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聽了下屬的報告,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笑容,看了看自己身後百人隊的精銳戍衛軍,說:“咱們今天是出來打獵的,別由於咱們干擾了朝廷主戰軍團的春季軍演那。”說完這句話,他竟然一撥馬頭往回走了。
這個動作,讓策馬站在在他身後的戍衛軍都是大爲不解。就算嘴上說今天是來狩獵的,可是方公爺出了城就直奔南面邊界而來,還好像算準了來軍演的南洋水師陸軍會越界,所有人出來的時候心裡都有些惴惴不安,方小公爺年輕氣盛,這根本不像是出城打獵,倒像是來跟南洋水師搞對峙的,現在又怎麼會
方雲暉又轉過頭來說:“哈,我差點都給忘了,咱們前面的叢林太密集,千萬不要有什麼法獸出沒打擾了南洋水師的演練,冰娟,你去把我們前面十幾裡那一片樹林都去給我燒光了。”
冰娟答應了一聲,念個法咒駕起御風術快速地往前方去了,不到幾分鐘的光景,那片佔地估計有二三十畝的小樹林當中就已經騰起了熊熊烈焰,此時春天氣候潮溼,火光下的濃煙衝得老高,很遠都看得見。
第七輕騎兵團領兵的都統制見到不遠處這騰起的濃煙,馬上就皺起了眉頭。他自己的心裡當然也非常清楚,眼下自己手裡的這部分騎兵,早已經越過南洋水師的防區進入紫荊花公爵的封地了,這個紫荊花公爵聽說是頗有些手段的。但是,他現在縱火焚燒樹林是什麼意思?向我示威嗎?還是警告我不準再向前了?
根本就沒等這位都統制想明白過來,下屬當中已經有人驚叫了出聲:“火來了!都統制大人,快看!”都統制擡頭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從燃燒的樹林當中,一道筆直的火光,徑直朝自己的騎兵隊燒了過來。
都統制心中大驚,這算不算是襲擊啊?眼前的火線筆直程度很有古怪,從幾裡外飛快地燒了過來,非常明顯不是自然的火。這是法術攻擊?好像也不對,可以攻擊到幾裡之外的法術並不是沒有,可是聽說那都應該是烈焰焚城一樣的禁咒級別法術了,絕不可能就是這兩尺來高,散發着耀眼光芒的火苗吧?
這個騎兵都統制非常果斷,眼見這道火線來得古怪,馬上就下命令說:“不理它,轉向東!避開這古怪東西!”他現在心裡非常清楚,此時並非真的打仗,哪怕軍團長、師團長要找紫荊花公爵的麻煩,自己沒得到軍令之前絕不出頭。還有,哪怕現在是真的開戰,眼前這種詭異的情況,也應該先回避看清狀況再說。
第七騎兵團過線的牽頭部隊三百多騎兵立刻撥轉馬頭,朝東疾馳過去。才跑出不到一里,就又看見迎面來了一道火線,也是從老遠外吐着火舌飛快地向自己這裡燒來。此刻,都統制覺得不對勁了,這是紫荊花公爵的地盤,面前兩道火線來得突兀,應該不是什麼對自己過線的歡迎儀式,我還是先退回去再說了。
決定是對的,但時間卻來不及了,南面不到兩裡遠的位置,又出現兩道火線朝自己逼了上來。什麼情況?只能往西退!前隊剛調轉方向,聽到後軍齊聲大叫,叫聲裡面帶着極大的恐懼,西面又上來了四道!
唯一可去的就是北面了,唯一的選擇。好在南洋水師的輕騎兵訓練有素,絲毫不亂,立刻掉頭向北。都統制已經盤算好了,這個位置再向北,就深入紫荊花公爵的封地了,與師團給自己的以重步兵團爲中心的“迂迴”軍令有悖了,自己必須仗着馬的速度,奔上十幾裡,避開這些火線,再回到南面友軍的轄區內。但是數道火線又在兩側和身後快速逼了上來,好像是算準了位置速度,逼迫着這幾百名輕騎兵一直往北跑。
“都統制大人,咱們現在的方向是一路向北,早就已經深入紫荊花的腹地之內,如此跑下去就是違背上頭的軍令了。”奔跑當中,都統制身旁的一名騎長大聲地在提醒着都統制。
“可不是廢話嘛!”都統制心裡說。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他本來想避開火線的,誰知道這些火線法術不像法術的,橫七豎八地一直跟在自己隊伍的屁股後面直逼過來,好像一直把自己往北趕,我有什麼辦法?
“這可不行!”又疾奔了一陣之後,都統制一面快馬奔馳着向北,一面心中懼意大盛:“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再往北了,等身後那道火線燒完了以後,說什麼也要往回轉,就算有什麼危險也寧可闖上一闖了!”
但是,他心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正前方山坡之上,已經閃出了一支大約百人的騎兵隊伍。隊伍前一員小將,身着錦袍華服,白馬銀鞍,裡許之外看去都覺得此人目光之中冷意森森。他背後的精銳騎兵一字排開,橫端手中的中型奇怪弩箭,弩牀上一排排的弩箭閃着寒光,這莫非就是傳說之中的神機連弩嗎?
這隊百人騎兵的旗號高高飄揚,上面一株巨大的紫荊花,下面一行字清清楚楚地寫:大周紫荊花公爵!
“停!”都統制馬上一聲斷喝,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同時也一帶坐騎的絲繮,立馬停住了自己坐騎的腳步。他身後數百輕騎兵都非常訓練有素,竟然是在呼吸之間,都使**的健馬立止。這種情況,讓方雲暉也不由得升起了敬佩之意,自己的戍衛軍到什麼時候也能有如此的騎術和嚴明的軍紀就好了。
方雲暉的騎兵隊伍中,右手邊一匹棕色戰馬越衆而出,馬上騎乘着一位中年軍官,這人的身子在馬背上挺得筆直,就像一杆大旗戳在馬背上一樣,正是歐墨泉。他跑出大概有五六丈遠近,提氣高聲喊道:“大周朝廷敕封紫荊花公爺在此狩獵,對面來的是什麼人,竟然敢擅闖方公爺的私人封地?”
對面騎兵隊的都統制臉色沉了下來,他心中已經知道今天的事情只怕不能善罷甘休了。自己對屬下的能力還是心中極爲有數的,即使經過好幾個調頭的縱馬狂奔,可是並沒有接戰鬥,此時我軍旗號不亂。上面明明寫着南洋水師的字樣,難道你居然裝作看不見麼?這種明知故問,擺明了就是找茬生事的,這麼先聲奪人,沒通姓名就先給自己扣上了個“擅闖公爺私人封地”的大帽子,這在大周律法當中可算是重罪了。
但是這名都統制身爲精銳輕騎兵團當中的最高指揮官,在南洋水師當中即使稱不上第一流的驍將,卻也算得上見多識廣的。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自己的隊伍明明是按照上級下達的軍令,稍微越界來回踩線哨探,誰知道碰上那種未知的火線,強迫自己這過了線的幾百騎兵深入到紫荊花的封地之內超過十里。還有,這個紫荊花公爵方雲暉,好像是算好了等在這裡的。這期間,有陰謀!這一定是他謀劃好了的!
想到此處,都統制一提自己坐騎的絲繮,迎着歐墨泉的戰馬走上幾步,恭謹又不示弱地行了個軍禮,大聲迴應說:“南洋水師麾下陸軍第八師團輕騎七團都統制參見帝國公爵方雲暉大人!末將奉軍令,前鋒哨探,遇紫荊花封地內古怪火線,恐怕有失,深入跟蹤以防海盜。無禮衝撞了方公爺的隊伍,還請望恕罪!”
方雲暉在歐墨泉背後,聽了這都統制的幾句話,很是點了點頭。他當然是設計好了的把過線的騎兵逼進自己封地內十里,而那些古怪火線,無非是他事先埋好了的火藥線。火藥這種玩意,即使現在派不上什麼太大的用場,可是華州大陸上的人除了法術,是根本沒有見過煙花爆竹一類的東西。這名都統制,明明已經中了自己的圈套,可這幾句話禮數周到,聽來理直氣壯,又是不卑不亢,自己倒不好借題發揮得過分。
歐墨泉哼了一聲接口說:“什麼古怪火線,我看你們是違抗軍令,擅入公爺封地,打算做不法勾當的吧?”
那都統制仍然不生氣,他擡起頭來,兩隻眼睛直盯着後面的方雲暉說:“這位少年將軍英風颯爽,想必就是方雲暉方公爺了吧?我南洋水師第八師團的駐防,跟公爺封地份屬近鄰。現在春季軍演,偶然越界,想來憑方公爺與我們師團長周虎猛將軍書信往來的交情,不會把這一點點小事小題大做的吧?我聽說方公爺是方坤督帥的三公子,京師神策門兵變和欽差頒旨當中都是大手筆,雄才大略,當然是胸襟如海了。”
這兩句話說得非常漂亮,又是擠兌又是吹捧,居然是半點也不回答歐墨泉的話,直接對着方雲暉說。那意思就是,我就是奉命來這裡軍演的,你要找毛病打架,今天這小小過線,只怕不夠挑起事端。即使在大周律法上這是重罪,可是在南洋水師面前,就算你告到京師兵部去,最終的結果估計還是個沒有下文。
方雲暉本來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點了點頭說:“南洋水師,名滿大周東南,當真是名不虛傳。區區一個陸軍騎兵團的都統制,也都如此地極富應變能力。這樣好了,對面的都統制將軍,看在大家都是替大周朝廷保家衛國的面子上,對於這次你貿然越界之事,我就也不想過分追究下去了。但是嘛怎麼說這裡都是我的私人封地,還請將軍寫個字據給我,立誓以後不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就行了。”
那都統制名叫段江,這時候聽了方雲暉陰不陰陽不陽的幾句話,心想這個少年方公爺果真名不虛傳,自己要是真一張字據寫給他,以後軍演萬一雙方起了什麼衝突,從道理上來講,就必然是南洋水師理虧在先了。可眼前的局面,方雲暉對自己一個區區的都統制說話,應該算是客氣的了,也沒別的辦法,先寫了權且脫身再說,至於以後的交涉,當然有上級軍官頂着。便按照方雲暉的意思,寫了一張字據交給歐墨泉,大意是說操練時馬快,一時沒留意誤入了紫荊花方公爺的封地,關於保證今後絕不再犯之類,卻並沒有寫。
方雲暉看起來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只是看了一眼那張字據,就隨手遞給了歐墨泉收起來。
段江見方雲暉並沒有進一步追究的意思,還想順便多客氣兩句,方雲暉卻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段江都統制感到非常奇怪,可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馬上向方雲暉行了個禮,翻身上馬,帶了自己的隊伍快速退走了。歐墨泉望着這一隊騎兵遠去的身影,頗爲不解地問方雲暉:“小少爺,就這麼放走他們?”
方雲暉冷笑了一聲:“放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南洋水師把我看成是眼中釘,這次惡意踩線,分明只是一個試探,假如我們不做出點回擊出來,隨後周龍彪的大隊一到,一定要以借地操練爲由,公然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