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少卿嚎啕大哭,滿臉的悲痛,突然擡起頭,看向陵雲淵,哭喊道:“七弟,你爲什麼要殺父皇啊,你怎麼這麼狠的心?我要給父皇報仇……”陵少卿說完,就要撲向陵雲淵,被人給攔了下來。
陵雲淵臉上的表情淡定的近乎冷漠,道:“是父皇自己撞到我的劍上來的,就算我推脫不了干係,可你全程未看,怎麼知道父皇是我殺的?”
陵雲淵的目光太過凌厲,讓陵少卿突然產生了一種心虛。
哭泣頓了下,想起什麼,繼續嚎着,“我在路上已經聽他們說了,就是你刺了父皇一劍,是不是你對父皇心懷不滿,纔會這麼心狠?”
“就是啊,我們也親眼看到了,七皇子,你竟然弒父,韓統領,還不把人給帶走?”
陵雲淵擡頭去看說話的人,戶部侍郎林嘯,眯了眯眼,不說話,林嘯嘴角揚起一抹詭譎,卻是不動聲色地提議道:“還是六皇子有孝心,你看七皇子這麼冷血,先是刺殺了皇上,如今竟然皇上甍了之後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足見他的動機。”
林嘯說完,轉身,對着也傻了眼的蘇沐顏,道:“皇后娘娘,目前最重要的事,除了皇上的喪事,就是儲君之位,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這件事可就要皇后您好好想想了啊……老臣覺得,六皇子大孝,又難得靈力天分在極爲皇子裡較好,老臣推選六皇子,希望皇后採納老臣的意見。”
其餘的人則是閉口不言,他們總覺得這件事太過蹊蹺,可他們的的確確親眼看到了七皇子殺了皇上,這件事……恐怕還是少說少錯。
“本王……也覺得六皇子極爲合適。”
突然,一道清潤溫雅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衆人齊齊看過去,發驚訝的發現,竟是失蹤幾日的端王。
陵慕端一襲白袍,款款而來,一張俊臉卻是泛白,到了衆人面前,微微頜首,視線一轉,落在陵雲淵身上,眉眼流轉間,染上一抹哀傷,“淵兒,幾日不見了。”
陵雲淵攥着蘇岑的手一緊,蘇岑緊緊挨着他,視線落在陵慕端身上,眸色也冷了下來。
陵慕端掃見蘇岑眼底的冷意,卻並未在乎,輕嘆一聲,彷彿是說給陵雲淵聽,亦或者是說給衆人聽,“淵兒,三皇叔待你不薄,你爲何……在百丈峰要把三皇叔推下懸崖,還讓一個替身僞裝成我,如果不是順流而下,被一個漁夫所救,三皇叔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衆人驚愕地齊齊看向陵雲淵。
如果說陵雲淵刺殺陵帝他們還懷有疑慮的話,那麼端王的話,他們卻是信了三分,畢竟端王是如此風華的人物,還是神醫,他們敬仰還來不及,怎麼會懷疑他的話?
頓時,衆人看向陵雲淵的目光,格外的複雜……
陵雲淵眸底波瀾不驚,道:“三皇叔,我最後喊你這一次,不管先前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還了你這恩情,從此之後,我們……徹底勢不兩立。”他一次次陷害,一次次相毀,他如何再忍?
陵慕端眸色一涼,陵雲淵臉上的表情太過淡定,莫名讓他心底涌上一股不安。
可他的計劃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人能提前知曉的,所以……
陵慕端虛眯着眼,眼底流淌着哀傷的情緒,“淵兒,到現在,你依然覺得三皇叔對你是假意嗎?”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只想知道,端王你爲何……出現的這麼巧呢?你說我在懸崖頂殺你,可我爲何要殺你呢?”陵雲淵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陵慕端斂了眉眼,遮住了眼底的銳色,“……這也是本王想問你的。”
陵雲淵卻只是笑了笑,“真也好,假也罷,還是讓父皇來問好了,本皇子剛舞了劍,還真是累呢。”
陵雲淵的話一落,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讓皇上來問?
什、什麼意思?
難道皇上還能再跳起來不成?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皇上的確跳了起來,只是不是臺閣上躺着的那個,而是從他們的身後,幽幽傳來一道聲音,“朕也想聽聽,三皇弟,你怎麼就出現的……這麼巧呢?”
陵帝的聲音一出,離得近的,嚇得猛地躥了起來,蹙然轉身,等對上身後陵帝陰測測的目光,嚇得差點心臟都能停止跳動了,反應過來,蹙然跪地:“皇、皇上!”
隨即像是連鎖反應,一個個齊刷刷跪在地上,呼道:“皇上!”
只是心裡卻在納悶,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陵帝一步步踩着沉穩的步子朝着陵慕端走去,一身龍袍,加上陰沉的目光,看起來格外的駭人。陵慕端從陵帝出現的瞬間,眸色就冷了下來,他轉過頭,視線從陵雲淵從始至終淡定的臉上,最後落在了蘇岑的臉上。
蘇岑回看過來,她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即使早猜到了,可真的看到了,卻又是一回事。
明明不久之前,還極爲熟悉的人,如今看來,卻格外的陌生。
可到底是端王變了,還是她的心境變了。
亦或者,是端王從始至終都是戴着一張假面,在與他們斡旋?出其不意,致他們於死地?
蘇岑心裡說不難過是假的,畢竟五年的感情,她做得到冷靜的分析,可真的面對真人了,還是覺得難過。所以,當陵慕端看過來時,她很想問一句,“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害他們?
陵慕端看到了蘇岑眼底的失望與難過,心尖彷彿被一把小刀一刀刀地戳着,可心底的仇恨早就讓他的心變得冷硬,他慢慢收斂了臉上所有的神情,掀起長袍的下襬,單膝跪地,道:“皇兄,臣弟也是剛剛得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陵帝冷笑一聲,“太好了?如果不是銀月郡主提前阻止了朕,恐怕如今躺着的那個就是朕了。”
韓百川看衆人還是不解,走過去,把地上躺着的人擡起來,因爲穿着盔甲,帶了頭盔,遮住了大半的臉,等頭盔拿下來,衆人才訝異的發現,他們先前以爲的“陵帝”,只是有四五分想象,只是他們不敢直視陵帝,直視遠遠看去,以爲就是陵帝。
蘇岑當時在養心殿阻止了陵帝,以賭注爲約,讓陵帝找個人來假扮他比試,畢竟,動刀動劍的,萬一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時候有人坐收漁翁之利,對陵帝,對七皇子都是不妥。
陵帝對蘇岑的話哪裡肯拒絕,更何況,她的分析並無道理。
所以,陵帝就同意了,讓自己身邊養着的一個最像的影子出來,蘇岑幫他稍微易容,戴上頭盔,遮住了大半的面容,看起來倒是有八九分想象,於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陵帝在暗處,所以,很清楚地看到劉公公遞上參茶時的惴惴不安,因爲他本身靈力高強,自然在“陵帝”與陵雲淵對敵的時候,看出了“陵帝”腳下踉蹌了一下,隨即竟是神志不清地自己撞上了劍口,而與此同時,有銀針從胸口劃過。
太快,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了,死死盯着看,以他的能力也是發現不了的。
所以這一切,從始至終竟真的是一場陰謀。
等陵慕端踏步進來的時候,陵帝哪裡還有不清楚的?
陵帝眼睛陰森森地對着韓百川,吩咐道:“給朕把影衛心口的銀針給朕逼出來。”
韓百川頜首,對着死去的影衛掌心用力,猛地一擊,一枚寸許長的銀針,從心口打在了地上,在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恐怕讓這影衛致命的,是這銀針纔對。
陵帝眼神冷若冰霜,他是不想陵雲淵好過,可對於想殺他的人,他更是恨之入骨。
“來人,把劉公公,六皇子,端王都給朕抓起來……”
陵帝一聲令下,三列禁衛軍速度把衆人圍了起來,百官跪在地上驚慌失措,心驚膽戰。
陵慕端慢慢站起身,瞧了一眼陵帝,再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陵少卿,朝着他哭喊,“救我……父皇,兒臣什麼都不知道,是端王逼兒臣的,兒臣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陵帝冷笑一聲,“拿下,抗旨者,殺無赦!”
陵少卿直接嚇暈了過去,劉公公也幾乎癱軟在地面上,被人一腳踩在了後脊背上。
只有陵慕端的表情淡定很多,嘴角涼薄的勾了勾,“沒想到,我也有被人如此設計的一天,這是……現世報嗎?”
蘇岑抿緊了脣,靜靜瞧着陵慕端。
她也不想這麼設計他的,可他卻在設計阿淵,阿淵身上的毒,他敢說與他無關嗎?蘇岑眼底的光,越來越冷,森冷發寒,看得陵慕端心口慢慢彷彿被一隻小手攥緊,他低低笑出聲,溫潤的臉上收斂了平日的溫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披着陵慕端皮囊的另外一個人。
蘇岑移開了視線,陵雲淵上前一步,擋住了陵慕端的視線。
恩怨糾葛,他不該牽扯到無辜的人。
陵慕端平靜地睨着陵雲淵,聲音詭譎,“你以爲,這樣就能抓到我了嗎?陵雲淵,陵帝,我們之間的仇……還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