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斂下的眉眼底有冷色一掠而過,她沒想到陵帝會突然提出要與阿淵比試,眸仁有光微微流淌,她總覺得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以陵帝自負的性子,他最討厭的,恐怕就是在百官面前舞刀動槍,如果沒有別人特意提起的話,陵帝絕對不會想到這點。
頂多就是在他們進宮的時候刺上兩句。
那麼,這個提議是誰提出來的?蘇沐顏絕然是不會提的,她巴不得自己永遠不出現在陵帝的面前。
除去蘇沐顏,如今在宮裡得寵的,就只剩下穎妃一人了……
如果除掉後宮的枕邊風,就是陵帝近身的人了。蘇岑想到了當年的劉全,他既然當年能把續靈丹偷出來給穎妃,恐怕也是端王的人吧?劉全死了,如今陵帝身邊的是劉公公,那麼……有很大的可能性,如今陵帝身邊的人,也可能是劉公公的人。
她大膽推測,如果劉公公是端王的人,他爲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讓陵帝與阿淵動劍。
蘇岑虛眯了下眼,眼神裡寒光一掠,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之後,蘇岑心裡咯噔一下,突然伸出手,在陵帝與蘇沐顏看不到的死角,握住了陵雲淵的手。
陵雲淵剛想答應下來,他並不怕陵帝,陵帝還不敢當着衆人的面殺他,頂多就是想讓他敗一敗,挫一挫自己的銳氣。
陵帝這些年都沒有陵帝進階,他待在他身邊這麼多年,自然一清二楚。只是還沒有答應,就感覺手指被人勾了一下,陵雲淵不動聲色地轉過頭,蘇岑對着他輕輕搖了一下頭。
陵雲淵一愣,細細想了想,垂下了眼,纔再次擡頭看向陵帝,道:“父皇,兒臣新婚,不便動刀動劍的,如果父皇想要切磋,兒臣改日再與父皇切磋如何?”
蘇沐顏也隨即附議道:“皇上,的確有這一說法,七皇子與七皇子妃感情好,我們不要耽誤他們小別勝新婚了,七皇子這失蹤剛回來,需要好好將養一番。”蘇沐顏吃不準陵帝會不會真的,衝冠一怒爲紅顏,真的殺了七皇子的話,她這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陵帝橫掃了蘇沐顏一眼,其中的冷意警告讓蘇沐顏垂眼:“臣妾多嘴了。”
陵帝這纔看向陵雲淵,“淵兒,你什麼時候也信這些了?難得父皇心情好,你難道連這個面子都不給父皇?”陵帝的咄咄逼人,讓蘇岑的眉頭也擰了起來,臉色極爲不好,仔細想了想,垂下眼,不再言語,只是心裡卻已經有了計較。
陵雲淵看陵帝一副鐵了心要與自己過招,沉了沉心思,才起身道:“兒臣遵命。”
陵帝這才滿意了,“來人,快去準備,讓文武大臣都去御花園,朕要與七皇子在御花園比劃比劃,把朕前幾日得到的熾魂劍給拿過來。”近身的劉公公立刻眉開眼笑,應聲就匆匆走出了大殿,一邊下去準備,而另一邊,卻是立刻讓人去通知稟告穎妃,計劃順利進行中。
蘇岑擡眼,懶洋洋望着劉公公離開的背影,掃了一圈道:“只是比試多沒意思,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半個時辰後,御花園。
陵帝踩着步子輕緩地走進了御花園,得到消息的大臣已經都趕了過來,圍了一圈。陵帝身後錯一步的位置,陵雲淵緊跟其後,隨即是蘇沐顏,再然後就是蘇岑。御花園內已經擺了臺閣,陵帝轉過身,三列禁衛軍緊隨其後,把臺閣四周團團給圍住了。
陵帝回身,視線在陵雲淵的身上一掃,道:“淵兒啊,你不用換一換衣服嗎?”陵帝身上着了盔甲,把一張臉遮了大半,露出的一雙眼鷹隼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陵雲淵斂了眉眼:“兒臣只是陪父皇比劃幾下,不必了。”
陵帝冷笑一聲,才道:“隨你。”隨即轉身,掃了一圈,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劉公公身上,“朕的熾魂劍呢?”
劉公公不知道去哪兒了,聽到陵帝的喊聲,匆匆小跑了過來,手裡還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杯參茶,與一把劍,到了陵帝近身前,跪在地上,道:“皇上,熾魂劍在此。”
陵帝隨意把劍拿了起來,猛地拉開,劍出刀鞘,寒光一掠,的確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劍。
劉公公頭垂着眼,額頭上有冷汗滴落下來,頭也不敢擡起,“皇上,天氣酷熱,奴才給皇上泡了一杯參茶,皇上先喝了解解渴,不然一會兒打起來,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呢。”劉公公討好道。
陵帝低頭看了一眼那參茶,“你這奴才,倒是個識趣的。”陵帝擡起手,把劉公公遞上來的參茶一口飲盡了,才盔甲一揮,驀地轉身,拔地而起,就上了臺閣,居高臨下地睨着陵雲淵,道:“淵兒,上來吧,讓朕瞧瞧,你的功力,到底增長到什麼地步了。”
陵雲淵沒說什麼,縱身一躍,也上了臺閣,陵帝讓韓百川把他的劍給陵雲淵,韓百川的劍也是上好的鋒刃,削鐵如泥,倒是能與陵帝手裡的熾魂劍一敵。
陵雲淵倒是不客氣,擡手接了過來,右手執着劍柄,手腕隨意的一擺,劍鞘脫劍而出,直直落在了一旁,鋒刃在日光下,寒光一掠,發出銳利的光。
陵帝一看這,也拔出了手裡的劍,兩人對立而站,讓不遠處的文武百官都心裡一顫。
不明白陵帝怎麼就想起來與七皇子切磋了,畢竟,七皇子雖然靈力深不可測,可與陵帝相比,依然是差了一截。他們不敢確定,這要是真的打起來,萬一傷到了,可就不妙了。
可到底這個點,沒人敢說什麼,他們也有很多年沒見過陵帝出手了,其實倒是也頗爲期待看到。
很快,劍鋒相撞,發出“嘭”的一聲,一開始,兩人誰都沒有用靈力,過了幾十招之後,陵帝眉峰一擰,覺得不過癮,開始把靈力渡入了手中的劍上,頓時,劍刃帶着靈力,威力也發揮了出來。
陵帝一出手,陵雲淵也開始往劍刃上渡入了靈力,只是渡入的不多,他怕靈力一旦全部都擁在劍上,壓制不住他體內的毒,再次發起瘋,恐怕……
陵雲淵虛眯了一下眼,想到蘇岑的話,手腕一翻,身形翩若驚鴻,劍法凌厲,步步刁鑽,即使是陵帝這麼多年,也沒有見過這麼快的劍法,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快,到了最後,讓文武百官眼花繚亂,根本就分不清兩人的身形。
而就在兩人之間的靈力增加的越來越快的時候,陵帝本來是打算把陵帝再往上提升,一直達到了四重天,陵雲淵同樣也以四重天對敵,只是陵帝腳下突然一個踉蹌,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動作一慢。陵雲淵眼看着他手裡的劍就要刺過來,明明應該是躲開的,看偏偏頭開始昏眩了起來,翻天覆地,竟是硬生生朝着劍口給迎了過去。
陵雲淵發現不對的時候,猛地錯開了手裡的劍,只是突然一道不起眼的銀光從角落裡不經意刺入了陵帝的心口,隨着陵帝自己迎過來的劍上,陵雲淵手裡的劍也刺到了陵帝的心口裡。他原本是可以躲開的,可陵帝的手不知何時一直抓在了陵雲淵的手臂上,陵雲淵退無可退……
“皇上!”韓百川猛地上了臺閣,臉色驚變。
衆人也傻了眼,他們根本沒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只看到七皇子手裡的劍背對着他們刺入了陵帝的心口……天啊,他們紛紛站起身,就看到陵帝已經倒在了地上。
韓百川的手試探地放在了陵帝的鼻息上,猛地神色大變,跪在了地上:“快去找御醫過來!”
整個御花園頓時亂作一團,衆人紛紛涌上前來,卻不敢上前,可剛纔韓統領的反應,讓衆人心裡惴惴不安,難道,七皇子……弒君?天!
蘇岑不知何時上了臺閣,手緊緊攥住了陵雲淵的。
陵雲淵轉過身,神色間也是複雜難言,御醫很快就到了,到了陵帝的身邊,俯下身仔細檢查了一下,突然猛地跪了下來,哭喊道:“皇上……甍了。”
衆人被這戲劇性的一幕都完全驚傻了,開玩笑吧?皇上沒了?
怎麼會?
衆人都跟做夢似的,怎麼也不相信……
突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是七皇子!是七皇子殺了皇上!七皇子弒君,韓統領,還不快讓人把七皇子給抓起來!”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猛地看向陵雲淵,視線落在他手裡的劍上,劍尖還在往下滴血,看起來格外的森然。
韓百川也站起身,擺手讓人把陵雲淵給圍了起來……
衆人心裡大駭,皇上甍了,太過意外,還未立太子,恐怕這朝堂之上,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父皇——父皇——”
衆人回頭,就看到六皇子陵少卿一臉崩潰地撲過來,一直踉踉蹌蹌地爬上了臺閣,哭泣着撲到了陵帝的身上,一臉悲痛欲絕。
衆人神色複雜:六皇子倒是個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