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還不快點把林媽媽給拉下去,她分明已經瘋了!”溫衡道怒道:“一個瘋子做事還能有什麼原因!此事到此爲止,我不想再聽任何人提起此事。今晚乃是大夫人的壽宴,大家應該都是高高興興的纔是!”
溫子洛定定的聽着溫衡道的一句一語,看着林媽媽就這樣被侍衛給拉了下去。這次,到底還是沒能把如姨娘給揪出來。除了如姨娘的狡詐,還有溫衡道的偏袒,這可當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只是這林媽媽究竟爲何寧死也不願說出如姨娘來,她對獨孤汐到底有什麼怨恨,有什麼仇?有什麼事是她們猜不到也想不到的?若是林媽媽的家人早在幾十年前死了,那莫非她家人的死和獨孤汐有關。
溫子洛看向獨孤汐,卻見獨孤汐也正面帶笑意的看着她,彷彿在說洛兒我就知道不會是你。
見獨孤汐這樣一副柔弱模樣,很難想象她會去害什麼人。林媽媽家人的死究竟和獨孤汐有什麼關係。
人相繼都被拉了下去,衆人因爲溫衡道的話也變得異常安靜。這哪裡還像個什麼宴會,只怕衆人早沒有了吃飯祝壽的心思,況且這麼一鬧,早過了散宴的時辰。
只聽溫衡道又說道:“如姨娘,我剛纔聽你說你很是忙碌,既然洛兒早回到你身邊,丞相府後宅的事務你也不必再管理,全部交給二夫人打理,你好生休息一陣子吧!”
如姨娘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溫子妍聽罷,若是管理後宅的權利全落在了二房手裡,哪裡還有她們什麼事!立即便要去反駁溫衡道,卻被如姨娘狠狠的拉住。
如姨娘扯出一抹笑容,道:“如此便謝謝老爺成全了,這許多年來,我當真也是累了。以後不管理後宅,我倒是樂得清閒,可以好生和洛兒多些時間相處了。”如姨娘笑着看向溫子洛,一抹抹陰寒散發。
溫子洛毫不在意的打量着如姨娘,到底是上得了檯面的人,當着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物被溫衡道撤了管理後宅的權利,丟去這麼大的臉面,還能假笑從容接受。溫衡道只怕是故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樣做,算是給如姨娘的一個提醒。
只是對於如姨娘這樣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提醒算什麼!如姨娘管理後宅這麼多年,在後宅的權利早已根深蒂固,哪怕是二房明面上接手全面管理,也不會是如姨娘的對手!
“好了,你們都回座位上做好,宴會繼續!”溫衡道長袖一拂,緩了臉色對着衆人笑道:“剛纔是衡道的家事沒處理好,讓大家見笑了。衡道這就自罰三杯。”說吧,溫衡道執了酒壺,連飲下三杯。這個是獨孤汐的壽宴,一定不能弄砸了。
雖然心裡明白如溫衡道,獨孤汐這個宴會早就沒有進行下去的意義了,可他只是想讓她開心一點兒而已。所以,極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讓衆人也覺得什麼都沒發生最好。
衆人見溫衡道這個樣子,也不好說什麼,苦笑看着宴會繼續下去。
獨孤瑞見溫子妍氣得滿臉通紅,一門心思撲在這嬌豔的美人身上,反倒也沒覺得什麼。平日裡皇后對他管教甚嚴,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打望各家小姐倒是不錯。偏生這麼多小姐裡面,還是這溫子妍長得最符合他的味口。
獨孤西謨仍舊是一副生人勿進萬年冰山的表情,偶爾擡眸看一眼衆人,又收回目光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溫子洛環視一眼苦中作樂頗有些睡意的衆人,坐回座位上。溫衡道如此自欺欺人,難道就不累麼。
此時夜已深,又是晚秋,溫子洛身上只着一件舞裙,有些冷意。斟了杯酒打算飲下暖身,卻見獨孤玉澤正向她遙遙舉杯,神采奕奕的樣子,精神頭兒倒還不錯。
溫子洛敷衍的對他舉了一杯,別過頭去,卻又見角落裡坐着的秦微遺也正好對着她微笑舉杯,彷彿在誇她剛纔做的不錯。
溫子洛見秦微遺笑得一臉的溫潤,突然有一剎那的失神,總覺得秦微遺和獨孤西謨很像,可他兩個一份分明是冷冰山一個分明是笑面虎。
溫子洛懶得再去看衆人投過來好奇的目光,自顧自的飲了起來。她剛纔對如姨娘溫子妍言語之間毫不退步,哪怕最終她是被誤會的,話說得再怎麼好聽,只怕明日京城中也是她不善親孃親姐的流言。這可不是什麼好的流言八卦,再加上她在外面的名聲本也就不怎麼好,現在只不過是壞上加壞了。
可是今生她要名聲何用,名聲不過是拿來騙外人騙自己的罷了,她這輩子是不打算再嫁人的了。所謂嫁人不過是想找個歸宿,此生能給她歸宿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羅氏見時辰不晚了,可溫衡道又是一副興高采烈慶生的表情。只得是暗中撤了好些節目,讓宴會在不知不覺見結束。
宴會最終結束時,衆人如蒙大赦般與溫衡道一一話別,暈頭暈腦的爬上馬車回府,心中哀苦連天,明日可還要上早朝,偏生那喜怒無常的皇帝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兒。
一場繁華的落幕,匆匆結束,也不過如此。
端王妃見今日獨孤汐連連受驚,並沒有立即離去的意思,而是提出要在丞相府歇息一晚,明日再回。
老夫人頗有些不滿,這哪裡有岳母自個兒要求留下住一晚的道理!武將的女兒就是武將的女兒,無論是當王妃多少年,有些禮義廉恥還是學不好!但見端王妃說得如此肯定,老夫人也不好說什麼,點點頭客氣的說隨便王妃如何。
端王妃實質上是一個不拘小節的,哪裡知曉老夫人心中的想法,扶着病弱的女兒便回千曇院。
臨走時,獨孤汐還不忘將溫子洛叫道跟前來,細細看了她一會兒,理了理她凌亂的碎髮,道:“今天你受到驚嚇了。好去好好睡一晚,別想太多了。無論怎麼樣,你在大娘心中都是好孩子。以後要是有什麼委屈便來千曇院找我,大夫人是永遠相信你的。”
溫子洛聽着獨孤汐的這段話,鼻子有些酸,面上仍舊是淡淡一笑道:“洛兒能有什麼委屈,大夫人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纔是。”
獨孤汐笑着搖搖頭,這個孩子啊,總是什麼苦都往肚子裡咽。
端王妃因獨孤汐剛纔私底下對她說了些溫子洛的事,現在對溫子洛也不至於太排斥,可總還是喜歡不起來,道:“起風天涼了,回吧。都住在一個後宅裡,這話說得倒像以後見不到一般。”說吧,也不管獨孤汐想再說什麼,強扶着她便走。
“小姐我瞧着這後宅,就大夫人是真心對你好。”綠瓊眼睛紅紅的說道,雖然搞不清楚今天究竟真的是怎麼回事,但一想到如姨娘那個做親孃的這樣說她小姐,心裡就替溫子洛感到酸苦疼痛。
“我也真心對小姐好,你咋就不說我呢。”無霜眨巴着眼睛看着綠瓊。
綠瓊一記眼刀還回去,道:“你還敢說,我倒是要問你,叫你去重新摘菊花你摘個什麼菊花回來,還竟然被人說是去買了酒毒。你要真的是那個張媽媽的同夥,看我不兩菜刀宰了你。”
無霜扶額道:“姐姐,那個菊園裡的菊花都有毒,難道如果你老人家親自出手去摘就能摘個沒毒的回來。還有啊,誰叫我的人氣這麼高,連個賣藥的掌櫃都認識我,這也沒辦法啊,不過想着你拿菜刀的兇悍模樣倒也是挺有趣的。”
綠瓊:“什麼姐姐,老孃我比你嫩!”
無霜:“……”
溫子洛看獨孤汐走遠,醞釀好心中情緒,轉身對兩二貨淡淡說道:“我剛叫出畫從廚房裡拿了些今天剩下的好一點的菜餚回聽竹院,你們吵夠了再回來吃也行。”
無霜一聽,立即無比崇拜的看着溫子洛,她可早就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雖然偷吃了些,到底還是不夠塞牙縫。
綠瓊鄙視的看了無霜一眼,也不再說話。
溫子洛轉身欲走,卻見獨孤玉澤正迎面走來。
獨孤玉澤手中摺扇翩翩,笑得一臉的和藹看着溫子洛,道:“溫二小姐今天好心思,竟然如此容易的就找出破綻給自己解圍,玉澤當真是佩服佩服。”
溫子洛淡淡一笑道:“六皇子過獎了,子洛當時若不想辦法,那被拉下去的就不是別人而是我了。”
“溫二小姐膽大心細,小小年紀卻膽量過人,可不是同齡人能比得上的。日後玉澤有什麼事,可否來請教溫二小姐?”
溫子洛不動聲色的看着獨孤玉澤。獨孤玉澤爲人高傲,他如今會對她說這樣的話,一定是打了其他的心思。隨即道:“六皇子太擡舉子洛了,子洛不過是閨中女子能懂得什麼。夜也不晚了,六皇子明日還要上早朝,還是早些回宮吧。”
在獨孤盛國,但凡皇子還未封王的,都還在宮中住着。
獨孤玉澤見溫子洛竟然不承他的情,這次不僅不覺得惱怒,反倒是越發覺得有趣。溫子洛現在雖然年紀小,但勝在聰慧,可比她那姐姐強了不知多少。他有的時間和她慢慢磨,慢慢等她長大。
隨即笑道:“那玉澤便告辭了,溫二小姐保重。”
溫子洛點點頭,也動身回聽竹院,卻見無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件披風。
“夜裡涼,小姐多穿點。”無霜一邊說一邊將披風披在溫子洛身上。
“你從哪裡弄來的披風?”綠瓊好奇道。
“我自有我的辦法。”無霜得意道。
溫子洛無心理會二人,卻見一旁溫衡道也正好獨孤瑞獨孤西謨說完話,兩人帶着下人離去。
溫子洛目光不由得落在獨孤西謨身上,總有一天,她會慢慢的還回來,這一切只是剛開始,剛剛開始而已!
溫衡道盯着溫子洛一會兒,最終是嘆口氣離去。
溫子洛叫無霜綠瓊二人在原地等着,隨即朝溫衡道追去。有些疑問,只有溫衡道能告訴她答案。
“父親等等,洛兒有話相問!”
溫衡道背脊一僵,緩緩轉過身去,看着這個被他送去聖天寺十三年的女兒。“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今天晚了。”
“既然父親也知道晚了,爲何還要強裝笑容的將衆人留到這個時辰才讓他們走。難道父親以爲將他們多留一會兒,多看一會兒舞蹈,多聽一會兒絲竹,大夫人今日的壽宴上發生的不愉快便會被遺忘,大夫人便會高興一點麼!”
“洛兒,你太放肆了!”溫衡道皺眉怒道。
溫子洛直直看着溫衡道繼續道:“父親,你今晚故意將那賬簿扔到洛兒腳邊。但若洛兒不夠細心未能發現賬簿上的蹊蹺,那你會怎樣懲罰洛兒?會和懲罰林媽媽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