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一行人翌日一早就出發前往唐掌櫃出事的地點,因需要趕一整日的路途,到地方時天估計也黑了,蘇岑讓十一在天將黑時停在了離事發之地最近的鎮子。夜間探尋,估計也尋摸不到什麼有用的證據。
陵雲淵爲了防止有人特意破壞,讓十一帶了幾個人先一步去了十幾公里遠的事發地,守在那裡,儘量維持原狀,不讓野獸破壞。
欒秋嫺心情低落,從進了房間就把自己關在裡面,蘇岑知道她還需要一些時日,也沒去打擾。反倒是陵睿,不讓人省心。
他既想去安慰欒秋嫺,卻又怕適得其反。
只好提着酒壺,在客棧後院的石桌旁喝酒,蘇岑打開房門時就看到這一幕,於是走過去,坐在了對面。
陵睿擡眼看到了,把一旁的新杯子往蘇岑的面前推了推,倒了一杯瓊漿。
蘇岑搖頭:“你自己喝吧。”小殿下還沒睡,酒味小傢伙並不喜歡。
“嗯,那我自己喝。”陵睿也不強求,飲盡了之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跟灌白開水似的,看得蘇岑直皺眉。
“你若閒的了,就去跟十一一起去守夜去,在這裡喝悶酒有什麼用?你若是能幫她找到傷害唐掌櫃跟孩子的人,比怎麼對她好都有用。”更何況,孩子還是他的骨血。這句話,在這個時候蘇岑更不可能說出來,可拐着彎讓陵睿儘儘心也是可以的。
“她不會覺得……我是刻意想討好她?”陵睿喝酒的動作一頓,仔細思索蘇岑的話,臉上糾結猶豫,怕惹她心煩。
“愛去不去。”蘇岑恨鐵不成鋼,這是緩解他們之間關係的好幾回,可這廝倒好,不讓他去安撫,他就真的什麼都不做。不過,她也不能高估他了,能在愛人過世之後,想到沉迷酒色來麻痹自己的,蘇岑已經不能用對待正常人的眼光來看陵睿。
欒秋嫺這時最關心的就是她的夫君與孩子,只要能幫忙找到元兇,哪裡會考慮是不是她的舊情人幫忙?
又不是讓他上趕着去討人嫌?
默默付出知道不知道什麼意思啊?蘇岑惆悵地瞅了他一眼,“阿淵老實說我情商低,你丫情商比我還低。”蘇岑踢了踢陵睿的腳,“還不動身啊,不要破壞,去尋摸尋摸地形也好啊。”到時候,她好歹能幫他在欒秋嫺面前說上幾句話,不能再續前緣,好歹還能緩和緩和關係,不至於欒秋嫺見到陵睿就跑。
陵睿被踢了一腳,頓時清明瞭過來,明白了蘇岑的意思,跟打了雞血似的,躥起來:“我、我這就去!這就去!”
等人‘嗖’的一下離得遠了,蘇岑才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回了房間。
陵雲淵聽到聲音,轉過身,目光落在她的緊皺的眉心上,“怎麼?他又惹你了?”
蘇岑走到牀榻前,下頜從身後抵在陵雲淵的肩膀上,考拉似的掛在他的身上,探過頭去看了眼已經睡着的小殿下,搖搖頭:“沒,陵睿礙眼,讓他去幫十一去了。”
“你想撮合他們?”陵雲淵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臉。
“……沒這精力,畢竟唐掌櫃生死未卜,若是真的沒死,我這樣做豈不是壞人姻緣?就是讓陵睿儘儘心,那孩子畢竟是陵睿的骨血,讓陵睿多儘儘心,萬一若真的唐掌櫃出事了,也算是……幫幫陵睿了。”她在不確定唐掌櫃生死之前,不會告訴欒秋嫺陵睿做的事情,可若是唐掌櫃真的出事了,把這些再說出來,也算是給他們一個機會。
至於要不要接受陵睿,那就是欒秋嫺的事情了。
她能做的,也只能到這個地步了。
陵雲淵轉過身,攬住她的腰肢往腿上一帶,“這麼盡心?”
蘇岑瞧着他斂下的眉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墨黑的眸仁,嘻嘻一笑:“當然了,早點解決掉陵睿的事,好讓他這個超級電燈泡走開,你說是吧?”
“電燈泡?”陵睿挑挑眉。
蘇岑難得看到他露出不解的目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抱着陵雲淵的臉啃了一口:“哈哈哈,就是一說法,比如熱戀期的男女之間好好的,突然多出來一個人,很礙眼噯。”
“熱戀?”陵雲淵眼底的趣味更濃了,蘇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眨了眨眼,朝着陵雲淵撲了過去,捏着他的臉低笑,“怎麼?不算是麼,嚶嚶嚶,你已經對人家厭倦了麼?這麼快就嫌棄人家了麼?”蘇岑攬着陵雲淵的脖頸,‘控訴’着,只是眼底狡黠的笑卻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好,我錯了,我們天天都是熱戀期,嗯?”陵雲淵咬了咬她的下頜,牙齒不輕不重地摸了摸,蘇岑原本還鬧騰的歡實,下一刻就像是被定住了身形,捂着下巴瞪他,“說,嘴巴突然這麼甜,是不是做對不起我的事了?”
“對不起你的事啊?讓我想想……”陵雲淵摸着下巴,倒是配合的一本正經的想起來。“說起來,的確是有一件。”
蘇岑瞬間瞪圓了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
“其實……除了你之外,我心裡還有一個很在乎的人。”陵雲淵垂着眼,清俊的眉眼遮下來,讓蘇岑心臟驀地一跳。
臥槽……
蘇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沒說話,摟着陵雲淵脖頸的手卻莫名緊了緊,陵雲淵不知何時擡起了頭,墨黑的眸仁黑得讓蘇岑沉淪其間,“其實,你也見過他的,還時常能見到。”陵雲淵說話時,聲音格外的輕柔,卻讓蘇岑小心臟酥酥麻麻的不安定,喵的……她怎麼不知道?是哪個小妖精!
只是心裡氣勢波瀾,到了嘴邊,只剩下委屈的哼唧:“誰啊?”她怎麼不知道啊。
陵雲淵卻是沒回答,突然抱着蘇岑驀地一個翻身,牀幔落下,把她壓在了牀榻上,四周暗下來,陵雲淵的指腹在她的眉眼上拂過,低聲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說完,朝着一旁看了去。
蘇岑“誒”了聲,反射性地看過去,就看到小殿下睡得酣暢淋漓的小臉,不知道夢到什麼好玩的,呲着小白牙咯咯笑了兩聲。
蘇岑:“……”
她默默瞧着小殿下,再轉過頭瞧入了陵雲淵噙着笑意的眸底,愣了下,反應過來,直接直起上半身撲了過去,在陵雲淵脖子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魂淡!”喵的,有這麼欺負人的麼?在乎自家兒子就自家兒子,還什麼……‘心裡還有一個很在乎的人’!
很容易想歪的好不好?她都腦補了各種虐心了,壞銀!不能好了!
陵雲淵看她重新歡騰起來,眼底噙着溫柔的笑意,直接摁着親了下去……
蘇岑翌日醒來時,發現自己悲劇了,易容丹吃完了,她又恢復了本來的面容,她掬起一縷銀髮,巴巴瞅了一眼陵雲淵,“阿淵,怎麼辦?”沒有準備易容的藥草,折騰下來,估計要很久。
陵雲淵的視線在她臉上掠過,“我讓人去買披風與面紗回來。”
蘇岑想想也是,於是欒秋嫺一行人再看到蘇岑時,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蘇九他們是早就習慣了,想着應該是夫人沒有易容,倒也是淡定,欒秋嫺一直心情低落,倒是沒想法。
等蘇岑一行人到事發地點時不過半個多時辰,蘇岑下了馬車,跟着欒秋嫺朝着事發地走去。蘇岑一路走過去,還能看到打鬥的痕跡,最初爭鬥的地方,樹枝被劍刃掃落了很多,這兩日被新的落葉覆蓋,需要扒開最上面一層才能看到。
蘇岑蹲下身,仔仔細細地查看,並未發現什麼。
隨即沿着唐掌櫃當時逃離的方向過去,唐掌櫃應是受了傷,一路有血跡滴落在葉子上,蘇岑用指腹撥了下,上面的血跡乾涸,她鬆手,樹枝很快彈了彈,最後趨於平靜。
最後到了唐掌櫃被一劍刺胸的地方,那裡的血的確按照欒秋嫺的說法,有一大攤血,即使過了兩日,看過去依然觸目驚心。
蘇岑蹲在血跡的旁邊,蹲下身,用指腹摸了摸,檢查了下發現的確是血跡。
蘇岑的表情凝重了下來,欒秋嫺在一旁看得心裡‘咯噔’一下:“夫、夫人……”
“是真血。”雖然不忍,蘇岑還是冷靜的開口。四周並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連屍體都沒有,可越是如此,卻越值得懷疑,畢竟,沒有人會想着把一具屍體帶回去吧?殺了人直接交差不就行了?
要麼,就是唐掌櫃沒死,只是昏迷重傷被帶了回去;要麼,就是死了,但是唐掌櫃屍體上藏了秘密,讓動手的人非要把他帶回去;最後一條……蘇岑想了想,殺人拋屍?
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她轉過頭看向蘇十一,“十一,附近查看了嗎?可有什麼問題?”
十一搖頭:“並無異樣,除了唐掌櫃與孩子不見了,別的都看不出什麼。”
蘇岑思慮片許,道:“再往遠一些的地方去,專注檢查一下山底有沒有……”欒秋嫺再此,蘇岑估計她的心情,沒說出來。既然來了,就看仔細一些,至少先排除第三條殺人拋屍的嫌疑,那麼,只要人還活着,至少不算太糟糕。