的動靜,蘇錦瑟不禁想起以前曾聽父王說過的一句話。
自父王離世後,她無數次的想要將一切事情忘掉,這會腦海中卻還是浮現出父王說過的話。
蘇錦瑟記得那是太后禁止她與蘇譽玩耍後,她覺得很委屈,似乎所有人都擔心她會害蘇譽一般,所以她便悄悄問父王,爲何所有人有不讓她跟蘇譽玩?
當時父王是這樣說的:有些東西成爲了心中的魔障,即便你未做任何事,卻得到一個你做了許多的結局。
她蘇錦瑟爲了裝作有朱雀符撐腰而故作囂張,所以即便已經落到這個地步,別人還是會認爲她此舉有詐。
說到底,這便是父王所說的魔障吧。
轎攆一路平安的將蘇錦瑟送到了皇宮,在宮門前蘇錦瑟將身邊的奴婢與侍衛全部留在了宮外,獨自一人進了皇宮。
若是最壞的結局,蘇錦瑟不願牽連更多的人。
父王死的那日,他也是孤身一人入宮,她如同是走上了父王當日那條路,這一去前程未知,生死亦是未知。
轎攆將蘇錦瑟送到了慈寧宮,似乎是太后悄悄吩咐李復如此做的,所以蘇錦瑟聽到李復跟樑嬤嬤交代時間不長,儘快行事。
樑嬤嬤打點了李復與一衆御林軍,領着蘇錦瑟進了慈寧宮。
蘇錦瑟站在華美的殿堂裡,金碧輝煌的宮殿映襯着桌面上的美味佳餚,瀰漫着的香味讓人垂涎。
圓桌上擺滿了食物,全是蘇錦瑟愛吃的,有糕點,有果子還有蘇錦瑟最愛喝的茶,一聞香味蘇錦瑟就知道茶壺裡的大紅袍。
太后坐在桌前,已經吩咐好奴婢們將碗筷擺上,其中一個白瓷碗裡面已經布好了菜。
蘇錦瑟垂眸一一掃過這些膳食,隨即笑意盈盈的擡眸望向太后,輕聲問道:“斷頭飯?”說着蘇錦瑟挨着最近的圓凳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微微揭開蓋子輕嗅一下茶香,沒有品嚐一口便將茶杯放下,感嘆道:“還真是豐富的斷頭飯啊。”
“錦瑟,你……”太后聲音有些許哽咽。
“皇祖母還是別說了,錦瑟一直是個固執的人。”蘇錦瑟站起身來,沒心思享受這頓所謂的斷頭飯。“皇祖母的膳食錦瑟享受不起,便不用了。”
她雖說是抱着赴死的決心入宮,但卻不一定會死,何必吃這斷頭飯呢?
承乾帝與太后似乎都想得太過順利了,要讓她死得天時地利人和,而這些是天意所定。
承乾帝固然是天子,但卻不一定順應天意,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