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境,大地吹響了號角,“嗚嗚”作響的號角聲如同沉悶的哭泣聲,響徹半邊天,擂擂戰鼓聲振奮人心。
傅孜然身穿鎧甲端坐在馬背上,一身戎裝鐵骨錚錚,他雙目銳利的望着城牆上架着弓箭的士兵,眼睛微微眯起一點,巨大的壓力自那雙黑眸中散發出來,震懾人心,身後的十萬大軍亦是給人沉重的壓迫感。
厚重的東城門緊閉不開,門後,城防軍正在清點兵馬,應戰朱雀軍。
前列,士兵們拿着盾牌掩護着身後士兵,傅孜然耐心等待着對方開城門應戰,那份泰山崩於前也不動聲色的臉,鎮定得有些可怕。
而相交於東城門的安靜等待對方出城迎戰,南城門那邊吵鬧得厲害。
張鐵山粗狂的聲音入羣驚雷般響起,口中毫不留情的侮辱着裡面的人。
“龜孫子們這就怕了?爺爺的大招都還沒使出來,你們就嚇破膽了,一羣貪生怕死的小輩,簡直丟臉。”張鐵山拿着一個裝酒的葫蘆,罵了兩句後口渴,他又仰頭喝一口酒,隨後接着在城外叫囂。“身爲男子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你們乾脆解甲歸田,回去生孩子算了。”
張鐵山身後的部下出聲附和張鐵山的話,吵着城門上的士兵叫囂侮辱。“將軍,屬下看城防軍就是一羣窩囊廢,只敢待在城內當縮頭烏龜,根本不敢出來迎戰。”
於是城外響起一陣陣起鬨聲,揚着手裡的武器,面帶嘲諷,不斷重複着兩個詞。“窩囊廢,縮頭烏龜!”
這樣的挑釁讓城防軍怒不可遏,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股自怒意,一個個恨不得不顧軍令衝出城來,與西城門外的十萬大軍拼個你死我活。
“大人,我們兵馬已經清點好了,還不出兵將那羣囂張的朱雀軍拿下嗎?放任他們繼續說下去,日後我們城防軍如何在京城立足?”一名副將在城樓上看了看下房朱雀軍的陣營,耳邊朱雀軍的叫囂不絕於耳,着實讓他氣不過,奈何守上頭始終沒有下令出城迎戰,讓他委實有些着急。
“長樂郡主爲人狡猾,皇上說了不可輕易迎戰,朱雀軍故意在下面叫囂,正是想要我們開城門迎戰,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那位統領大人亦是氣不過被人如此辱罵,可還是冷靜的做出不出兵的決定。
“大人的意思是,他們是故意叫囂,目的是爲了讓我們打開城門?那就是說,長樂郡主的兵馬想要從南城門進入城內?可是東城門那邊不是已經開戰了,興許東城門纔是他們的目標呢?”副將恍然大悟的猜想道,隨後又是一臉的不解的請教身旁的大人。
“東城門只是拋出去的誘餌,故意營造出假象,誘使我們打出城迎戰。”南城門的統領自以爲聰明的說道,語畢見副將崇拜的眼神,更是篤定下面的叫囂與侮辱是蘇錦瑟的詭計,而他識破了詭計,更是驕傲。
身後一人騎馬而來,在張鐵山面前小聲說了句話,隨後策馬離去
。
“還真是一羣龜孫子!”張鐵山故作生氣的將裝酒的葫蘆往地上一砸,酒葫蘆被砸爛,竟是連一點酒都沒有流出。“承乾帝就如此害怕長樂郡主嗎?兵臨城下竟然連個敢迎戰的人都沒有,看來這江山是該易主了。”
城樓上的統領大人與副將聽到生氣的聲音,一致認定這是氣急敗壞的怨氣,他們的不出兵打亂了蘇錦瑟的計劃,而心裡沾沾自喜。
張鐵山叫囂一陣後,門內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一張滿是鬍渣的粗狂大臉洋溢着怒氣,心裡卻是十分高興,一切皆如蘇錦瑟所料。
回想起出發前,蘇錦瑟相送時特意上前交代一番。
“張將軍,南城門的統領錢浩是個好大喜功之人,只要讓他嚐到甜頭,極易中計上鉤,屆時你只要表現出生氣與着急,他便會認定打亂了我的計劃,從而沾沾自喜,忽略事情本質。而你退兵支援東城門時,留下一句狠話,錢浩就不會產生任何懷疑。爲給自己邀功,錢浩上報給承乾帝的消息也自然成了,我攻打南城門不成,將兵力壓在東城門,準備強攻進城,承乾帝則會因此調動京城內現有的兵力守住東城門,如此一來,我與洵王攻打西城門時,能趕去支援的人便少了一半。”
那長長的一段叮囑,在張鐵山腦海中一遍遍浮現,蘇錦瑟說這些話時,嚴肅的面容上雙眸熠熠生輝,更是讓張鐵山信服,按照她的話照做,如今見到西城門的應對之策,與蘇錦瑟所想紋絲不差,他不得不佩服蘇錦瑟這方面的才智,竟能利用敵人的弱點來充當自己的利器!
“你們給老子等着,等老子進城後看我不滅了你們南城門這些龜孫子!”張鐵山怒氣匆匆的對城樓上那羣人喊道,隨後調轉馬頭,下令。“隨本將前去東城門!”
馬蹄聲飛濺,十萬大軍相互掩護下井然有序的撤離南城門,前往東城門支援,身後揚起一地的黃塵。
東城門外,雖說是佯攻,雙方交戰卻異常激烈,馬踏過後,飛揚的塵土,碰撞擊打的兵器,鮮血噴涌,一具具屍體在面前倒下,後面的人前赴後繼的往上衝,好似不怕死般。
傅孜然腰間別着的鐵骨扇一直未出,手中長劍揮舞起來,風采不比使用摺扇差半分,長劍在他手中如同一條鐵絲般的綢帶,一來一去傷敵人於無形,還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就已經斃命在他劍下了。
東城門的統領見狀,收住劍招,臉色越發難看。
朱雀軍常年在外征戰,即便是在北定沒有戰爭之時,也天天嚴格操練,而皇城的軍隊在城內雖談不上養尊處優,但操練絕對比不上朱雀軍,且在戰事上也沒有朱雀軍的實戰經驗,想要與朱雀軍對戰,無非只有在人數上戰勝朱雀軍,以多勝少固然可恥,卻是唯一的辦法。
東城門f的城防軍逐漸不敵,死傷無數,而朱雀軍受傷人員雖多,但無一人身亡,遍地的屍體都是城防軍的士兵。
承乾帝接到錢浩上報的消息,立即派人前去支援東城門,防護一旦出現缺口,便極易讓朱雀軍攻破城門,闖到京城內大肆搗亂,屆時想要將人趕出去便難了,他必須守住東城門。
蘇磊在下方聽着,明知此舉不可行,依舊沒出聲,讓承乾帝落入蘇錦瑟的圈套中去。
“錢浩,堅守南城門,以免朱雀軍再殺回來,李復你帶十萬人前去東城門支援。”承乾帝一聲令下做出決定。
“皇上,臣請旨前往東城門支援。”蔣博衡從隊列中出來,主動請纓上戰場。
“蔣將軍莫急,蘇錦瑟始終沒動靜,想必還有後招,屆時就該將軍出場了。”承乾帝嘴角泛起算計的微笑,安撫蔣博衡好戰之心。
“皇上聖明!”蔣博衡拱手回道,退回了隊列中。
蘇磊見狀,出列道:“父皇,兒臣身體有些不適,想回府休息,還請父皇應允。”
承乾帝見蘇磊臉色確實有些難看,揮揮手,道:“退下吧。”
百官齊齊望向邁着優雅步伐離開大殿的蘇磊,心中想法各異,北辰王府一派的官員互看一眼,裝作不懂,安靜的站在隊列裡等待退朝。
蘇磊站在乾坤宮外的階梯的頂端,俯視着下面來往的宮人。
瑤姬挺着肚子站在下首,仰望着上面的蘇磊,一切都將走到結束了,戰爭落幕後,結局誰輸誰贏都無法改變她與他的關係了。
蘇磊一步步踩着階梯走下來,眼神落在瑤姬身上,不過瞬間便移開了。
“三皇子,我能否與你……”話還未說完,蘇磊的身子與瑤姬擦肩而過,對她視若無睹,那樣陌生的態度讓瑤姬即將出口的話戛然而止,震驚的眼眸中滿是背上。
擦肩而過的風,撩起她半邊的發,瑤姬紅豔的脣瓣緊抿着,緩緩回頭,只能見到蘇磊孤傲的背影,邁着大步離開皇宮。
瑤姬苦笑一聲,低喃道:“還以爲你會看在夫妻之名上,能有絲挽回的餘地,原來我從未在你心裡。”
瑤姬轉身離開乾坤宮外,往她的歸宿走去。
出了宮門,蘇磊回望一眼皇宮,待瑤姬絕情更比有情好,從她懷上他父皇的兒子那刻起,兩人便再無關係了,所謂的夫妻之名也徹底淪爲雲煙,消散與風中。
如今,她跟誰已然不重要,一旦江山落入蘇錦瑟手中,她跟誰都是個死,沒有差別。
朱雀軍的實力擺在眼前,皇城必破,他也好,承乾帝也罷,都是在做最後的掙扎,看看哪個困獸之鬥能從死亡的牢籠裡逃過一劫。
蘇磊不認爲承乾帝有機會,但他不允許自己在此刻仍有弱點能夠讓蘇錦瑟抓住,瑤姬他不能要,他不會再要,從將瑤姬送進宮那刻起,就註定兩人走的不是一條路。
瑤姬是他一顆特別的棋子,可也不足以他爲她捨棄皇位的爭奪。
成大事者,要拿得起,放得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