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遺——命運多舛,情不由己,愛盡爲忘(2)
娘一步步靠近我,霜華鍍在她身上,那是我永遠也看不懂的憂傷。
她每靠近我一步,我就後退一步。
我恐懼我慌張我難過,我的親生母親就站在我的身後,卻眼睜睜的看着我爲了活下去從狗的嘴中奪食!
那是我的親生母親啊!
娘說,微遺,過來。
我拼命的搖頭,我努力地後退,我只想逃離這一切。
爲什麼命運要選中我去承擔這一切,爲什麼!
我撒腿就跑,我要離開這裡,我要讓他們再也找不到我!我不要承擔着命運,永遠都不要!
六歲?不,那時我雖然才六歲,可是我懂得一切已不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所能比。
娘她總是害怕我長得不夠快,總是擔心我懂得太少。我到來這個人世六年,卻像別人活了一輩子。
娘最後還是命下人抓住了我。
娘她看着我,看着我身上的傷,她沒有替我包紮傷口,卻只說:“孩子你不要怪娘,這是你的命。”
她說,孩子,你受委屈了。
娘她輕輕一說,我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不委屈,我只是難過只是傷心只是想要過上一個孩子該過的生活!
娘她說,她這麼做,只是想讓我明白,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要保住自己的命。她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說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才方爲人上之人。
她說她要好好的磨礪我,要讓我自己學會堅強。
堅強?百鍊成殤也就堅強了。
從小到大都是這般,無論我受多少苦經歷多少磨難,她總說她沒有辦法,她這是在幫我。
她說,我不懂身爲一個母親和一個妻子的難處。
我想我的確是不懂,不懂得權勢到底有多重要,不懂得一個孃的心要到底有多冷,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可再怎麼想不懂,我也終於如同娘所期望的那般長大,大的她再也不需要替我操心,而我已經知道該如何去完成自己應該完成的使命。
但娘對我這個她親手培養長大的親生兒子好像並不在乎,所以她就用我的兒女來威脅我。
兒女?是的,在我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就已經有女人給我生下了孩子。
娘她總是害怕我突然一下就死了,這樣獨孤皇室就真的沒有後了,所以在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她便去給我物色了許多女人,讓我與她們歡好。
哪怕我並不想在那樣一個年紀裡有女人有孩子,可娘她仍舊有的是辦法。
她不顧一切的在我的茶水裡,飯裡放藥,讓我不得不與她們歡好。
最後,我也就不再反抗。娘她的擔憂也許是對的,獨孤就我一個能夠繁衍後代的了,怎麼能不早點兒生子呢!
嘲諷!但也沒有辦法。
我雖然有了很多女兒兒子,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但凡我身邊的那些女人懷孕了,娘就會派人將她們接走,藏到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待產。而等孩子出生後,她們也就完成了她們的任務,沒有一個還能再活着。
我的孩子們啊,我總是幻想着他們的模樣,越想卻越是模樣。我永遠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可是冷了熱了餓了。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偶爾我不聽孃親的吩咐時,她纔會派人來提醒我,孩子們的近況。
是的,無論我如何瞞着娘和納蘭氏發展了多少的力量,我始終不能夠自己。
我有自己的使命,也有孩子們在她們的手中。
那些孩子們雖然我不曾見過他們,但他們畢竟都是我的孩子。既然我讓他們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我就應該有責任讓他們活下來。
我不能看着他們出生看着他們長大,不能夠給他們應給的父愛,我能給的,只能是想盡法子讓他們活下來。
我是遺腹子,從小就沒有父親。我曾幻想過,如果哪一天我有孩子,我一定會好好地寵他好好地教他,給他我所有的愛,我一定會在一個好父親。
但命運就是弄人的,我雖然有了孩子,卻連看都沒有看到過他們。甚至他們死了,我也不能見他們一眼,來不及問上一句,孩子你一個人上路,怕不怕?
每每我看到別人的小孩,小小的臉蛋,黑溜溜大大的眼睛,總是忍不住想要抱一抱。我不禁去想我的孩子,是不是也長得如此可愛如此好看。
可惜,相像永遠只能是相像。若想要見到他們,我只有不斷髮展自己的實力,奪回本應該屬於我的江山。
這樣再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我見我的孩子。
我也明白娘和納蘭氏打得主意,如是我不能夠完成任務,他們一定會讓我的孩子們去完成。
那些痛苦我已經經歷過一次,所以我絕不會讓我們的孩子們再去經歷一次。
只能成,不能輸,我一次又一次反反覆覆的告訴自己。
不論怎樣,我都要活下去,不僅是爲了我自己,爲了我肩上的責任,還是爲了我那些可憐的孩子。
帝王家這條路,永遠是條不歸路。況且我走得這條路,還是饒了太多太多的彎,一步錯,步步錯,覆水難收。
流年轉瞬間,當我終於以爲自己可以以一個身份現身京城,一點點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裡時,我沒有想到我會遇到她——溫子洛。
她像是冰上的雪蓮,冷得讓人畏懼而不敢靠近,可卻又美得讓人變成了飛蛾,不顧一切。
但我清楚的知道,世間美人之多,一定不能給因爲她誤了事。
我要按捺住自己的心,不能因爲她壞了事。
可這一步步的,一點一滴的相處,我卻淪陷了,終究還是控制不住的心。
在柔城,當她發現我的一些秘密時,我本應該毫不猶豫的殺了她,但是我最後卻沒有殺她。
其實並不是因爲她所說的那些好處,只是因爲,我捨不得罷了。
那一刻,我內心的深處清楚地知道,她若是死在我手中,我這一輩子哪怕終於走到權利的最高峰,也決計不會過好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