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羨慕

19.羨慕

蘇曦起身以後,就想起她跟丈夫說的一段話。那一次她和丈夫辦完好事之後,她玩笑地說:“別看結婚這麼多年,利用率低,我們倆還應該算新婚。”

走在回家的路上,蘇曦想:“這事真怪,以往自己也做過婦科檢查,那些女大夫說話沒個好氣兒,一上來就一頓呵斥,態度粗暴,而且手法特狠,疼得你渾身直冒冷汗;可是今天,全然沒有了這種感覺,這是怎麼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自己覺得新鮮、刺激?或是由於長期得不到丈夫的愛撫,把這個男人幻想成了自己的丈夫,所以不感到疼痛。”

“我們的生活到底怎麼了?難道婚煙註定要使我們去過那種孤獨、寂寞、乏味的生活,不再有如膠似漆卿卿我我的浪漫。”

一想到這些,她皺起了眉頭。

蘇曦拖着一身疲憊回到家,打開房門走了進去,屋內一片漆黑。她仁立在門邊,想讓眼睛適應這一片黑暗;她打開燈,換上拖鞋,坐在沙發上,望着沒有一絲氣息的傢俱,她想:“這就是我的婚姻生活?這就是我一輩子要過的日子?”她心底泛起一陣酸楚。“我爲什麼要過這樣的日子?爲什麼?”一股委屈浮上心頭,淚水不爭氣的滑落面頰。

沒有真實情愛的內容,只有一紙婚姻,如何能鎖住對方的心?又怎能期盼白頭到老呢?一陣尖銳的痛楚襲來,淚水再度涌滿眼眶,她下意識的咬緊下脣,閉上了眼睛,任淚水撲簌簌地落下。

對於丈夫的晚歸,她早該習慣了,不是嗎?今晚是不是又將獨守空房……

這幾年來,特別是孩子回家,他們必須是分室而居,一個屋只能放一張雙人牀。孩子自己不敢一個人睡,不是蘇曦摟孩子,就是焦凱摟孩子睡,久而久之,就形成規律了;孩子長大了仍然如此,他堅決不自己睡在一個屋。他們夫妻就像地下工作者似的,到處打游擊躲躲閃閃,時間一長焦凱好像變得暴躁了,而蘇曦也變得總想發邪火。

蘇曦對丈夫說:“我們兩口子就像生活在兩個城市,過分居的兩地生活。”這麼多年就像做夢似的稀裡糊塗混過來了。事情過去了許多年,她現在非常後悔,作爲女人,深深地體會到這張牀對夫妻是多麼重要。世上多少夫妻經過家庭戰爭之後,由於躺在一起,切膚之親化干戈爲玉帛;哪有舌頭不碰牙的,哪個家庭都曾有過磕磕碰碰,由於牀的力量,使他們重歸於好!

“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粗心,就沒有想到在大牀旁邊放上一張小牀,使兒子養成獨自睡覺的習慣。如果他們夜夜相擁而眠,可能就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這貌似不起眼兒的小事,卻給自己的婚姻造成了這麼大的縫隙。”蘇曦自己在心裡尋找着原因。

他們只是在剛結婚,沒孩子時住在一起;孩子出生以後。他們基本上就是各住各的屋,各睡各的覺,開始了長達十多年的分居生活。當時他們就沒有想到這些,怕把屋子的整體佈局破壞了,影響房間的美觀大方。希望把家佈置得整潔,漂亮,華麗。

等到感情破裂了,纔想起彌補,一切都晚了。蘇曦不斷的反思着自己。

深夜裡,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微風中透着幾許寒意。她佇立在窗前凝視着遠方,又陷入沉思之中。

女人在非常多的時候是脆弱的。她多麼羨慕那些小鳥依人般的女人,遇到風暴能躲在丈夫胸前,被他有力的臂膀所呵護。那纔是真正的女人。做一個小小的女人,讓丈夫在外面被大雨淋溼,讓他經風雨,受錘鍊。每個女人都不希望變得跟男人似的像個女強人,可是,生活就是這般現實,所有這一切要看你的命運如何。“誰叫自己命不好,只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己嫁的男人各方面部不行,又不戀家,就逼着自己變成了剛強的女人,失去了昔日的純真、嬌柔的本性。”

按照蘇曦的想法,她喜歡做一個小女人

,守着丈夫和孩 子,生活過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幹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一生爲丈夫和孩子操勞,和丈夫相親相依到老。

她常幻想着她的丈夫高高大大,能養活她,能保護她,最重要的是下班就回家;而且這個社會也應該是這樣的:男人在外面工作,女人在家侍候丈夫和孩子;外面的世界是男人的世界,丈夫回家把一身的疲勞扔到一邊,能感受到溫馨的家庭氛圍;孩子們追逐着、嬉戲着,她和丈夫在旁邊輕聲交談,她和丈夫孩子全家人在一起,沐浴在愛的海洋中,其樂融融。自己每週最少讓他們吃一頓餃子,吃一次西餐。他們高興自己就高興,爲他們付出多少,都心甘情願,因爲這是自己最親的親人……

她還想:“願天下的男人,無論是窮還是富,都不要傷害自己心愛的女人;要學會寬容女人,因爲女人把自己最真誠的感情獻給了她的男人;學會原諒女人,那麼你就會成爲一個了不起的丈夫。”

“天上的星星璀璨耀眼,卻只能在漆黑的夜裡纔看得見它;而我就宛如天上的星星,永遠只能在黑暗裡等待……”蘇曦輕嘆着……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一道一道的灑在蘇曦身上,她不耐煩地翻過身,想要繼續睡下去。今天是個難得的星期日,蘇曦本想多懶一會兒,可是想到今天要領孩子學游泳,定好九點鐘到奶奶家接他,只好勉強起牀梳洗。

她泡好一碗方便麪,隨手拿起一本雜誌,邊看邊等着那面;剛要吃,突然覺得胃有點痛,她想:是不是着涼了,挺挺就會好了;沒想到越挺越痛,只一會兒,她就痛得說不出來話,只好弓着身子,雙手抱緊前胸,臉上揪成一團。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病,只想馬上找醫生瞧瞧。她掙扎着要站起來,可是胃部的一陣刺痛又逼得她彎腰低哼。

她就給焦凱打電話,連打十幾遍,都沒有接通。

“可能手機沒電池了?要不然他沒在本市?”蘇曦想。

再掛手機,手機依然是沒開機。她只好作罷。她不想驚動父母,沒辦法,於是硬挺着給孩子打個電話,告訴孩子自己有急事,不能去了。由於生活沒有規律,吃飯不準時,最近以來她的胃經常疼。蘇曦想:“先忍一忍再說吧。”

蘇曦拖着沉重的身體剛躺在牀上,那種刺痛又來了,比剛纔更劇烈,她痛得翻滾在地板上,她虛軟得半天才站起來。她想:

不能再等了,要馬上去醫院。”於是她忍着痛,扶着牆,一點點挪蹭着,瞞柵地往門口走去。

她顧不得拭去滿臉的淚水和汗水,步履艱難、費力地來到樓下,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前往醫院。二十分鐘後,她來到醫院,走進急診室,醫生開了好幾張檢查單,她先去做完了B超檢查,旁邊的長椅上,一個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在等候檢查,女人趴在男人的肩頭說:“我害怕。”眼裡溢着淚水。

男人攥着女人的手,溫柔的安撫着說:“不要怕,我在你旁邊,一會兒就完事。”進而又安慰說:“不要當回事,別有心理負擔,精神不要緊張,你只想快樂的事情。”那個男人邊說邊用手撫摸着女人的頭髮,又拍了拍女人的臉,然後扶着女人走進檢查室。

看着這一幕,蘇曦心如刀絞,淚如雨下。心想,同樣是女人,人家爲什麼命這般的好?自己哪一點兒比剛纔的那個女人差?看着那男人體貼人微的樣子,她嫉妒的要命,不由得懷疑起自己來,她想:“我是有丈夫的女人嗎?爲什麼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從來沒有嘗受過丈夫那種關懷、愛撫和疼愛?”

“我做什麼事他都不管。”她想,“我如果是死在醫院裡,他都不會知道;他從來都不關心我的痛苦、我的失望,我的想法和我的追求。”而事實上,蘇曦也不知道焦凱在想些什麼。他們雖然生活得這般近,近在咫尺,可是他們的心卻離得遠遠的,離心離德,同牀異夢,這就是他們的生活。

此刻,蘇曦只覺得心好痛、好冷、也好恨……

她兩隻手交換着扶着牆,不停的流淚,恨自己結婚前沒有睜大眼睛,沒仔細看準人,沒認真、全面的衡量、瞭解這個男人,以至於造成了她今天這個局面,她恨透了她的丈夫。一會兒,那個男人扶着女人出來了;那男人掏出手絹不停的給女人擦臉擦嘴,還對那女人說:“你真堅強,挺過來了。什麼病也沒有,這我就放心了,一會兒到家,你躺着別動,我給你做好吃的。”

蘇曦不想看,也不敢聽下去,趕忙側過頭,任他們從身邊走。

夜晚的上海路,人流如潮,街上到處都是車流與人流。人們吃過晚飯都出來乘涼,還有扭大秧歌、跳舞的,更是熱鬧非凡。

焦凱回到家裡,蘇曦還沒睡覺。

本來他猜想蘇曦會盤問他:“怎麼不回來吃飯?去了哪裡?怎麼這麼晚纔回來?”等等,可沒有想到想了一路的答案全都沒有派上用場,蘇曦見他進來,根本就沒有吭聲。

蘇曦穿着內衣內褲,靠在沙發上看電視,見他進來依舊一動不動,只是從上到下打量着他。

焦凱做賊心虛地說:“跟朋友在酒店喝多了。”

蘇曦說:“你還跟我解釋什麼?你天天如此。”

蘇曦的平靜有些讓他膽戰心驚,回來的路上焦凱就想:是不是誰跟蘇曦說了什麼?每天晚上蘇曦都電話找我,今天怎麼反常?

“你不要聽別人亂說什麼。”焦凱說完這話就後悔了,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你不要認爲我是傻瓜,人是有感覺的,我不說你,是希望你能變好。”

焦凱說:“曦,我只是出去喝喝酒、唱唱歌,你別多心。今天是關係單位請我們全科吃飯。上回幫他們公司辦個事,爲了還個人情,早就訂好了這事,定在這個晚上。”

焦凱曾多次對蘇曦撒謊,有時他也問自己這是不是很無恥,但隨後他總會安慰自己:我是由於不想傷害妻子,才撒謊的,至少動機是好的,這表示我還愛妻子,我心裡還有她。“孩子呢?”焦凱問。

“去奶奶家了。”蘇曦答道。

自從認識王蕾以後,焦凱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非常好,對妻子也溫柔了許多。前幾天他都是半夜纔回家,陪着王蕾,今天他跟李剛辦完事,李剛留他洗澡,他推掉了。自從跟王蕾相識以後,他生出一絲愧疚感。最近回家早得多了。

蘇曦看丈夫回來得這麼早,反倒奇怪了起來。人一旦習慣的東西就變成了程式化,焦凱天天半夜回家,就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突然早回來一天,就好像有什麼事情了,反倒覺得意外,覺得不正常,心中不安起來。

蘇曦急忙問焦凱:“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有什麼事兒嗎?”

焦凱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心想:“人家王蕾就是比她強,知冷知熱,關心體貼,還那麼善解人意,不像她說話連損帶刺,橫眉冷對。什麼話一到她嘴裡都變調,就不會細聲細語地說。”

蘇曦又追問道:“我跟你說話聽見了沒有,怎麼不說話?”

焦凱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就算答應。

焦凱本來滿肚子歡心,打算的挺好,想喝點美酒後,回到家好好陪陪妻子,可沒想到進門幾句話,就把他的熱情一掃而光了,他頓時就沮喪起來。心想:“跟王蕾在一起有多好,我們能說到一起,她求我辦什麼事,我都願意效勞,她什麼事都跟我商量,徵求我的意見。可不像蘇曦這樣,什麼事都是命令的口吻,像做指示似的,一說話就令人反感,起雞皮疙瘩,一點女人的溫柔勁都沒有。”

焦凱跟王蕾在一起時,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王蕾很崇拜他;他在王蕾眼裡是那麼的高大、完美,在王蕾面前他得能說會道、會辦事,有外交能力;雖然王蕾文化水平沒有蘇曦高,但對焦凱是真心的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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